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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郭孝恪的双腿夹紧了马腹,活动着手腕,做着最后的准备。阿史那思摩挑衅的望着郭孝恪,用着略带怪异的声调的道:“下马弃降吧,我,留你一条命,哪怕没有箭镞,射杀你也易如反掌。投降吧,你娘养你这么大不容易”
郭孝恪听到这话,非常生气,他的额头青筋凸起,脖子上的血管开始暴起,然而就当郭孝恪的脸色由红转向黑的时候,他脸上的红潮慢慢退却。
尽管他没发一言,陈应也看出,郭孝恪在关键时刻,想通了阿史那思摩在故意激动他。
陈应淡淡的笑道:“有点意思啊!”
“这个郭孝恪该让他吃点苦头,年轻人目中无人,那怎么行!”段志感脸上的笑容,很快就定格在了脸上。
郭孝恪也是一个聪明人,他看着周围河北籍的将士袍泽在给他鼓劲,大喊着干掉他军营内的气氛,热烈且昂然,郭孝恪特别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就在这时,陈应摆摆手。
浑厚而雄壮的战鼓号响起。
阿史那思摩与郭孝恪几乎与此同时,摘下强弓,抽箭,搭箭上弦,一气呵成。二人径直朝着对方冲去。
几乎在十息之内,弓弦震荡的声音响起。郭孝恪在瞬间射出九只箭,三只箭一组,逞品字形向阿史那思摩飞去。
阿史那思摩自然还以颜色,十息之内阿史那思摩也同样还了九箭。
不过,阿史那思摩射的是郭孝恪的身体要害,而郭孝恪却射的是阿史那思摩跨下的战马。
阿史那思摩看到这一幕,气得虎目欲裂,战马不同人,战马纵然再怎么通灵性,也是一个畜生。畜生趋利避害而是本能。看到九只箭朝战马的前胸和眼睛飞来,战马自然而然的腾挪闪避,丝毫没有顾忌阿史那思摩这个主人。
于是,骑术精通如阿史那思摩也不得收起弓箭,双手抱紧马脖子,否则阿史那思摩就会被战马甩出去。
失去战马,阿史那思摩就输了。
郭孝恪却紧贴着战马一侧,一个异常漂亮的镫里藏身,避开这前面六箭连环的射击,后面三箭采取吊射的方式射击,很显然阿史那思摩早已预料到郭孝恪会采取镫里藏身躲箭,所以这种吊射,就是采取抛物线式的射击方式,从上往下射。
铁胎弓的弓臂在郭孝恪的暴喝中飞起,斜斜的劈在飞来的羽箭上,两支箭跌落尘埃,第三枝速度稍微慢一些的羽箭却重重的刺在郭孝恪的臂盾铁甲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之后,跌落尘埃
于此同时,郭孝恪的铁胎弓绰在手上,缓缓地拉开弓弦,三只羽箭搭在嘎嘎作响的弓弦上。
再是三箭逞品字式飞向在马背上手忙脚乱的阿史那思摩。
阿史那思摩避无可避,只好学着郭孝恪的样子,伸手臂盾,磕飞其中两箭,至于第三箭,只能用前胸的胸甲硬接,好在这是没有箭镞的箭矢,然而,巨大的震荡让阿史那思摩的胸口一热,嗓子眼发甜,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阿史那思摩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般怒吼一声,再一次扬起弓,只是非常可惜,郭孝恪却先发制人,最后三箭,逞一线连珠的方向,直逼阿史那思摩的马首。
段志感目瞪口呆,他实在没有想过居然会是如此结果,阿史那思摩的箭术他是清楚的,论拳脚功夫,他确实是不如罗士信,但是在马背上张弓射箭,就连张士贵也要弱上三分。
可以说,阿史那思摩是陈应麾下骑射第一人,放眼整个大唐,阿史那思摩也可以妥妥的排进前十,然而排进前十的阿史那思摩居然这么落败了。
阿史那思摩垂头丧气的跌落在地上,良久没有爬起来。摔伤倒不至于,只是这个结果,让阿史那思摩非常沮丧。
良久,阿史那思摩走到陈应面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嚎嚎大哭,这个八尺高的大汉,哭得像一个孩子。
陈应拍拍阿史那思摩的肩膀,道:“知道你败在哪里吗?”
