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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借着斜阳的余晖,将上面那三首柳枝词诵读一遍。
片刻后,他从盼归亭里走出来,负手站在山巅,眺望远处夕阳下大河东流的壮观景象。
直到天色渐暗,他才转身离开,沿着山路走下了广武山。
山脚下,一队军卒盔明甲亮,沉静列阵于路边。
当青衫人下山之后,从骑队中行出一个少年,看上去有十八九岁的模样,来到青衫人面前。
“六郎,咱们接下来可要去石城村?”
青衫人却笑着摇摇头道:“此行已功德圆满,石城村便不必再去。”
“可是,母亲不是说了,要咱们设法与那杨大郎相见吗?”
青衫人道:“倒也不必……公主的意思,是希望能够和那杨大郎先取得联系,然后给那人添些麻烦。可是,某以为这样做用处不大,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哦?”
少年将军露出疑惑之色,“六郎又未曾与那杨大郎相见,如何就知道会适得其反呢?”
“此人,心性坚定,是个有主见的人,绝不会被外部轻易干扰。”
说完,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本书,“这书中的猴子,是一个胆大包天之人。而且心高气傲……我倒觉得,那杨守文与这书里的猴子颇为相似。刚才我去山上,亲眼看了他在寒食日所作的那首诗……此人性子刚强,冒然相见,说不定会引起他的反感。”
少年将军点点头,他也从身上取出一本《西游》来。
“未曾想,来得荥阳竟然会看到如此有趣的书……六郎,你确定这是杨大郎所写吗?”
六郎笑道:“书上虽署名青之,不过我问过了郑镜思,据说‘青之’二字,是郑三娘子生前为杨大郎取的表字。这本书,早在刊印之前,郑镜思就已经阅读过,可以肯定是杨大郎在昌平时,为逗家中两个女娃开心编的故事,后来成书……
见其书,知其人。
公主想要挑动他到洛阳闹事,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左右现在东宫那位已经是焦头烂额,而公主所为者,也只是想要破坏武李盟誓。只要这杨大郎进京,武李盟誓便不可能成功。对于公主而言,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如果这时候再做手脚,只恐怕是画蛇添足。”
少年闻听,也颇以为然。
他很清楚,自家那位外婆已经派了人过来,少不得杨家父子已经被外婆监视起来。
自己如果出现,的确是有些不合时宜。
眼前这青衫男子甚得母亲的信任,可谓是足智多谋。
他既然这么说了,那显然就没有必要在进行下去……只可惜,不能见一见那传奇似地杨大郎。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回去吧。”
“我也正有此意!”
青衫人从一名扈从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道:“狄光远已经带人抵达巩县。咱们今天就连夜赶路,绕巩县而行。如今非常时期,尽量不要和狄光远他们碰面。”
第二百三十四章血统论(一)
夜色,渐浓。
石陈村杨府的爱莲堂中,杨守文坐在小楼的客厅里呆呆发愣。
这客厅里,依旧是围榻和席榻为主。倒不是杨守文不愿意使用八仙桌太师椅之内的家具,而是在这个时代,跪坐是一种普世价值的体现,任何人都不能够轻易改变。
八仙桌太师椅在书房里用还行,但摆放在客厅,就属于失礼的行为。
事实上,真正的桌椅是在唐以后才逐渐流行开来。原因嘛,有很多!胡汉的进一步融合,中古礼乐的灭亡,门阀贵胄的消失,使得以往那放不得台面上的东西渐渐被拿出来使用。但是在现在,依旧是一个阶级等级森严的时代,门阀贵胄占居主导地位。如果把后世的桌椅摆放在人前,轻点的是失仪之罪,重点的……
客厅里,点着几支大蜡,照映的通通透透。
杨守文显得有些魂不守舍,良久之后才从那神游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他看了一眼摆放在榻桌上的晚饭,已经凉了!不过,他也没什么胃口,便站起来,架着拐走出了小楼客厅。一轮明月当空,把皎洁月光洒在人间。远处,那环翠峪在月光照耀下,仿佛披上了一层朦胧轻纱,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情趣。
忽而,传来几声鸟鸣,在夜空中回响。
月圆,山青,小溪,鸟鸣……
那景色仿佛变成了一副水墨画,栩栩生动在眼前,令人心中,顿感莫名的宁静。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杨守文不禁喃喃自语,背诵者唐代诗人王维的《鸟鸣涧》。可就在他声音落下,却听到石屏风后传来了洪亮的声音,“兕子又得佳作,好诗,不愧得三姐的衣钵。”
从石屏风后,走出来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杨承烈和郑镜思,而在他们的身后,则跟着两大一小三个少年。
杨瑞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站在杨承烈身后,而郑虔则跟着郑镜思,脸上流露出钦佩之色。
“兕子哥哥这首诗,怕是他所作诗篇中,最应景的一篇。
不过,那桂花落却有些不太合适。归化盛开在八月,而现在才三月中,何来桂花之说。”
郑虔瞪大了眼睛,看着杨守文说道。
而杨守文不禁哑然,心道一声:还真是装不得逼!
为什么用桂花?我哪里知道!人家王维就这么作的好吗?但是,他又没办法这么说,因为王维现在是否出生都还是一个问题,他就算说出来,人家也不会相信。
杨守文脑子里在急速运转,想着该如何解释。
但没等他开口,郑虔就道:“但兕子哥哥诗中的桂花若是春桂,那就能解释的通了。”
春桂,一种树的名字,也就是山矾。
杨守文忍不住松了口气,但脸上仍表现出平静之色,笑着道:“十三郎果然是学识渊博,竟然也知道山矾吗?”
