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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之后,慕太后咳嗽了一声,慵懒开口:“事情严重到了这个地步,陈凯之……”
陈凯之早已有心里准备了,因此他倒是不慌不忙的,缓缓出班。
“娘娘,臣一直都在斡旋。”
“你斡旋什么?”夏炎怒瞪着陈凯之,厉声谴责:“你若是斡旋,为何不与各国使节会面?这个时候了,你还狡辩,你简直枉为人臣。”
陈凯之眉宇微微一皱,一张俊脸的面容里掠过丝丝不悦,不过很快他便回复了常色,嘴角挑了起来,冷冷反问道:“楚国借此要挟,想要夺我江陵府,敢问夏部堂,我该如何斡旋?还有其他诸国,俱都希望借此机会对我大陈进行勒索,我又该如何斡旋?我不与他们见面,便是免得见面之后伤了和气。”
“好啊。”夏炎冷笑道:“这就是你的理由?斡旋之道,本就是讨价还价,何来的伤了和气?陈凯之,现在已是火烧眉毛了,你还不明白?事到如今,你竟还在为自己的过错辩解?”
夏炎反唇相讥之后,便立即正色地朝向慕太后,一字一句的顿道:“老臣恳请娘娘,严惩陈凯之,如若不然,将如何对得起即将出征的将士,还有无数因为他而颠沛流离的百姓。”
他话音落下,这时,一个声音适时的道:“陈凯之行为不检,这是早已有之的事,臣有事要奏。”
说话的,乃是右都御史黄材,黄材一脸肃然地接着道:“臣在都察院,听过诸多的传闻,陈凯之不但玩忽职守,而且德行亦是有亏,他四处收买奴人,穷奢极欲,不只如此,他还与金陵荀家,勾搭成奸,暗中经商,堂堂宗室,竟是与商贾为伍,沆瀣一气,早已惹来许多的非议,我从未听说过,君子有爱财如命的,今日这陈凯之,竟是不顾自己的身份,满口铜臭,德行败坏至此,难道朝廷不该过问吗?”
果然是……
墙倒众人推。
只要有人想要整你,什么事都可以拿出来放大检视。
就连芝麻大的事可以拿出来大做文章,陈凯之就不信了,在这朝中就没有其他人经商了。
不过此刻,陈凯之并没有立即出来反驳,而是静静的听着。
谁料,那黄材话音落下,殿中就有此起彼伏的声音。
“臣也有事要奏。”
“臣有事要奏……陈凯之无耻!我听说,他已有未婚妻子,竟又勾搭自己恩师之女……”
嗯?这个……
陈凯之一呆。
其实他早想到这个结局。
平时这些道貌岸然的人,一见到有机会,少不得要趋炎附势,何况在他们的心里,陈凯之这一次必定是罪责难逃。
可是……
恩师……
恩师有女儿吗?
陈凯之嘴角一挑,目光一沉,忍不住冷笑起来道:“我恩师哪里来的女儿?”
“你还想狡辩!”这人显然也是一个御史,看着颇为年轻,他大义凛然,手指陈凯之,一脸不屑地看着陈凯之道:“你莫非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的恩师,前些日子,带着自家的女儿上了你们飞鱼峰,那女子的名字,叫方琴儿,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陈凯之,你是有家室之人,你的恩师便如你的父亲一般,若是你没有未婚妻子,与你师妹结了连理,倒还算是一段佳话,可你真是无耻之尤,明明有妻室,却还和师妹勾搭成奸,怎么,你要将自己恩师的女儿纳为侍妾吗?你真是荒唐,无耻,哪里有半分尊师重道的样子,那方琴儿,大家闺秀,竟被你玷污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第622章 一击必杀
“……”
方琴儿?
卧槽……
陈凯之突然打了个冷颤,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了。
不过细细想想,方琴是和自己的恩师一起入京的,自己在山中一直称呼她为师妹,而方师叔一直隐藏了身份,那么大家都将方琴当做自己恩师的女儿,倒也说的过去……
只是……
特么的,我什么时候勾搭了自己师妹了?
这些御史,才是无耻之尤啊,完全是捕风捉影,现在为了落井下石,果然是什么事都敢说,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这完全是没有顾忌了。
还真他妈的,为达目的什么事都可以乱咬的。
陈凯之自己倒没什么,如今债多不愁,被人骂了也就骂了。
可在这庙堂上,自己的师妹,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这声誉不是被玷污了吗?
这等桃色新闻,放在了朝堂上,一经传播,最为致命,只怕用不了几天,就要传遍大江南北。
估计吾才师叔听到了,非要气得不浅,说不定还会来痛打他啊。
什么都可以说,但是诬陷他的清白,陈凯之是不能忍的,于是他眉宇一挑,满是震怒地道:“你……胡说八道!”
“够了!”这时慕太后凛然正色打断了喧哗。
她总算是及时制止了这等墙倒众人推的窘境。
若是再这么说下去,恐怕还有更多难以想象的事情。
慕太后冷着脸,越发紧地握住了自己的双手,娥眉微挑,正色道。
“陈凯之平时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怎么这时,却被你们说的如此不堪了,现在就该就事论事!今日议的乃是胡人南侵,哀家倒想问问,夏卿家,你说陈凯之玩忽职守,一切的责任都在陈凯之身上,莫非是想要推诿掉礼部的责任吗?”
慕太后自然是偏袒着陈凯之的,可却是一语击中了夏炎的要害。
你夏炎将所有的罪责都一古脑的扣在了陈凯之的身上,是什么居心,是害怕朝廷追究礼部交涉不善的责任?
