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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正奇道:“会盟,已经开始了吧,却不知是什么光景,老夫……倒是对此极是期待。”
方吾才道:“杨公运筹帷幄,老夫佩服。”
杨正奇却是眉毛一挑,他若有所思:“先生似乎话中有话?有话,不妨明言。”
方吾才摇摇头:“只是觉得,今日之事难料而已,杨公,此时,还需有后手啊。”
杨正奇笑了:“当然会有后手,燕军已经枕戈待旦,随时可以南下,可是你是否知道,船队也已来了……”
“船队……”方吾才目光幽幽的看着杨正奇。
“不错。”杨正奇冷笑:“今日会盟,无论成与不成,那燕成镜的死活,都无关紧要,此人,终究只是一枚棋子罢了,他若是破坏了会盟,出了济北,便是大燕皇帝,到时,可以请他以为皇兄报仇的名义,立即南下;而与此同时,我杨家的舰队,则出其不意,直接袭击济北,直捣黄龙;可若是清河郡王今日有难,那也无妨,燕军还会南下。燕国太后,已下了密旨,三日之内,不能迎回清河郡王,燕军立即出击。”
“所以从一开始,我们的目的,便是对济北动手,要将这里夷为平地。”
方吾才面上不露声色:“怎么,杨公,杨家的舰队已在外海了吗?为何……老夫却……”
“已经到了。”杨正奇含笑道:“并非是老夫想要瞒着先生,只不过你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少一个人知道,总是好的,其实……想来那陈凯之……已经知道我就在济北吧。”
他此言一出,方吾才一愣。
杨正奇又笑了:“江海既然已经被拿住了,锦衣卫的手段,高明的很,怎么可能,不会从他口里,撬出点东西来呢。而大燕皇帝的遇刺,锦衣卫一定将注意力放在这上头,顺藤摸瓜,想要知道,这背后乃是清河郡王与老夫的密谋,不算什么难事。”
方吾才皱眉:“既如此,那么杨公……为何不立即出海,否则……”
杨正奇笑了笑:“为何要逃呢,你还没明白吗?那陈凯之,自认为洞悉了这些,反而不会打草惊蛇,因为他明白,就算现在拿住了老夫,又能如何呢?他的目标是海外的杨家,是杨家的舰队,是杨家数之不尽的财富,老夫一人,就算拿住了,对他的好处也是有限。方先生,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老夫对这陈凯之,倒也略有一些了解,以他的性子,他会不露声色,而暗中呢,却打探老夫在此的目的。”
“他以为,老夫和燕国郡王燕成镜在此密谋,是为了反他的会盟,所以反而失去了警惕心,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对付燕成镜上头,却殊不知,老夫留在这里,本就是麻痹他,因为老夫在济北一日,才可以让他相信,杨家的船队,绝不会出现在济北海外,更不会有任何奇袭。”
“所以……”杨正奇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陈凯之却不知,就在他全心全意的应付着这一场会盟,自以为控制住了局面的时候,这济北,很快便要地动山摇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午时……”方吾才这时,方才真正明白了杨正奇的计划。
杨正奇的出现,还有大燕皇帝的遇刺,乃至于杨正奇怂恿着清河郡王的挑衅,甚至是这一次全力反会盟的安排,根本上,就不是为了破坏这一次会盟,真正的目的,是袭击……
战事……要来临了。
而杨正奇在此所作所为,先是接触方吾才,用接触方吾才,来麻痹锦衣卫,来掩饰了一场弑君的谋杀。再用弑君的谋杀,却是为了掩饰一场奇袭的行动。
杨正奇冷冷一笑:“其实,这个世上,阴谋诡计,固然有用,可有时候,真正有用的,却是力量,船队就要到了,很快,这里便将夷为平地,方先生……这些日子,倒是有劳了你,若不是你,老夫还真无法掩藏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所以,方先生……老夫在这里,多谢了。”
方吾才脸色铁青,道:“杨公……这些……”
杨正奇面上诡异一笑:“可是谢归谢,方先生,现在,你我之间的账,该算一算了,你是叫方吾才,却是陈凯之的师叔,没有错吧?当初,你与陈凯之密谋,一同害死了太皇太后,这……也没有错吧。此后,你们用了苦肉计,来了这济北,目的……不言自明,便是希望钓老夫上钩,从而了解杨家在海外的虚实,不只如此,陈凯之还希望借用方先生,安插在老夫身边,这些……统统都没有错,对吗?”
方吾才后退一步,惊诧道:“这……都是一派胡言,都是子虚乌有,杨公怎么会相信这些事。”
杨正奇狞笑:“你还想抵赖,你还真以为,老夫是个聋子,是个瞎子吗?太皇太后愚昧,她至死尚且都不知道,身边最信任的人,却根本就是陈凯之安排在身边的眼线;可老夫,却绝不愚蠢,你们得手了一次,还想故技重施,还想成功第二次吗?方先生,聪明反被聪明误,到了这时,你再怎样抵赖,也已无济于事了。”
第928章 忠心耿耿
方吾才脸色大变,瞪着杨正奇,而杨正奇则冷冷看着方吾才,一步步的逼近:“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方吾才矢口否认:“老夫是陈凯之的师叔,这……子虚乌有,简直就是可笑,一派无言!老夫为你们杨家效力,而杨家,是这样对待老夫的吗?真是令人寒心!”
