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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字不公平!”直到将那个“炀”字抹平,杨悦这才回过头来。
“不公平又能如何?”刚才怪笑的道袍少年,眨了眨眼向杨悦再次怪笑道。
“总有一天,我要还给他一个公正的评价。”杨悦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微微一笑,扭头看向那道袍少年,似是微有惊讶,转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道袍少年的笑声更加响亮,“这儿又不是你家的地盘……不对,这儿虽是你家的地盘,难道我就不能来作客?”
杨悦望着那少年滑稽地笑脸,也不禁嘿嘿大笑起来:“我没到龙虎山找你算帐,你反到自己送上门来,再好不过。”说着上前一步,顺手在那少年头上轻轻一拍,笑道,“几年不见,你到是长高了不少。”
原来那道袍少年正是天师教主张恒,当年在五台山,杨悦曾与他联手救助李治,也一举将天师教的叛逆除去。虽然多年未见,交情却在。一见之下,心中大喜。
“嗨,别动手动脚,成何体统。”张天师被杨悦拍头却极不乐意,忙正了正衣冠大叫道。
见他一幅孩童模样,偏人模人样地学着老气横秋,杨悦不禁被他逗得大笑。
张天师白了她一眼,气恼道:“愧得众人说你伤心得要死,十分担心,原来你却是在这儿偷偷自乐。”
杨悦笑声未落,神色不禁一滞,想起昨夜之事,不由心头黯然。武权看到,忙向张天师大使眼色。张恒也自知失言,吐吐舌头,不再多言。
落落片刻,杨悦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无妨。”想到隋炀帝的心伤,自己那点小儿女的伤痛简直不值一提。何况如今她还有许多正事要做,哪里有心情伤心。再者只怕“阿难弟子”正是要她伤心,好让她无心江南战事,她若当真伤心不已岂不恰好落入贼人圈套!
“我若伤心,岂不让他人得意!”想到此,杨悦不由望向远处,一声长笑。
张天师拍手笑道:“我就说吧。隋国公主岂是一般女子,何用他人劝解,偏他们胡乱猜想,白白瞎担心。”
杨悦这才明白原来众人不知怎么会遇到张恒,是请了他来开解自己。然而情感之事说起来潇洒,如何又能作到。杨悦也不过是有更重要的事做,一时强自压住心头抑郁,不去想它罢了。只是张恒毕竟年幼,对男女情爱不甚了解,还以为杨悦当真放下。
只武权悄悄看到杨悦眼中闪过一丝痛意,却强自呵呵一笑,心下黯然。
杨悦不愿再多说此事,只点了点头向张天师问道:“你怎也在扬州?”
“我不过是受人之托,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之事。”张恒这才正经答道。
“受谁之托?”杨悦不禁奇道,“难道是孙思邈孙真人让你来帮我?”
“怎么又是孙真人?难道你至今还未找到他?”张恒摇头笑道。
“张天师画符历害,出谜也出的奇妙。本公主至今还未想出迷底,又到哪里去找?”杨悦没有气地道。
“你不是已去过峨嵋山中找他,难道没有找到?”张恒反而奇道。
“果然是在峨嵋。”杨悦不由呵呵大笑。当日若非依了小儿心性去猜,还当真猜不出那个“往你额头上看”,那迷底竟是“峨嵋”山。然而杨悦在曾在峨嵋山中遍寻不见,不知孙思邈又去了哪里?
“你当真还没找到孙真人?”张恒突然神色有些凝重,皱了皱眉,跺脚说道,“呀!若他被那人先找到,只怕会有些麻烦。我让他早日告诉你真像,他偏不……”
“什么人也在找孙真人?真像是什么?难道你也知道?”杨悦见说心头一震,不由抓住张恒手臂急切问道。
“这个,这个。”张恒干咳两声,突然左摇右晃,脚下步伐如出灵蛇,却是一个五行六丁步法,甩开杨悦,已躲到二十几步开外,干笑道:“孙真人说了,此事十分机巧,现在便是告诉你你也不会信,到了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难道孙真人当真遇上了麻烦?谁会找他麻烦。”杨悦暗惊,失声叫道。这些年自己四处寻找孙真人不见,难不成当真遇上什么麻烦?