既然太后怀疑起了你礼部尚书的居心,这可就严重了。
夏炎却是淡定,正色道:“娘娘,臣绝无此意,老臣可以自证清白!”
慕太后微眯着眼眸,直视着夏炎,冷冷道:“如何自证清白?”
夏炎自然明白这慕太后是在维护陈凯之的,他也是不怕,竟是正气凛然的道。
“娘娘可以召问各国的使臣,且看看他们是怎么说,交涉不善,怠慢了使臣,到底是谁的责任,只需一问便知!”
一击必杀!
这夏炎既然今日敢在这朝堂上告状,显然是早有了准备的,像他这种在官场上混成了人精的人,又怎么会贸然行事。
好啊,那就来问个清楚吧。
把使臣都招来,问一问,一切就都清楚了。
到时,只要使臣们发发牢骚,将一切的责任都扣在陈凯之的头上,倒要看看,娘娘是不是还偏袒着陈凯之。
慕太后顿时沉默了,她猛地意识到,对方这是势在必得。
她甚至已经想象得道,那些使臣,极可能早就被人暗中收买了。
只是今日廷议,当着众臣的面,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这夏炎又请自己召问使臣,自己难道……可以拒绝吗?
慕太后整个人隐隐发颤,正在为难之际。
陈贽敬终于在沉默了许久后,徐徐出班来,他知道,自己已经一面倒的完胜了,只要使臣出来作证,那么……太后若是还一意孤行的继续包庇陈凯之,大陈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只怕天下的臣民都要寒心。
所以,要嘛今日陈凯之得到严惩。
要嘛,太后因为包庇陈凯之而声名狼藉,引发无数的非议。
无论太后做任何的选择,对于陈贽敬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他站到了殿中,一脸雍容华贵,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臣弟也恭请娘娘,召问使臣,询问是非曲直,若礼部玩忽职守,则撤下礼部尚书夏炎之职;若一切都是因陈凯之而起,也请娘娘能够秉公而断,严惩陈凯之,此人若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言辞如刀,刀刀见骨。
现如今,布置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这大好机会,陈贽敬自然是要将陈凯之除之而后快!
慕太后紧抿着朱唇,脸色极是阴沉,似在决断着什么。
她清楚,答案显然早就有了,那些使臣们,正好趁此机会添油加醋。
这时,殿中有人拜倒道:“恳请娘娘召问使臣,明辨是非!”
于是一个又一个的人拜倒在地:“请娘娘明辨是非……”
殿中顿时哗然起来,越来越多人开始拜下,除了赵王的党羽,也有不少见风使舵之人,也顺势拜下。
这满朝的文武,竟拜下了七八成。
一片黑压压的,全都是要惩治陈凯之的。
慕太后娥眉微皱着,现在她也没办法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狠狠地咬了咬牙,冷着脸道:“既如此,就请使臣们入殿!”
“宣……各国使臣入见……”
外头,宦官扯开了喉咙,高声的唱喏。
一个又一个的声音,传递下去。
殿中,却突然安静下来,安静的可怕,静得几乎都可以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每一个人都清楚,接下来才是今日的重头戏,该是刺刀见红的时候了。
当然,准确而言,是陈凯之的死期到了。
在这里,谁不知道,这胡人是谁惹来的?是你陈凯之惹来的。
胡人南侵这么严重的事,你陈凯之在做什么?
然而你什么都没有做。
若是各国使节,以你陈凯之怠慢他们为理由,对大陈落井下石,你陈凯之就是千古罪人。
因为这个时候,大陈的社稷都可能无法保全,不知多少人想要将你千刀万剐,吃你的肉,扒你的皮呢!
因此,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有人或许对陈凯之生出同情,可同情又有什么用,这么一口大锅,有人愿意和陈凯之一起背吗。
更多的人,不过是看笑话的心态罢了,见你起高楼,就乐于见你楼塌了,见你风光得意,就乐于你失意。
这些日子以来,你陈凯之实是蹿得太快,站得越来越高,怎么就没有人羡慕嫉妒恨了?
慕太后此时满脸寒霜,整个人紧张得绷了起来,若不是一直隐于珠帘后面,只怕早就百官跟前泄露了她的心绪。
她什么都没有说,此时心里却不得不开始谋划着后路。若是这些罪名都成立,她将要怎么为陈凯之脱罪。
她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凤眸里微微泛起了泪光,这孩子,从小就吃亏,现在好不容易……
却又遭到众人的嫉妒。
慕太后的心里真是难受极了,隐隐的,那眼眶里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了,然而她只能拼命忍着,努力地假装着没事的样子。
陈凯之却还算镇定,他显得很沉着,似乎没有被外界所干扰。
唯一令他郁闷的是……
自己怎么就跟师妹有一腿了,哪个孙子造的谣,又或者是,这臭不要脸的御史为了落井下石,无风起浪。
终于,使节们来了。
以衍圣公府的学候朱茂为首,其次是南越、南楚、西凉、蜀国以及北燕。
众人到了殿中,朝太后行了大礼。
“见过大陈皇帝陛下,见过娘娘。”
接着,便是沉默。
显然,慕太后依旧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来为陈凯之接下来的麻烦而解套。
可陈贽敬心里却是笑开了,他明白,陈凯之已经彻底完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他心里此刻真是轻松而又自在。
各国的使节,他已暗中有过接触,他们早就心怀鬼胎,而赵王与他们暗地里也有过约定,所以今日,只要他们开了口,他不相信,陈凯之还有什么本事能够起死回生。
他此时反而有些感慨,这陈凯之,越发的尾大难掉,还好今日可以一击必杀,否则将来还真可能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