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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可这其中的意思，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铜镜。”。冷淡的两个字。
这几日来，云灵却是第一次说话，也是竹姬第一次听清楚眼前之人的声音。不是初醒时那般的喑哑嘶涩，却全是清冷。
“你很在意？”，望着冷漠的女子，竹姬笑问道。
意料之中的安静，竹姬笑意不减，随手从怀中摸出一块铜镜，走向沉默不语的女子。铜镜被接过，竹姬反常的没有出声，而是站在一旁注视着女子。
铜镜中的那张脸，却或许已经称不上是脸。原本狰狞的伤口已经长出粉色的新肉，却依旧骇人，就好像爬满了丑陋的粉色蜈蚣。如若不遮住，大概走出去便会将孩童吓哭，不管是谁，都会退步三舍的脸。
扯了嘴角，云灵笑起来，本就可怖的脸因为这笑而更加骇人。
这张脸，却绝不会有人想得到是上尊的弟子，因为他们必然连看也不想看。
“你很在意？”，原本不做声的竹姬却再次问到：“害怕被所爱的人看到这幅丑陋的样子？”
一个女子，对于容貌却不可能会一点也不在意，如若有了心爱之人便更是如此。女子最不愿的，便是让所爱的人看到自己丑陋的样子。竹姬的话对于一个容貌被毁的女子来说，就好比是一把毒刃。
“从这坠仙崖落下的人，这么多年来也只活下几人而已。”，竹姬看着有些失神的女子，幽幽道。
“那些人呢？”，床上女子似若无意的回话，竹姬却笑开，回道：“死了。”
“死了？”，目光从铜镜上移开，云灵问到。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这些年吃什么？难得有个能下咽的东西。”，天理难容的话，女子却说的当然。
“先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再过个百万年，说不定你也会变成这样。”，见女子突然冷了几层的气息，竹姬自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勾了唇，继续道：“在魔修眼里杀人和吃人不都是一样的吗，反正都死了，又何必浪费上好的食粮。”
“你不是魔修。”，清冷的声音，不是问，却是肯定。
“我当然不是魔修。”，竹姬靠近女子，低声道：“可我也不是正道。”
不是魔修，也不是正道，不受正道与魔修的规则束缚，却全凭自己做主。
“那你为何不吃了我？”，抬起头，云灵望着眼前的女子，问到。
对方的神情太过认真，竹姬掩了笑，道：“我不会吃你，至少现在不会。”
“为何？”
“没有为何。”
伸手抚上女子脸上骇人的伤疤，竹姬道：“你知道人和牲畜有什么区别吗？”，没有放过对方一瞬间的僵硬，也并不在意对方是否回答，竹姬低了声音，道：“人和牲畜唯一的区别，那便是人却比牲畜难吃的多，既涩口，又酸。不管是正道还是魔修，亦或是男子妇人，都没有一点区别。”
收了手，竹姬站起身子，望着似乎失神的女子，笑道：“人一旦死了，也只是一团烂肉而已，不管身前是风光无限，还是臭名昭着都是一样。除了那团烂肉便什么也不会留下，那些个所谓的世人又会记得多少？”
“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在活着的时候又为何不随心所欲的活，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目光越过床上的女子，竹姬望着窗外，眼中浮现一抹痛苦，道：“有些东西，你若是不开口，便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答案。”，收回目光时，那抹痛苦已将消失不见，就好像是幻觉一般。眼中盛满的依旧是笑意，把玩着耳边的头发，竹姬意有所指的道：“既然你连生死都不在乎了，又在害怕些什么？”
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可床上死尸一般的女子却有了反应。
眼中有泪涌出，浸入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一阵阵的刺痛，犹如火烧的热。
竹姬却依旧是笑，就好像这笑意，永远不会从脸上消失一般。不为任何事，只是为了笑着了笑着。
她在害怕些什么？
她在害怕，她确实在害怕。害怕死，害怕再也看不到那个人。什么不愿意牵累那人，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害怕那份不堪的心思一旦被那人发现，便再也不能呆着那人身边，再也不能像之前那般站在那人身旁。她害怕的，与世人无关，不过是那人厌恶的神情而已。
心中隐藏最深的秘密，却被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残忍戳破，云灵失声的笑起来，眼中却是凄凉。可是现在这般，又和她所害怕的有什么区别。以为死了便可以从那份痛苦煎熬中解脱，以为躲在这里便可以忘记一切，这样不断的欺骗自己。
她终究不过是一个自私的可怜鬼罢了。
“你在哭？”，眯了眼睛，竹姬弯下腰，伸手将女子脸上的晶莹擦拭下，然后伸出小巧的舌头舔了舔，脸上的笑意却更深。
很咸，又咸又涩的，和那个人说的一模一样。
让人讨厌的味道。
低了头，竹姬靠近女子耳边，道：“重要的东西，如若不由自己亲手保管，终究不会放心不是吗？你珍之若重的东西，对于别人而言，却弃之如蔽。”
“放在别人手中，早晚会再也寻不到。”
犹如蛊惑一般的低语，竹姬说完却没有再开口，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女子。
时间一刻一刻的流逝，草屋里谁都没有说话，只余下一片安静。
她在等，她已经等了很久。若是太急，必然会坏事。所以她现在必须等，她也只能等。
“你为何要帮我？”，这份安静却终于被清冷的声音所打破。
眼前的墨瞳依旧是冷冽，却有了生气，不再是之前如同死水一般。
