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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恕与夏侯衷皆赞良策,夏侯挚也是目露精光,称:“大善。”
夏侯谙就是来凑数的,他身体不好。夏侯汲人叹了一句:“若能趁此吞并突厥,何其壮哉。”
夏侯沛斜了他一眼,十一郎若能做皇帝,不是正德帝就是汉武帝。见皇帝看过来,便道:“良策矣。”
只有夏侯康,提了一句:“甚好,我朝有兵,也不能白白损耗在突厥,就是达旦那里,得稍加处置。”最好让达旦就在战乱中死了。夏侯康的确寄情深文,却不代表他缺乏皇子该有的修养。
一个一个,都是明白人,哪怕心中不这么想,口上也得这么说,朝廷这么在做,必然就是皇帝所赞同的,皇帝赞同的,为何去反对?无权无势的郡王,惹恼了父亲,有什么好处?何况,于国于民,这也确是良策。
皇帝的目光就仿若无意的落在太子身上,也只轻轻一点,就移了开。
这不过瞬息,却都落到夏侯沛眼中。与其他几人沉浸到氛围中不一样,夏侯沛全程都没忘来时的疑惑,阿爹为何要召他们来,为何要将如此重大之事与他们言说,且还是当着大兄的面。
见皇帝看向太子的那一眼,夏侯沛觉得自己似乎明白点什么了,又似乎仍在云里雾里。直到,皇帝又问:“正是有达旦之婚约在前,汝等可以为朝廷背信弃义,丧失了大国的信用?”
夏侯沛猛然便悟了!背信弃义,丧失信用,这多像她那仁慈的阿兄会说的话,至于皇帝,是绝不会如此想的!
大约是阿兄又拧了,阿爹方召了他们兄弟来给阿兄上一堂课吧。
唉,果然,只有阿兄才是圣人亲子啊,他们几个,大约都是上林苑里捡的。夏侯沛暗暗埋汰了皇帝几句。
而其他几位皇子已随着皇帝的话静默下来了,这么耍人家,的确不大厚道。
可不厚道归不厚道,夏侯衷道:“难不成就看着突厥年年来劫掠边民,劫完了财物牛羊,还有屠杀!”他知道的比较多,说起来,也义愤填膺。
夏侯挚难得站在三郎这边,也道:“国之信用,不该拿士庶的血去填!”不但百姓,还有边军,每年死的有多少?
夏侯汲人冷笑:“就是欠打!”与残暴的蛮夷讲什么信用。
夏侯沛则斯文许多,慢慢道:“由来,仁慈、道德都是留由胜者去施予的。乱世用重典,唯有国泰民安,方可赞颂仁政。”原本,就该区处,天下事哪儿能一概而论?
夏侯沛的话,已经跳出了他们所谈的事,将本质都剥露出来了。皇帝也没意外,十二郎就是这个样儿的,哪天他突然变笨了,他反而要生疑。连皇子都明白的道理,太子怎么就拐不过弯来?
用完了人,皇帝便道:“今日事,你我父子兄弟知之即可,勿要外传。”说罢,便打发皇子们走人,留下太子。
皇子们一头雾水地来,慷慨激昂过,又一头雾水地走。
皇帝则借此,向太子灌输为君之道。天下为重,手段阴险,是不可避免的。
出了太极殿,几人一起走了一段。
夏侯恕与夏侯衷都有些得意,夏侯衷忍耐一些,眼中仍流露出欣喜来。夏侯沛在心中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巍峨宏伟的太极殿矗立在身后,如一座高山,俯瞰着世人,主宰着天下——谁不想成为这座宫殿的主人?
