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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李秀宁说完,长孙无垢打断道:“三娘,你最好是不要抱着这个想法,最是无情帝王家,陈郎就算对陛下再有恩,能大得过霍光吗?”
李秀宁也熟悉历史,自然知道汉宣帝刘询原本就是戾太子刘据之子刘进的庶子,论出身,他根本就排不上号。
而且受巫蛊之祸的牵连,刘询出生以来,一直到十五岁就是郡抵狱长大,成长于掖庭宫。要知道,掖庭宫就是皇宫里的劳改场,刘询别说堪比勋胄,连平民都不如。
是霍光将刘询扶持为皇帝。刘询亲政掌握权力之后,在地节四年(公元前66年),以霍家谋反准备废帝为由,霍家子弟以及霍家势力被诛杀两千余家。
当然,李秀宁站在局外的人角度,根本不相信霍家会造反,如果真想造反的话,以霍氏的势力,弄死刘询像玩一样。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长孙无垢道:“霍光于汉宣帝刘询有恩吗?”
李秀宁不置可否的道:“有恩,恩重于泰山!”
长孙无垢接着道:“然,汉帝对于霍氏一门念其旧恩吗?”
李秀宁摇摇头道:“未曾!”
长孙无垢道:“三娘,别看陈郎官居一品,位高而权重,事实上,他其实是被满朝文武架在火上烤啊!”
李秀宁心中惊骇异常。
长孙无垢所言不错。
李建成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兄长了,而是皇帝。
作为皇帝,他肯定会站在皇帝的角度上来考虑问题。将一切威胁到自己的人和势力,全部拔出。
李建成会顾及自己的感受吗?、
李秀宁不敢赌。
当初,李建成与李世民势成水火,可是李渊怎么做的?他如果真想制止二人的争斗,绝对有能力,也有实力。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
突然,何月儿一脸惶急的进来道:“公主,出事了!”
李秀宁抬手道:“莫慌,什么事,慢慢说!”
何月儿喘着粗气道:“就在刚刚,陈郎在应国公府,亲手杀了刘政会之子刘玄意。陛下下旨,将陈郎打入大理寺天牢!”
“啊……”李秀宁手中的茶杯,掉到地上,摔成七八片。滚烫的茶水洒了李秀宁一腿,她都恍然未觉。
长孙无垢冷静的问道:“陈郎何故要杀刘玄意?”
何月儿急道:“据说是……”
李秀宁道:“是什么?”
何月儿道:“据说是刘玄意辱骂武士彟之女为野种……”
长孙无垢看着李秀宁方寸大乱,急忙劝道:“三娘勿慌,这肯定是一个阴谋!”
应国公府次女百岁宴,就是一个阴谋。陈应知道,这一切太巧合了。如果刘政会不提他的儿子娶武士彟次女这一茬,刘玄意不会张口就骂。
当然,这不重要。最要的是,这件事实在太诡异了。
刘政会虽然是刑部尚书,不过,他却连政事堂都没有进,用句不客气的话说,刘政会就是一个被排除在核心权力圈子之外的人。
作为大唐的大脑,政事堂的权力,几乎等于后世的中央政治局。一个连政治局都没有进的部级干部,敢去挑衅堂堂政事堂相国?中书侍中?
武士彟虽然位卑言轻,可是杨蓉不是啊。
无论是弘农杨氏这个招牌,还是杨恭仁、杨则,都不是刘政会可以惹的人。
更何况,还有陈应这个无冕之安西王。
陈应绝对相信刘政会没有授意,他的儿子刘玄意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信口雌黄。
骂杨蓉之女,得罪的人不止武士彟,而是连弘农杨氏和自己都得罪了。
谁给他的勇气?
