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陈凯之却是很坚持地摇头道:“学生还有学生的事要忙。”
意思是再留着他,就是强人所难了。
陈德行虽然平日较为任性,但是面对陈凯之,却是显出了少有的宽容,带着几分可惜地道:“本来还想和你好好说说话呢,既然如此,本王先照看着母妃吧,等有闲了,再去寻你,至于那玉佩……”
玉佩已是碎了。
提到这个,陈凯之不免感到可惜,却还是道:“无妨。”
陈德行却是道:“本王还是会想方设法补偿你的,还有诊金,这两日也会命人奉上。”
陈凯之倒没有装模作样,只是点了点头,却突然想到什么,道:“那位小烟姑娘……”
陈德行明白了,意味深长地道:“本王懂的。”
陈凯之知道陈德行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一直记得曾答应小烟的事情,倒没有反驳陈德行,便朝他作揖,告辞而去。
陈德行让人备了车马,送陈凯之到了家里,还未从马车上落地,却见周差役在这等着了。
周差役看到陈凯之从王府的马车下来,先是呆了一下,随即急切地赶过来道:“凯之,县公有请。”
陈凯之还真想感叹一句,真是多事之秋啊!
陈凯之倒不敢等闲,便匆匆地随周差役赶到了衙门的后衙廨舍,便见朱县令坐在案牍之后,正凝眉看着一份公文。
第115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等陈凯之上前见了礼,朱县令晦暗不明的脸色随之舒缓了少许,笑道:“凯之,昨日为何不在,三请五请的才来。”
陈凯之连忙行礼道:“学生惭愧。”
朱县令没有介怀的意思,只是笑着道:“你来的正巧,知府大人已经到任了,本县昨日已去拜谒,今日知府大人还要见一见金陵和玄武诸县的士绅,算是体察一下民情,凯之,本县谁也不带去,只带你去。”
陈凯之这就心里有数了。
金陵知府,乃是这金陵最大的父母官,如今他已到任,肯定需要和金陵的一些地方人士先照个面,这第一面很重要,这既是大家试探一下这位知府大人性子,也是知府大人摸一摸底的机会。
说穿了,这是一次联谊会。
各县所带的人,要嘛是地方的重要士绅,要嘛是一些官宦之家,又或者是一些青年俊杰,三三两两总是会有的。
朱县令却只带自己去,这分明是有意让自己给知府大人留一个深刻的印象。
陈凯之却惊喜道:“恭喜大人。”
朱县令哂然失笑道:“恭喜?恭喜什么?”
陈凯之道:“额……学生随口一说。”
朱县令却是深看陈凯之一眼,随即二人相视一笑。
这一句恭喜,是不能明着说出来的,县公只带自己去,而江宁地方上,这么多士绅,岂不会抱怨?可朱县令不管不顾,这说明什么呢?
陈凯之的预测是,朱县令极有可能会高升一步,这已是他在江宁县最后的一段日子了。这个时候,地方官往往会对地方的士绅开始疏远起来,既是为了避嫌,显示自己公正严明,不偏袒地方豪族,另一方面,将来大家互不相干,也实在没有必要事事看地方士绅的脸色。
要升官了啊。
朱县令肯定有内幕消息,在上头肯定有人,却不知这上头之人,又是何方神圣?
这官场里的事,还不到他陈凯之能推测的,他也只是莞尔一笑。
朱县令命人备轿,带着陈凯之至知府衙门,这空荡了许久的知府衙门,如今多了勃勃生机,可谓门庭若市。
由人领着进入衙门,朱县令打头,陈凯之尾随其后,在这里,倒是遇到了不少各县的熟人。
不少人对陈凯之颇为亲昵,都和陈凯之相互见礼,陈凯之因为天瘟的事声名鹊起,博了不少好感,当然这时候绝不可以居功自傲的,忙是谦虚回礼。
那玄武郑县令见了陈凯之,调笑地看了陈凯之一眼,方才对朱县令道:“朱兄只带凯之来见府尊,是当真将凯之当做至宝吗?”
