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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活,她只是图新鲜好玩罢了。崔万财继承祖上留给他的一份丰厚的产业,加上他善理财,开源节流,故十分富足。但他却非常吝啬,一年四季吃咸菜,他自己吃饭和家奴们都一样,从不准多出点花样的。有一次,王氏见他饭量减少食欲不振,为他烙了几张白面单饼。他一看,气得追里追外乱骂:“拿着白馍当饭吃,什么日子吃不穷?一个铜子儿不赚,败坏起来倒比谁都能!”家中粮食再多,也得粗细掺和着,用他的话说:“心里踏实,这样过日子才叫过日子,顾头不顾腚地穷吃,过日子哪叫过日子,那叫日过子。但对他的心尖子多妮,吃什么他也不心疼。多妮喜欢吃烧饼油条,他每天一大早赶集给她买。有时剩下半根油条,多妮乱扔,他便悄悄拣起,夹到黑煎饼里,咬一口,油条往外拽一拽,半根油条吃三个煎饼还剩半根,边吃边说:“沾点香味,沾点香味”。
崔万财有近百亩田地,一套三进院子的住宅,雇有长短工六人,女佣吴妈专门伺候王氏。多妮在家里举足轻重,父亲问得着的事她就能问得着,母亲做得主的事她就能做得主,家奴们背地称她崔姑奶奶。
崔万财要给多妮挑个如意的女婿,一要人才出众,二要门当户对,三要乐意做上门女婿。最重要的一条他心里先搁着:将来多妮无论生男生女生多生少,都要姓崔。老头儿如意算盘拨弄着,四处托媒人,背着女儿悄悄地挑拣着未来女婿。他又哪里知道女儿的心事呢?
崔万财万万想不到,他的多妮心中装着的意中人竟是他家的长工刘二牛。就在他挑挑拣拣选女婿时,多妮正与刘二牛频频钻着高粱地,麦桔垛,穿行于山林幽谷之中,互阅着两个人合成世界中的新奇和神秘,崔万财的外孙正在酝酿构想之中,不久将要被制造出来,不论他接受不接受,他或她都将理直气壮地生活在这片上地之上。
刘二牛是个体魄健壮的小伙子,今年十九岁,个头高高的,一身疙瘩肉,有使不完的力气。刘二牛家远在山东五莲县,父亲早逝,母亲守寡拉扯他,到他十四岁那年,由于家境贫寒母亲多病,他便瞒着母亲外出打工,怕母亲着急,他托小伙伴狗臭照看母亲。留下话说赚点钱也好为母亲娶个儿媳妇,孝敬她。刘二牛几易其主,飘流了很多地方,终于十六岁那年辗转到了崔家寨,在崔万财家一住就是三年。刘二牛沉默寡言,一副憨实模样。他做活拼命,从不惜力,不论分派干什么,从不拖泥带水。因此,崔万财特别喜欢他,每年除了吃喝,给他的工价是五两银子,这五两银子几乎是二牛舍命钱。两年后,二牛要走的时候,崔万财将价银翻了一倍留下了他,崔万财虽惜财如命,更懂得二牛每年给他创造的价值。俗话说:“借来的牛不累”,崔万财使唤二牛从不心疼,重活累活脏活全派给他,二牛从不计较,只要吃饱肚子,干什么都行。二牛的食量大得惊人,比拳头还大的杂面窝窝,一顿能吃十八个,外加三碗地瓜糊糊。经常将崔老头心疼得眼珠子要滴出血来。为省粮食,崔万财曾暗中吩咐,不再每顿饭给他半碗红辣椒酱,咸菜也减去了三分之一,多妮知道后,将父亲说了一顿:“爹呀,你把二牛还当人不?干活你使唤人家像使牲口似地,就差没给脖子上套啦,你那眼睛盯人干活时是鞭子,看人吃饭时是铲子,恨不能从人嘴里抠出来才罢休。爹,女儿看你脸红哩。”
“多妮呀,这家奴们粗汉子们吃啦喝啦的事你少管。我儿,爹这样做还不是为你吗,家业不是爹一点一滴计较,能有今天吗?”
“爹,人只能活一辈子,爹这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不值!”
