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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笑道:“父皇在毬场看马毬,见凝晖阁上有人,便说是公主。众人不信,我母亲便与父皇打赌,因而让我过来看个究竟,没想到父皇说得一点不错。”
“圣上眼神儿到好。”杨悦笑道。
看了一眼蒋王,心下暗奇。见他并不说话,一幅懒洋洋的样子,有点不能相信他也是来找自己。
越王见她看蒋王,说道:“蒋王跟我来是一起做个见证人。”
心下却也暗暗纳闷,蒋王向来不合群,诸事不理会。不知为何最近常进出宫中,连马球都开始参与了,真是怪事儿。刚才本来是他一个人来寻杨悦,但蒋王不知为何也跟了来。
杨悦点头笑道:“既然是打赌,不知赌了什么。”
“是昭武康国朝贡的一面镜子。那镜子用上好的水玉做成,照出来的人影与镜中一模一样,十分清晰。”
“水玉做成的镜子?”杨悦奇道。
中国人自古使用铜镜,或者直接在水中照影。映出来的人影当然不太清楚。那铜镜带黄,照出来的人影不免微黄。大概也正因此古人才喜欢在脸上扑上一层厚厚的粉。
内宫之中只有杨贵妃与徐充容少数几人,少施脂粉。杨贵妃是因肤白如玉,不用敷粉便已极白。徐充容却是天性淡然,不喜浓妆。与杨悦正对脾气。
水玉即后世人所说的水晶,天然水晶做成镜子,价格自然十分昂贵。
“奇就奇在,那水玉十分巨大,比人还高。这样一块大水玉已十分难得。打磨成十分薄的巨片,竟然不碎,更是难得。”越王继续说道。
杨悦心中一动,心想难道不是水玉,而是用玻璃做成的?她方才在凝晖阁中见到过玻璃,知道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玻璃这种东西。玻璃是西方人发明,而昭武康国在西域之西,难不成这个所谓的“上好水玉镜”其实是玻璃制成?
杨悦心存疑问,便跟二人往毬场方向走去。
“莫如回说见到的不是我,让燕贵妃赢了去如何?”杨悦边走边笑道。
蒋王懒洋洋地抬头看了一眼杨悦,不置可否。
越王李贞摇头笑道:“你一过去,父皇自然知道是你,如何骗得了他。”
“我不过去便是。”杨悦停下步子说道。
“还是算了吧。”越王看了一眼蒋王,摧杨悦快走。
突然,蒋王李恽懒洋洋地说道:“听说昨晚孙道长府上的练丹炉炸了。”
越王点头笑道:“嗯,我也听到了,声响好大,我还以为是在打雷。今一早才知是孙道长府上炸炉了。”
“炸炉?”杨悦失声问道,“伤了人没有?药王的徒儿可安好?”
她知道药王孙思邈不在,药王府上只有卢照邻一人。
“不太清楚。”越王有点诧异的看了看杨悦。
“人命似是没有伤着,但药王的徒弟却不见了……”蒋王幽幽地说道。
杨悦心下大惊,那还有心思去看“水玉镜”,当下辞了二人,急急忙忙往宫外去。
越王李贞大是不解,奇道:“孙道长的徒弟难道是她家亲戚,她怎会如此关心。”
蒋王李恽看了看一脸浑浑噩噩的李贞,不去理他,也转身向殿外走去。
越王见他也走,叫道:“七哥,你去哪儿?父皇还等着见证。”
蒋王头也不回,说道:“你自己愿意怎么说便怎么说。”
越王莫名其妙望着二人远去,嘟囔道:“那我可要说是父皇看错了……”
卢照邻大叫一声,哭醒过来,感到右腿膝盖之下没有半点知觉,心中大惧。
他本是药王弟子,虽然年纪小,但见的伤病之人,不计其数。勉强坐起身来,望着被白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腿,心中一阵刀绞。
不用说,这条腿只怕保不住了。
想到藏丹室里,缺手断脚的四具尸体。卢照邻一阵绝望。这只伤腿是在他亲自指点下包裹的,伤势如何,他再清楚不过。