郑县令的语气酸酸的,却又道:“这位知府大人,据说此前管理马政,最不喜的就是文人才子,凯之啊,朱兄没和你说吗?”
这分明有挑拨离间的意思啊,陈凯之却一点也不恼,反而心平气和地朝他行了礼:“学生不过来拜望而已,府尊喜与不喜,反而不看重。”
郑县令哑然失笑,众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入了正堂。
陈凯之抬头一见,跪坐在首位上的人,眼睛有些发直。
这……就是知府大人?
却见他一身旧袍子,据说才四十岁,可是面上是晒得如炭黑一般,细细而看,一脸神色凝重的样子,双目如电,显得不苟言笑。
前来拜谒的人,非富即贵,最次的,也是一身绸缎,陈凯之相对简朴一些,可好歹也是儒衫纶巾,看着干净,还算体面。
反而是这位府尊,却显得格格不入起来。就像是一群贵人里,混了一个穷苦人家,偏偏这位看上去既寒酸又穷苦之人,便是这堂中的一府之长。
众人纷纷见礼。
这府尊勉强挤出了一些笑容,带着浓重乡音的话道:“噢,都不必多礼了,本官不尚虚礼,都坐吧。”
众人便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府尊也没有和大家寒暄,很直接地道:“本府姓包,单名一个虎字,往后,你们喊包府尊也好,喊包大人也罢,本府是个不拘小节之人,今日能见诸位,本府很是高兴。”
高兴吗?一点都不高兴吧,至少他的脸上,却是一副所有人都欠他一笔钱似的。
可众人里不少都是老油条了,倒没有将心思摆在脸上。
此时,郑县令则忙道:“是是是,早听包大人两袖清风,是个刚直的人,下官人等万幸,金陵上下得知大人治理金陵,更加是万幸,万千军民,无不欢欣鼓舞啊。依下官之见,只怕用不了多久,金陵便可大治,普天同庆,快哉,快哉!”
于是众人纷纷点头说是,气氛倒是开始带起来了。
陈凯之冷俊不禁地在朱县令下首坐着,心里想:“这真是愉快的一天。”
包知府竟是拉下了面皮,道:“可是玄武朱县令?”
“不不不,下官姓郑。”郑县令喜气洋洋地道。
包知府突的冷笑一声,道:“本官还未到任,还没有开始治理一方,如何这军民人等,就普天同庆了呢?”
“啊……”郑县令顿时语塞,答不上来了。
包知府随即又厉声道:“本官最厌恶的,就是官场这等恶俗的风气,溜须拍马,不知所谓,本官虽也是进士出身,却最厌恶这一套,再有人如此,本府绝不容情。”
呃,气氛……一下子肃然了。
陈凯之真是看得眼都直了,卧槽,伸手就打笑脸?
郑县令顿时如丧考妣的样子,似乎有一种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的心情。
包知府眯着眼,脸上是肃然之色,沉声道:“本来是初次见面,本官不该如此大煞风景,可是本官既来此,为任一方,有些话,还是先说在前头的好,本官至此,已有两日,也曾微服巡视过地方,也难怪大家都说江南好,可在本府看来,这里上上下下都弥漫着一股靡靡之气,上下的官吏,锐气尽失,百姓呢,不尚教化,看似是太平天下,实则却是藏污纳垢,不堪忍睹!”
众人顿时也随之肃然,真是够吓人呀,这第一次见,就是来一顿狗血淋头的痛骂,就差说出那一句“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了。
第116章 务虚不务实
陈凯之已是看得目瞪口呆,这位知府大人,还真是神了啊。
众官和士绅,则皆是一脸尴尬之色,一个个嗫嚅着不敢言。
包知府说得火起,直接拍案而起道:“大陈承平了数百年,这江南就更不必提了,可是这醉生梦死,富贵者锦衣绸缎,贫贱者却无立锥之地,这是什么地方?都说金陵好,好在哪里?看到好的人,只看到了尔等锦衣玉食,出入乘轿驾车,美人如云环伺。可是本官所看到的,却是百姓饱一顿饿一顿,朝中诸公看到的,是人间仙境,本府所见,却是罗刹地狱!”
