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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它已经不再是一个人，没有丝毫人性可言。
但秦长生还是保留了最后的怜悯。
毕竟它也曾为人。
秦长生低低的叹息了一声，五指上指甲上从底部染上青灰的颜色，朝着郁茵的鬼魂说道：“那就别怪我了。”
密林里，踩断的枝桠声响起，惊飞几只落在枝桠上梳理着羽毛的飞鸟。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似得，江中雪回过头，侧耳倾听。
四周明明寂静无声，除了鸟儿们站在枝头上窃窃私语，便只有风吹过树叶间时沙沙的声音。
但是，似乎真的有什么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拨开前面的迷雾，沿着这林间的小道走下去，便该是稷山上村落的最后一个村子。
前面她看见的村子，都只是纸糊的荒村。而标示上写着的赵体行书上，明明确确的指引着，这最后的方向。
那就该是附身于郁茵体内的怪物，真正的来源。
江中雪倾听了片刻，这片林子一如她进入时般寂静，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呼喊。
她对自己会产生错觉有些诧异，低头思索了一下，没有迟疑，抬起脚来继续往前面走去。
但走了两步，她却突然停了下来。
像是隔了很远的距离，隔了千万里的路程，隔了千百万个不眠不休的黎明和夜晚。
有人在呼喊：“江中雪——你在哪里——江中雪——来找我！”
她曾日思夜想的人，她曾尝试着放弃过无数次的宿命。
她在命运的尽头，听到秦长生的声音：“江中雪——你在哪里——江中雪——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搬去重庆了，搬完家写到现在。更新明天或者后天补上。
第35章 绝（六）
断崖之上； 密林之中。
秦长生手里一缕青烟渐渐散去。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 手放在面前； 似乎是望着自己的双手，又似乎不是。
凄厉的嘶叫声如同一枚钉子直直钉入人的大脑中； 刺破耳膜，扎入脑髓； 让人五脏六腑都颠倒过来。
但除了秦长生外； 没有任何人能听到。
郁茵的鬼魂惊恐而怨恨的望着她，鲜血流淌的身体渐渐化作了一阵飘渺的青烟，归于天地； 化作灰飞。
秦长生站在原地，歪着脑袋无声的笑了起来。她的脸上呈现一种奇异的渴望的表情，似乎跃跃欲试的望着山道的尽头； 手上五指成爪，指尖发红； 仿佛是鲜血全部涌上了指甲； 红的能滴血。
她半弯下身体，嘴唇微微张开，露出里面一个充满疯狂的笑容。
一种奇异的力量充满了她的身体； 杀戮与吞噬的欲望占据她的身心； 她的大脑，所有她能想到的事情，就是杀死那个附身于郁茵的怪物，将它吞噬殆尽！
杀死它； 挖出它，吞噬它，拥有它的力量，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鲜血在血液里沸腾，秦长生微微弯曲了腿，呈现爆发性的姿态，渴望而疯狂的等待着她的下一个猎物。
吞噬，杀戮，吞噬，杀戮，渴望这一切的怪物！
但似乎哪里不对。
秦长生双眼血红，望着自己的手，像是喃喃自语的说道：“不对，她——她也是个怪物。”
她转身，望向前方的山林，脸上呈现扭曲的表情，着魔一般轻轻呢喃道：“她叫什么名字？江——中雪？她也是一个怪物，她也可以吃，她——”
她望着山林，忽而表情又变得惊恐，只是像是跟人吵架似得，愤怒的说道：“我不能！她不能吃！我是人，我不是怪物！我只是为了自保！”
她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半响之后，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秦长生双眼充血，一个人自言自语的低声道：“我保证，我只是为了自保，只要吞噬了那个怪物，我就会收手。”
前面，山道的尽头，趴在地上的郁茵半边身体支离破碎，歪着脑袋，轻轻的怪异的说道：“找到你了哦。”
秦长生猛地抬起头。
她的眼里，鲜血涌动，连黑色的瞳孔都染上了赤色。杀戮的欲望在她的心中绽放，秦长生近乎疯魔的笑起来，嘻嘻笑道：“既然已经吃了一个，那再多吃一个，也没有关系吧？”
秦长生醒来的时候，天和地是倒着的。
面前是一件白色T恤，因为穿梭于密林之间的缘故，上面沾了些污渍，还有些草绿色的杂质。
目光稍微往下一点，便是牛仔短裤和雪白的肌肤。
秦长生小小的□□了一声，由于被人扛在肩上的缘故，自己脑袋朝下，充了血，刚一转醒，脑袋分外难受。
听到她醒来，那扛着她的人停下脚，把她放了下来。秦长生摇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眼看着她要摔倒，江中雪也没打算扶，只是静静的站着。
秦长生踉踉跄跄的往旁边歪了两下，扶着脑袋，总算站稳了。面前江中雪神色平淡，没有一丝异常，只是看着她甩脑袋。
脑袋充了血，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来。秦长生晕晕乎乎的看着面前的江中雪，苦苦思索了半天，才想起这个人是自己一起的同伴，脾气不好，很难相处。
这大概的印象先浮上来了，秦长生说话就有些客气，只是晕晕乎乎的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江中雪说道：“稷山山顶。”
秦长生哦了一声，脑袋还是有些晕。她在记忆里苦苦搜寻着这个叫做江中雪的人和自己到底有什么渊源，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想了一通之后，她这才想起自己最后见到江中雪的场景，连忙问道：“那郁茵呢？”
看见江中雪摇头的表情，秦长生诧异道：“不对啊，我明明记得。。。。。。。。。。。。。。。难道她跑了？”
江中雪说道：“差不多吧。你封死了它逃出来的路，把它关进了郁茵的身体里面，它没有办法再寄生在别人身上，这次肯定不死也残，逃不到哪里去。”
