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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无极没有任何的犹豫,他顿时如饿狼一般,一下子扑向包袱。
包袱里只有硬得度像石头一般的蒸饼,可陈无极却是一点都不在乎,他太饿了,疯狂地咀嚼,那妇人给他递了一壶酒,他毫不犹豫地灌了下去,顿时,身子开始变得火热起来。
妇人笑意盈盈地道:“来了这里,虽是天寒地冻,可是这里的人,自此之后就都是你的兄弟姐妹了,我……从此以后可以做你的母亲,你叫陈无极?这个名字并不好,我看该重新取一个了。”
陈无极吃得极快,肚子里有了些饱感,总算感觉身体好受了些,此时,他却是摇摇头道:“不。”
他显得很执拗。
妇人笑道:“哎,你这孩子,真是倔强,名字而已,在我们这里,有几大姓,有人姓墨,有人姓庄,有人姓韩,有人姓公孙,也有人姓邹,你来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你已不再是从前的你了。”
陈无极依旧固执地摇头。
“好吧。”妇人似乎不再坚持了,她溺爱地摸了摸陈无极的头,才道:“你冷不冷?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件狐皮衣来,这里太冷了,虽然现在早已是开了春,算是入夏了,可这里依旧是白雪皑皑的。”她口里吐着白气,似乎印证着这里的恶劣天气。
陈无极点点头,对这妇人似乎多了几分亲切。
妇人这时又感叹道:“我听说,你是因为不肯发誓杀尽天下儒狗,所以才受了惩罚?”
陈无极又点头。
妇人叹口气道:“儒狗皆都可杀,这些人都是虚伪透顶之辈,早在许多许多年,那时候,甚至是在大汉之前,这些儒狗便做尽了丧尽天良的事,你想想,你从前一定受了许多人欺吧?为何他们要欺你呢,那些儒狗,不是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仁者爱人吗?可他们只爱自己,才不会管顾你。”
陈无极又点头,似乎感同身受。
妇人目中带着温柔,捂着陈无极几乎冻得要开裂的手,传递了一些温暖给他,口里继续道:“既然如此,你发了誓,我们便是一家人了,我做你的母亲,好好的待你,我从前也有个儿子……”妇人露出了凄容:“从前我也有孩子的,可是……可是这地方太苦寒了,孩子出生,用不了几个月,便染了风寒……”眼眶里,一股热泪落下来。
陈无极眼睛也红了。
妇人用着期许的目光看着陈无极,温和地道:“那你发誓,好不好?”
陈无极迟疑道:“发了誓,就一定要做到吗?”
妇人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当然要做到,以后凡是见到了任何儒狗,都要杀之后快。”
下一刻,陈无极那被融化的心,突的又变得坚硬似铁起来:“不,我不发誓。”
妇人皱眉道:“为什么?”
“不是每一个儒生都是狗,我有一个兄……”
啪!
妇人似乎愤怒难制,突的脸色都变了,狠狠的一巴掌摔在陈无极脸上,直接将陈无极打翻在地,才狞然道:“这个世上,但凡是那姓孔的门徒,无一不是丧尽天良的狗贼!”
妇人凄厉地继续道:“若非是这些儒狗,当初为何要将我们诸子斩尽杀绝?为何令我们远遁于此,让我们在这等地方如狗一般的生活,你可知道……当年死了多少人,知道他们杀了多少人?若非如此,我……我怎么会没了我的孩子,我们在此,一代又一代,历经了数百年,依旧还在此,为的就是活下去,因为在这里,生不如死。我们唯一的信念便是活下来,终有一日,我们要过关,杀尽天下儒狗!”
“你……”
她恶狠狠地怒视着陈无极,这目光,犹如凶光毕露的母狼。
陈无极吓得忙缩到了墙角,他只是一个孩子,并非是一个胆大的人。
妇人厉声道:“你要嘛发誓,要嘛……死!”
陈无极张口欲言。
妇人目中尽赤,带着无数的仇恨:“你可知道,我们会怎样对付这些与儒狗为伍的人吗?我们会扒了他的皮,将他悬在雪地里,让狼慢慢地咬嗜他的血肉。现在,我再问你,你肯不肯?”
陈无极身如筛糠,牙关咯咯作响,他极想点头的,可脑海里浮出了一个人影,顿时泪眼模糊起来。
他怯怯的样子,却又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不,我绝不发誓,还有,我的兄长不是儒狗,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好了,你,不,便是十个你,一百个你,一千一万个,十万个你,也不及他的一半,我不要认你作母亲,我自幼就没有母亲,我梦里想着的,便是若是在这世上,我有一个母亲该有多好,可是……我绝不会认你,我已有兄长了,我的兄长,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你杀了我罢,扒了我的皮,将我的尸骨拿去喂狼,来啊,你杀了我!”
陈无极越说越是激动,他拼了命的想要解开自己上襟,猛地向下一拉,露出本已冻得青紫的一片皮肤,他怒视着妇人,噗嗤噗嗤地喘着粗气:“我绝不会立誓,绝不!”