多妮这句话触到崔万财的痛处了。
“什么,你也这样说我?你也跟别人一样笑话你爹?”
多妮见爹恼怒,忙满脸冰糖碴儿甜笑道:“女儿心疼爹,女儿想让爹想开了,吃点穿点享受点。”
也就从这次谈话后,多妮有意无意注意起刘二牛来了。崔万财一生算账精明,就是算不到,半碗辣椒酱没省掉,反赔了自己的女儿。起初多妮总是在二牛他们吃饭时,在饭桌左右转转,漫不经心的样子。她被二牛吃窝窝蘸辣椒的劲头吸引住了,狼吞虎咽之后,大汗淋漓,不知为什么,这样子竟让她起了莫名的怜惜。多妮没想到黑窝窝也会被人吃出无尽的香甜来,自己也便馋了,拿窝窝狠咬,只是到了嘴里就不是那滋味了,想咽咽不下。多妮不再每天早晨叫嚷着吃烧饼油条了,似乎这样心里舒服些了。崔万财见多妮胃口粗了,很是诧异,心下暗想:这闺女到底一天大似一天了,懂事了,知道柴米贵了。
有一次,二牛无意中看见多妮暗中盯住自己吃饭,身上顿时不自在起来,像针刺般难受,饭吃得不香甜了,还没吃到九分饱,就搁碗走人,走到大门拐角处,冷不丁被多妮拦住:“二牛呀,你今儿个存心要给我爹省粮食呀。”
二牛一见多妮一脸调侃的表情,脸顿时发烧似地红到脖根,他还从未和这位俏小姐搭过腔,自尊心与羞惭交织在一起袭击着他,头一低便要走。
多妮的心被伤了一下,但脸上依旧带笑,伸出两臂往门上一横:“哎哟,我又不是老虎,怕吃了你不成?”
二牛进退不得,站在那儿一时没辙,对多妮真像是豆腐掉进灰窝里,吹不得打不得,又怕被崔万财看见,反赖他欺负了二小姐,他深知这二小姐是惹不得的,砸了饭碗不说,污了清白的名声事大。老实人一急说老实话:“二小姐开恩,别拿咱穷开心啦!”
多妮把腰一叉道:“真稀罕,哑巴开口说话啦!”
二牛脖子一拧,半天从厚厚的嘴唇中挤出二个字:“烧包!”
多妮说:“你说什么?”
“烧包!二小姐,别欺人太甚!”
多妮两眼满含泪水,心里委屈嘴上还装不在乎:“我这是欺你吗?我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多妮以千金小姐的优越感,伸出一指头照着二牛的鼻尖划了过去,她要赚回面子。
哪知气急了的二牛出其不意,一把逮住多妮的手道:“我二牛在你家凭力气吃饭,人穷志不短,你别仗你爹有几个臭钱,欺人太甚!”
二牛话没说完,只见多妮俏脸苍白,连连呻唤:“哎哟,疼死了,疼死我了!”
二牛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讲理,手里却死命抓住多妮的一只手,他像欣赏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件,盯住这只纤纤玉手,顺着这手往上看,多妮哭了,正在流泪,红红的小嘴蠕动着,楚楚可怜地道:“谁欺负你了?跟你闹着玩,你当真格的……”
多妮抽开手,一跺脚,走了。二牛愣怔地站在那里发呆,他想不到二小姐是跟他开玩笑,闹着玩,但她开玩笑怎么跟嘲笑人差不多,他摇头,想不通。往山脚下的那块花生地里干活去了,一下午心中忐忑,神情恍惚,眼前一会儿是多妮纤细的手,亮亮的指甲扇贝样闪着温和的光;一会儿是多妮流泪的眼睛,半嗔半怒地望着自己,耳边总是她的那句话“谁欺负你了……”
一连几天,二牛在吃饭的时候没再见到多妮,饭量依旧,但无香甜的感觉。吃过饭依旧是下地干活,眼前总是多妮的身影在晃动,都是肢肢节节,多妮白晳丰腴的脖子上,银项圈闪闪烁烁,多妮细细的腰肢律动如蛇,翡翠的耳环仿佛是她密不可分的小伴,在她晃动那俏丽的脑袋时,不停地颤着……二牛很烦躁。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多妮,那双半嗔半怒的眼睛总像在向他暗示着什么,“……跟你闹着玩儿,你当真格的?”二牛一惊,幻影消失,为自己的想入非非而悲哀起来。多妮是谁?是你二牛可以随便想的吗?她是天上的月亮,是山涧旁的灵芝,是瑶池的仙女……然而多妮的身影挥之不去,多妮的声音将二牛撩拨得烦躁不安。
一天傍晚,太阳已经落山了,山野上轻吹着凉爽的风,暑热难熬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夜正悄然来临。远处传来一声吆喝:“二牛,回去喽。”
二牛抬头,楞住了,地的那头,站着多妮。他觉得自己看花了眼,这时响起了多妮的声音:“二牛,这儿还剩有绿豆汤,不喝吗?”
