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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忧听见身后的马蹄声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忙勒停了马儿,翻身下来,泪然抱住了依旧紧紧揪着马尾的冯嫽,凄声喊道:“嫽姐姐,你撑住,撑住,我带你去找大夫!”
“咳咳……”冯嫽张口欲说话,但是才开口,便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不……不哭……”冯嫽松开了马尾,身子重重地落在地上,解忧这才发现她的背部衣裳已经被沙砾磨出了无数口子,雪白的背脊此刻满满的都是磨出的血痕。
解忧想要抱紧冯嫽,可是又怕勒疼冯嫽的伤处,茫茫无措地泪水簌簌滑落,“嫽姐姐,忍住,我带你走……”说着,咬了咬牙,环住了冯嫽的身子,想要将冯嫽抱上马背
只可惜,对于解忧来说,冯嫽虽然瘦弱,但是她依旧一样抱不起来,反倒是将冯嫽背部的伤口擦得更疼,让冯嫽忍不住眉心一锁,接连发出几声强忍的闷哼。
“嫽姐姐,我……我……”解忧绝望地坐倒在地,此时此刻,她第一次觉得她的无能与无力,也是第一次那么害怕“死亡”这两个字,“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嗷呜——”
沙狼那苍凉的嚎叫声猝然从四面八方响起,这些大漠中的嗜血畜生闻到了冯嫽的身上散发的血腥味,怎会不群聚过来,等着美餐一顿?
幽蓝色的狼眸在夜色中格外刺心,解忧紧紧护住怀中的冯嫽,绝望地大呼,“你们走开!走开!不许伤害我的嫽姐姐,不许!”
“解忧……”冯嫽颤然伸出手去,用尽全力地使劲推了推解忧,“你快……离开……不然……连你也会死的……”
“我不走,嫽姐姐,这世上若是没有了你,我哪里也不去!”解忧笃定地开口,热泪一滴一滴砸在了冯嫽的脸上,“嫽姐姐,你听好了,就算是葬身狼腹,我也陪着你!”说完,解忧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将冯嫽与自己缠了起来,通红的双眸冷冷扫过四野越来越多的沙狼,喃喃自语,“我不怕你们!一点也不怕你们!”
“解……”冯嫽虚弱无比,隐隐听见了马蹄声响起,下意识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瞧去,模糊的视线之中,只瞧见一个黑影打马从这边奔来,冯嫽焦急万分,急声道,“你……你快走啊!”话音一落,只觉得喉咙中一片火辣辣的血腥味涌起,让冯嫽张口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是我的命,我认了……”幽幽地,听见解忧凉凉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只见解忧怔怔地看着那个黑影越奔越近,嘴角凉凉地浮起一抹绝望的笑来,清亮的月光之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泪光盈盈,“嫽姐姐,我只想你活着,今日如是,明日也如是,从今天开始,换我来护你周全……”
“你……你想做……”冯嫽沿着她的视线看去,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样肥硕的马上将军除了翁归靡,还有谁人?冯嫽的手指微微用力,摇头,再摇头,“不……不要……”
天知道,她宁可死了,都不愿一切都回到□□——解忧还是解忧公主,还是那个和亲乌孙的汉家公主!
