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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见她果真只是一得闲就跑了来,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方舒展了眉眼,道:“你自忙你的事,我还能跑了不成?”
夏侯沛格外高兴,跑上来,从袖袋中取出一只小匣子来,欢欢喜喜地打开,匣中锦绸铺设,中间躺了一根玉簪。
“儿月前出京,在一家铺肆中看到这支碧玉簪,只觉得,唯有阿娘可与之配。”她一面说,一面给皇后看。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支簪子,如浑然天成,毫无匠气,古朴秀美而神韵柔润,丝毫不劣于宫中内造之物。
夏侯沛想好了,要借试簪皇后绾发。买这支玉簪时,她便满怀欣喜。然而这时,看到皇后淡淡出神的侧颜,夏侯沛的笑意凝住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娘,你不喜欢吗?”
皇后回过神,她从匣子中拿起那根古朴恬然之中蕴藏了温婉的玉簪,夏侯沛大气也不敢出,唯恐她不喜欢。
“喜欢。”皇后笑道。
夏侯沛不着痕迹地大大舒了口气,正要接过来,帮皇后簪到发上,就见皇后将簪子放回到匣子里,又反手把整个匣子递到阿祁手中。
夏侯沛眼睁睁地看着,颇有点措手不及。
皇后轻柔笑道:“只要是你赠予的,阿娘都喜欢。”
淡淡的遗憾被这一句话拂去,绾不成发,有阿娘这句话也很好啊。夏侯沛高兴起来,又将她这三个月来的见闻说了说。
“儿现在才知道,治国不易。都说用贤臣,可谁能一眼看出哪一个是贤臣?贤又未必能,好心办坏事的也不少,譬如某郡……”夏侯沛说得生动,她知道宫外的事,皇后是爱听的。
说完了,夏侯沛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再抬头,便见皇后看着她。
夏侯沛不解,放下茶盏,眨了眨眼:“怎么了?”
“只是看你似乎又长高了。”皇后道,“还黑了一点。”
夏侯沛有些羞涩,夏日阳光灼热,晒得厉害,皇帝又让她统领京郊税收之事。税收大多是在秋收之后,可是,不亲眼去看看今年庄稼究竟长势如何,便只能听底下官吏。谁知他们是不是有私心,谁又知他们必会如实上报,不掺一丝假?不被底下左右的最好办法便是自己去看。庄稼长得如何,一亩田能产几石,一石又能卖几多银钱,一地取税又以何为凭。又是要紧。
夏侯沛请了皇帝同意,便顶着大太阳出京去转了半月。
哪儿能不黑呢?
她回京的时候,皇帝都吓了一跳,不过皇帝倒是挺高兴的,赞她务实。
“不被底下蒙蔽最好就是自己去看。你生于宫廷,长于宫廷,哪知民间疾苦?”皇帝的话十分真诚,没有一个皇子如夏侯沛这般亲自去看,关注民生,就连太子,也只是派心腹去转了一圈,“不亲眼见过百姓之苦,又如何能体谅百姓不易?”
“陛下经过乱世,对民间之况知之甚详,你需时常反省,谨记教诲。”皇后说道。
“儿明白。”夏侯沛认真记下了,又担心皇后嫌弃她黑,连忙道:“过一个冬就白回来了。”
好像白回来有多重要似的,其实她现在也算不得多黑,只是比起之前莹润白皙差了点罢了。
皇后笑了笑。
小宫人从外面进来,禀道:“时辰将至,殿下该去上林了。”
夏侯沛一愣,转头问皇后:“做什么?”