阿史那思摩伸手指向郭孝恪吼道:“他卑鄙无耻”
“哎”陈应叹了口气道:“计利以听,乃为之势,以佐其外。势者,因利而制权也。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阿史那思摩满头雾水的道:“主上,这是什么意思。”
陈应指着段志感道:“让段将军解释给你听吧!”
陈应饶有兴致的望着郭孝恪笑道:“你很不错,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军对阵智者赢,有勇有谋,很不错!”
郭孝恪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末将只是取巧!”
“蛮牛才会蛮力!”陈应笑道:“打仗能用智谋取胜的时候,就不要用蛮力,好好干,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当然。郭孝恪作为全军第一个凭着个人武功,成功从一个小兵在短短一天之内连升十二级的人,这也极大的鼓舞了全军士气。
只是陈应的训练方式,绝对是这个世界最坑的训练方法,没有之一。
次日一早,天刚刚蒙蒙亮,起床号就乌拉乌拉的吹响了。然而就是整队,全副武装二十里越野。
这点训练量虽然大,可是对于河北军将士也说,他们本身身体素质就不错,几乎全部按完成了训练任务。可是还没有等郭孝恪他的这个折冲都尉的椅子坐稳,麻烦终于来了。
“向左转!”
“向右转!”
“向后转!”
“原地踏步走!”
“记住军姿的要诀:收腹,挺胸,十指并拢分别放在大腿外侧,目不斜视,别弄得跟个驼背的老太婆一样,拿出点当兵的精气神来!”
三大步法四面转法,蹲下起立,这是后世中学生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军事训练,郭孝恪对此深恶痛绝,把他整得晕头转向。
作为折冲都尉,郭孝恪必须跟着全府将士训练,他连左右都分不清楚,老是弄错,气得军官往他脚趾狠狠踩了一脚:“疼不疼?知道疼好了,疼的这只脚是右脚,不疼的那只是左脚,叫你往右转往疼的这边转,叫你往左转往不疼的那边转!”
列队踢正步他也老是出错,人家出左脚他出右脚,人家出右脚他出左脚,走着走着不是走到队列的前面是走到后面,出尽了洋相;
至于军姿他想起来头皮发麻,整个人像支标枪那样钉在那里,一站是四刻甚至半个时辰,没有命令,一根小指头都不能动,而万恶的教官专门把他们带到草地去站军姿,蚊子啊牛虻啊落在他们脸,脖子,贪婪的吸着他们的血,痒得要命还不能动一下,那感觉不酷刑好受多少,而教官则看着他那张苦瓜脸,一副阴谋得逞的得意。
不光是郭孝恪,就连全军将士全部叫苦连天,怨声载道。可是没有办法,段志感的时间有限,他必须在十天之内,将全军训练得似模似样,否则他将会吃不了兜着走。
“呜呜”
天亮了,让全军将士深恶痛绝的起床号响起了。
这些新军将士叫骂着,诅咒着,纷纷起床,他们即将展开每天六个时辰的疯狂训练,别看简单的三大步法四面转法蹲下起立,这简单的军事动作,让这些新军将士连死的心都有。
久攻不下的凉州城,这让统叶护可汗心急如焚,十数万大军只要多在这里停留一天,消耗的粮秣和银钱就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就在昨天夜里,他看到帐外的马厩上出现报冰渣子,虽然这个时代没有温度计,凭借着习惯经验,统叶护也知道大雪快要来了。
如果不拿下凉州城,没有凉州城里的缴获,这一仗就打亏了。
俟利发突厥语,大体意思相当于总督巴图尔叹了口气道:“不甘心啊,如果就这么退回伊吾既今哈密,只会让阿史那咄苾嘲笑。”
统叶护可汗一拳重重的砸在一拳砸在桌子上道:“该死的唐人,怎么还不来议和?”