多妮在夕晖之中像一尊神,竖立在二牛的面前。二牛如痴如呆,多妮递给二牛一只蓝花瓷碗:“拿着,我给倒。”二牛机械地接过蓝花碗,多妮弯下腰去,双手去捧地上的红泥陶罐,这一弯腰便亮出了一处风景,短小的上衣卡腰处,肌肤白闪闪亮了一下便随着她身体的立起又骤然消失了。这一亮让二牛的脑中訇然如闪电雷鸣的震撼,多妮的一双玉臂半裸,那饱满的乳峰散发着诱惑。刹那间,仅穿一条短裤的身子火辣辣膨胀燃烧了起来,羞得二牛“唿通”蹲下身去,蓝花瓷碗无声地掉在松软的土地上,绿豆汤泼了一地。二牛双手捂肚,低头躬腰,喘息如牛。多妮望着蹲在地上的二牛,涂了一层釉样的胴体闪着幽幽的辉光,一股温情满溢了她的心房。她见二牛蹲在地上,以为二牛还在生她的气,她不想让他有被取笑的印象,她要抹去他对自己的成见,于是她轻轻走到二牛的面前,与二牛面对面蹲了下去。自己也说不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喜欢他。最初她给自己的这种念头吓坏了,这太有点像姐姐了,她恐怖极了,她忘不了陈虎子吊在道旁的模样,尽管那年她才八岁,但这记忆却是无法抹掉的。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自己的眼睛。二牛热突突的男人味无刻不在撩拨她去寻找,去体味。他让她坐立不安,寻找种种借口与他接近与他搭讪。她喜欢他的沉默寡言,喜欢他的牛劲,但二牛的头为什么低得这么深,她要二牛抬起久头来正视她,她是善意的。想到这儿,多妮用手去板二牛的下巴。
二牛此刻正千方百计想让自己尽快地平息下来,让自已体体面面地在多妮的面前挺直了身了,充满男人尊严地站立起来,不至于在多妮面前丢人现眼,吓着她如何是好。
多妮不懂这些。她毕竟是一个不知男人为何物的少女,二牛却先一步理解了多妮,正如背靠背捉迷藏,忽然两人中的一个敏锐地一转身,便率先捉住了另一个。二牛理解多妮是用了这么多天心思的,多妮的温情,多妮的触碰在瞬问证实了他的猜测,一经触碰,二牛身体便啸叫喧腾了起来。多妮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早已被二牛鲁莽地推倒,仰躺在松软的土地上,星星迷乱如蜂,在她的感觉里“嗡嗡”地响着,高远的蓝天一下子贴近了,覆盖下来。
二牛将多妮推倒在地……
两个人一步跨入一个包罗万象的世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合成的一个圆满的世界。
很久很久,二牛从多妮的身上抬起身,轻轻地,生怕惊动了她。她微闭双眼,眼睫毛如花蕊轻颤着,仿佛正传递着另一种语言。二牛哭了,眼泪滴落在多妮的身上,二牛说:“我这辈子完了!”
“怎么个完法?”多妮叹息般地问,不等二牛搭话:“不完,我做你媳妇”。
二牛说:“我养不起你,你是千金小姐!”
一句话没落,“啪”一声脆响,二牛的脸上火辣辣一片。多妮的话冰雹一样砸了过来:“养不起?刚才那劲哪去了,我找的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响当当的男人。”
“多妮,你会受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