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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有愧。”
“末将无能。”
“请大将军息怒。”
几个将领一个个低着头，只会认错，这让孟火一想起来就有气，只好无奈地将他们挥退。
接下来，他又亲自出了幕府，到城内的各营地巡视。
果然，士卒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微的变化。
那背地里不经意间的议论，被孟火敏感的察觉到。
“看来，我云国确实做得没有苍国好。”
孟火在营地里转了一圈后，只能是仰天长叹。
若不是相比于苍国，云国落后太多，百姓的生活差距明显，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云国将士心里期待被纳入苍国？
还不因为，即便是失败了，这些将士也不会遭到清算，而且不管是自己还是亲人，都会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也是云国很无奈的一个地方，当初先帝就曾经模仿苍国变法，可是推行到了一半，就发现了诸多问题，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套政令就可以解决的。
于是，果断的停止了。
现在，苍国已经对云国形成了碾压的优势。
孟火长叹过后，不得不再次面对现实，内奸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定军心，让整支军队不至于溃散掉。
……
新苍城，皇宫。
杨沐在淡淡的喝着茶，在他下首，坐着一个儒袍的男子。
熊敏讷！
这个曾经的楚国皇帝，叱咤一时的人物，才半年的时间不到，就已经像是换了一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神凹陷，神情落寞，一副颓废模样。
不过，此刻他的行为，却没有一点颓废的样子。
他在认真的品茶。
似乎，并不介意与杨沐这个敌人在一个殿堂喝茶。
“你们楚国皇族很听话，朕也履行了诺言，封爵的封爵，安抚的安抚，并未做那迫害之事，如此可还满意？”
“大奸之后的小恩小惠，苍皇陛下莫非以为朕是傻子？还要感恩戴德？”
“不然呢？”杨沐似笑非笑，道：“你在楚国的所做所为，也并未好到哪里去，成王败寇，既然输了就该有输的气量，如今天下，已经没有楚国什么事了。”
熊敏讷的脸上，浮现出几许无奈和挣扎。
事实上，楚国刚灭亡的那一段时间，他也破口大骂过，在宫中大闹过，整日里浑浑噩噩过，但是既然楚国的灭亡已经成为既定事实，就算是他再愤怒，也无济于事。
接受现实，是他唯一的选择。
“楚皇陛下这次传召我来，到底是何事？”
熊敏讷淡淡一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以“朕”自称，显然是在慢慢的，接受自己失国的事实。
杨沐一笑，道：“无他，请你做一个选择罢了。”
“选择？”
“楚国已亡，可是留下的问题也不少。”杨沐说着，从旁边抽出一道折子，丢给熊敏讷，道：“你自己看看，你们楚国的遗老遗少，如今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熊敏讷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伸手接过。
打开之后，稍微浏览一下，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怎么样，你的爱妃、公主、皇子……他们的表现，是不是让你很满意？”
“你是来羞辱我的？”熊敏讷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
“注意措辞”杨沐冷冷一眼，道：“莫要再以为，你还是皇帝身份。”
“……”
熊敏讷怒目而视，但最终满腔愤懑，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并不是他惧怕杨沐的威严，而是实在是没有必要去争论。
楚国灭亡的那一刻，他的尊严就已经被踩进了泥地里，与杨沐去争论，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徒增羞辱。
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失去了皇帝身份，熊敏讷的气度也丝毫不减，很快就从这份到折子的内容中，挣脱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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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父与子
“呵，如此不在乎么。”杨沐轻了一口茶，道：“由此可见，你楚国早已经从根子里腐烂了，就算不是我苍国灭你，楚国迟早也会被他国所灭，阮国、云国、莽国、甚至是范国，都有可能……”
“苍皇陛下到底想要说什么。”熊敏讷神情木然。
“你的后妃，如今或者正与哪一个皇子或者侍卫在床上，你还如此淡定？”杨沐笑了笑，道：“你的那些皇子公主，包括熊武在内，早已经乐不思蜀了，你这个实际上的楚国主人，还坐的住么？”
“乐不思蜀？什么意思？”熊敏讷皱了一下眉头，道：“苍皇陛下是想问，我该如何看待么。”
“没错。你我二人，虽因国家不同而分道扬镳，但是不可否认，多少有些惺惺相惜，你楚国遗族如此，让朕心痛。”
“心痛？哈哈哈哈，有趣，有趣！”熊敏讷大笑起来，道：“你们苍国有一句话，叫做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楚国已经灭亡了，这些不过是一些亡国的可怜虫而已，是死是活，与我无干，或许苍皇陛下应该征询的，是熊武的意见。”
“熊武的意见，朕当然会征询，不过你的意见，却有些不同。”
熊敏讷皱了一下眉头，终究没有再反驳，而是道：“既然如此，就杀了吧。”
杨沐点点头，这个答案确实很符合熊敏讷的性格，即便是妃子和儿女，说咔嚓一下，就像是喝杯白水一样平淡。
“屈丹如何处理？”
