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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自是和邓健上值去了。
陈凯之在家里百无聊赖,只好把时间花在看书上,到了下午,吴彦带了几个同窗前来恭喜。
那吴彦欢喜地道:“凯之的文榜还未放,就已得了武榜的状元,真是了不起啊。”
“他现在文榜就算考差了,至少也有一个保障,却不似我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笑。
此时,刘师母过来,道:“凯之,你这些同窗,都留在此吃饭吧。”
见了这师母,吴彦等人都顿感意外,不禁道:“这不是刘夫人吗?怎么刘夫人竟住你这里?”
“啊……”陈凯之不知怎么回答好,这是自己师母,可也是吴彦的师母啊,他迟疑道:“这……是亲戚。”
其中一个人便好奇地问:“凯之,何时你与先生结亲了?”
陈凯之想了想:“是我师兄……”
众人一愣,随即又恍然大悟的样子,却一个个挤着眼色。
陈凯之好不容易敷衍过去,倒是有人来报:“学宫放了消息,明日清早,放文榜。”
众人一听,个个摩拳擦掌:“要放文榜了,三年所学,毕功此役。”
“若是再不中,我爹非打死我不可。”
陈凯之的心情其实也和其他人一样,激动万分。
中了,就算是鲤鱼跃龙门,自己此前得到的名声,才可以化为实质的好处,而若是不中,即便再有名声又如何?
自己要走的路,诚如自己对天人阁的诸学士所言,是一条实践之路,没有功名,就永远无法实践,而武状元固然是锦上添花,可在这个时代,只有真正的文试金榜题名,才算真正的功德圆满。
他心里细细回想着自己的文章,似乎也没有什么错处,老吾以老,用这个来破题,乃是取巧,可是文章的结构,自己却是细细捋过的,理当不会有问题,就怕有一些有新意的东西,考官们接受不了。
无论如何……
陈凯之深吸一口气,希望自己能够金榜题名吧。
送了吴彦等人回去,陈凯之收拾了心情,等到次日一早,同窗们便呼啦啦的到了,都是文昌院的人。
大家在昨日就约定了今日一同去看榜,按理时间应当是辰时三刻才放榜,可卯时时分,众人便已来了,还差一两个时辰呢,却个个迫不及待的样子。
此时,曙光还未现,天空还是一片昏暗,一层薄雾笼罩在院落,露水打在了诸人的纶巾和儒衫上,大家却是嘻嘻哈哈的一道扣门。
刘师母和师姐是知道大家今儿约好了来此的,所以一早就在厨里忙活了,邓健也起得早,前去开了大门。
众人见了邓健,纷纷行礼道:“见过师兄,吾等是凯之的同窗,邀凯之同去看榜。”
“这样早?”邓健邀他们进去坐,吴彦等人倒是摇头,要在院门前等。
那师姐恰好从厨里出来,这厨里本是通着院落,她一现身形,吴彦等人眼尖,见着了,纷纷弯腰行礼道:“见过嫂嫂。”
“嫂……嫂嫂……”邓健一哆嗦,两条腿发软。
那师姐吓得俏脸上染上一层红晕,没有说任何话,忙躲进了屋里去。
刘师母听到动静,从厨里出来,也是愕然。
气氛有些诡异啊。
这时,另一个厢房的门推开了,只见刘先生走了出来。
众人便连忙向刘梦远行礼:“见过恩师。”
礼多人不怪,可刘先生显然也在里屋听到了什么动静,一时尴尬。
这种事,如何解释呢?自己是师长,似乎无论如何解释,都……哎……
他心里吁了口气,想了想,似乎觉得还是什么都不解释的好。
倒是陈凯之这个时候才走了出来,邓健便扯出了笑容,连忙朝陈凯之招手:“凯之你来。”
陈凯之看着邓师兄这笑吟吟的样子,心里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还是走了过去,邓健则是亲昵地搂了搂他道:“凯之啊,师兄祝你金榜题名。”趁人不注意,压低声音道:“你胡说了什么,你坏了你师姐名节,难道你不知吗?”
陈凯之顿时汗颜:“我……我……师兄,是我的错,当时……”
邓健背对着其他人的视线,咬牙切齿地道:“你这混账,我要揭破你。”
陈凯之一把扯住邓健的衣袖道:“师兄救我。”
这家伙,似乎很吃这一套。
邓健顿时下巴微微抬起,仰角四十五度,仿佛即将上阵以死殉国的将军,口里喃喃念:“虽千万人,吾往矣。”
转过身,看着众人瞧他怪异的样子,还有刘先生以及师母表现出来的不安,接着……
邓健啪嗒一下,他跪了。
邓健声情并茂的高呼一声:“孩儿邓健,见过泰山大人,给岳母大人问安。”
卧槽……
还有这个操作?
陈凯之目瞪口呆,方才不是要他澄清吗,可现在……
这算是趁热打铁?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吴彦等人个个惊得目瞪口呆的,这位师兄……对待自己泰山这样的有礼……果然不愧是翰林。
刘先生也是一呆,老半天回不过神来。
刘师母却是眼珠子疯了一般的在转,这邓健,好歹是翰林,这些日子相处,人品倒还贵重,自家的女儿,现在孤苦无依,这邓健……倒也算是良配了,只是可惜……还不曾测过八字。
可这时候,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刘师母快步上前,三步两步地一把拉起了邓健,笑容满脸地道:“贤婿,都是自家人,何须多礼?”
