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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芸好也停止了挣扎,呆呆地望着周宪章:“周大哥,你真是个大英雄!”
周宪章拿起一杆步枪,冲着葛芸好微微一笑,随即敛容说道:“叶焘这个人,心狠手黑,功名心极强,他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抓到孙先生,他好去向朝廷邀功请赏。如今,他断定我革命军必然会从正面山坡上出击,营救曾国彰,必然将定武军主力集中在这里。待我发起冲锋,秋小姐和徐先生保护孙先生,从后崖突围,我观察过了,那里是一处断崖,原本不是突围之路,所以,叶焘把琼字营放在了那里,你们可押着颜琼林一起突围,有颜琼林在,琼字营也许会放你们一马!”
“要是他们不放呢?”秋瑾还是不放心。
周宪章笑道:“也只能这样了。孙先生是共和国的缔造者,吉人自有天相!”
“周大哥,你怎么知道孙先生是共和国的缔造者,难道你未卜先知?”葛芸好叫道。
“就算是吧!”周宪章说道。
孙文说道:“周将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你素昧平生,你还是大清国的提督!”
周宪章向孙文立正敬礼:“身为大清国的提督,那是我周宪章的耻辱!得遇孙先生,是我周宪章毕生的荣耀!孙先生,后会无期!”
周宪章抱定了必死的信念,这一去,飞蛾扑火,他要么战死在山坡上,要么,被清军俘获,最终以乱党被砍头。
为了国父而死,周宪章觉得值了!他这一番穿越到大清国,总算是没有白来!
周宪章大喝一声:“同志们,跟我来!”在晚清,同志这个称呼,只在革命党间流行,在民众和官服耳朵里,“同志”这个称呼,就如同黑社会的切口一般,充满了匪气。现在,周宪章高呼同志,他把自己的命运,与革命军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革命军士兵们,和周宪章一样,抱着必死的信念,跟着周宪章,向山下发起了冲锋!
与此同时,徐锡麟、秋瑾、唐群英、师中吉等人,带着剩下的一个排,抱着孙文,以及号哭不已的葛芸好,向后崖急急而去。
周宪章冲出了阵地,他的身边,是满眼血红的革命军士兵。
山坡上,革命军士兵的呐喊声声势震天,却没有响起清军的枪炮声,而淀山湖边,第三声追魂炮迟迟没有爆响。周宪章心中冷笑,叶焘还在释放他的诱饵。
周宪章站直了身子,专门捡草木稀疏之处冲锋,他要把自己暴露在清军的眼皮子底下。
果然,山崖下,爆发出清军的惊呼:“孙文!孙文在那里!”
一道刺耳的鸣叫声划破了天空。
一发炮弹落在了周宪章不远处,两个奋力冲锋的革命军士兵被炸上了天,炙热的气浪将周宪章冲得一个踉跄。
周宪章弹了弹胸前的灰尘,手指触摸到胸口上的仙子阿,仙子阿贴在他的肌肤上,发出阵阵炙热。
“姝儿,你在那里?”周宪章喃喃说道,举起步枪,扣动扳机,一个隐藏在侧方树林中的清兵,应声倒地。
“冲啊!”周宪章大喝一声,冒着枪林弹雨,向前飞奔而去。
一发又一发炮弹,落在了山坡上,四周的丛林中,响起密集的枪声,埋伏在密林中的定武军开枪了,革命军人仰马翻。
鳌头崖周边的清军,不管是定武军还是琼字营,都看见了周宪章假扮的孙文。所有的清军都放弃了阵地,向周宪章所在的山坡上猛扑过来。
大清朝廷有令,捉拿孙文者,封万户侯,赏万金。
谁都想得到这无以伦比的富贵,在大清国,这是吃粮当兵的终极富贵!当这个可遇不可求的富贵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它所绽放出来的巨大的诱惑力,无人能够抗拒!
清军疯狂了!