“这一次,听我的,嫽姐姐。”解忧笃定的开口,“你的性命,比我半生幸福要更重、更沉。”说完,解忧抬起一只手来,向翁归靡大声招手,“将军,我们在这儿,在这儿。”
翁归靡倒是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两个分明是逃婚的女人竟然愿意留下等他,只见他连忙催马过来,勒马翻身下马的瞬间,被眼前的一切吓了一跳。
只见冯嫽挣扎着拦在解忧与他之间,一双眸子又红又狠,那满满的恨意即便是看上一眼,也能令人觉得惊心动魄。
“公主……”翁归靡往前走了一步,还来不及说什么。
只见解忧突然解开了腰带,柔柔的声音响起,“将军,先救嫽。”话音凄凉,是命令,也是哀求,混杂一起,让翁归靡的心蓦地一痛。
“解忧……”冯嫽还想说什么,只觉得颈上突然一疼,眼前一黑,瘫软在了解忧怀中。
翁归靡对上了解忧心疼无比的眸子,低声道:“公主放心,我只想让她安静片刻,她若动得太厉害,血会流更快,就算送到了大夫处,只怕大夫也救不了她。”说完,翁归靡弯腰将昏倒的冯嫽抱上了马背,“快些上马,再不回大部队,这些沙狼扑过来,我也救不得你们。”
解忧点头,翻身上马,可目光一刻也没从冯嫽身上离开,心底默默道:“嫽姐姐,这个地狱,我为你下得心甘情愿,只求你快些好起来,不要怨我。”
第十章.婚书
大漠行营灯火通明,医官在行营中忙碌着,已经一宿未眠。
解忧安静地坐在行营大帐之中,关切地看着医官救治着冯嫽,她越是安静,越是让帐外的翁归靡与莫烆觉得疑惑。
“不过是个侍女,公主殿下竟如此上心……”大帐外,守夜的乌孙小兵嘟囔了两句,便被莫烆狠狠地瞪了回去。
莫烆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知道他担心冯嫽的生死,忍不住道:“翁归靡,你说这汉家女人不止是胆大,还命大,我还是头一次瞧见这样坚强的女人。”
翁归靡按刀看天,淡淡道:“她们……总归有些不一样……”眸光一沉,不知道心底在思量什么?
“可不是,当年细君公主那般纤弱,哪里会有她们这样的胆量?”莫烆叹了一声,“如今闹出这等大事,只怕这冯嫽就算是活过来了,也少不了责罚。”
翁归靡点头,“公主出逃这样的大事,确实要有人出来背负责任。”说完,抬眼看了看月夜依旧盘旋天空的雄鹰,“左夫人还是不死心呐,小心戒备,通知昆弥,早些来迎亲,否则必定生变。”
“只怕昆弥可以早,我们早不了。”莫烆摇了摇头,“万一这冯娘子的伤太沉,这路上的脚程只怕要再慢上几日……若是再责罚一下,就更慢了……”莫烆忽地停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如……翁归靡你先带公主上路,我留下单独带冯娘子……”
“少了嫽,本宫哪里都不去!”突然,帐中响起了解忧公主坚定的声音。
翁归靡与莫烆愕了一下,便听见解忧唤他们进来。
“大使,将军,本宫只说一次,本宫与嫽并没逃婚。这一路上死士、人贩子不断,我们又听不懂西域话,怎知后面追逐之人究竟是友,还是敌?”解忧面色苍白,脸上那天真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若不是嫽,只怕本宫早就丧生大漠,为何还要责罚于她?依本宫而言,应当重赏她,不是么?”
“明明……”莫烆刚想说话,翁归靡忽然拦住了莫烆,点头称是。
解忧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如今嫽为了我,重伤如此,若是本宫弃她先行,万一……”解忧刻意一顿,眸光紧紧盯在了莫烆脸上,“有人觉得伤者是累赘,给本宫弄丢了恩人,本宫岂不是成了无情无义之人?”
莫烆第一次瞧见这样的解忧,没想到当初那个柔弱楚楚的汉家公主经历这几日之后,竟然变成今日这样,真正有了公主之态。
“我汉家最重情义,你们放心,只要嫽好起来,本宫定欢欢喜喜地嫁入乌孙,不会再给你们找任何麻烦。”解忧说完,瞧见医官叹了一声,似是已经给冯嫽救治完成,连忙问道,“嫽……她怎么样了?”
医官拱手道:“回公主殿下,下官已经尽力,这血是止了,伤口也上好了药,至于能不能救回来,只看这位娘子能不能撑过今夜了。”
解忧身子一颤,低头看着床上苍白如纸的冯嫽,轻柔无比地用手给她拭去额上密密细细的汗珠,喃喃问道:“撑过今夜,她便能活,是不是?”
