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今日恰是休沐,魏贵人为夏侯衷选了这个日子是有理由,唯有今日,才可遇上崔质道,才能向崔质道释放善意。
走到堂前,崔玄与崔素联袂而来。
崔素肃谨,眉心有一道淡淡的刻痕,颇类其父。久闻大名的崔玄便随意得很了。一路悠然行来,唇角那抹笑,简直懒到了骨子里。
“见过父亲。”崔素恭谨一拜,待崔质道说了:“来见过广平郡王。”方稍稍转了身,朝夏侯衷一揖:“拜见郡王。”
夏侯衷自又是一副惺惺作态的谦和。
在场的不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便是火眼金睛、有相人之能的乌鸦嘴,夏侯衷那点幼稚的道行,真不够看的。
崔玄便笑道:“郡王安好。”
夏侯衷自以为满天下都拜倒在他的演技下,忙做出仰慕的样子,道:“久闻崔先生大名,今日得见,衷之幸。”
“啧……”崔玄上上下下打量了夏侯衷一番,轻轻摇了摇头,疑惑又惋惜道,“郡王又非那些想嫁与某的小娘子,一见某即生爱慕,何必庆幸?”
崔质道面不改色,崔素默默低了下头,掩去撑不住的笑意。
夏侯衷顿时就被噎在原地。
第16章
直到夏侯衷面色涨得通红,快要撑不下去了,崔质道方不轻不重地斥了句:“阿玄,休得胡言。”
崔玄便遵长者言,笑道:“是某造次。”
夏侯衷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忙道:“先生名士,性情疏朗,自是喜玩笑,何来造次?”
客套够了,便是登堂。
四人分主宾坐下,崔玄道:“家父在太学,不得见郡王,郡王莫怪。”
夏侯衷原本是有些奇怪崔远道怎地不在,他对敢当面斥骂太子的崔远道有天然的好感,虽说崔远道骂的那个太子与当今的那位太子是不同的两人。现一听解释,顿时就明白了,叹道:“崔祭酒治学严谨,忠于职务,阿爹知道,必赞赏。”
崔质道一笑,崔素面无表情,崔玄随意道:“本该如此,哪儿是为圣人赞赏?”
话题到了崔远道身上,夏侯衷自是要接下去,就说起了治学上头的事,慢慢说到前两日为陛下斥责的事来,夏侯衷无奈道:“大约是我资质愚笨,总也学不得书中精髓。”
崔质道很厚道地安慰道:“殿下年幼何必着急?谁也不是一拿到书就会的,慢慢来就是。”
崔玄理都没理他,他念着刚烫下的一壶酒,也不知这位郡王要磨叽到什么时候。夏侯衷转头望向崔玄,语言诚恳无比:“今日上门,实有一事相求。”
崔质道与崔素皆心道,来了。
崔玄则想着,赶紧说完赶紧滚。美酒如美人,时不我待啊。烫得久了酒香都要散了。
“我于学业上欠缺,宫中又求不得什么好师傅,已是心急如焚了。我一直仰慕崔先生才名,盼为座下徒,还望崔师答应。”夏侯衷一鼓作气地说完,便直起身,恭敬地做了一揖。
崔质道与崔素适才微微有些提起的心逐渐放回胸腔里。
崔玄抬眼看了看夏侯衷,没说话。
夏侯衷抬起头,巴巴地看着他。
再晚,这酒是真的喝不成了!崔玄暗道晦气,道:“郡王青眼,本不该辞,只是某从未收徒,不知如何教导……”
夏侯衷忙要说话,便听得崔玄又道:“拜师非小事。郡王做篇赋来,待某看过,再行决断。”
到嘴边的话安然咽下,夏侯衷转口道:“本该如此。”
是要做的好些,还是要做的差些?夏侯衷举棋不定。
仆从捧了笔墨来。笔是好笔,产自邙山,天下闻名,墨是好墨,馨香淡淡,令人心旷神怡。夏侯衷自纠结着,看不到一切赏心悦目的事物。
“郡王做赋,需静,我便先退下,一个时辰后再来。”
崔玄说完就走了。他都说了需静,崔质道与崔素父子岂能不趁机脱身?也都退了出去。
走到外面,就看到崔玄扬长而去的背影。崔质道奇道:“阿玄怎地这般着急?”
