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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太皇太后凤眸微转,看了众人一眼,又笑了起来:“会读书,会骑马,还得有担当,重社稷,昨夜,真是让人心惊肉跳,这满朝文武都在做什么?都躲着,害怕了。害怕什么呢?有的人害怕乱民,这叫做明哲保身;有的呢,害怕若是平叛,引起朝廷的怀疑,遭来弥天大祸,这也是明哲保身。能站在这里的人,要嘛是读书厉害,要嘛是精通骑射,没有一个庸人,你们都是栋梁啊,可万事坏就坏在明哲保身这四个字上,因为明哲保身,所以心有所忌,所以不敢有所担当,所以都在装糊涂,假装自己聋了,假装自己眼睛看不到,学了一身的本事,结果呢,贼子祸国殃民,除了陈凯之,除了这个护国公,其他人去哪儿了?”
她声音突的高昂起来,语气冰冷而严厉,方才还轻风细雨,现在却如乌云压顶,似乎疾风骤雨将至。
众臣一下子明白了,太皇太后这是在责怪他们不去平叛,一时所有人俱都拜倒在地:“臣等万死。”
“你们要当真甘心去死,也不至将这明哲保身四字,运用的如此玄妙。你们就是因为怕死,就是因为前怕狼后怕虎,方才京师里哀鸿遍野,却躲在自己的府邸里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披肩……”太皇太后凝视着陈凯之一眼,旋即便笑得愉悦:“凯之,哀家赐你了,这不是赏赐,你立了功,平了乱,做了你应当做的事,哀家没什么赐你的,这是哀家花费了半月时间刺出来的,聊表一些心意,这是你理所应得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俱都明白了什么意思。
太皇太后已经对此事定了性,陈凯之是功臣,这是在赞美陈凯之的行为。
这傻子都看明白了。
一时众人俱是不敢做声,默默的垂头,在也没有人敢说陈凯之的不是。
太皇太后说罢,抬眸,左顾右盼:“现在,还有谁想说什么?还有谁……”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大气不敢出。
既然事情定了性,谁若是还站出来,拿出所谓的祖法和所谓的漏洞来抨击陈凯之,这几乎等同于是找死?
“没有人了吗?”太皇太后厉声问道。
而众人俱是跪着,不敢吱声,这个时候还敢说陈凯之的不是,那简直是找死。
“那好。”太皇太后淡淡道:“哀家就怕有人说什么风凉话,说什么闲言碎语,哀家还以为,有人还这般的不知轻重呢。这世上哪,说人长短最易,可做事最难,哀家本不喜来做主的,哀家毕竟老了嘛,本该是让年轻一些的人多来主持大局,可今日啊,哀家明白了,不能如此,有些事,该做主的还是做主,下旨……”
她眯着眼,自她口里,下旨二字顺畅无比的道出时,那眼眸里,波光流转,这眼底深处,更加是深不见底。
“陈凯之平乱有功,加俸!”
加俸,不算什么大赏。
至少对陈凯之而言,并不算什么。
可赐了护肩,又是打赏,这表明的是一个态度,太皇太后在护着他,即便是炮轰了赵王府,她也觉得是应该的。
因此很明显了,谁若是再在这件事上做文章,这就是跟太皇太后对着干,明儿就要等着完蛋的节奏了。
而陈凯之心里却不禁在想,这下旨二字,才是真正厉害。
加俸的旨意,是不可能由太皇太后的懿旨下来的,必须得走朝廷的程序,所谓的下旨,就是下皇帝旨意,只有皇帝旨意,才是翰林院待诏房起草,而后内阁大学士和宫中的掌玺院盖上皇帝宝印。
太皇太后一句下旨,便将这翰林院、内阁、掌玺院宛如成了一群只能应声的办事员,将她的话,瞬间转化为皇帝的旨意了。
即便是慕太后摄政,在牵涉到这些事的时候,还需加一句就以皇帝的名义发旨意之类的话,这样的说法,是告诉大家,太后这是以皇帝的名义行事,是行事摄政太后的职责,可如今……却连这一句,也不必再加上,直接下旨,无人敢不遵从,一切顺理成章,竟如理所当然。
第739章 示威
陈凯之穿着披肩,自然也清楚,这是双赢的结果。
至少,从陈贽敬面色铁青的模样可以看出,太皇太后虽未对他说过任何一句话,可对陈凯之的每一句话,却都如一柄剑,狠狠的扎在他的心口。
这明显的是在打他的脸,相信此刻的赵王肯定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陈凯之朗声道:“臣……谢恩。”
太皇太后只朝他点点头,旋即回到了自己的位上。
凤眸微微一转,看了众人一眼,她笑了:“关于这些乱党,若只是从逆的,可以从轻发落,天色愈来愈寒了,京里内外,这么多流民,多少人在挨饿受冻,他们要滋事,这也怪不得他们头上,可是锦衣卫和明镜司,对于真正的乱党,却要绝对的打击,任何主犯,一经察觉,俱都格杀勿论。都……明白了吗?”
陈凯之重重颔首道:“臣,遵旨。”
太皇太后朝陈凯之满意的点头,方才道:“现在明镜司都督一职,还有空缺,而今是非常之时,不能再空缺下去了,哀家听说,长安府的知府张任为人谨慎,办事很是稳妥,既是非常之时,就让张任接任明镜司的都督吧,他现在虽位卑职浅,却也是可造之材。”
一锤定音,自然没有人反对。
太皇太后笑了笑:“本来,无极要还朝,这本是好事,可谁料,竟发生了民乱,这宫里原本的喜庆,算是彻底的冲淡了。”
她随即又道:“还有,昨夜平乱有功之人,俱都要赏,礼部,拿出一个章程,哀家要亲自过问。”
“遵旨。”礼部尚书出班。
太皇太后眯着眼,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眼,才继续淡淡开口说道:“既然民乱已经弥平,那么也不要闹出什么大动静,不要让百姓们恐慌,九门要照常的开启,其他人,都各司其职,这不是什么大事,这世上,终究也没有这么多乱党,不要怕,百姓们若是怕,朝廷就更该气定神闲!”
