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骑兵们无奈,只得从旁边绕道,赵无恤也带着指挥中枢转移,他打马过去,接过邢敖拾捡递上的东西一看,嘿然而笑。
“是木蒺藜,这柳下跖真是个全才,对吾等是有多忌惮啊,上岸抢掠居然连这物件都带了几千枚,人手一个……”
木蒺藜硬木质,呈蒺藜状,算是人们对自然观察的模仿,一般只有正规的诸侯三军才有,用来对付没有马蹄铁保护的拉车战马,马儿怕疼不跑了,车轮自然也就没法滚动。现在盗跖活学活用,居然在上岸前让人伐木赶制了许多,成了克制骑兵的利器。
骑兵遇阻,步兵线列方阵那边也遭到了一定困难。
近来赵无恤需要分兵的地方太多,比如漫长的齐鲁边境、与卫国对峙的甄城。所以他手边除了五百武卒外,其余五百都是才训练了半年的邑兵,缺少实战,初次上阵有些手忙脚乱。
他们中规中矩的以矛阵和剑盾推攮击溃断后的几百盗寇是没问题,可平日的苛刻训练却让他们畏惧脱离行伍,变阵追击也颇为生疏。加上人人披甲持长兵,跑起来也没盗寇们快,于是被拉在了后面。
赵无恤已经注意到了,大而密集的线列方阵只可用于正面交战,不适应湖泽游击,更不利于追击。这也是他在军事上迟迟不能深入湖沼的原因,幸好赵无恤已经在着手改良,今日便是检验的时刻。
与此同时,群盗畅通无阻地狂奔到了两里开外的沼泽中,这场追逐战被带进不利于骑兵行进的地方。
低洼泥泞,沼泽遍布,进退困难,这就是骑兵作战上的患地;左有深沟,右有坑坎,高低不平,看似平地,进退都会招致敌人袭击,这就是骑兵作战上的陷地,这两种情况都是骑兵作战的死地。
明智的将帅要竭力避开不利于己方兵种的地形,出于谨慎起见,赵无恤鸣金召回了他们。
步卒也匆匆结束战斗汇拢过来,穆夏和虞喜让敌人从眼皮底下跑了,愧然请罪,赵无恤却知道,他们已经尽力了。
原本的打算是,还要将盗寇们往内陆再引诱一下,到预定的战场伏击之,但盗跖太过警惕,探哨四布,甚至连湖边的烽火燎台也被他反利用了一番。于是武卒仓促下伏兵四起,却未能完成合围,尤其是通往湖边的地方缺口太大根本堵不上,这才造成伏击未能得全功。
赵无恤扔掉了手中的木蒺藜道:“和柳下跖这样狡猾的对手较量,没有什么是万无一失的,短短一年,他居然已经摸透了吾等的缺点,此人实在可怖。”
强盗不可怕,就怕强盗有文化……
难怪春秋战国无数支盗寇,只有盗跖寥寥数人留下了姓名。
“还没到泄气的时候,战事仍未结束!”
他为手下的军吏们打气,马鞭指着湖边说道:“看到那阵新冒起的浓烟否?是子有在焚毁盗寇的船只,他们能跑得了一时,却跑不了一世。骑兵分左右两翼朝湖岸绕去,让步卒们变阵加速前进,只希望我让子有练的新阵法能多拦住群盗片刻。若是可能,定要将柳下跖活捉,之后的计划可少不了他!”
第396章 鸳鸯阵!