“你们苍国，不是许给了高官厚禄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熊敏讷的语气出现了很大的波动，带着一些冷哼。
杨沐也非常能够理解，毕竟当初若不是屈丹，楚国或许还有一些回旋的余地，楚国也不会这么快的败亡，从熊敏讷的个人角度来说，屈丹更是辜负了他的信任，从一开始就将他当成一个玩偶在戏耍，这让他尤为恼火。
“朕是许给了他高官厚禄没错。”杨沐点了点头，而后道：“不过，他享受高官厚禄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这……”
“说起来，朕还得感谢你们楚国的朝堂势力，让人有有机可乘。一个资质平平的鸿胪寺少卿，竟然也抱怨起了世家门阀的弊处。”
“不错，那屈丹本是一个平庸之辈，朕早就知晓，若不是他背后有屈家的支持，怎么可能当上少卿，这些年若不是看在他在与苍国的邦交之事上，处理得很是得体，早就已经被削官了，只是没想到……呵呵，这竟然是苍国有意而为之，一局棋下了十几年，让我佩服之至。”
即便杨沐的脸皮再厚，此刻也有些去好意思，淡淡一笑道：“楚国乃是大国，苍城会盟之时，让朕看了楚皇的大才，自然心心有危机之感，不管两国日后会如何，埋下一颗雷总是有用的。”
“雷？”
熊敏讷再次皱眉，他发现跟这位苍国皇帝闲聊，似乎有时候真的挺费脑的。
“既然如此，屈丹此人就处死吧。”杨沐淡淡道。
“处死？”熊敏讷很是惊诧，道：“你们苍国，不是一向优待俘虏，屈丹此人可是对你们有大功，此前定也许诺过给他很多好处，苍皇陛下这样做，不是令人寒心么？”
“寒心？屈丹的心么？”杨沐冷笑，道：“此人可不是什么善茬，我们一早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现在正整天忙着拜访我苍国大官，与你那些妃子厮混呢，与当初那个外表谦逊的屈丹，可是判若两人。”
“如此，确实该杀，背主之人，没什么好可怜的，昨日他能出卖我楚国，明日就能出卖苍国，留着也是一个祸害。”
杨沐自顾自烹茶，没有说话。
因为，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两人就一直自顾自的喝着。
“陛下，楚候到。”一个小太监禀报道。
“宣他进来。”
杨沐放下茶杯，楚候就是熊武，也是楚国的遗族中，爵位最高的人，在这几个月里，早已经被苍国的官员驯化得差不多了。
他这次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关系到，苍国能不能彻底的解决楚国遗族的问题。
“宣楚候觐见”
“宣楚候觐见”
“宣楚候觐见”
在太监的一路宣下，楚候熊武低着腰，一路进入到了殿内。
“臣，楚候熊武，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杨沐看了看熊武，只见他的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顿时更加的满意了。。
当然，这不是结束。
不一会儿，其余的几个楚国王族也到了，战战兢兢跪在边上。
“这是……”
熊敏讷终于不淡定了。
本来，熊武刚来到殿内的时候，他只是对这种奴颜婢膝的作态感到恶心，对这个培养多年的儿子感到失望。
那么现在，看到熊武手中托盘，和旁边跪着的几个楚国皇族之后，心里就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父……父亲……”
熊武微微抬起头，可以看到他的额头上，微微有汗珠。
托盘的手，也在轻轻的颤抖。
目光，根本不敢与熊敏讷对视。
而在称呼上，更是第一次称熊敏讷为“父亲”，而不是父皇。
“父亲，请饮酒。”
“饮酒？”
熊敏讷看着托盘上的酒壶和杯子，瞳孔剧烈收缩，而后胸口起伏，目光如电，扭头看向了杨沐。
“父亲，此事与陛下无关，是孩儿自行决定。”
见此，熊武连忙出声，虽然有些颤抖，但还是能够感觉得到，愈发的坚定和决然。
“为何是你。”
熊敏讷咬牙，狠狠问道。
“国不可二君，族不可二主，孩儿既然身为熊氏一族之主，就该为所有族人考虑，况且如今承蒙皇帝陛下赐爵，父亲若在，孩儿得此爵位名不正，言不顺。”
“一个楚候，你如此珍视？”
熊敏讷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从小培养的儿子，似乎一下子不认识了一般。
“陛下赐爵，自然荣耀万分，父亲不可诋毁。”熊武又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每日为填报肚子而奔走，孩儿有幸得爵位，已经是人上人，还有何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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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苍国很好欺负
四千字大章
…………
听到熊武这样说，熊敏讷突然哑口无言。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升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悲哀。
国有国格，楚国即便是亡了，作为一个亡国之君，不殉国守节也就罢了，竟然还说出这种话。
没错，一个苍国的侯爵，确实很不错。
确实是人上人，是很多平民一辈子都只能仰望的存在。
可是，你本来是皇帝呀！
从一个皇帝，再到对一个爵位如此珍惜，还有什么更令人感觉到耻辱的？
而熊敏讷自己，却成为了儿子口中，那一个会与之争夺唯一爵位的人。
“你认为，我会与你争夺爵位么……”
熊敏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无法掩盖的忧伤，似乎在承受着锥心之痛。
即便是他知道，这件事的背后，实际上是苍国朝廷在主导，仍然免不了哀伤心死。
“父亲……该饮酒了。”
熊武催促，似乎是跨过了心里的那道坎，他的腰变得挺直，目光愈发鉴定，语气也十分铿锵。
充满了杀意。
熊敏讷闭上了眼睛，而后睁开，看了一眼高坐龙椅，静静看着这一幕父子相残好戏的杨沐。
熊敏讷的眼里，没有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