妇人看着他,却是换上了一种怪异的眼神。
她居然沉默了,随即,她冷冷一笑:“那……你就去死吧。”
第278章 千金难买爷高兴
这妇人怒不可赦地冷看着陈无极,却没有立即动手,而是转身而去,直接出了地窖。
妇人从地底爬出,站着在这地上,看着眼前的景物,依旧还是一片大雪纷飞的白茫茫世界。
远处,一座由冰雪覆盖的坚城矗立着,这巨大的城池,时不时的露出咚咚的声音,巨大的木头,堆砌起一个个架子,每一个架子,似乎都巧夺天工一般的,结合一起,吊起一个个巨大的岩石。
此时,她迎风而立,目如寒霜。
在这雪地里,早有几人赶了来,他们显然是这里的看守,为首之人朝妇人行了个礼,才道:“见过巨子,哎,就唯独这个孩子……”
“我知道,我也拿他没有办法。”妇人面若寒霜,似乎是很不甘心经历如此大的挫败。
这人便道:“既然如此,那么……是不是按照家法……”
妇人本欲要颔首点头,可突的,她颈脖一顿,眼眸微微眯起,像是在沉思着些什么似的,口里呵着白气,顿了一下,才道:“你可知道什么人才能在这里生存吗?这里实在是太苦了,带来的那些孩子,足足有三百多个,可是真正能活下来的,想来不会超过一百人,而真正有用,可堪大用的,不会超过十个。”
这些人的脸色暗了暗,却都默然了。
妇人叹了口气,似是开始心平气和起来:“只有最坚韧不拔的人在这里才能生存啊,若是没有足够的韧性,没有足够的坚持,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冻死,或是被狼群叼走。更无法通过那木人巷里的考研,这个孩子……太坚韧了,每年送来不知多少批孩子,他们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和流民,可是似这样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哎……”她长长叹了口气,才道:“让他继续吃些苦头吧,若是他因此不堪忍受而死,这是他的命。可若是……他还活了下来……”
巨子目光一闪,接着道:“我说过,我会做他的母亲,我说过的话,是算数的!”
“是。”
除了这人的应话,那风雪依旧在呼吼,犹如鼓角齐鸣。
……
生活总要继续。
陈凯之从不羡慕那喧闹的生活,即便现在有了银子,他也宁愿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上一世,他在黑叔叔的大陆呆了几年,在那时候,只需有一杯清茶,一本书,就足以让他度过一天。
心里平淡,世界便可以安静了。
虽是天天都能收到不少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他依旧如往常一样的读书,依旧还是从前那样的在清早向武先生讨教弓马和兵法。
其实他未必知道这些所学的东西能否致用。可有时候,学习是不可带着功利性的态度去的,越是如此,越容易失了本心,固然可以一时强迫自己去读书,可一旦受了挫折或是受了诱惑,这样的人,便最容易功亏于溃。
所以,本质上,学习所需要的是享受学习的过程,而非去想学习的目的。
只是每次去学宫,学宫里的先生们,却没太给陈凯之好脸色看。
那飞鱼峰里,时不时的轰隆声,实在让这些先生们寝食难安,日子没法过了啊。
好吧,陈凯之总是在他们面前露出惭愧之色,可惭愧归惭愧,我的地盘我做主,还是让先生们忍一忍吧,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生活本身就像轰隆隆,如果无法避免,那么不如学会去享受这种震耳欲聋,隔三岔五吓尿裤子的感觉。
这一天,陈凯之也是起得很早,他还特意穿了一件新衣,因为这是莛讲的日子。
不知是什么心理,陈凯之其实很期待莛讲的日子,他很乐意去给太后讲故事。
很多时候,随说太后一直躲在珠帘之后,陈凯之看不到她的表情变化,也不知太后是否真的喜欢,本质上,陈凯之也不指望自己讲得好,而得来什么升官加爵,因为自己的前途,自己可以凭借努力去争取,可对此,他却乐在其中。
经历了两辈子,都是孤儿,上辈子只有一个姐姐相依为命,这辈子……陈凯之身边有恩师,有无极,有师兄,可隐藏在内心深处,陈凯之竟莫名的,隐隐能感觉到太后给自己某种母性。
虽然然并卵,陈凯之依旧还是毫不动摇的认为,这是太后的御下之术,是国母端庄慈和的体现,又或者是什么鬼劳什子的帝王之心。
可千金难买爷高兴,陈凯之就是喜欢。
邓健倒是对此很不乐观,甚至为他忧心忡忡。
他一再告诫陈凯之:“你那故事,并非是糟糕,而是……哎,师兄劝你,还是说一些正经的经史吧,你现在也是文名在外了,往后还要科考做官的,这些传出去,对你的名声有碍,翰林里,可是有许多人对你满腹牢骚了。”
“噢。”陈凯之颔首。
“记住师兄的话了吗?”邓健瞪眼看他。
“没记住。”陈凯之很干脆的回答。
邓健气得牙痒痒的,可终究还是拿陈凯之没有办法。
如上一次一般进入了洛阳宫,依旧还是到了文楼。
一百多个翰林也早已跪坐在这人静候了。
等见到陈凯之进来了,不少人看着陈凯之,面上都很不客气。
知道你的文章进入了地榜,可你特么的一到莛讲就巴巴的跑来讲“淫秽”故事,这是什么鬼?
莛讲的本意,是在于教育皇帝,这又不是茶楼?
一次倒也忍了,太后让你再来,我们管不了太后,可你作为读书人,理应严词拒绝才是,这倒是好,一个爱听,一个兴冲冲的想要讲,这还了得?
陈凯之进来,一一与众翰林见礼,翰林们个个表情古怪,不过礼多人不怪,大家总算绷着脸回了礼。
等到太后驾到,众臣行了大礼。
太后已步入了珠帘,今日她的心情格外的好,语带轻快地道:“都平身了吧,皇帝没有来吗?”
有宦官躬身道:“陛下昨日受了惊,哭了一夜,现在还在睡呢。”
太后只颔首:“既如此,那么就开始讲吧,陈卿家可来了?”
陈凯之便站出来道:“来了。”
很愉快的样子。
实在让人很难忍啊,你一个名动天下的才子,让你来说书,你还以为是奖励吗?如此的欢快?
此时,在珠帘后的太后则是发自内心勾起了浅笑,道:“上一次讲到了哪里?张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