这一通骂,足够令人抬不起头来。
连陈凯之也不禁感到惭愧,因为他明明是地狱里的人,却没有看到地狱,只想着自己升上这人间仙境,哪里有这包知府的气魄?
包知府说到这里,倒是语气缓和了一些:“自然,这是历代积弊如此,也全然不是你们的缘故,本府能力有限,也未必能力挽狂澜,只是本府既在此为官,就少不得要改一改了,现在金陵的风气,务虚而不务实,本府直截了当一些罢,如今迫在眉睫的,却是两桩事。其一,便是劝农,这农是根本,本府却听说,这里许多大户,因为桑麻价格高,因此将许多粮田,改种植为桑麻,以至粮产重创,现在倒还好,可是一旦遇到了灾年,可怎么办呢?”
“这其二,便是严厉打击盐贩,朝廷的赋税,有两成,来源于盐铁,可近年来,私盐猖獗,屡禁不止,他们三五人一群,数十人一伙,更有厉害的,组织数百上千人,穷凶极恶,无视法度,铤而走险,如今,已到了尾大不掉之势,这私盐贩卖,尤其以金陵为最,本府早有暗访,其中最大的一伙盐贩,号称三炷香,聚众数百人,为首者,可是自称三眼天王是吗?此人手下聚众甚多,据说还备了不少刀剑弓弩,心寒啊,诸位难道听了就不寒心吗?就在这金陵,竟有如此猖獗的贼人,屡禁不止,杀人放火,竟是横行十年,至今,竟是对他无计可施,这样的人,若是在太平时节,或许只是贩卖私盐牟利,可一旦遇到什么动荡,便是混世魔王啊。”
私盐贩子,确实是金陵尾大不掉的难题,在这时代,因为朝廷的税收能力有限,因此采取的乃是盐铁专营,私人是不得从事盐业生意的。
可这盐其实并不值钱,有的地方,一口盐井,取的盐数之不尽,而一旦卖出去,就是十倍、百倍的暴利。
正因为如此,私盐贩子便催生了出来,又因为朝廷对私盐的严厉打击,一般人是不敢贩卖私盐的,而敢做这勾当的,无一不是穷凶极恶的汪洋大盗,以至朝廷为了禁止这种现象,对于私盐贩子,直接采取杀无赦的政策,如此一来,贩卖私盐者,不但都是胆大包天之徒,一旦被官府通缉,无一例外都是拼死反抗,反正被拿获了是死,拼了命,还有生机。
金陵是个富庶的地方,武备也很松弛,官军和差役们缉私,只是混口饭吃而已,可私盐贩子却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舔血而生,这就导致每一次官军和私盐贩子相遇,数十个官军,竟不敢去追击几个盐贩,若是一百个盐贩,便是上千官兵,也未必敢去围剿。
那三眼天王,在金陵更是凶名在外,因为他下头有数百个人手,都是亡命之徒,他们通过了贩盐,牟取了暴利,又自南越国,走私了不少弓弩和刀剑,平时隐藏在金陵各个角落,一旦有事,顿时聚众起来。
陈凯之甚至听说,早在三年前,这三眼天王曾因为高淳县捉拿了他一个同党,他竟带着数百人,连夜袭了高淳县城,杀了军民百姓五百余人,劫走了钦犯,呼啸而去。
正因为如此,官府对于私盐贩子,固然是痛恨无比,可说到打击,却是无从提起,除了整治一些单干的盐贩,对于似三眼天王这样的巨寇,却是得了线报也绝不敢去管,谈之色变,唯恐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