在过去几年间,柳下跖在大湖边横行无忌,难逢敌手,也自诩为“天下善用兵者”,直到遭遇赵无恤的武卒后,他手下的群盗才真正尝到了战争的滋味。
那些迈着整齐步伐,像山一样压过来的线列步卒,长长的矛能将他们贯体而过,把身体藏在大盾后的戴胄甲士,则会瞄准群盗满是破绽的阵列猛地冲撞过来,将你掀翻在地,大吼一声后锋利的短剑刺入心脏。那些诡异的弩机,齐齐飞射而出的弩矢则可以轻易将群盗的单薄衣褐刺穿,深深钉在骨肉间。
还有背着大弓,全身罩着皮甲狄绔,看不到脸的骑士,持矛冲锋时大地的轰鸣充斥整个世界……
对一般的盗寇来说,尝过以上一点点滋味便足以令其崩溃,一如上次在阚邑之外的追逐战。但这次不同,虽然陷入了伏击,在盗跖的呼喊下,更多的人咬牙继续坚持。他们列好阵形,拿起竹矛、镰刀和开锋的农具坚守阵地,且战且退,在柳下跖的带领下杀出了一条血路。
匆匆跑了几里地后,顾不上清点伤亡了,留下断后的那五六百人不用想全部报销,路上还丢下了三四百,这拼死抵挡却只给武卒造成了百人的死伤,刚抢来的粮食钱帛全都丢在了路上,抱着财物不放的都落在后面当了俘虏。
又一次失败,但这次郓城之行不是没有收获,让柳下跖欣喜若狂的是,他似乎也窥见了武卒线列方阵战术,乃至于那来去如风轻骑士的弱点。
大野泽和鲁国多丘陵沟壑、河渠纵横、道路窄小。武卒线列方阵大而密集的战斗队形是战车和徒卒的克星,却难以适应这种地形的作战需要。盗跖觉得,只要避免与之正面对抗即可,诱入山林,伏击之,分割之,便能像捉刺猬、乌龟一样,拔掉他们的甲壳和尖刺,吃到里面的软肉。
可在正面对抗上,柳下跖暂时想不出该如何战胜赵无恤那正面无敌的线列方阵。
按他的设想,或许只有同样训练、同样装备的重装步兵才能做到这点。线列对线列,堂堂正正的对决,才是解决那些青铜刺猬(长矛),木皮乌龟壳(剑盾)的最好方法。
但散乱无序的群盗是不可能了,这世上,或许只有中行氏、魏氏的魏献子方阵,还有南方吴国的步卒大方阵能与之对抗。
至于轻骑士,盗跖认为,其主要特点是快速机动,有着强大而猛烈的突击力,尤其利于平原旷野和一般山地、丘陵机动作战。以往赵无恤的胜利表明,在进行迂回、奇袭、断其后路、袭扰敌人后方时,常常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功效。
但是骑兵作战不适于险隘水泽之地,不利于攻城夺塞,这就是它的弱点,只需要善加利用,发挥群盗熟悉路况,擅长跋山涉水的特长,避开轻骑士的活动范围即可。
就在这时,柳下跖恍然发觉,队伍里出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混乱。
昨夜,大野泽里的群盗昆父兄弟共同踏上征程,他们得到了柳下跖对未来的允诺,出发时心情迫切。这次抢掠不像过去是抢了上顿不知下顿,而是一场回归故土,一劳永逸的冒险,他们梦想赢取财富和土地。
可结果却是让人沮丧的。
“又败了!”
“抄来的粮食又没了!”
“今晚又要挨饿了!”
“这个冬天无衣无褐,该如何是好?”
群盗在柳下跖亲信们的督促下往湖边撤退,一边走,他们一边抱怨着,当希望的火光熄灭后,随之而来的是愤怒与绝望。
柳下跖大声呼喊,想要将丧败的情绪压制下去:“至少吾等还活着,湖边还有船,岛上还有人手,此番赵无恤费尽心机却仍未留住吾等,等到下一次,便可以战胜之!”
在看透武卒的弱点后,他有这样的信心!
然而柳下跖话音未落,一个手下却指着他们即将到达的湖岸方向喊道:“将军,有烟!那边起火了!”
……
柳下跖脸色铁青地看着湖岸上的浓烟,他知道,那是停泊船只的方向,刚才正是湖岸处的烽燧示警,他才觉察到陷入圈套的,想必是赵无恤在湖岸上也派了人手,想要去将他留下守船的那百余人剿灭时被发现了。
如今,他们还是得逞了,那整整两百余艘船被毁后,自己和剩下两千多人的群盗就失去了逃脱的最快方法,在陆地上,随时可能再度陷入包围!