“今日是乞巧,宫妃们都要往上林游园。”皇后无奈道。这是每年都有的,夏侯沛居然忘了。
夏侯沛是真的忘了,然而她一知道,便不肯让皇后走了:“儿好久没见阿娘了,阿娘不要去了,与儿再坐坐吧。”
“那是说好的,怎好失信于人?”皇后也不是时时都惯着她的。
“那阿娘去露个面,就回来?”夏侯沛又道。
想来不应了她,今日便走不出这殿门了。夏侯沛的歪缠功夫,皇后是知道的,只得答应了。
夏侯沛便安心等着,阿娘最守信,说是露个面,定然很快就可以回来。
她等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一个半时辰,两个时辰,皇后始终未回。
夏侯沛欣然的眼眸逐渐暗淡。
“十二郎,宫妃游园,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的,十二郎不妨先回府,待下回,再与殿下聚。”李华见她还在,忙上前来说道。
“去与宫内省说一声,我今日不出宫了。派个人,去王府,取我的朝服来。”夏侯沛端坐不动。
李华不敢违拗,忙遣人去办了。
阿娘大约是让什么缠住了。夏侯沛坐得麻了,便起身在殿中走了走,若是不知今日是乞巧,倒罢了,可知道了,她想今日能与阿娘度过。哪怕什么都不做,她也想在这里,在皇后的身边。
殿中有些闷,夏侯沛走出去,干脆在庭院中等。
皇后回来时,夜幕已降。
夏侯沛不知等了多久,看到皇后的身影,立时疲惫尽扫,她高兴地迎上去,唤道:“阿娘。”
她的开心,那么纯粹,皇后的目光轻柔地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弯了弯唇:“让你久等了。”
“不久。阿娘是让什么事绊住了吗?”夏侯沛走到皇后身边,一面说,一面往里走,想到皇后去了那么久,她关切地问道。
“是。”皇后简略地回道。
夏侯沛知道皇后不喜欢她插手后宫阴私,便没有多问。
第70章
隔日,皇帝得知夏侯沛昨夜留宿宫中的事。
一下了朝,他便唤了夏侯沛来,将她左看看,右看看,很是惊叹道:“昨日乞巧,我特与你一日假,你不在家陪着王妃,居然在宫里耗了整日?”
倒怀疑起她是不是真的喜欢王妃来了。
夏侯沛无奈道:“儿忘了时日,一得假就往宫里跑,到阿娘那里,才知是乞巧呢。后面一想,王妃是日日可见的,阿娘却许久不见了,干脆就多待了一会儿,留了一宿。”
皇帝哈哈大笑。倒也不怀疑她的话。
夏侯沛做事的劲头,皇帝是看在眼中的,但凡与她一件差使,她不管自身是否可得利,只管卯足了劲做好,凡事皆一视同仁,赋税之事如此,审囚徒亦如此,真不知说她实心眼儿好,还是说她懂事明理。
皇帝笑呵呵的,一扭头,又见八位皇子都在,难得齐聚,便干脆都叫去了太极殿,问一问近日的进益。
待从太极殿出来,已是近午。
跨出那道门槛,太子与诸王面上洋溢的笑容便弱了下来,在殿中融洽和谐的气氛便如虚幻的错觉一般,一出了那庄严高大的殿门便陡然消失。诸王各自为政。
夏侯恕唇边带了抹浅浅的笑,目光在四下一扫,便见夏侯挚站到了太子身后,夏侯谙与夏侯衷近些,夏侯康正眉开眼笑地与太子说着一篇典籍上的典故,而夏侯汲人与夏侯沛则落在最后,皱着眉头在说什么。
想到皇帝将京郊赋税一事交给了夏侯沛,夏侯恕便眼红生妒,这等好事,从不曾落在他头上,十二郎才刚刚入朝,便受如此重用!他强自将目光从夏侯沛身上收回,皮笑肉不笑地朝太子拱手,太子神色冷淡,朝他略点一点头,非但是对他,对诸王也皆如此,不过略略示意,便自抬步走了。夏侯康大约是被典籍吸引了,夏侯挚一向都紧跟太子,他们二人亦随太子而去。
夏侯衷原是宽厚地笑着的,待见到八郎连话都不曾与他说一句,紧紧跟着太子,一副与他划清界限的模样,便觉得气闷得很。只是他惯会演戏,面上仍将礼数做足了,笑眯眯地问了夏侯恕将往哪儿去,又问夏侯汲人与夏侯沛可要一同用膳。
夏侯沛一心二用,一面与夏侯汲人说着出京的见闻,一面留心兄长们的动静。诸王与太子连年相倾轧,到了现在,连基本的情面都只是勉强维持,太子、夏侯恕、夏侯衷三人,全然是相看生厌。夏侯挚与夏侯谙不知何时已分别投了太子与晋王。皇子间的党争,已然形成。
夏侯沛抬头望见日头将至中天,算着这时候赶去长秋宫还可赶上用膳,便笑道:“不了,难得入宫一趟,我还是去长秋宫多陪陪母后。”
夏侯汲人闻此,依样画葫芦:“我去陪我母妃。”
夏侯衷也不是真心邀他们,不过在太极殿前做个样子罢了。当下拱手作别。
太极殿前,诸人散,夏侯沛高高兴兴地去了长秋宫。蹭过午膳,才出宫去。
她没将兄弟间的汹涌暗流放心上,却有人堵得气闷。
在外边,夏侯恕好歹克制,一入得郑王府,那勉强维持的笑意倏然间一扫而光!他双唇紧抿,嘴角下撇,双眼精光凝聚,戾气十足。
“二郎回来了。王妃……”家令迎上来,话还没说完,便叫夏侯恕斥了一通:“滚下去!”