房中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正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圆圆的眼望着他。
见他醒来,弯眉一笑:“药熬好了,你先喝了吧。”
见他脸上挂着泪,又撇了撇嘴,笑道,“男子汉大丈夫不知羞,竟然还哭。”
她不说还好,她这一说,卢照邻悲从中来,突然大叫一声:“滚,你滚出去。”反身倒在枕上,大哭起来。
小丫头本来是跟他开玩笑,没想到他会突然发脾气骂自己,心中大气,正待撇嘴说道:“早知你如此忘恩负义,便不给你裹伤……”
见他突然大哭起来,一时愣住,有点不知所措。
暗想:这家伙一大早来时,还能强咬牙关,指点自己给他疗伤,死撑着不曾叫痛。当时自己还说:“如果痛的话便哭出来。”他反说:“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言痛。”此时,怎么反到又像个孩子一般……
不过,他的确还是个孩子。
小丫头想了想,没有走开,反而拿了手绢递给卢照邻,温言相劝。
卢照邻反不领情,一把推开她的手,掉头大哭。
饶是小丫头脾气好,这下也真气坏了,一跺脚气得眼泪只往下掉,骂道:“我家公主都不曾这样对我,你算……”
“阿玉”一个声音突然止住了她。
小丫头一回头见门外正走进两个人来。一个颌下一巴胡子如毛笔一般服服帖帖。另一个碧衫罗袖,眼神中有无限关切,正看向卢照邻。
小丫头唤一声“公主”,不敢再多说什么。
杨悦向她摇了摇头,说道:“你下去吧,他受了伤心情不好,不要介意。”
阿玉答应一声退下。
杨悦看了卢照邻的伤势,一路上早听了“毛笔胡子”的述说。
昨晚正是“毛笔胡子”救下卢照邻。
知道卢照邻是被一节“竹管”所伤,心中暗自惊诧。她从“毛笔胡子”的描述知道定然与火药有关,心头早已大震。
火药这种东西原来在唐代已经出现。
杨悦怜惜的抚了抚卢照邻鸟窝一般的发型,卢照邻抱住她的胳膊一阵大哭,杨悦眼中也不由落下泪来。
哭了许多时候,卢照邻才抽抽咽咽地说道:“我该听师父的话,一早搬来姊姊这里,便不会这样了。”
卢照邻平日虽跟杨悦时常斗嘴玩笑,称她“轻薄公子”,心中却一直将她视做姊姊一般,此时伤痛之下,不由叫了出来。
“孙道长曾让你到我这里来?”杨悦奇道,难道孙道长早已想到他走后,会有人到药王府上捣乱?
“孙道长还说了什么?”杨悦拍拍卢照邻的头,以示安慰。
“师父本来说他走后,姊姊定然会去府上。让我将府门锁好,跟你回惊鸿宫住些日子。”卢照邻说道。
“这长说,道长早已猜到会有人到府上捣乱?”杨悦问道。
“嗯,”卢照邻哭道,“我以为如果几个毛贼来,我定能应付得了,所以便没听师父的话。”
杨悦奇道:“你又不会武功,如果真有贼人来,你如何应付?即使你会武功,怎敢如此托大,可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虽然不会武功,可师父给了我几枚……”卢照邻说到此,停了一下,看了一眼毛笔胡子,眼中闪过一道古怪,才又说道,“防身的武器。”
“几枚防身武器?”杨悦暗奇,武器什么时候开始论起枚来,突然想到什么,心头一震,说道,“难道是‘竹管’?”
卢照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轻蔑之色,说道:“‘竹管’算得了什么?我那武器比它强上何止百倍。”
杨悦脸上一凝,皱眉说道:“这么说,昨晚药王府上并非丹炉爆炸,而是你引爆的那武器响动?那武器我猜得不错的话,可是叫做‘霹雳弹’?伤你竹管可是叫做‘爆竹’?”