崔素面无表情:“大兄方才烫了壶酒,晚了恐不对味。”
崔质道:难怪要打发广平郡王做赋。
收不收徒本是崔玄的事,但这徒是位皇子,便不止是他一人事了。崔质道与崔素跟上去。
崔玄所居是座草庐。崔家子,本可住良屋美舍,但他追寻质朴,非要结庐而聚,崔远道还称好,崔质道这大家长也只得由了他。
到了草庐外,便闻得阵阵酒香,崔质道与崔素相视而笑,大步走入。
崔玄见伯父与弟弟来,也不吝啬,令仆从取了两只酒盅,共享美酒。
三人饮了一盅,崔质道缓缓道:“夏侯三郎,资质差了些。”
崔玄嗤笑:“可不是,就这么明晃晃地上门来,打量着十二郎还小,我崔氏就非他不可了呢。”
崔素一脸严肃:“我崔氏立身,从不必靠拥立皇子。”治家严谨,子弟用心,内部团结,方是崔氏传承数百年之术。
崔玄摆摆手:“是这个道理,可蠢的人,他哪儿明白呢?要做个赋来,他还左顾右盼的思量着写好点写差点,愚不可及啊愚不可及。”是否收一皇子为徒,学识底子会成为影响结果的因素么?一个皇子会不会读书有什么打紧?要紧的从来是他本人素质与母家势力以及圣心所向!
几句话间,便决定了是否收这徒弟,而夏侯衷还在纠结究竟要写得好点使崔玄看上他的资质,还是写得差些显得他很有上进的余地?
美酒诱人,崔玄饮下一盅,回味半晌,突然道:“宅家子,不会都是这么个资质罢?”他开始担忧那素未谋面的外甥。
崔质道不紧不慢道:“怕的甚?十二郎有七娘抚育,旁的不说,必不会想这些邪门歪道。”最要紧的是立身要正。
崔素加了一句:“阿婶见过十二郎数次,称之聪慧灵敏,世人不及。”
这阿婶指的是崔玄与皇后的母亲齐国夫人李氏,崔远道以国仗被封齐国公,李氏妻以夫荣,自也被封了国夫人。中宫有权召见命妇,皇后便偶会召母亲入宫相见,齐国夫人入了长秋宫,夏侯沛自少不得拜见外祖母。
想到阿娘的确赞过多次十二郎聪明绝顶。崔玄砸了咂嘴,有七娘是不假,可若是他夏侯家的底子太根深蒂固,长大显出来,可不是要七娘伤心?何时要亲眼见一见这外甥才好。
一个时辰过后,崔玄如时回到堂上。
夏侯衷刚搁笔,他想好了,听闻名士收徒很看重资质底子,他还是显得伶俐些。很是冥思苦想地写了这篇赋,自以为很难得了。
崔玄拿起扫了一眼,慢吞吞道:“郡王这篇赋做得……”
夏侯衷已准备好接受各种溢美之词了!
“……差了些。”崔玄慢慢地吐出下半句话。
夏侯衷一惊,他反应不慢,虽出乎意料,仍是诚恳道:“恳请崔师指点。”
崔玄摇了摇头:“力所不能及啊。”
夏侯衷的一张小脸再度涨得通红,他是听出来了,崔玄是在讽刺他资质差得教都教不了了。就要发怒,又听崔玄诚恳道:“我从不问师道,哪儿教得来呢?只是殿下乘兴而来,不能使殿下败兴而归……”
夏侯衷顿时按下怒意,眼睛亮了起来,以为崔玄要答应了,便又听他道:“我有一好友,最擅教人学问,我为殿下写一纸荐书,殿下往那儿去罢。”说完,提笔就写。
夏侯衷让他这七上八下弄得情绪多番起伏,结果他还是不肯教,只是将说辞弄得好听了点。夏侯衷怒极,小小的少年生起气来已极有气势,怒喝:“我恳切相求,先生为何屡出言拒?可是看不起皇家!”