群盗们已经六神无主,乱成一团,被毁的是他们平日赖以生存的渔船,也是赖以逃回湖心岛苟延残喘的交通工具,这下该如何是好?
“别慌!我留了后手!”
盗跖再度回头,在人群里大声喊了起来,杂乱的噪音渐渐消散,所有人都祈求地望着他,他们唯一的希望!
“沿着湖岸往南边走,那儿还有几十艘船,东原岛的数百名渔夫等着接应吾等……”
柳下跖,从不只做一个准备!
他让群盗重新找回了希望,接着说道:“但首先,吾等得先将眼前这些赵兵击败!”
群盗回头,才发觉不知道何时,湖岸的滩涂上已经多出了一支横列宽广的兵卒,举着旌旗,敲着小鼓,列着古怪的阵型,正缓缓向他们靠近。
……
斜握着旗帜站在队列的最前方,冉求的心情并不怎么好。
有对失误的懊恼,也有大战在即的紧张。
赵无恤一向夸奖他作战稳重,以往演练里也无往不胜,于是被委以重任,这几个月来日夜训练这一新型的阵法。
谁知初次上阵,就出了差错。
他的任务是统帅五百邑兵、亭卒从湖岸上摸过来,突袭盗寇留在湖边的人手,并摧毁他们的船,然后向内陆完成合围。孰料盗跖活学活用,竟然让人攀在烽燧台上瞭望,瞧见了他们的靠近,便褪下衣物点燃了烟雾,导致伏击暴露。
“盗寇已至,只有吾等才能拦下彼辈,司寇援军即可便到。”
本来这练了数月的阵型只是作为辅助来试一试效果的,孰料最后却成了防止群盗逃走的最后防线,冉求这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可他的手下们却并未做好这觉悟,脸色惨白,持兵器双腿战战的不乏少数。若是以多打少,他们自然不怕,可如今却是以五百面对两千人啊!能嬴么?
“盗跖之徒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穴室枢户,驱人牛马,取人妇女。汝等都是郓城本地人,平日没少受其害,今日便是偿怨的时候。”
冉求用令兵卒们亲切的西鲁方言大喊,夸大盗跖的恶心,激发他们的仇恨。
“司寇有令,杀盗一人者,田十亩,俘一人者,田十亩,并可以隶使之,捕获盗跖本人,田三百亩,卓拔为吏。”乘着众人怒气横生时,冉求又抛出了赏赐,这些允诺的赏功册勋顿时让本有些忐忑的亭卒们精神一振。
“敢有退后者,临战脱逃者,乱行者,军法处置!”
在加以恐吓的同时,冉求也在观察他们的阵型是否如训练时那样铺展开来。
而对面的柳下跖也注意到了,眼前的赵兵阵列比较特殊,与密集的线列方阵大为不同,乃至于任何一个诸侯大夫的邑兵都大为不同,是松散的两排线型,每一纵队相隔十多步,若是群盗一齐冲过去,这阵型根本拦不住他们!
“这大概不是精锐武卒,而是普通的邑兵亭卒。”
柳下跖故做自信地为群盗们鼓劲:“吾等有两千余,彼辈只有五六百,只要冲破了他们那单薄的阵列,就可以顺着湖岸窜逃了。这里地面柔软,轻骑士不会来,武卒方才被断后的人阻碍了,现在还在数里外,至少得半刻后才能抵达。”
短短半刻,就是决定胜负存亡的关键!
……
冉求手下一共五百余人,排出了两排松散的长阵,第一排和第二排都有二十五个纵队,以十一人为一队。
每队最前一人为什长,也就是冉求持旗帜所站的位置,接战前领军,接战后在后指挥和监督。他身后左右两侧分别有对称的五人,与线列长矛阵较单一的长矛和剑盾不同,持着大不一样的兵器。
首当其冲的是两个执藤盾和短矛的短兵,背上还背着几根短柄矛。他们多是年纪气力和胆量较大的稳重之人,既可以用藤牌遮挡盗寇抛射过来的箭矢、石块,刺过来的竹矛,掩护后队前进;还可以掷矛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