秦长生费尽心思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最后和郁茵是怎么打起来的。她只记得自己为了求自保，吞噬了郁茵的鬼魂，暂时鬼化，成为了一个“怪物”。
只有那样，她才干得过郁茵身体里的怪物。
然后，她的意识就有些模糊，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朝那血肉模糊的躯体扑过去的时候，那半边脸血肉模糊的怪物，表情实在一言难尽。
秦长生哦了两声，又偷眼看了看江中雪。看后者没起疑，自己又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不问问我怎么会有这本事吗？”
江中雪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说道：“你们秦家的事情，我了如指掌。”
秦长生惊呆了，望着她，怀疑道：“真的假的？”
秦家好歹是个流传千百年的家族，虽然家族都是暗里行事，但是也没听说谁会把秦家的秘密给流传出去的。
外人能知道她们秦家的秘密，那还真是稀奇。
江中雪看她这样诧异，也没再说。
秦长生继续问道：“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她实在是记不得自己鬼化后，和郁茵身体里的怪物打起来之后，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形了。
江中雪沉默了一下，说道：“你之前不是喊了我么？我听到了。”
秦长生哦了一声，心里顿时失落，继续问道：“我喊你你听到了，那你怎么不早过来？声音能传播的距离也就那么远，那你离我很近对不对？为什么不早点过来？”
江中雪讲不出话来，她远在稷山山顶，在那么远的距离外能听到她的呼喊实在是意外，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
就算她从稷山山顶飞跃下来，按照这么远的距离，也不可能赶在她鬼化之前到达。
鬼化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停止。潜藏在秦长生心里的杀戮欲望会让她日复一日的加速吞噬其余的怪物，极端上瘾，到最后，她吞噬的怨气和灵戾会将她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就算她今天在面临这种情况下没有鬼化，日后终有一天，自身也会觉醒，鬼化是注定的，只是早与晚的问题而已。
秦长生失望的看着她，叹了口气，摇头说道：“那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江中雪还没有说话，秦长生又低声说道：“对不起，刚刚我也不该说那些话的。你和我只能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也不算什么同伴，各自负责各自的生死，我明白的。你能赶过来就已经很对得起我了，如果你没赶过来，估计我还不知道会成为什么样。”
稷山山脚下的鬼林怪物那么多，她肯定早就冲下去大杀特杀了起来。
江中雪看着她，想要说话，但话到喉边又咽了下去，只换了种淡淡的语气道：“嗯，没事，各取所需罢了。”
秦长生失望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再问刚刚想问的她是如何把自己带上稷山跨过断崖的问题，只是朝着前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搬家结束了~啊啊啊月租一千二，好贵，难受！
要不是家里偶尔接济我都要饿死了。。。。家里有房子但是是在巴南印象，我这边又是去渝北大竹林那边，根本没有办法回去住。。。。。
阿西吧，难受。每个月都要从工资里扣除一千二再来算生活费和存钱，知道真相的我眼泪轻轻掉下来啊！！！
第36章 绝（七）
秦长生往前面走着； 也不管江中雪的速度追不追的上； 只是心烦意乱的低着头走。
身侧郁茵的鬼魂自从被自己吞噬之后； 就不会再出现。但秦长生依然有些下意识的往旁边看，心里忐忑而不安； 甚至夹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沮丧。
鬼化之后的自己，已经不再可能以一个人的身份活着。今天不会失控； 明天不会失控； 但总有一天，她会疯魔，彻底变成只知道吞噬和杀戮的怪物。
这就是秦家的最终宿命。
在出生为鬼眼； 拥有通灵灵力的同时，必要的付出的巨大代价。
秦长生越想越沮丧，虽然从很久之前就明白自己一定会走上这条路； 但是，真当事情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 她还是感到一种命运不可扭转的悲哀感； 和自己作为浪花面前漂浮的无根浮萍似得无力感。
不知不觉，江中雪走到了自己的身侧。
秦长生回头看她一眼，没好气的上下看了看她； 低下头继续走。江中雪伸出手拽住她的肩膀； 轻声道：“前面不能再走了。”
秦长生往前看了看，不知何时，她们已经出了林子，前面一片开阔的平原； 似乎已经是到了山顶上之前江中雪提起过得村落。
远远望过去，这片开阔而平坦的村落星星点点的分布在绿树之间，阡陌交通，桑树木屋。
秦长生愣住了。
她记得以前学过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如果可以的话，面前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在某种程度上，想必也一定是跟陶渊明笔下有异曲同工之妙。
秦长生看了看江中雪的表情，见她并没有过多阻拦，只是有些小心，便超前走了一段路，离这个村子更加近了一些。
整个村子安静的可怕。
隔得远，这个村子她也只是看了个大概。现在走的近了些，面前的房子轮廓便显露出来。
在桑树后面，一处低矮的灰白颜色的木头房子四四方方的立着，看那规模和造型，必然不是现代建筑。这房子四周的木头都发黑，看上去非常的古老，四方的圆柱上都呈现了一种近似腐败的迹象。
屋檐走兽上面系了四根红绳，秦长生走近了些，小心翼翼的四下望望，见没有危险，才放开胆子走到了房子的前面。
但似乎她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