张恒却眨了眨眼,笑道:“你不用向我套话。孙真人若当真被那人找到,那人若要为难孙真人,最终只会自作自受。若那人当真聪明,必然不敢对孙真人怎样。”说着突然转头向武权笑嘻嘻地道,“你说是不是?”
武权怔了怔,似是莫名其妙,又似是正在失魂落魄,纳纳不言。
杨悦见张恒如此谨慎,知道他虽然年幼,却极是机敏,他若不说逼他也无用,只好摇头作罢,不再多问。
看看唐冕,已近卯时三刻。春风渐渐和暖起来,塘边的琼花正在怒放,被风一吹,如雨一般纷纷飘落。
虽然知道这陵墓之中并没有隋炀帝,杨悦还是端端正正的向陵寝拜了几拜,将“传国玉玺”揣到怀中,这才转身与张恒、武权一同向陵外走去。
三人走出寝陵,见薛仁贵带了众卫已等在陵外。只是不见冯文瓒踪影,想来冯文瓒与李愔在一起。也不多问,只道:“既然扬州无事,我这便去找扬州刺史房仁裕,向他调些兵马,咱们今日便往睦州讨贼。”
薛仁贵见杨悦面上淡淡,看不出悲喜。悄悄向武权递个眼色,见武权缓缓摇头,不敢多言,对李愔更是只字不敢多提。跟在杨悦身后往扬州府衙去找房仁裕。
第三百六十二章 平叛2(兵不血刃)
扬州刺史准确地说应该称为“扬州长史”,只因扬州乃是大都督府建制,都督一职原由陈王李忠遥领,并不务实。如今李忠已立为皇储,更加不可能到扬州。因而扬州长史才是扬州最高地方官,兼有刺史之责,其职权不下一般上等州府的刺史。
房仁裕正是扬州长史。他与房玄龄乃是远族兄弟,原是王世充手下,后投唐为李世民重用,乃是一员老将。
杨悦出京之时,李治早已飞驿传谕给淮南江南二道各州刺史,悉听杨悦调遣。房仁裕早已想到杨悦必会到扬州调兵,因而早已准备妥当。闻知杨悦到了扬州,更是一刻都不曾耽搁,聚齐人马,亲自带兵跟杨悦往江南道讨贼。
出城南行至瓜州渡口,冯文瓒才归队。远远看到渡口处有一个人影,定定站在水边一动不动,杨悦知道大概是蜀王李愔,却无心理会,率兵马不停蹄直往睦州而去。
刚刚进入江南道便得到战报,得知吴王李恪与东天王出师即捷,已帅兵攻下歙州,贼将章叔胤已落荒逃归睦州。杨悦虽知东天王乃是江南弥勒教护法天王,对教中事务以及狂药必然熟知,却也没想到出师即捷,心中大喜。
待行到了湖州时,又得知原本围攻懋州的贼将童文宝听到歙州战败消息,竟无心恋战,也退归睦州死守,愗州之围竟是不战而解。
杨悦没想到贼众竟然如此易于,反而有些纳闷。一面勒令懋州刺史崔义玄、吴王李恪往睦州进发,一面传令诸路兵马不可冒进,待她到了睦州再一齐攻城。
捷报频传,士气大震。
第四日傍晚时分,杨悦带兵到达睦州,李恪与崔义玄已齐聚城下,将睦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待见到李恪等人,得知歙州一战果然全仗东天王之功。原来贼将章叔胤趁李恪等人刚到歙州城下,立足未稳,当晚劫营。不想东天王使用火攻,事先埋伏好桐油火引,引众魔兵进了兵营,趁夜放火,众魔兵虽然刀抢不入,却敌不过火势。章叔胤见势不好,只身逃走……
众将听了心下豁然,原来魔兵怕火攻。即然找到对方弱点,自不用再怕,小小睦州城指日可下。众人均是大喜,无不交口称赞东天王。
东天王却一直郁郁,不见一丝喜悦,反愁眉不展,情绪极为低落。杨悦看到不禁暗暗纳闷。待众将退出,独留东天王仔细问询。
东天王讷讷,突然纳头拜道:“属下请公主降罪。”
“降罪?”杨悦大奇。