她正说着,此时,却有宦官匆匆而来,进殿之后,拜倒:“不……不好了。”
不好了。
一听不好了,所有人都有些惊慌起来,这又是出了什么事?
太皇太后却是淡淡道:“说罢,怎么了?”
这宦官道:“孟津传来消息,孟津的军中,发生了哗变,有兵丁要造反。”
孟津哗变……
太皇太后脸上一冷,却依旧平静。
可许多人心里却是震惊了。
孟津啊,这可是自长安进入洛阳的必经之路,这个时候,传出了哗变,这消息不言而喻,显然,事关重大。
要知道,无极皇子就要还朝了,根据种种迹象而言,无极皇子走的必经之路,便是孟津。
一旦孟津军中哗变,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似乎……这一切都好似是预料好的一般。
陈贽敬面无表情,这一次虽是吃了天大的亏,可无论如何,似乎事情都在朝自己所布置的发展,他没有敢去看母后的表情,因为他很清楚,固然母后已经疑心这都是自己的布置,可是……这又如何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无极,你毕竟已经多活了十几年,现在去死,自也不亏。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陈贽敬似乎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而今斗争已经到了明面,再不必有什么遮遮掩掩。
所以他默不作声。
而满朝文武,却各怀着心事,有人心里隐隐叫好,有人透着担忧,这种担忧,未必是因为那位无极皇子,毕竟……无极皇子已经失踪了十数年,而今天子已经登基,他的地位本就尴尬,有良心的人,也不过顾念着先帝的旧情罢了,其他的……实在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所担心的是,事情显然不是这样简单,昨夜发生民乱,今日么孟津哗变,是谁有如此巨大能量,能够推动这一波波的事。
很明显,从昨天夜里的种种迹象来看,一切的斗争,已经彻底的摆在了台面,再不似从前那般,所有人都遮遮掩掩,每一个人都投鼠忌器,假装的维护着朝廷的所谓稳定。
昨夜如此,今日如此,那么明日呢,明日又会发生什么,没有人清楚,大家只知道,接下来便是神仙打架,各自痛下杀手,而庙堂上的自己,何去何从,还能够明哲保身吗?又或者,能够幸免吗?
殿中死一般的沉默。
太皇太后娥眉轻轻一挑,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淡淡问道:“是吗?竟有这样的事,无极……正好今日会抵达孟津。”
此言一出,大家就不得不有所表示了。
陈贽敬沉稳的站出来,他面上冰冷,此时似乎已经撕破了面皮,已经再无所顾忌了:“母后,无极既危在旦夕,儿臣愿领兵,立即去孟津。”
他口里这般说,却是直视着自己的母后。
母子之情,在今日,彻底的撕破。
太皇太后则凝视着他,其实她何尝不清楚,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还有今日所发生的事,这既是有人在搞鬼,又何尝不是有人是在示威呢。
你看,只需转眼之间,京里就可以发生一场规模不小的叛乱,转眼之间,孟津说哗变就哗变,那么,自己的这个儿子,还有多少底牌没有揭出来,又还有多少的手段?
太皇太后却将这些心事,俱都藏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样子,不过她没露出悲伤之色,而是开口道:“迟了,一切都已经迟了。今日午时,若是哀家猜的不错,无极就会抵达孟津,而孟津有七千军士,却不知哗变了多少,现在即便领兵前去,也已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慕氏……”
她侧目看了慕太后一眼。
慕太后早已和陈凯之交换过眼色,她心知,自己是该表现出一点身为人母的舔犊之情,慕氏顿时眼眶一红,哽咽着开口说道:“儿臣希望去孟津一趟。”
“不可,你一个妇道人家,去那里做什么?”太皇太后注视着慕太后,从嘴角冷冷的迸出话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无极乃是有福之人,自然可以逢凶化吉。”
慕太后很是难受的掩面,却不敢在多言。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事到如今,哀家已经无能为力了,那就等,等着吧……”
她起身,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担心,道:“哀家乏了,忙碌了一夜,这把老骨头,哪里还经受的住什么,退吧,都退了吧。”
她一挥手,竟是扬长而去。
留下无数人面面相觑,竟是不知所措。
这无极皇子现在陷入了如此的险地,可太皇太后竟如此无动于衷,这又是什么节奏。
慕太后心情平复了不少,可面容里依旧露出焦灼之色,却是道:“众卿们散去吧,陈凯之,你留下。”
这一次让陈凯之留下的理由很充分,太后娘娘乃是一个母亲,作为母亲,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儿子”又陷入险地,自然需要找自己的心腹商量。
陈凯之留了下来,随驾至坤宁宫,寝殿里,慕太后长长松了口气,她忙是一把牵住陈凯之的手,慈和的道:“你……真是令母后担心,母后差一些,以为你昨夜当真要谋反。”
陈凯之摇头:“儿臣自知轻重,无论是赵王背后的人,还是太皇太后,俱都不简单,儿臣这点人马,又算得了什么,能保住自己就已不错,请母后放心,儿臣一切心如明镜的。”
慕太后颔首,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