竹姬嘴角弧度更深，弯了眉眼，道：“因为你身上有我喜欢的味道。”
第91章 回去的办法
屋外； 云灵打量着四周； 就如同她之前所感受到的那般； 没有一点人迹。身上的伤势也已经好的差不多，虽然还有些不便，但像这样简单的行走却还是做得到的。
想起两日前女子最后说出的那句暧昧不明的话； 云灵皱了眉，向远处走去，但却也只走了几步远，便突然折向草屋。
虽然面上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可这具身体依旧太过虚弱。真气被封，再加上根基受损； 不过外出走了几步，便已经感到疲累。如若遇到什么野兽，就连自保也是极为困难。更何况现在也并不是外出的时候，身体越来越冷； 云灵靠在床上，闭了眼睛。
等云灵醒过来的时候； 却已经是晚上。
“你醒了？”
“恩。”
两日前那繁番对话后； 两人之间的关系却似乎好了许多。虽然云灵依旧是冷淡的态度； 但却不再是竹姬每日里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刚好； 粥也熬好了。”； 端着碗，竹姬走向云灵，笑道：“今天我可是刻意加了肉。”； 坐在床沿上，竹姬将手中的碗举起，道：“你自己吃，还是我喂你？”，话语中带着几分调笑，然而话音刚落，手中的碗却已经被接走。
看着床上慢条斯理喝粥的女子，竹姬收回手，问到：“你就不怕这里面是人肉？或者我在这粥里下了毒？”
手下的动作一僵，云灵抬起头来，看着离自己不过一尺之隔的女子。
这般让人心惊的话，女子却带着笑意，就好像是说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就连脸上的神情都没有一丝变化，真假难辨。
粥很香，有着肉的香味，没有说话，云灵重新低下头，只安静的喝着碗中的粥。
粥还是热的，但却并不烫口，很是合适入口。对方并不知道她多久会醒，想必是一直在火上煨着，等到她醒来。这份心思，她或许应该说对方很体贴？
如若对方想杀她，又何必救她，况且就凭她现在的修为，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杀了她可谓是易如反掌，对方也用不着多此一举的下毒。
不过片刻，碗中的粥已经见底，手中的碗被拿走，再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手帕，云灵将嘴角擦干净。靠在床上，云灵并没有闭眼休息，而是看着眼前救了自己的女子不紧不慢的收拾剩下的事情。等到对方将一切做完后，云灵却才开口，道：“你在这里呆了很久？”
才踏进屋子的竹姬却没有想到云灵会突然问起，先是一愣，而后瞬间反应过来，道：“你是在打探我的身份吗？”，空气一瞬间的凝固，没有等云灵回答，竹姬却笑开，道：“如若你是想打探我的身份，大可直接问我，我不会隐瞒。”
走到木桌旁，竹姬弯腰将桌上的烛火挑的亮些，慢慢道：“我确实在这里呆了很久，两百年？三百年？亦或是更久，久到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何时在这里。”
“你为何不出去？”，云灵注视的女子的一举一动，道。
“出去？”，女子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起来，坐在桌旁，背对着云灵，道：“你听过有从坠仙崖出去的人吗？”
“你之前问过我难道就不想出去。”，云灵不放过对方的任何变化，道。
眼前的人不是一个喜欢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的人，这几日的相处，云灵深深认识到了这一点。这样的人，也不然不会问一些无用的问题。既然问了，就必然知道方法。
“你想出去？”
不答反问，竹姬没有回头，只是看着不断摇曳的烛火，道。
“我要出去。”，没有任何犹豫，云灵开口说到。
不是想，却是要。
桌旁的女子背对着云灵，云灵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只听到女子的声音在草屋内响起。
“就算可能会死？”
“我不会死。”
这世上没有人敢断言自己绝不会死，身后的女子未免太过自负了些，可竹姬脸上的笑意却越深。
转过头，昏暗的烛火下，女子的半张脸却隐藏在阴影中。
竹姬看着那双深敛的墨色瞳孔，笑道：“我会帮你出去。”
“何时。”
“你很着急？”，竹姬依旧是笑，让人无法揣测的笑容。
眼前的人很危险，绝对不可能毫无缘由的帮她，云灵自然知道。可她很着急，她恨不得马上就回到那个人身边，看着那个人，知道那个人的现状，即便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那便现在。”，竹姬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待走到门口，竹姬回头对云灵道：“你若真的着急出去，便跟我来。”
却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的景色没有一点变化，就和云灵之前猜的一样，没有一点人迹，就连活着的东西却也难见。死气沉沉的地方，有的，不过是一片荒芜和死寂。一个清醒的人，只怕是过不了十年便会被这无尽的孤独和寂寞折磨的发疯。
可身前的人却在这种地方呆了百年之久，其心志却是云灵不敢想象的。可为何对方既然知道出去的方法，却宁愿呆着这里百年之久？
“如你所见，现在在这里的除了你我并没有其他人。”，竹姬自然知道身后的女子在想些什么，便率先开口，减缓了脚下的步伐，以让身后倔强女子能跟上的速度前行。脸上神色不变，竹姬继续道：“坠仙崖之所以被称为坠仙崖，其中缘由想必你也应该知道。”
紧跟在竹姬的身后，云灵努力的平复着激烈的喘息，她当然知道坠仙崖的由来，古籍中记载的清清楚楚，上面的所有修士也没有对此有任何的怀疑。在此之前，就连她也是如此认为的，可她没有想到这个坠仙崖却与传闻中相差太多。
“但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