“歙州一战,死伤惨重,我……我之罪也。”东天主眼中突然闪出泪光。
“刚才吴王不是说没有折损一兵一卒,何来死伤惨重……”杨悦大奇,说了半截,却忽然住口,恍然明白过来。
官兵虽然没有折损,贼众却死伤极重。然而“贼众”虽然跟随“阿难弟子”叛乱,终久乃是弥勒教众。东天王身为弥勒护法天王,自己教众死于自己之手,难怪心中极为难过。
“章叔胤那斯置教众于不顾,自己逃走。众教徒失了领头大将,又在狂药作用之下,不知逃走,竟然活活烧死,超过万人……”东天王嘴角抽动片刻,声音已有些暗哑,沉声道,“此实为属下之过,还请公主降罪。”
死伤过万,杨悦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当年辽东之战,战亡二千多人,李世民已心痛不已。小小一个歙州城竟然死伤过万,的确令人毛骨耸然。想来东天王事先并未料到一把火竟能起到如此作用,又亲眼见教众惨死之状,心中负罪可想而知。
杨悦带东天王到江南平叛,却未想到会面临这个问题。杨悦本对弥勒教没什么好感,但见东天王神情落落,心下也不由黯然。暗想自己虽然没有继任江南弥勒教圣女,但受封为隋国公主乃是因赵王杨杲之故,当日赵王为她而死,如今自己却对弥勒教大施杀手,若赵王得知不知有何感想。
然而,杨悦即来江南平叛,此种局面却已是难免。愣了片刻,杨悦温言劝道:“此事须怪不得东天王。他们即跟随女贼叛乱,死伤原是情理之中。若要平定叛乱,只怕还有死伤,东天王若感情用事,恐怕于事无补。”
“然而……”东天王一时语结,也知杨悦所说不错,战争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若想平叛便不能手软,只是他心中却又如何放得下,想到众教徒在火中的惨声嚎叫……半晌,东天王才回过神来,喃喃说道,“若能兵不血刃……”
“若能兵不血刃当然是再好不过,只怕并非想像中那般简单。”杨悦摇头,开解东天王道,“只是章叔胤那斯着实可恨,听说他被陈硕真封为仆射,是陈硕真的妹夫,乃是贼兵重要人物,还以是什么能兵善将。他竟临阵而逃,弃教众而不顾,至此惨状,待抓到此人,定将其碎尸万段,为教众报仇。”
东天王也知事情不能两全,愣了片刻,怅然出帐。
一夜无话。不料第二日一早,众将到杨悦帐中点卯,独不见东天王。差人去看了,却回报道:东天王昨晚大醉,刚刚被士兵勉强叫醒,却不肯到帐前听令。
众将纷纷傻眼。唯有杨悦知道东天王定是难以遣怀,不肯再来帮助自己。心下落寞,却也只好摇头道:“且由他去罢。他本不是官兵,不必勉强。”
然而念及东天王的抑郁,杨悦一时不禁出神。见众将已磨拳擦拳,杨悦沉吟片刻,没有立时下令攻城。只派了将士轮流向城上喊话,希望能劝“阿难弟子”投降。
不想喊了一日,城中始终没有动静。众将却早已不耐,纷纷请战,杨悦只笑而不答。第二日却依旧让将士轮流向城上喊话,如此三日,城头依旧没有动静。
到傍晚时分,杨悦召集诸将开会。不等杨悦开口,帐中早已炸开了营,纷纷叫嚷道:“我等是来平叛,还是来劝降?天天如此喊话,叫什么打仗?”
“小小一个睦州城,只要一队兵马便能踏平,公主何须对他们如此客气!”
“咱们这般攻城,只怕等到明年也攻不来。”
“公主当真是妇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