原本陈应只是想教训刘玄意一番,然而看着刘玄意居然还敢用挑衅的眼神盯着自己,陈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武士彟上前喃喃的道:”陈大将军息怒,息怒……”
陈应缓缓拔出横刀,指着刘玄意道:“小子,赶紧磕头认错,我念你年幼无知,既往不咎。否则……%”|
刘玄意眼中闪烁着光芒,朝着刘政会望来。
接着,刘玄意冷笑着,用挑衅的目光望着陈应。
在这一刻,陈应完全明白了。
有人想给陈应上眼药,而刘玄意就是这颗棋子。
想到这一刻,陈应就明白过来了。
想试探,那就试探吧。
当既,他举起横刀,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一刀斩下刘玄意的脑袋。
陈应分明看出,刘玄意一脸错愕。
不错,是错愕。
在刘玄意心中,陈应绝对不敢杀他。
然而,陈应偏偏杀了。而且是当着刘政会的面。
毫不犹豫,一刀斩杀。
杀掉刘玄意,陈应缓缓收刀:“不会说人话就不配活着!”
刘政会一脸狰狞的吼道:“陈郎,我给拼了!”
陈应哈哈大笑起来:“杀一个也是杀,要不,你们父子到了下面有着伴?”
刘政会的脸上表情精彩极了。
他红一阵,白一阵。然而,他的脚步,就像生根一样,站在地上动也不动。
陈应缓缓逼向刘政会。
就在这时,魏征从外面吼道:“住手,陈应你太桀骜了,视大唐国法与何物?”
陈应淡淡一笑道:“魏相国,非常抱歉啊,刚刚多喝了几杯,控制不住……”
刘政会一听这话,气得鼻子都歪了。
陈应端了酒杯不假,关键是他的杯中酒直接砸在了刘玄意的脑袋上,根本就没有喝。
突然,刘政会望见从外面而来的李建成,他手脚并用,抱着李建成的大腿嚎嚎大哭起来:“陛下,您可要为老臣作主啊……”
李建成转而望着魏征道:“玄成,你看……”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魏征沉吟道:“陈大将军公然杀人泄愤,应打入大理寺天牢,交三司会审!”
李建成咳嗽一声道:“陈应……你可服?”
陈应点点头笑道:“臣服……”
说着,陈应将横刀扔在地上。
左监门卫元随禁军将士将陈应包围起来。
陈应笑道:“不必紧张,某知道怎么做了!”
第一四八章 就算把天捅个窟窿那也无妨
陈应出事,最着急的还是平阳公主。
她是了解陈应被捕内幕的人,因为陈应杀了邢国公、刑部尚书刘政会之子,这个罪名其实还是非常大的。杀人在历代都是最恶劣的罪行之一,杀人者往往都要被判处死刑。即使是犯此罪的官僚贵族,也往往不能逃脱法律的严惩。
陈应虽然是梁国公,官居一品,在武德律面前,仍旧无法逃脱法律的严惩。
不过也有例外的情况,杀人者不仅可以免予死刑,还可以得到上至朝廷下至民间的一致赞扬,这种情况就是为父母报仇。在武德二年,独孤机与越王杨侗,密谋铲除王世充,事泄,王世充派人杀掉了孤独机与杨侗。而武德四年,王世充归降唐朝,李渊见王世充大失人心,对自己毫无威胁,故作大发,将王世充放掉。
当时,孤独修德与众兄弟密谋,假扮唐朝天使,前往王世充处宣旨,要王世充接旨,王世充急忙出应,不料那几人立刻乱刀齐下,一代枭雄王世充的人生就此落幕。
当然,还有东汉时,酒泉县有一名叫赵娥的女子,父亲被同县的人杀死,赵娥一直默默找机会为父亲报仇,直到十多年后,赵娥才在旅店中手刃仇人。赵娥大仇已报,就到县衙里自首,县令很赞赏其行为,不愿违背心愿执法,愿意辞官与赵娥一块逃亡,但赵娥拒绝了县令的好意,只求一死。后来,赵娥被释放,地方政府为她建立了牌坊,以示表彰,朝廷高官还给她送来了丰厚礼物。
为父母报仇而免于惩罚的情况,在古代历史上很常见。问题的关键是,陈应与刘玄意并无杀父杀母之仇,古代律法还有一个规定,在《礼记·曲礼上》中写道:“八十九十曰耄,七年曰悼。耄与悼,虽有罪不加刑焉。
耄就是年满八十岁以上的老人,悼就是不满七岁的小孩子,这两类人只要不是谋反大罪,就算是杀了人,也不会处罚。武德律中,“九十岁以上,虽有死罪,可不加刑。”
陈应既不属于前者,也不属于后者。
况且大庭广众之下,手刃刘玄意,罪证确凿,只要三司会审,肯定要被秋后问斩。
想到这里,李秀宁起身道:“月儿,准备车驾,本宫要进宫面圣!”