刘梦远本是被邓健突而其来的举动给惊着了,可是现在……
他嘴唇嚅嗫,毕竟没有邓健和师母这般的厚脸皮,不知怎么说才好。
陈凯之不敢留了,这情况似乎越来越复杂了,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你们自个儿去收拾残局吧。
于是忙催着吴彦等人道:“我们去看榜了吧,恩师,师母,师兄,师姐,晚上给我杀鸡,不吃马肉了。”
说罢,溜之大吉。
而在这庭院里,空气却好像凝固了一样。
邓健似乎找到了一个理由,突然觉得自己好受了很多,无论如何,自己也是为了帮助师弟,给师弟擦屁股,方才如此的厚颜无耻,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倒是舒坦了,竟仿佛自己身上隐有圣光笼罩。
此时,刘师母迟疑地道:“邓翰林,你是认真的吧?”
“这……”邓健犹豫了一下:“我是听……”
还未说完,刘师母已一把拉住了邓健的手:“瞧老身瞎说什么,这种事,怎么可能不是认真的呢?这世上哪里有人会拿这个来开玩笑的?贤婿,来,我们里头坐,今儿也不急着去当值,人生大事要紧。”
邓健悻悻然道:“我……不知师妹,肯是不肯?”
师母毫不犹豫地道:“肯的,肯的,哪里有不肯。”
刘梦远觉得自己尴尬症要犯了,咳嗽一声:“公务要紧,老夫先去上值。”
……
这个时候,天空终于缓缓变白,可街上依旧是冷冷清清戚戚的样子。
陈凯之等人结伴而行,等到了学宫之外,才发现今日看榜之人比之前看榜的人要多得多,无数人翘首以待。
可这时时候还早,陈凯之等人,混入人群,很快便离散了。
陈凯之只好孑身一人混入了深处,心说至少还得一个时辰才能发榜,于是只好百无聊赖的样子四处看看。
而这个时候,在那宏伟的洛阳宫里,太后也已早起,才整理好的仪容,便有人来通报:“赵王求见。”
太后其实对于今日的文榜,是颇为关心,却又不好下旨去学宫里问,刚刚让宫女给她梳好了头,便听赵王来求见,绣眉不禁微微蹙起。
“怎么,他不去主持今日内阁的议事,跑来这里,却是为何?”
这通报的小宦官道:“说是有重要的事,要禀报娘娘。”
“重要的事?”太后眼中古井无波,淡淡地道:“请去玉溪楼吧,哀家在那里见他。”
“是。”
用不了多久,一身盛装的太后便摆驾至玉溪楼。
这里没有宫中诸殿的雍容华丽,陈设却显得很雅致,赵王端坐在玉溪楼里,宦官早就斟茶来了。
他徐徐地呷了口茶,等外头有人通报:“娘娘驾到。”
赵王忙出了玉溪楼,前去接驾。
太后带着宫娥和宦官们在赵王的迎接下入楼,她面带微笑,却是徐徐道:“怎么,有什么事,非要今儿清早来说。”
“娘娘,非是臣弟要扰娘娘的清静,只是……百官们闹的厉害。”
“闹?”太后风淡云轻地看他一眼,心里仿佛在说,哀家怎么就没听到有人闹得厉害,莫非是指使人闹的厉害吧。
第331章 一甲第一名
太后抿了抿唇,微微一笑后,她款款坐下,不露声色地瞥了赵王一眼,浅浅开口道:“贽敬。”
她喊的,乃是赵王的名,显出了一家人的样子,一脸亲切地说道。
“先帝驾崩之后,没有子嗣,是哀家让你的儿子做了天子,而今哀家只是一个妇人,而天子年纪又小,所谓主少国疑,此时正需贽敬这样的人尽心竭力地辅佐。你……能明白哀家的意思吗?”
陈贽敬明白,太后的意思是,自己是辅政的宗室,出了乱子,他责无旁贷。
陈贽敬忙道:“娘娘,是臣弟的错,臣弟来此,就是为了请罪,除此之外,还希望娘娘能够圣裁。”
太后只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便坐直了身子,一脸正色道:“说罢,什么事。”
陈贽敬抬首,目光落在太后精致的面容上,旋即眉头蹙了蹙,格外认真地说道。
“太祖之制,文试武试之间,本没有界限,可历来文武之间却是曲径分明,只是万万料不到今科的科举,武试的状元,竟是个文举人,下头各部,乃至于内阁之中,都在窃窃私语,说是,人不可分身,既如此,若是陈凯之再中了文榜,岂不是一人既要做武官,又要做文官?凡事都有先后,这陈凯之既中了武状元,何不如任其入上林卫,任以武职?”
太后明白了陈贽敬的意思,心有不喜,却极力地不让自己这张娇美的脸孔上显露出任何的喜怒。
历来文试成绩好的,都是要入翰林院的,成绩差一点,则要进各部去观政;而武试成绩好的,会进入上林卫,这上林卫乃是禁卫亲军机构,乃是禁卫军的核心,而成绩差的,则送去各营学习。
现在陈凯之中了武状元,有了进入上林位的资格,可一旦他文试金榜题名,总不能让他又去各部观政吧,凡事,都有轻重才是。
但是……
太后虽是女人,可不是普通女人,又怎么不明白这文官和武官之别。
太后目光一闪,若是如此安排,岂不是陈凯之这文武双全,反而吃了亏?
虽说进入上林卫,乃是极好的差遣,可毕竟文官比武官要贵重了许多。
即便太后心里希望陈凯之能有一个好官职,可精致的面容依旧淡然之态,她手轻轻搭在案牍上,心里猜测着陈贽敬的心思,旋即深深眯眼,微微思虑了一会,才沉吟说道。
“你的意思是,陈凯之允文允武,反而只让他任武职?”
陈贽敬笑了笑道:“不,臣弟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百官有意如此。”
“当然,这自然不是委屈他,只是他这武试,毕竟中的是状元啊,可见此人若是任了武职,可以更好的为朝廷效力。”
太后蹙眉:“可是他的文采,亦是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