医官点头,“确实如此。”
“好,你们都下去,这里留本宫一人便够了。”解忧坐在了床边,挥手示意帐中众人退下。
莫烆看了一眼翁归靡,目光忍不住往冯嫽那边瞄了一眼,当瞧见了冯嫽那点点沁血的衣裳,心头没来由地一痛,心底默默道:“冯娘子,你可得撑住了,本将军可还没教训你!”
“诺。”翁归靡点头示意众人退出营帐,在走出营帐的瞬间,交代了莫烆一句,“切记让上下封口,公主一路规矩,只是遭遇了沙匪,不过幸在上苍保佑,公主安然寻回。”
莫烆听懂了翁归靡的意思,点点头,“汉家女人就是这样多情,连一个侍女都如此看重……”
“嫁到乌孙来,身边总要有一两个能说话的人,”翁归靡慢慢解释,似是说给自己听,“也不至于像细君公主一样,侍女死得早,她终于默默不语,才会郁郁而终。”
“那也是。”莫烆点点头,放下帐帘的瞬间,忍不住又往床上瞄了一眼,心底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不过是个不听话的女人,怎的会如此担心她死活?”莫烆连忙背过了身去,对着翁归靡道,“翁归靡,你先去休息,今夜我来值夜。”
“也好。”翁归靡点头,渐渐走远,暗暗道,“冯嫽,希望你只是解忧公主的恩人侍女,若是还有其他瓜葛,他日……只怕我不能留你……”
当万物静寂,这偌大的行营只剩下解忧与冯嫽,解忧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
解忧轻柔无比地抚上冯嫽的脸庞,柔声唤道:“嫽姐姐,撑住,醒过来,可好?你醒来看看我,你瞧,我也可以保护你了,解忧已经长大了,我没那么胆小的,我一点也不怕和亲了,只怕……只怕你……醒不过来……”
冯嫽眉心微蹙,不知道是将醒,还是因为伤口疼痛,可依旧双眸紧锁,久久睁不开来。
“嫽姐姐,哪怕你醒来骂我也成啊。”解忧又给冯嫽擦了擦额上新冒出来的冷汗,歉疚地道,“嫽姐姐,只要你醒过来,这一辈子你怎么怨我都成,只要你醒过来,活下去,让我……换我来保护你……这片地狱我们虽然逃不出去,但是,只要有你陪着我,我其实什么都不怕,所以求你,一定要撑下去,别留下我一个人……”
解忧的头微微枕在冯嫽头侧,轻轻地与冯嫽鬓发摩挲,含泪笑道:“嫽姐姐,别怕,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黎明时分,解忧倒在冯嫽身边,合眼小憩。
冯嫽悄然睁眼,虚弱地微微侧脸,看着身边熟悉的容颜,眼眶渐渐噙满了泪水,心道:“若不是因为我,你何至又踏入这个地狱?”心疼的目光沿着解忧的轮廓看了又看,“我怎会忍心责怪你?一切都是我太无能,太无能啊!”热泪滑落眼眶,滑入了解忧的鬓发之中。
解忧眉头微动,惊醒过来,对上了冯嫽的泪眼,不禁笑道:“嫽姐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冯嫽歉然点头,“我……该死……”
解忧连忙捧住了她的双颊,“你不能死,这一辈子,只要我活着,你都不能死……”
冯嫽虚弱地摇了摇头,翕动的双唇无力地道:“是……我……连累……”
“活下去……”解忧猛烈地摇头,坚定地看着冯嫽,“这一切都是宿命,我注定的命,反倒是因为我,嫽姐姐你才被牵连进来,所以,今后我会坚强起来,换我来保护你一生一世。”
热泪再次在眼眶中打转,冯嫽虚弱地叹了一声,紧锁起眉心,此时此刻,只恨自己的力量如此渺小。
“嫽姐姐……”解忧温暖的唇瓣忽然落在了冯嫽唇瓣上,细细摩挲,那温暖的气息透过唇瓣瞬间暖透了冯嫽的心,让冯嫽怔在了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