家令一愣,垂首退至一边,做躬身拱手状,待夏侯恕自他身前走过去,方直起身。
夏侯恕一路大步,进了书房,将侍奉的仆役都赶了出来,一个人在里头生了一通闷气。
整个郑王府皆小声小气,仆役行路都万分小心唯恐弄出点声响,叫郑王听见了,就要拖出去打死。
杨为哉到时,便看到一个井然有序的郑王府,府中仆役皆训练有素,不敢多说一字,不敢多看一眼。他暗暗点了点头,对郑王的治府之道尚算满意。
“将军。”家令上前来拱手。
“殿下可曾回府?”杨为哉回了一礼,平易近人。
“已回来了。”家令道。
“今晨圣人召太子与诸王,殿下回来,心情如何?”
家令笑了笑,并未答话,做了个请的姿势,在前引路:“二郎在书房,君且随我来。”
杨为哉知他口风甚紧,也不以为怪,倒是觉得这家令是个可用之人。
郑王府占地广阔,布局严格,一景一物皆显出一丝不苟的富贾气来。走了半估摸炷香的功夫,终到了书房外。
家令朝杨为哉略一示意,便上前叩门,口道:“二郎,杨将军来了。”
里头略略沉默,片刻,方传出夏侯恕低沉的声音来:“请杨将军入内说话。”
家令推开了门,并不进去,待杨为哉跨过了门槛,他轻手轻脚地跨入一步,带上门,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夏侯恕跽坐于书案之后,抬着头,看着杨为哉走进来。他也知礼贤下士,当显宽厚,不等夏侯衷将腰弯到底,便急道:“免礼免礼,杨将军如何与孤客气?快快坐下。”
杨为哉一入门就将夏侯恕的情绪看分明了,不必多想就知道,必然是今晨在皇帝那里没出彩。他唇边儿一丝冷笑,待站直了身,又是卑谦和气,寻了个距夏侯恕较近的榻上坐了,缓缓开口道:“殿下何以怒气冲冲?”
这一说,夏侯恕才稍霁的面色立时又沉了下来:“说来丢人,孤向来不得父皇青眼。不如老大,老三,孤也认了,如今,十二郎也要骑到孤头上来了!”
杨为哉不解道:“殿下何出此言?圣人对殿下分明也是关爱有加。”
夏侯恕冷冷一笑,自嘲道:“不过多看了一眼罢了,也称得上关爱有加?十二郎那样的,才是青眼关爱!”
说到秦王,杨为哉也承认皇帝对秦王实在是好,秦王自己也争气,这一想,他便遗憾得紧,若不是秦王不肯接纳,他何须来侍奉这么个没用的东西。杨为哉做出恍然的模样,点了点头,道:“平心而论,秦王这几桩差使,办得实在是漂亮。”
夏侯恕更加阴郁。
“不过,也是因十二殿下有那个机会罢了。”
夏侯恕稍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