崔玄纳闷:“郡王何出此言?我这不是为殿下着想?将殿下荐一贤者,助殿下学业有成,我哪儿看不起皇家了?”
夏侯衷分明知道崔玄就是瞧不起他,就是不肯收她为徒,故而以言语搪塞,却寻不出他话中的破绽来。
崔玄显得很有长辈风范,将那一纸荐书放到他面前:“我这朋友,心高气傲,若无荐书,恐是宅家子,亦不肯轻易收下的,他为人严肃,学问却是少有的好,殿下不妨一试。”
夏侯衷焉能答应?他哪儿是真要向学?他是要崔玄之名为他添彩!是要崔氏一门为他所用!
不欢而散。
一回宫,夏侯衷就去寻魏贵人了,如此一说,魏贵人自也气愤。崔氏看不上她儿子,她岂肯罢休?
魏贵人比夏侯衷看得远,已经想到崔氏如此分明,不肯为三郎所用,说不定就要站到太子那边去,那就是一敌手,既是敌手,何必留情?
这般想着,魏贵人便寻机向皇帝告了状,不说别的,只说三郎亲自上门相请,崔玄都不肯答应,必是看不起皇家。
夏侯庚岂能这般容易就被挑唆?转头便将这当做笑话说与皇后,只是那句看不起皇家确确实实让他生了疙瘩,他曾数次下诏征辟,崔玄次次都辞了,难道果真就是淡泊名利,不慕浮华?
世家素以姓氏傲王侯,夏侯氏,也的确历史短暂了些,是从夏侯庚的祖父那一代方渐渐显赫起来的,比起许多世家少说上百年的家史,底蕴浅了些。
皇后看看夏侯庚,笑道:“阿兄放诞,喜与人玩笑,可关乎向学的正事,当是不会随口乱来,圣人不如召他问问,关乎三郎学业,不好不仔细些。”
看着是在为崔玄解释,实则更像是为三郎着想。夏侯庚十分满意皇后这等“内外分明”,当即便道:“也好,正巧,朕再当面征辟一次,崔郎此等才能,不为朝廷所用,委实可惜。”
夏侯庚大步而去。
夏侯沛从内室出来,漆黑的眼眸望着皇后,隐有担忧。皇后看到她,微微一笑,道:“安心,你阿舅,不会授人以柄的。”
皇后从不说没依据的话,夏侯沛安心,跑上前,爬上皇后的膝,搂住她的颈,凑到她的耳旁轻唤:“阿娘~”
皇后抱住她,免得她一个不稳滑了下去,看她这小小的个子,软软的身躯,虽是不惧世事,不惧艰难,仍是不免在心中叹,若是重华一直是个孩童,永也长不大便好了。
孩子长不大,便永远不会离开母亲,她就能永远将重华养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或下下章就会拖时间轴让十二郎长大点。
目前的皇子
大郎 夏侯冀 太子
二郎 夏侯恕 怀化郡王
三郎 夏侯衷 广平郡王
六郎 夏侯康 乐善郡王
八郎 夏侯挚
九郎 夏侯谙
十一郎 夏侯汲人
十二郎 夏侯沛 广陵郡王
第17章
只是人怎能不长大呢?怎能不离开父母去过自己的人生?皇后明白,只是一瞬间的怅然罢了。扶着夏侯沛,让她下来,比了比她的身,仿佛又长了些。
该给她预备冬日的新装了。皇后想道。
夏侯沛做完了一日的功课,绕在皇后的身边不肯走开。皇后看了眼窗外,天色尚早,秋高气爽,今日也无琐事烦扰,便起身道:“阿娘带你往外去走走。”
夏侯沛欢快地爬起来,小跑上去,抓住皇后垂在身侧的右手。
过了几日。
皇帝果真召了崔玄来。
崔玄虽是白身,但他是国舅,是能袭崔远道的国公之位的,身上,便有一个世子的封号在。入宫来时,穿的是正式的朝服。
他与皇帝差不多的岁数,走到阶下,便看到皇帝迎了出来,便于阶前不慌不忙的行礼:“臣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