不管是定武军还是琼字营,都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顽强勇猛。
他们如cháo水一般涌上山坡,甚至,他们等不到山炮炮火停歇,就冲进了炮火封锁圈内,冲在前面的官兵们,被自家的炮弹炸上了天。
而后面的清兵清将,却是奋不顾身,前赴后继。
喊杀声、枪炮声,响彻云霄!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周宪章仰天大笑!
大清国的官兵要是把这样的战斗力用在了甲午战争中,章军的士兵们,何至有那么多章军官兵战死沙场!
周宪章响起了旅顺,想起了旅顺阵亡将士纪念碑,两千多官兵的合墓!
“弟兄们!你们死得冤,是我周宪章有眼无珠,带着你们保这样的朝廷!早知这样,就该让这个朝廷,葬送给rì本人!”
一百多人的革命军,全部冲下了鳌头崖,清军则是从四面八方冲过来,把革命军全部包围在在半山坡。
革命军士兵们呐喊着向前猛冲,一个有一个革命军士兵倒在了血泊中。周宪章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
湖边,定武军帅旗下。
叶焘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摆手!
“轰隆”一声,第三声追魂炮响了!
刽子手高高举起了大刀。
曾国彰昂首挺立,仰天大笑:“快哉!快哉!”
张啸林却是跪走几步,冲着叶焘磕头大呼:“叶大帅饶命,饶命啊!”
叶焘笑道:“张啸林,你让本帅如何饶你?”
“我愿为大帅效命,大帅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张啸林磕头如捣蒜。
“那好!”叶焘喝道:“给他松绑!”
张啸林大喜过望:“叶大帅不杀之恩,啸林没齿不忘!”
叶焘冷笑:“你先别谢我,你去,亲手把曾国彰的人头砍下来!”
张啸林一愣,随即一咬牙,从身后的刽子手手里,抢过一把鬼头大刀,走向曾国彰。
叶焘冲着曾国彰一声冷笑:“曾国彰,我听说,张啸林是你的义子!死在义子的手里,是不是也很快哉!快哉!”
第101章远去的硝烟
张啸林是个孤儿,流落崇明岛,差点冻饿而死,是曾国彰收留了他,不仅救了他一命,还把他收为义子,培养成他的左膀右臂。
叶焘逼着张啸林亲手杀掉曾国彰,不仅是要曾国彰的命,更是要诛杀他的心!
曾国彰摇头叹息:“啸林,你动手吧,我不怪你!生死面前的抉择,只有大英雄才拿得住!从我收留你那一天,我就知道,你不是英雄!啸林,今天你杀我,已经亏了名节,不过,这只是小节。我是怕你有一天,会亏了大节!啸林,你可要记住了!”
叶焘瞪着张啸林:“你还愣着干什么!”
张啸林一声怪叫,举起鬼头刀,向着曾国彰猛劈下去。
刀光起处,曾国彰首身分离,人头滚落在地,身体却是巍然不到。一腔热血喷洒出来,淋了张啸林以身,
张啸林扔下鬼头刀,瘫倒在地。
曾国彰对张啸林的预言不幸而言中,四十年后,二战爆发,张啸林沦为rì军的帮凶,帮助rì本侵略军镇压抗rì武装,丧失民族大义,彻底沦为汉jiān。最后,被抵抗组织铲除,不仅丢了xìng命,而且遗臭万年!
曾国彰的头颅,面向鳌头崖,却是面带微笑。
在他闭眼前的一瞬间,他看清楚了,山坡上那个身着西服,冲杀在千军万马中的人,不是孙文!
那是他在大海中救起来的那个自称是朝鲜东学教古罗堂的堂主金城武!
曾国彰相信,那个年青人绝不是什么金城武。曾国彰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但是,曾国彰感到欣慰——这个人,他救对了!
叶焘冲着曾国彰的尸身,发出狞笑:“捉拿孙文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淀山湖边的清军,不管是定武军还是琼字营,不分建制,也不分值守,全都嚎叫着冲上了山坡,他们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山坡上那个身着西服的人,这个人的人头,将给这些清兵清将带来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荣华富贵!