统叶护原本力主西攻萨珊王朝呼罗珊地区,由于萨珊王朝的主要精力都在对付拜占庭帝国,所以统叶护占到了不少便宜。然而这个局面,随着去年既武德二年的时候,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萨珊帝国军队在沙赫尔巴拉兹Shahrbaraz的率领下,所向披靡,耶路撤冷及亚历山大港先后沦陷,整个埃及也落入萨珊王朝手中。此时的萨珊王朝人口和版图均达到极盛,随着沙赫尔巴拉兹率领萨珊帝国二十万骑军东进,与西突厥在呼罗珊大打出手。
西突厥统叶护吃了一个非常大的败仗,损失大量的军队和地盘,以及数百万附庸部队倒戈,可以说这一仗为西突厥败亡埋下了祸根。
在西线战役的失利,让统叶护陷入了窘迫的局面,在这个情况下,颉利可汗联合他,准备进攻大唐。
经过初步打探,统叶护知道大唐部分情报,大唐如今在与王世充争夺中原,根本无暇他顾,一旦他兵临凉州城下,唐朝肯定会卑微求和,他就可以趁机向李唐进行勒索钱粮,弥补他在西线战争中的损失。
然而,让统叶护可汗没有想到的是,李唐朝廷比他想象的更加坚韧,凉州城被围了将近两个月,就算信使是爬也应该爬到了长安。
想到这里,统叶护可汗愤愤的道:“唐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们的攻势必须加强!”
巴图尔指指凉州城道:“凉州城城高壕深,人家居高临下,唐人又擅射擅守,想要突破这里很难。”
统叶护笑道:“总有办法的,用希腊火。”
巴图尔皱眉道:“希腊火?我们已经试过了,现在回旋风太大,浓烟只会从城墙上漂过,我们已将烧了三天,效果不好,敌人没有烧死多少,我们反而受伤了不少将士。”
统叶护道:“给那些拜占庭人下死命令,若是不怕凉州城给本可汗打下来,我就把他们当成石弹,砸到凉州城内!”
第五十九章 十天之内不会封刀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统叶护可汗虽然不是天子,可大小人家是一国之主。统叶护一怒,自然是非同小可,肯定会有无数人为之丧命。
凉州城外,天刚刚蒙蒙亮,西突厥数万骑兵就开始冲向凉州城。
这些西突厥骑兵在唐军守军射程之外,大呼小叫,来回奔走,气势骇人。
站在凉州城城墙上的李道宗,望着城外,四处到处都是西突厥骑兵的身影,沙尘滚滚,人吼马嘶,站在城墙上,所有的唐军将士有一种四面包围的恐惧。而随着西突厥骑兵一次次靠近,这种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唐军将领大声呼喝着让士兵们保持冷静,但是没用,能在战场上保持冷静的就不是新兵了,连续近两个月的围城,李道宗麾下的精锐老兵,伤亡也非常惨重,其中补充了大量的新兵,这些早几个月前,或几十天前还是普通百姓的青壮,拿着武器,身子抖动如筛糠。
当一队西突厥轻骑兵怪叫着朝凉州城冲过来,并且越逼越近的时候,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将手中的弓箭射了出去,随着第一只弓箭射出,神经几乎要绷断了的唐军士兵像是找到了发泄渠道似的争先恐后的放箭。
密集如雨的箭雨朝着西突厥人的骑兵倾泄而下,然并卵,这并没有毛用。西突厥的骑兵还在弓箭的射外,这一次射击虽然非常密集,但是距离太远,中箭倒地的西突厥骑兵就没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