她此时已完全明白了过来。刚才一路上毛笔胡子已将一大早在药王府里看到情况,向她仔细的说过。
原来毛笔胡子听到“雷”响,第一时间便到了药王府。等众卫士散去,他悄悄地进了府中,见到卢照邻被房中残尸所吓,又见到残缺人与卢照邻的对话。他心中虽然惊疑,却并不知道残缺人手中的竹管如何用法,以为不过是寻常的暗器,哪里想到它会爆炸。待他去抢了卢照邻来,卢照邻却还是伤在了“竹管”之下……
卢照邻却张大嘴巴,骇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姊姊怎会知道?师父那‘霹雳弹’是我起得名字,没告诉过任何人,姊姊怎会知道?”
忽又喃喃说道:“原来那竹管叫‘爆竹’。”
杨悦不语,心下却万分感慨。原来“爆竹”一开始真是竹子做成的。至于霹雳弹,虽然是她冒猜,却也并不难猜。那东西如炸雷一般,定然不是叫做“霹雳”,便是叫做雷弹,当然也有可能叫做炸弹。但古人起名字自来喜欢有“内含”,叫“霹雳”似乎更有可能。
“毛笔胡子”一直默不做声,听到此,脸上突然显出惊惧之色,抬头仰望殿顶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杨悦注意到他的异样,奇道:“钱先生有什么发现?”
不由也抬起头来向殿顶看去,以为殿顶有高人偷听,但见殿顶并没有什么异样,再去看“毛笔胡子”。
“毛笔胡子”突然拧眉向卢照邻急道:“你那师兄可是姓李,叫做李畋?”
卢照邻点了点头。
“毛笔胡子”蓦然纵声大笑:“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杨悦与卢照邻面面相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毛笔胡子”似是埋在心中多年的疙瘩突然解开,这一笑,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过了许久,才止住。盯着卢照邻说道:“你早上说他是‘弥勒……’,说了半截,原来是想说他是弥勒教的人?”
卢照邻神色一变,点了点头,叹道:“老丈救了我,自然早已听了我跟他的对话。不错,李畋早年的确拜我师父为师,可师父一直不知他是弥勒教徒,后来被我师父发现了,因而已将他逐出师门……”
毛笔胡子拍了拍卢照邻的肩头,笑道:“小小年纪,到是机灵。不过,你放心。你师父孙道长谁人不知乃是道中高人,怎会与弥勒教沾得上边。那李畋即便是孙道长的弟子,也不关他的事儿。”
杨悦也没想到卢照邻如此人小鬼大,想事儿想得十分周道,也点头笑道:“升之,放心。你可以如同信任我一般信任李先生。”
卢照邻眼中闪过一丝古怪,却没说什么。
杨悦劝他喝下药,又开解他半晌,见他重又睡下,叫阿玉来陪他,才悄悄离开。
毛笔胡子跟他一同走了出来,见杨悦脸上一副忧郁,关切地说道:“公主担心升之的伤势?”
杨悦点了点头,又摇头说道:“升之虽年幼,但他自小跟随孙道长,医术了得。伤势自治应该不成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公主有什么难题?”
杨悦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听人说道家有一种能飞天遁地的法术,不知是否是真的。”
她心中虽然吃惊于霹雳弹在唐代已有,但必经在后世早已知道。而且那“爆竹”更是家家过年燃放的东西,无什稀奇。但李淳风说过的话,却一直萦绕在心头,此时闲下来,不由大是闹心。
“毛笔胡子”看了她一眼,小眼眨了眨,精光一闪,笑道:“我也听人说起过。不少道中高人无不想修炼那法术,不过近百年来似乎没有人真正修炼成功。只听说几年百前,张道陵曾修炼成了。”
“哦?张道陵不就是道教的创始人么?这么说这种法术是真的有?”
“毛笔胡子”笑了笑,说道:“这到是说不准。不过我听人说起过,这许多年来没人练成,主要是有一样东西,众人一直找不到,所以无法练成。”
“什么东西?”杨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