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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清平乐-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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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长秋宫,自有宫人奉上清茶一盏。
    “郎君也该回来了。”功劳立下了,余下的事物夏侯沛一人也办不成,需朝廷派遣专员去。
    郑王妃的惨状令秦氏辗转难眠。
    曾经同等尊贵的王妃,如今为奴为婢,过着卑微到极致的日子,她没有出头之日了,只能苦熬,熬到油尽灯枯,熬到死。
    “是时候了。”对着秦氏,皇后也没多说。
    她道:“天色不早,你也回去歇了吧。”
    秦氏告退。
    阿祁被皇后给了夏侯沛后,皇后身边的人便换成了薄夏,薄夏比阿祁还长,做事老道稳重,对长秋宫亦忠心不二。
    她旁观多时,发觉殿下对王妃并不刻薄,亦不亲近,细细说来,只能称得上客气,客气得不像一家人。
    “殿下。”李华安排了宴后事宜,入殿来。
    皇后不会轻易表态,却不是六神无主。
    宴上形势,足可观朝臣之态了。
    “殿下,臣闻魏贵人又要重提薛充华落胎之事,您可要……”
    皇后摇了摇头:“再等等。”
    等什么?李华没敢问,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皇后在等皇帝表态。
    正月初十,各国来使回国,朝臣们的奏疏一日之间便淹没了御案,说的都是正旦那日周王坐错了位置的事。
    皇帝立即反应过来,众怒不可犯。他方想到皇后那里需要安抚。
    崔氏救驾有功,皇后分量也日益重了,秦王又立首功,秦王一系不知何时,如磐石稳扎朝堂。
    皇帝忙去寻皇后,解释:“不过是看大郎可怜。他才多大,没了父亲,就是皇孙也过不好的,那日行为是朕有失,可他们不该说大郎的不是,大郎知道什么,不过听朕之命行事。”
    口上这般说,皇帝心中是很恼怒的,让他来向皇后解释,乃至做小,这让他极为憋屈,奈何形势比人强。犯了众怒,吃亏的还是周王。
    皇后敛目,微微笑道:“圣人之意,不说,我也是知道的,只是大臣们素好讲规矩,一点小事,便喜放大百倍。”
    皇帝终于心气顺了点:“可不是!”
    他还有事拜托皇后,便仍旧语气温和:“本不是什么大事,说起来还是家事,大臣们就是喜欢指手画脚。皇后既知周王无辜,不妨与命妇们说一说。大郎是个可怜的孩子,难得还十分懂事,像极了太子,朕刚失亲子,已是悲痛万分,然还要逼朕处置孙子吗?”
    这话说的便重了。
    皇后的心沉到了底,她一直在等皇帝表态,眼下等到了,却是她最不想见的一种。
    “这是自然,就是圣人不说,我也要代为维护的。”皇后温声道,眉眼倏然间便柔和万分,贞静而温柔,和婉而柔顺。
    皇帝看得一愣,笑道:“除了十二郎在时,少见你这般软和。”
    皇后一笑而过:“大约是年纪大了吧。”
    皇帝也没紧抓不放,横竖已听到皇后答应,他便走了。
    皇后确实在上元节宫宴之时与命妇们分说,太子妃因事涉长子,也强撑病体,出席了宫宴,听皇后言辞有替周王分辨之意,忙相和。
    舞阳长公主与汉王妃对视一眼,皆有些讽刺好笑。皇后大约是抵不过皇帝,太子妃却当了真。
    皇帝也是撑不住朝臣众口一词才向皇后求助。
    朝臣的意思,周王十岁了,就不要住在太极殿了,出宫建府吧。
    皇帝不肯。
    此事从正旦一直闹到了三月,最终皇帝与大臣各退一步。
    周王上表请罪,仍居太极殿。
    与此同时,皇帝下诏,召晋王秦王回京。
    
    第78章
    
    夏侯沛率军远征的那一日,是一个明媚春日,君王出城送,旌旗蔽青天;如今她得胜归来,仍是一个春日,山路斜,杏花香,黯黯天日阴云蔽。
    京外驿站,夏侯沛沐浴更衣,身着朝服,足蹬云履,面容肃穆,周身井然,因战场历练而来的正气浩然令来迎她的大臣频频称赞。
