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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一次次的进行掷弹练习。
勇士营的练习和别处练习不同,其他的军马操练,讲究的是手感,可在这里,操练是必须进行总结的。
投掷错了目标,就必须检讨,是风向问题,又或者是力道掌握不好,再或者是身体没有足够的协调。
而若是投掷中了,也需总结。
正是靠着这些人一次次的操练,最终在勇士营的文库里,关于掷弹的理论知识,竟足足有一人之高,针对性的一次次的操练,虽不敢说这些人是神掷手,可至少,不会出现任何的疏漏,足以保障安全。
手雷乃是开花弹的简化版,外头是陶瓷和铁皮,里头装了钢珠和火药,引线是特制的,能够防潮,而且不易点燃,这样做,也是为了安全起见,不过,一旦引燃,便开始燃烧,燃烧不见火光,而且速度不快,这样就有了充裕的时间进行准备。
掷弹兵们在投掷时,心里对此时的风向、风力已有数。
而且大致能够目测目标。
因此一声号令之下,点了手雷,手臂一抡,这些“大力士”们便将一个个手雷抛出。
目标……是八十步外。
一个个手雷在空中掠过,划过一个个完美的弧度后,便落地。
有的直接跌入泥泞,有的,则是砸在了那铁勒飞骑的人马上。
只是……这些披着甲片的骑兵,却几乎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
他们策马,雄赳赳气昂昂,有人甚至发出了狂笑。
这些人,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单凭一个铁球,就想伤敌?
真是可笑至极,莫不是这陈凯之的脑子有问题,居然妄想着用铁球就能打赢他们?
因此他们笑得放肆,笑声响彻四周。
可就在这时,当掷弹兵投掷出手雷之后,陈凯之发出了怒吼:“盾!”
“盾!”
“盾!”
所谓的盾,这一次并非是举起大盾。
事实上,绝大多数人的盾,早就举起了。
密不透风的盾牌,此刻拦在了勇士营的跟前,与此同时,盾牌之后,所有人都缩了脖子,俱都单膝跪下,将自己的身体躲在了大盾之后,陈凯之已是避入了盾后。
而他,在等待。
哒哒哒……
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急促如雷。
越是蹲下,越是靠近地面,越是能感受到这来自不远处的窒息。
肆意挥舞着长刀的铁勒飞骑,疯狂地嚎叫。
他们的猎物,已是越来越近。
以至于他们的情绪更加高亢起来,俱是兴奋地笑着,每个人的面容里都透着几分得意,似乎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收拾掉面前的这些小娃娃,而后在这满地血腥中欢快地狂呼。
巴图却感觉自己脚下,竟开始燃起了烟,他看到前方,那一个个躲在大盾之后,连一个眼睛都不曾露出来的方阵,突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八十步了!