然而,就在李秀宁准备登上马车的时候,长孙无垢拦在马车前。
看着长孙无垢拦在前面,李秀宁一脸杀气的道:“观音婢,你要做什么?”
长孙无垢款款走向马车,缓缓道:“三娘,陈郎是一个莽撞的人吗?”
听到这话,李秀宁反而冷静了下来。
陈应肯定不是莽撞的人,他难道不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吗?当初侯莫陈虔会报复苏护的时候,也没有直接杀掉苏护,而是命虞庆带着人,将苏护的四肢全身骨胳全部打断,这样做的真正目的就有一点,光明正大的杀人,那是需要犯法的,哪怕是暗中处置,也需要交出一个替罪羊。侯莫陈虔会并不想牺牲一个死士,也想用此行为告诫关中世族门阀,侯莫陈氏不是好惹的。
把人直接打死需要偿命,可是打伤,或者打残,只需要赔钱就可以了。
李秀宁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不是!”
长孙无垢淡淡的笑了笑道:“三娘,你既然知道陈郎不是莽撞之人,大可安心!”
以陈应的身份和地位,要想杀人,完全不需要亲自动手,猛虎义从如今每年耗费陈应足足四五十万贯钱粮,这笔账长孙无垢非常清楚,虽然她不知道猛虎义从到底有多少人,然而她却知道,如果拿着四五十万贯钱财,别说杀一个刘玄意,就算是让刘政会一家老小全部杀掉,有的是人愿意给陈应卖命。
要对付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让他生不如死,陈应完全有机会,像打断苏护四肢一样,让刘玄意变成一个废人,到时候陈应无非是付出一些钱财,赔偿给刘政会一家而已。关键是,陈应绝对是不差钱。
然而,陈应偏偏对刘玄意痛下杀手,这个动机有点让长孙无垢感觉费解了。
正如陈应以前所说的那样,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不过的就是巧合。
在长孙无垢看来,李建成与陈应肯定是在联手演一场戏,能让刘政会付出儿子的性命,这么说明,图谋更大。
李秀宁皱起眉头道:“难道说,本宫什么都不做?”
“当然不是!”长孙无垢道:“皇宫……那个地方,所隐秘也隐秘,事实上根本藏不住秘密,三娘何不突闻噩耗,大病不起……”
诚如长孙无垢所言,在皇宫里有些话不方便说,不过相对而言,陈家堡更加容易保密,一旦李建成得知李秀宁动了胎气,大病不起,他肯定移驾上林里陈家堡,前来探望李秀宁,到时候一切真相大白了。
李秀宁突然捂着小腹,一脸痛苦的道:“来人,快传御医!”
明烛高照,应国公府的暖阁中,明明暗暗,光影浮动。
杨蓉原本睡得极轻,突然武二娘抿着小嘴开始嚎嚎大哭。
杨蓉急忙起身闭着眼睛,轻轻拍着武二娘。
良久,武二娘依旧嚎哭不止。
杨蓉只得试探的解开武二娘的包裹,发现她既没有拉,也没有尿,就抱着武二娘,武二娘显然是饿了,用力着吸着奶水。
终于,等到武二娘吃饱了,又甜甜的睡去。
此时,杨蓉已经没有了睡意。她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