杨正奇笑吟吟的看着方吾才:“方先生想必一定有疑惑,为何,老夫就会怀疑你呢,其实……你的出现,实在过于巧合了,江海这边被拿住,你便出现在了济北,而恰好,杨家失去了在济北的货源,这时,又是这么的凑巧,一个可以取代江海的便出现在了老夫的眼前,老夫从不相信巧合,即便是方先生确实为杨家找到了新的货源,老夫也不会相信,所以,老夫故意拜访先生,不为别的,却只想知道,方先生到底有什么打算。”
“这些日子以来,方先生都在老夫身边,而老夫,倒是对先生颇为欣赏和佩服,只是可惜……无论老夫如何欣赏和佩服先生,先生却永远获得不了老夫的信任,于是,老夫便略施手段,自然也就将先生的底细摸了个清楚。”
“什么底细,你胡言乱语,凡事要讲证据。”方吾才厉声道。
杨正奇笑了笑:“看来,先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很好,何健,你出来罢。”
他突的一喊。
却这时,却有人自一旁的耳室里徐步而出。
方吾才定睛一看,这人便是时刻在自己身边的邓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却已改名换姓,邓健笑吟吟的走了出来,接着,朝杨正奇行了个礼:“学生见过杨公。”
方吾才怒气冲冲的指着邓健:“原来是你,竟是你……何健,老夫待你不薄,你平时在老夫身边,名为书童,可你扪心自问,老夫是不是将你当做自己的门生看待,想不到你……”
邓健只笑了笑,不做声。
杨正奇则是得意的看向方吾才:“哈哈,何健在你身边,他才是最了解你底细之人,老夫只需略施手段,收买一番,还怕他不就范吗?方吾才,你错就错在,自以为聪明却低估了人心,而今,你的底细,何健已是全盘托出,到了如今,你还想说什么?”
方吾才依旧怒气冲冲的怒视邓健。
邓健则朝杨正奇拜倒:“学生素来敬仰杨公,今日能为杨公效命,实是三生有幸,学生可以证明,这方吾才,与陈凯之勾结,目的,便是刺探杨家,甚至……要为杨家动手,不只如此,杨公自进了济北,因为方吾才的通风报信,锦衣卫早已注意到了杨公,杨公请小心为上……”
“哈哈……”杨正奇又是大笑,他鄙夷的看了邓健一眼,却颇带着自得之色,像邓健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卖主求荣,若非是这个人,只怕自己还真未必能打探出这方吾才的底细。
可一个人,卖主求荣,又如何呢?
对杨正奇而言,天下万物都是棋子,只要可以利用就可以了。
杨正奇目中掠过了冷芒:“方吾才,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方吾才有些慌乱,忙道:“这何健,血口喷人,杨公万万不可信他,此人……此人才是奸细,实不相瞒,他是陈凯之的师弟邓健……”
“住口!”杨正奇暴怒,此时,他甚至觉得有些庆幸。
虽然方才他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仿佛早就一眼看穿了方吾才,可实际上,自己还真是差一点儿,就疏忽了方吾才的身份,若非是何健通风报信,后果就难料了。
他冷声道:“事到如今,你这老贼,竟还想污蔑他人,你以为,你说的这些鬼话,老夫会相信吗?呵……今日你既敢来,老夫便敢要你的命……来……”
他刚要说来人。
方吾才却已是大惊,转身便走,别看他年纪老迈,可走起来却是极快,门口的几个卫士眼前一花,冷不防,方吾才自手里掏出了一枚黑黝黝的东西。
震怒的杨正奇正待要追,一旁的邓健却是一把将杨正奇抱住,杨正奇一惊,却听邓健大声道:“杨公,那是手雷,是手雷,快躲……”
轰隆……
这手雷丢的一点都不准,却是直接砸在了墙上,所有护卫都已吓的面色惨然,随即,手雷炸开,一个来不及躲藏的护卫已是直接炸了个血肉模糊。
而这院落,瞬间一片狼藉。
在这闹市之中,突然一声爆炸,顿时,四处的竹哨声已经吹响。
杨正奇惊魂未定,硝烟弥漫之后,却哪里还看得到方吾才的身影。
他楞楞的看着几乎塌了一边的院墙,护卫们也已是七零八落。
邓健厉声道:“杨公稍待,我这便去追了那姓方的狗贼来。”
杨正奇方才回过神,看了一眼邓健,方才若非是邓健让自己小心,只怕,今日竟要将这性命交代于此了。
他摇摇头:“不必追了,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必,附近的锦衣卫和明镜司以及本地的差役,都会朝这里扑来,走吧,事不宜迟,何健,方才倒是有劳了你,若非是你,恐怕老夫也无法想象,这方吾才竟和陈凯之有如此深厚的关系,甚至,今日要命丧于此了。”
邓健毫不犹豫,拜倒在地:“学生乃是读书人,自小,便熟读圣贤书,却是屡试不第,堂堂读书人,非但求不得功名,竟还被那方吾才招做书童,实是有辱门楣,学生自小,便希望能够做大事,成一番功业,怎么可能,甘做方吾才的门下走狗呢?今学生有幸,能为杨公效命,定当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杨正奇欣赏的看着这个野心勃勃的读书人。
其实久在海外,在那里,一切都是强者为王的世界,根本就没有人去说什么仁义道德,一切,靠的都是拳头。正因如此,邓健这等野心勃勃,卖主求荣,非但在杨正奇眼里,不觉得有什么寻常,甚至还满意的点头:“看在你揭发有功,何况还救了老夫一命,自此之后,你便跟着老夫效命吧,好生的办事,到时,自然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老夫,就喜欢年轻人有野心。”
“谢杨公。”
“走!”杨正奇已没耐心继续在此久留了,他很清楚,一炷香之后,这里便会被团团围住。
……
方吾才出了院子,很快便被几个锦衣卫请了去。
虽然被发现,他却显得很轻松,直到那锦衣卫张千户闻讯而来,忙是朝他行礼:“方先生,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