皇帝突如其来这一宣召,每个人都有想法,别人在想什么,夏侯沛不知道,她想的却是,储位的水要更浑了,阿爹要借他们给太子授课,兴许还有给太子施压之意?可是太子会怎么想?诸王会怎么想?太子会想,阿爹在兄弟面前给他难堪,会想他的兄弟,比他更能迎合父亲,诸王呢?会想阿爹以此要务相询,是否是对太子不满了?从前,这等国家大事,皇帝是只会同太子讲的。
如此各有念想,皇子们的矛盾会更深,太子与诸王的隔阂会深如鸿渊。
果然,一涉及太子,一涉及皇位,皇帝就会屡出昏招。
走出一段宫道,七人各奔东西,夏侯恕出宫,夏侯衷去魏贵人那处,夏侯康要回崇文馆,夏侯挚、夏侯谙、夏侯汲人、夏侯沛四人是一道儿来的,便仍旧结伴去太学。
第40章
生而为皇子,封一地藩王,不涉政治,不论皇帝私事,要安享富贵,是不难的,不必学太多,名声差一些也不要紧,只要不惹上一些欺男霸女、强占园林的不法事,皇帝一般不会来与藩王过不去。
皇帝也需名声,何必去为难一个与他无害的藩王,留一个不惜手足,苛待宗藩的恶名?但这前提,是藩王得不妨碍到皇权,还得知情知趣,不让皇帝见了闹心。
夏侯沛觉得,自己要做到这两点,真是太难了。只看方才夏侯衷显露的雀跃与夏侯恕的欣喜,便知他们急不可耐的要拉下太子。
拉下太子之后呢?先谋废储,终归是为夺嫡!
要让他们成功,哪儿还有她活路?尤其是,魏贵人与阿娘,还不大对付。不行,为了自己,为了阿娘,她得更加奋发。
皇帝演了这么一场与太子看,太子是否有所感悟,暂还不知,但夏侯沛是感觉到了压迫的,她需得更加努力才行。
回到太学,夏侯沛便静下心来,捧着书,读起来。
夏侯挚、夏侯谙、夏侯汲人经了皇帝这抽风似的宣召,便聚一起商讨皇帝这是上的哪一出。嘀咕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三人心中都留下了一抹淡淡的“阿爹似乎不大喜欢大郎了”的感觉。
待下了学,夏侯汲人与夏侯沛同行,同她抱怨道:“八郎、九郎与我说得满头雾水,还不如不说,你又只顾读书,小心读成了个书呆子。现下说说罢,阿爹这是为的什么?没头没脑的喊了人去,又赶了人回来。”
夏侯沛怎肯将自己留心窥得的真相托出?若是传扬出去,便是若人口舌。她是不肯做这样的事的,只笑笑道:“阿兄摸不着头脑的事儿,沛怎就知道了?”
夏侯汲人摸了摸脑袋,叹气:“你也不知?唉……”仍旧迷惑。迷惑了一会儿,他就说到太子身上去了,“大兄今日话有点儿少。”又道,“今日说得都是打打杀杀的事,大兄这般仁善的一个人,想来不喜欢听的。”
夏侯沛眉心一跳,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夏侯汲人正钻进迷惑中百思不得其解呢,并没有看到夏侯沛那一眼。
他们几个走了以后,皇帝将他们的见解挨个儿的点评,说到夏侯沛时,他道:“十二郎,小儿也,都知胜者为王的道理,你便无反省吗?”
简直是耳提面命,恨不能将自己的经验,自己的观念都灌进太子的耳朵里。太子是听得明白皇帝的话语的,更是知道,无兴盛国力,无强大兵将只有为人鱼肉的份,他并不是认为,能井水不犯河水,两下相安。他只是觉得,可以不必打这个仗,震慑便够了,震慑了,知道大夏的厉害了,不就也不敢来犯了吗?目的,不也达到了吗?