接下来,不过是瞬息之间便可决定生死的事。
城墙上,无数人已闭上了眼睛,他们是实在不忍看下去,看着那些和自己说着一样话,一样习俗的人,被胡人如牛羊的屠戮。
慕太后惊得已一下子冲上前,她目中血红,眼里只有大盾之后的陈凯之,整个人情绪已经崩溃了。
此刻,她竟说不出话,嘴唇颤抖着,双目有泪水扑簌而下,无尽的恐惧笼罩着她。
只是,这时没有人顾忌得上她。
即便是陈贽敬,面上也只是冷然,显然,对他而言,这个结果,并不太坏,陈凯之死了,勇士营没了,正好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即便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胡人毕竟离自己太远了,而陈凯之的死,勇士营的覆没,却可以给自己无数的口实,可是口实将化作刀剑,用以质疑慕太后的“软弱”和给大陈带来的灾难。
只是在这时,突的,轰鸣声响起。
当第一个手雷炸开开始,一下子的,那战马的马蹄,齐声落地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那大地依旧在震颤,只是这一次,震颤得更加剧烈。
所有人都觉得,仿佛连城墙和城楼都在摇摆。
就在所有人的错愕之中,火光在瓮城下闪烁。
一枚枚的手雷,连贯地在重甲群中爆开。
硝烟弥漫,而这浓浓的硝烟,盖住了这硝烟内的飞沙走石,无数的钢珠还有爆破的瓷片、铁片被宛如巨浪一般的冲击裹挟,疯狂地散开。
有的战马,很不幸的因为脚下的手雷炸开,竟是直接被炸起,随即下半身焦黑一片,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更有战马,直接被气浪掀翻,马上的骑兵,更是直接栽倒在地。
而更致命的,却是这些漫天飞舞的钢珠和碎裂铁片、瓷片。
在气浪的迅速冲击之下,一枚手雷便溅出数百上千的碎石、铁片、钢珠、瓷片,以至于,连地上的砂砾,此刻竟也成了致命的武器,他们无孔不入,迅速地飞溅开,根本不容任何人躲避。
而这些看上去不起眼的东西,一旦击中了附近的目标,其冲击力,竟是完全可以击破甲片,这甲片,竟如纸糊一般,随即便嵌入人的肉里。
这些,可能还只是寻常的伤,毕竟有甲片抵挡,所以这等伤,并不致命。
可一旦积少成多,身上被数十枚这样的甲片击中,顿时便浑身鲜血淋漓。
当然,更致命的是骑兵们甲片覆盖不到的地方。
有人坐在马上,死命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突的发出了惨烈的哀嚎,他疯了一样滚落下马,此时,厚重的甲片反而成了令他永远无法爬起的障碍,他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在地上打滚,惊慌的马踩在他的身上,一下子,他便成了馅饼,外头的甲片还算完好,可里头的人骨肉,竟是生生被踩踏如泥。
血水顺着甲片的缝隙如泉涌一般冒出来,流入了泥泞里,此时……这被鲜血浸泡之后的泥地,便如修罗场。
战马的眼睛,是无法覆盖的,即便它们躲过了碎石和钢珠的溅射,可是这腾腾而起的刺鼻硝烟,也足以遮住它们的视线,使它们的眼睛遭受巨大的伤害,战马流着泪,已是分不清方向了,疯狂地嘶鸣,一匹马已是疯了一般的冲向了身边的骑士,随即,两匹马相撞一起,马上两个铁甲锵的一声被惯性相撞,顿时,二人筋骨断碎……
第587章 最后的冲刺
这等开花弹,而且投掷起来,甚至可以达到饱和攻击,第一波的投掷之后,紧接着,便是第二波、第三波……
这些掷弹兵,都经历过苛刻的操练。
若是寻常人,几次的投掷之后,便不免腰酸背痛,手臂发酸,可掷弹兵们,一个个,在一轮轮投掷后,却依旧精力十足,完全不知疲惫。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陈凯之的宝贝疙瘩,想要练出气力,就必须早晚不间断的操练,而想要维持这样的操练,则靠着无数的食材进行营养补充。
甚至可以说,他们所吃用的,便是寻常的小地主都及不上。