    夏侯沛连赶了大半月的路,昨日飞马到此,在这驿站俗了一宿,洗去一路风尘,整理着装,预备面见天子。皇帝以秦勃为正使,大理寺卿与大鸿胪魏会为副使,持旄节而来,迎秦王沛入京。
    秦勃宣诏,诏中是一些勉励赞赏之语,之后便是令夏侯沛入宫参拜天子。这是理当之事,种种繁琐,皆是程序罢了。
    宣完诏,秦勃等三人拜见秦王,夏侯沛笑道:“免礼。”
    秦勃等亦具朝服,直起身来看夏侯沛,见她较两年前,眼峰内敛,唇角微扬,看起来,自信而不失沉稳,如璞玉,经锻造,打磨,雕刻,终成一方美玉,风华无双,中外具瞻。
    秦王回京便好。这些时日圣人所为,让人瞧得眼皮直跳,心惊胆战,而周王,原也是得师长交口称赞的,被皇帝养了几天,便有些不知所谓起来。着实是乱。
    秦勃这般想,口上自不会如此直言:“陛下候殿下多日,殿下不宜耽搁,快快入宫拜见,方是正经。”
    此时也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魏会在旁,微含笑意,只凭秦勃眼色行事,此时也道:“臣已令人置车马。”他顿了顿,笑意更深:“殿下凯旋而归,立不世之功,入城,必有百姓围观王驾,掷果盈车。”
    秦勃与大理寺卿闻此皆笑,夏侯沛笑称:“不敢当,大鸿胪过誉。”
    走出驿站,向北望去,三十里外便是洛阳城。
    夏侯沛一闭上眼,便如置身于那满城繁花,这座她心心念念的城,城中有她梦牵魂绕的人,她终是回到这里。
    而长秋宫早已装扮一新。
    一则则消息穿过重重森严的宫门传来。
    “十二郎已过朱雀门。”
    “十二郎入太极拜见圣人。”
    人人都兴奋而紧张,不时朝门外张望。
    人去了两年,中有鸿雁传书,可夏侯沛总是报喜不报忧的,不知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可曾消瘦,可曾长高,行军路上风吹雨淋,哪怕夏侯沛不曾描述,皇后也知她必是受了不少罪。
    端坐于榻上,她的神态是镇定的,拢在宽袖底下的手无意识地拧紧了帕子。
    并没有等太久,入太极殿的消息传来不多时,夏侯沛的身影便出现在长秋宫端仪高阔的宫门外。
    皇后一喜,从榻上站起,迎出两步,旋即一忧,计算时辰,重华在太极殿只待了至多一盏茶的功夫,如此轻慢,不论是于出京多时的皇子而言,抑或于凯旋回朝的元帅而言,都极不相宜。
    这一喜一忧,在夏侯沛跨入中庭那一刻皆化作了满腔欣悦。
    夏侯沛快步走来,看到皇后,她更是加快脚下的速度。
    久别重逢的狂喜激荡在夏侯沛胸间,她知自己见到皇后势必难以自抑,却万没想到,光是踏入这座熟悉的宫宇,便足以心潮难宁。
    夏侯沛三步并作两步,扑进皇后怀中,跪倒在她脚边:“阿娘,儿回来了。”
    皇后喜不自胜,弯身扶她,她没有说话,夏侯沛抬头,却看到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阿娘……”夏侯沛心动悸动心神俱颤,她唤了一声,牢牢握住皇后的手,抬着头呆呆地看她。
    见她高了,瘦了,因锤炼挺拔精神了,面容也脱去了稚气,有了棱角,变化如此之大,她的性情却仍是原样,时不时便呆模呆样。
    皇后想笑,却从心底猛然袭来一股难以抗拒的心酸,她闭了下眼,暗叹了口气,复又睁眼,心平气和道:“地上很暖和吗?快起来。”
    夏侯沛忙站起身,仍旧拉着皇后的手没松开,也不知是有意还无意,皇后抽手时,她紧了紧手,笑道:“许久不见阿娘了,儿心中一直没停过想念。”
    殿中遍立宫人,皇后道:“也该想想王妃,她一人支撑,殊为不易。”
    夏侯沛紧挨着皇后坐了,闻此,一笑:“二郎那事,她想是吓坏了。”眼见郑王妃这般零落,焉能不兔死狐悲。
    夏侯沛出京前留了不少人与秦氏,许她自行调配,听闻夏侯恕反的那一日,她听闻风声,亲去晋王府将周氏接了去,又以亲卫将□□围得铁桶一般。
    “她没经过事,胆小些自是难免,我观她平日行止,甚为妥帖。”皇后说道,且还有越说越深入的意思。
    夏侯沛若有所思,她看了看皇后,倏然一笑,又朝她挤了挤。皇后仿若不知,稍移开一些。
    可坐榻就那么大,能移到哪里去?