如果他不曾去过战场,他未必有如此深刻的感悟,可他亲历过了。他亲眼看到过战场上血流成河的残酷,死的不止是敌人,还有我军。不论敌军我军,死在冰冷的刀剑下的都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他们本可以不用死,若是没有战争。
至于违约,也不是非做不可。仍是那句话,国无信不立,世人有眼会看,一旦世人以为朝廷是朝令夕改的朝廷,到时,政令如何推行?将公主嫁给王子的好处,他知道,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将公主嫁给达旦,也不会损失太多,达旦为突厥新主,兴许未必有王子听话,可毕竟是受了大夏的恩惠的,偶有摩擦,再调、教就是,付出这点功夫,换来一诺千金,太子以为是值得的。
这已不是政见不同了,连脑回路,都是不同的。但太子到底不是傻子,见皇帝费了这许多功夫与他讲道理,也做出虚心状,听进去了。
皇帝稍松了口气,却仍不大安心,令太子回东宫后,又召了丞相来,命他去与太子仔细分说一遍。
高宣成听皇帝一说,心中便是一个咯噔,待皇帝令他去与太子分说,他马不停蹄地便去了东宫,丝毫不敢耽搁——万想不到太子竟有如此念想,得赶紧去掐灭才好!
高宣成自一介布衣,而后入王府谋职,再入皇帝之眼,成他最为信任的谋士,最后以功臣的身份跃居丞相之位,到如今无人不膺服的局面,首先是有眼光,他为自己择了良主,投奔了皇帝,当时储位上坐的是哀太子;其次,他有国士之能,明白如何安天下;再此,他与君王相处有道,他了解主上。
看到皇帝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出一句:“大郎不明事理,你去与他分说明白,一国储君,纵不能开疆扩土,也要能守基业,他这样,不行!”
高宣成便立即将心悬到了嗓子眼儿,陛下已大为不满了!
皇帝未掩饰自己的失望这其中固然有高宣成将孙女嫁入东宫已牢牢绑在东宫这条船上的原因,也是他着实失望了。太子之软弱天真,已不是第一次。
高宣成赶去与太子谈话,他并未直奔主题,先与太子说了些近日京中趣事,慢慢引到王子的身上:“突厥清苦,不见春夏,王子在京,已乐不思归了。”
太子也笑了一下,温文尔雅:“确是如此,那地方,我是去过的,土地贫瘠,一亩地里种不出几粒粮食,他们的牧民,没的吃喝啊……”说到此处,他敏感的住口了,微抿了嘴,笑道:“王子喜欢,等他走时赠以大夏土仪为离别之礼,也是两邦和睦的见证了。”
他打住得及时,高宣成却已在脑海中想出他的未尽之语了,“牧民没的吃喝,为了不饿死,只能来大夏劫掠了”。皇帝若是知道太子是这么想的,非得气死不可,但高宣成高而弥坚,他撑住了,面不改色,仿佛什么都没听出来,继续道:“若一切如愿,王子归故里,便是突厥可汗,会记住大夏这份深情厚谊的。”说着说着,就悲悯地叹息,“只盼世间无征战啊。”
太子顿时便被勾起了共鸣,深以为然:“是啊,这世上的事并非只有一法,总有别的办法能解决,并非动刀动枪一法。”
高宣成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太子心中,还有别的办法能解决争端。他的语气冷静了起来:“殿下错了,弱肉强食,欺凌弱小,是人之本性。”
太子怔住了,方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一下子画风就变了。
高宣成变脸,比翻书还快,说完那一句,他又柔和道:“只有战争,才能带来安宁,殿下且看,王子入主突厥后,与大夏和平相处,到时,两邦是否便无征战,边民是否也不受残害?”
太子点了点头,不错,确实如此。
“若是不打这一仗,不将王子推上汗位,两邦摩擦不断,何时能止?”
太子想想,是这样啊。
高宣成便叹了口气:“就是如此,不得不为之啊,殿下是仁主,可有时候,是不得不强硬的。”
太子沉默了,半晌,方道:“就不能教化吗?”
高宣成的眉头已在心里拧成一团了,面上却不得不忍着:“蛮夷凭什么要听天、朝的教化,他们又不是天子之民。不处一地,不合用一套法,怎么教化,谁来教化?殿下有此仁心是好的,可这是办不成的。”若是能办,早就办了。
太子就不说话了。
“有些话,不该由臣来讲,可闻殿下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