鳌头崖周边清军的包围圈崩溃了,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变得百孔千疮,没有人再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所有的人都冲上了山坡,去捞取那千载难逢的大富贵。
而叶焘对战场的混乱却是视而不见。他知道,他如果继续要求兵丁们守在自己的位置上,就是挡了他们的财路。官兵们会对他怨声载道,他这个大帅就不好当了。
不过,叶焘也无所谓,反正,那个身着西服的孙文,已经陷入了清军的汪洋大海中,他逃不出去了。
叶焘的目标只有一个——孙文,其他革命党人都是小意思,跑几个出去,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山坡上,革命军死伤惨重。
曾国彰已经死了,革命军的冲锋显得毫无意义。
但是,活着的革命军仍然在顽强战斗,他们的战斗,不是为了营救曾国彰,而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着身着西服的周宪章。
他们都知道,这个身着西服的人不是孙文,而是大清国的湖广提督周宪章!
但是,他们自动收缩到周宪章周围,用手里五花八门的劣质武器,顽强地与清军拼杀。子弹打光了,他们就用大刀长矛,甚至是用牙,与清军死拼。
蒋乃武身上五六处枪伤,浑身血肉模糊,但仍然是死战不退。
一群清兵从右侧的丛林中冲了过来,蒋乃武扣动扳机,枪里却没了子弹,蒋乃武大喝一声,扔掉了步枪,抓起一把大刀,冲向清军。
蒋乃武砍倒了一个清兵,杀红了眼的清兵却是毫不退却,端着明晃晃的刺刀,蜂涌而上,把蒋乃武围在核心。
蒋乃武被十几把刺刀刺倒在地,清兵乱刀齐下,把蒋乃武刺成了肉泥。
硝烟弥漫的山坡上,枪声、炮声、呐喊声,渐渐远去,成为了历史的背影。
这道山坡,成了革命军的绝唱之地!
淀山湖战斗,是革命党向清廷发起武装暴动打响的第一枪!这场战斗,以革命军完败而告终,三百多革命党人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然而,这场战斗拉开了革命党武装暴动的序幕,从这一天开始,革命党人在中国的大地上,发动了一场又一场可歌可泣的武装起义,他们的鲜血染红了中国的大地。
革命党的起义,总是那么绝望,每一场起义,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然而,经过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流血,越来越多的中国民众,透过鲜血,看见革命党人,看见了推翻帝制建立共和的大势所趋,民众的意识逐渐清醒。
1911,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的革命党人,终于毕其功于一役,武昌起义一声炮响,清廷轰然倒塌,两千年的帝制落下尘埃。
……
辽西,新民府,赵家庙。
太阳sè朦朦亮,熟睡中的赵巧儿猛地坐了起来,望着窗外的朦胧的晨光,怔怔发呆。
她的身边,柳英淑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从被窝里坐了起来:“赵姐姐,怎么了?”
自从回到赵家庙,秦氏老太太、赵巧儿、柳英淑三人相依为命,因为有张作霖罩着,粗茶淡饭的rì子,倒也是衣食无忧。
只是,赵巧儿常常从睡梦中惊醒,无神地呆坐,一坐就是一整夜。
秦氏老太太怕赵巧儿有个什么好歹,就让柳英淑陪着赵巧儿睡。
赵巧儿低声叹息:“我好像看见宪章回来了。”
柳英淑的眼角湿润。赵巧儿想念周宪章,柳英淑自己何尝不想。
“姐姐,天还早,再睡一会儿吧。”柳英淑低声劝道。
“你睡吧,我睡不着。”赵巧儿起身,穿上外衣,下了炕。
柳英淑摇头叹息,也穿上了衣裳。
赵巧儿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英淑,我好像听见门外有人!”
柳英淑吓了一大跳,屏住呼吸,竖着耳朵,仔细倾听。
门外,晨风细细,草木摇曳。
“没听见有人啊。”柳英淑小心地说道。
“别说话。”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