闻听杨守文这么一说,郑虔顿时笑了。
毕竟是个小孩子,喜欢显于人前。得了夸奖,就会高兴,殊不知已为杨守文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郑镜思的目光,更显慈爱和骄傲。
他伸手揉了揉郑虔的脑袋,而后对杨守文道:“兕子休这般夸赞他,十三郎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而已。”
他停顿了一下,便说道:“兕子,我们可以进去谈吗?”
杨守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廿九叔说的甚话,还请屋中说话。”
这时候,杨氏也跑过来,进屋把那晚餐拿走。
杨承烈看到,不由得眉头一蹙,沉声道:“兕子,你又没有吃晚饭吗?”
“呃……”
“杨嫂,给兕子再做一些。”
杨守文连忙道:“父亲,不用这么麻烦……烦劳婶娘在火上热一热就是,别这么浪费了。”
“兕子倒是个节俭之人。”
“呵呵,廿九叔说的甚话,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不过是不想这么浪费罢了。”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郑镜思一愣,旋即露出期盼之色道:“却不知上句如何?”
杨守文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又说漏了嘴。
这首《悯农》,应该是出自中唐以后,李绅的手笔。他不过是不想浪费,却一不小心……
幸好是这首,若是换做另一首《悯农》,说不定就会落得个诋毁朝政的罪民。
郑镜思既然询问了,杨守文也就不好再遮掩。
他笑着道:“这是我从幽州南下,途中见农人辛苦劳作,所以做出的一首古风,名为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还请廿九叔品鉴。”
郑镜思笑了,“兕子有大情怀,廿九郎却不敢评价。”
不过,他却把这首诗牢记在心中,更有了一个小小的打算。
……
“兕子可知,我今日来的意图吗?”
待众人落座后,杨守文和杨承烈坐在围榻上,而郑镜思则跪坐席榻。
“你们三个不用坐在这里,想去玩耍便去玩耍吧。”
杨承烈看杨瑞三人坐在下首,忍不住开口说道。
那随同杨瑞一起的少年,就是郑长裕之子郑谅,因在这一辈的族人中行九,故而也叫做郑九郎。他和杨瑞坐在这里,本就觉得不自在,听了杨承烈的话,便立刻起身告退。
倒是郑虔没有跟去,而是笑眯眯道:“兕子哥哥,我可以去你书房里,临摹你的字吗?”
杨守文点点头,表示没有意见。
郑虔便站起身,欢蹦乱跳跑上了二楼。
屋中,只剩下杨守文父子和郑镜思三人。
“昨晚,朝廷有密使前来,命荥阳刺史昨夜包围了潘道清的宅子。
不过就在刚才,潘道清及其长子潘子山已经被释放,潘氏三房因教导子弟不利,罚金百铤,作为赔偿。潘道源找到了族长,并由族长托我转达:广武山一事,并非潘家本意,实在是那潘道子自作主张。为了表达潘家的歉意,愿意赔偿杨家黄金三百铤,另有石城山下良田二百亩……族长让我前来,询问你父子主意。”
杨守文听罢,感到有些惊讶。
日间,他听说潘道清一家被抓进了大牢,这晚上就传来潘道清被放出来的消息……
杨守文忍不住看了杨承烈一眼,却见杨承烈眼睛一眯,凝视郑镜思道:“廿九郎以为如何?”
第二百三十五章血统论(二)
郑镜思闻听,顿时笑了。
“我就知道文宣会反问与我。
其实,文宣心里想必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问我的意见?不过既然问我的主意,那我不妨把话说明。潘道子这次的事情,应该不是潘家的意思。郑、潘两家虽说矛盾由来已久,但基本上会放在台面上,以传承相争,而不是在私下里拔刀。
而现在,潘家恐怕已经把这件事扛了下来,也正是因此,潘道源才会低声下气……”
杨守文觉得,自己脑子似乎有点不够了。
他能够感觉到,这件事情不会太简单。但是现在,听郑镜思这么解释,却越发糊涂。
见他一脸茫然,杨承烈和郑镜思似乎开心了很多。
你小子武艺高强也就罢了,偏又有三姐冥中传授衣钵,这文采也是颇为出众。文武双全,且常有奇思妙想,又胆大心细。如果你能连这种事情都能看破,可就真的没我们的活路。
武艺高强可以练;文采出众可以传承,奇思妙想那是天赋。
但这经验,阅历却需要岁月的沉淀。
前世的杨守文,莽撞冲动,一腔热血。
结果走出校门没多久,就瘫痪在床十余年。这个过程里,他可以看很多书,看以产生很多感悟。但是这阅历、人情……终究是无法从书中学来,需要自身体会。
“依我看,这次朝廷之所以动手,怕就是为了让潘家扛下此事。”
杨承烈在满足了自己小小的虚荣心后,便开口向杨守文做出了解释:“如今,外面流传广武山刺杀,是太子幕后主使。而太子入主东宫不久,传出这样的消息,对他没有任何益处。也正因为此,朝廷才会出手,就是想要迅速把这件事平息。”
说到这里,杨承烈的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廿九郎,洛阳看样子,并不太平啊。”
郑镜思也是心有戚戚,沉声道:“抓了潘道清,逼迫潘道源把这件事扛下来,也算是把此事做了一个了结。我听说,潘家五房在东宫的那个子弟,好像已经失踪了!也就是说,此事从头到尾,完全是潘家自己所为。潘道子一脉,算是彻底完了!卷入这种事情,不管他成功与否,到最后都只可能是满门被灭的结果。”
杨守文这一回,听懂了!
他不禁打了个寒蝉,对迎娶那李家女又多了一份抵触之心。
人道是帝王之家无亲情……这种刀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