这三百多人,哪一个放出去,都可以称得上是殷实富裕之家的标准。
单靠开花弹,是不够的,越是新的武器出现,对于人的要求反而更加高了,以往农户只要发一柄刀剑,便可以上阵,可如这开花弹,却是一点都马虎不得,因为任何的一点失误,都可能是致命的。
每一波的投掷,除了数十乃至百步之外,四处炮声隆隆,硝烟弥漫,浓重的硝烟更是呛得人呼吸不过来,一瞬间无数人人仰马翻,哀嚎响切。
队列里,所有人都默契地单膝跪下,蜷在盾牌之后,连衣袖都不敢露出半点。
这等木盾,外头包了铁皮,足以用来缓冲溅射来的钢珠和弹片,以及无数砂砾,最重要的是,着弹点毕竟距离较远,所以此时,这木遁虽是被撞击得噼里啪啦的作响,仿佛有无数杀人的利器穿破了铁皮,潜入了木头之中,却几乎没有任何的弹片能穿过木盾。
手雷的杀伤力,其实早就进行过一次次的实验,不同距离之下,木盾的防御力也都有过各种的测试,这等严谨,也只有飞鱼峰上,才肯下如此的成本。
此时,显然飞勒铁骑已大乱,硝烟已经遮蔽了他们的眼睛,令他们辨不清方向,随时身边爆发的冲击力,令他们人仰马翻,各种飞射出来的砂砾、弹片、钢珠仿佛是无孔不入一般,甚至穿破了身上的铠甲,贯穿了他们的骨肉。
而最可怕的,却是人心。
他们慌了。
这种仿佛置身在地狱的感觉,即便是再勇敢的战士,现在也不由开始心悸起来,就像一个毫无方向感的困兽。
或许他们并不怕死,甚至他们以刀头舔血为乐事,可是当你和身边的人,连你的敌人都不曾看见,身边炮声隆隆,无数的残肢乱飞,座下的战马也开始不听使唤,原以为刀枪不入的铠甲已经不能再保护你,而你,在这硝烟之中,双眼熏得不断地眼泪直流,鼻子吸得是刺鼻的硝烟,战马不知又踩到了谁,脚下和身边,到处都是哀嚎和惨烈的呻吟声。
在烟雾中,他们找不到主心骨,失去了方向,每个人都大叫着,痛苦地挣扎着。
这个时候,只怕任何一个人,即便再如何坚强,此时也已经慌了,就好像自己在地狱一般,找不到出口,更找不到一个人给自己指引方向。
可怕的是,爆炸还在持续,砰砰的响,震耳欲聋的,就像不到尽头。
巴图王子已经懵了,他想开口发号命令,可才一张口,便吸入了硝烟之气,瞬间他被呛得难受,眼泪直流,完全无法开口说话了。
想他是草原上的勇士,甚至连猛兽都不怕,可现在,他很惊恐,万万料不到,用不了火炮的勇士营,竟还有如此的近战神器。
此时,他的身上已不知被多少的铁片击中,鲜血泊泊,浓重的血腥味弥漫,深深地刺痛着他的神经。
他心里,竟只剩下了后悔,后悔当初的自己过于自信,后悔自己竟领着五百多个宝贵的铁勒飞骑进入了这修罗场。
他的心在淌血,竟比身上的伤口令他觉得更疼痛!
这……都是精华啊,是父汗的心血啊。
可现如今,完了,全完了。
恐怕都要死在这里了。
巴图王子想到这里,非常的不甘心,他咬着牙,忍着痛,又高高地举起了狼牙棒,艰难地发出了悲鸣。
“杀,杀光这些汉狗。”
就如困兽,他一声大吼,策马想要冲过这弥漫的硝烟,身后幸存下来的骑兵,此刻也都红着眼睛,冒着炮声隆隆,犹如自杀式的,发起了冲锋。
已经没有选择了。
虽是顷刻之间,折损了大半,大量的爆炸还在身边,可此时,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事到如今,他们只有冲过去,杀光勇士营的人,不然他们只会被困死在这炮火中。
他们依旧还可称得上是世上最彪悍的骑兵,他们一齐疯狂跃马,向着死亡挺进。
百来个骑兵,终于在巴图的带领下,冲破了爆炸的区域,他们露出了獠牙,带着刻骨的仇恨,疯了似的高举着战刀。
“杀……杀!”
愤怒的吼声格外响亮。
城墙上,所有人都已经震撼了。
他们不只被勇士营的手雷所震撼,更震撼于,这些铁勒飞骑所表现出来的神勇,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坚韧不拔,果断地冲出炮火之地。
不愧为铁勒飞骑!
此时,还有四十步。
如此的距离,却不禁让人揪心,即便如此,想来勇士营还是低估了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