    “阿娘,”夏侯沛看着皇后,仔细端详着,“您一丝变化也无,仍是青春依旧,年华正好。”
    皇后扬声道:“你们都退下。”
    宫人无声地退了出去。
    夏侯沛细致地端详她,看到她眼底以脂粉掩起的青黑,顿时心口便如被揪了一下那般难受得紧,心疼道:“阿娘,你瘦了。儿回来了,再有事便吩咐儿去做,您不要再操劳了。”
    现在她回来了,无论如何都不愿让皇后再独自辛劳。上一回,她行军在外,听闻皇后忧劳致疾时的痛彻心扉,犹还记得,那时的无力,痛苦,自责,直到此时想起,仍旧难以平息。
    “儿理当为阿娘分忧,您不要再独自硬撑了。”夏侯沛一字一句,郑重其事。
    皇后看着她,原来的话到了嘴边,终归没有说出口,她点了点头:“好。”
    夏侯沛笑起来,满足而开心:“阿娘,你想不想我?”
    皇后:“……”本是担心重华难以自抑,做出什么不适宜的事来,方遣退了宫人,眼下看来,倒是纵容她了。
    没听到回答,夏侯沛也不气馁,皇后细致柔软的手在她的手中,这是真实的,不是梦,夏侯沛念道:“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皇后一怔,她转头来,看了夏侯沛一眼,笑意淡然:“诗赋亦有进益,看来一路去未释书卷。”
    夏侯沛也笑,却没有接她的话,她又问:“阿娘,你想不想我?”
    皇后知道,照着夏侯沛的执拗劲,今日没有听到她想听的话,是不能停歇了。只是一个字而已,容易极了,只要脱口而出即可。
    皇后微启朱唇,那一个字却怎么都发不出生来,夏侯沛还在满怀期待地等着。皇后见此,只得撇开头去,自然淡定道:“想。”
    夏侯沛顿时雀跃不已,转而抱住皇后的胳膊,她开始得寸进尺了:“有多想?”
    不能姑息了。
    她一向如此,一开头没打住她,之后便是没完没了。皇后瞥她一眼,眼中意味昭然,要她适可而止。
    哪怕两年没见面,皇后情绪如何,夏侯沛仍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何时可放肆,何时当收敛,何时能求抱抱,何时应端正坐好,她只看着皇后的眼神,便掌握得一丝不差。
    收手,敛目,正襟,危坐。
    皇后满意了。
    “圣人说了什么?”
    “他要我先来见过阿娘,至于旁的,待晋王回京再说。”
    夏侯沛一接到诏书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夏侯衷好不容易将一批将士拢到手,自然得妥善安置,便比她晚了几日。
    皇帝这态度,甚是冷淡啊。竟丝毫没有问过主帅那一场举世瞩目的战役是如何开打又如何取胜。哪怕先前已在奏疏中详细禀过,这般随意的打发,真是叫人寒心。
    夏侯沛记得她出京前,皇帝待她已颇为和软,不曾想打了场仗回来,开疆扩土了,也立功建业了,待遇却反不如之前。
    “那便等晋王回京再看吧。”皇后道。
    魏贵人旧事重提,将薛充华落胎之事拿来说,意在指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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