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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蓉照着舅舅的吩咐做了,低着头,顶着状子,一声不吭。舅舅牵着小毛驴在远处等着,半天,不见有任何人搭理,又过来悄悄对鞠蓉说:“傻孩子,你喊吶,不喊谁理会你呢?”
“喊?怎么喊?”鞠蓉为难了。
“喊冤枉呀!”
“我喊不出来。这么多人,我害怕!”
“怕?那你就这样跪着吧!你跪到猴年马月也难有个结果。你娘可就惨喽,尽等着……”
“冤枉——冤枉——!”鞠蓉没等舅舅说完,脆脆的喊道,奶声奶气。一面喊,一面眼泪打枣一般往下掉:“冤枉啊,娘啊!娘,冤枉啊!”
不一会儿,鞠蓉身边围满了许多看热闹的人。那边衙门里果然过来个人。舅舅一见,对鞠蓉说:“不要害怕,过来个吃官粮的,你将状子递给他才能有门儿。”说完,又离开鞠蓉,远远地站着听动静。
那衙役来到鞠蓉跟前,仔细打量了她半天,鞠蓉也瞪着好奇的眼睛打量那衙役,这时竟忘了递状子。
“哪来的小叫花子,在这儿胡闹什么?你知不知道这儿是衙门口,不是玩的地方。还不赶快离开这儿!去去去!”
“我是来打官司告状的!”鞠蓉理直气壮地说。
“嘿,人还没个屎橛子高,还来打官司告状?真是屎壳郞打喷嚏,动静不小。我告诉你,识趣些,赶快走开,老子不想和你这个小不点的丫头说笑嗑牙玩!开什么玩笑?”
“官爷爷,我不是开玩笑的,我真的是来打官司告状的。我爹和哥哥被人杀死了,合州知州荣雨田不追真正的杀人凶手,硬赖是我娘杀的。我娘现在正被关在大牢里。官爷爷,求求你,救救我娘吧!”鞠蓉哭道。
“我怎么救她?说得跟吃了灯草灰似的轻巧,我救她?”
“求官老爷将这状子递给这里的大官,让大官审问荣雨田,就能知道我娘是冤枉的了!”
“你说什么?审问你们的知州大人?小丫头,这事啊,你不说还好些,你这一说呀,更没门了。”
“为什么?”鞠蓉问。
“不为什么,你快回去吧。我交你个实底,这个官司你打不成!你就等着为你娘收尸吧!”
“娘哎——蓉儿我该怎么办哪?”
“怎么办?不办!没办法哟,我刚才对你说的全是实话。”衙役说完,扬长而去,任凭鞠蓉再怎么喊叫,也不理茬。
连着三天,状子就是递不进去。第四天一早,鞠蓉灰心丧气仍旧来了。见看门的换了一个老头,鞠蓉走上前去,跪在老头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道:“老爷爷,求你行行好,将这状子接了吧!我娘快要死了,我娘她不是坏人,是被坏人害的呀!”
几个旁观的闲人也说话了:“太不像话了,按察司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小孩连喊了几天的冤枉,头顶状子跪在大太阳底下,为什么不给递状子?眼下这些当官的个个摆臭架子,抖威风,就是不能替老百姓办事。我看哪,这些官儿们,有一个算一个孬熊。”
老衙役一听慌了神,忙小声道,“诸位千万别乱说,惹了麻烦我可吃罪不起呀!这状子我给递就是了。”
老衙役将状子拿了进去,不一会儿,那状子又给送了出来。老衙役蔫头耷脑,低声对鞠蓉道:“小丫头哇,你这事儿难办了。你家大人没来吗?”
“我爹和我哥都让歹人给杀死了,我娘又被官府关了起来,没有大人了。”说着又哭。
这时舅舅走了过来说:“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
“你是谁?”
“我是这孩子的乡邻,受她娘的委托,带她来,对她有个照应。”
“唉,可怜哪,这孩子孤孤单单这么大老远跑来,不容易呀。依我看,单凭你这小孩子家,官司打成的可能性太小喽。刚才我将状子给师爷看了,师爷直对我发脾气,嫌我多管闲事。师爷说我不知深浅,这个荣雨田和我们按察使刘大人是把兄弟,自古官官相护,官官相联,一官有事,八官相帮。你想想,他们能受理这告官的案子么?你们这是犯了当官的大忌,今天没赏你们一顿板子,就算是你们走运了。回去吧,有苦有冤,都往肚里咽就完了。”
舅舅问:“难道这么大个省城就没个说理的地方么?”
老衙役道:“就看你们敢不敢豁出命去上告了。最近总督衙门新来了一位总督大人,名叫黄宗汉,总督比按察使官大,又是刚来,还没被本地官网网住,好人坏人也都不能一刀切,虽然大多数当官的没好人,就不兴这是个少数里面的好官么?”
鞠蓉与舅舅千恩万谢了这个老衙役,离开按察司衙门,一路打听着来到了总督衙门。鞠蓉已经有了前三天的经历,如今己十分从容了。她老练地从怀中掏出了状子顶在头上,跪在烈日底下,大声呼叫:“冤枉啊——总督大人,总督大人——冤柱啊!”
鞠蓉下决心要将这状子递给总督大人,不顾一切,扯直了嗓子叫唤。
听到喊声,过来两名当差的,一看鞠蓉破衣烂衫的寒酸劲,又加天热汗气蒸腾,发酵后的酸臊味,老远就冲鼻子。那两人皱着眉头喝道:“干什么的,敢在总督衙门口狂呼乱喊?”
“我要见总督大人,我有天大的冤枉。”鞠蓉干脆利落地说道。
那两个当差的走到鞠蓉跟前,理平了状子念道:“状告合州知州荣雨田……”立即打住,面面相觑,一个拉了拉另一个的衣袖,闪到一边,小声嘀咕了半天,鞠蓉断续听到,似乎说什么大人对他们不薄之类的话。不一会儿,俩人又来到鞠蓉跟前,对鞠蓉道:“小丫头,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告到荣大人的头上来了。实话告诉你,总督大人不在衙门里,就是在,他堂堂一个总督,也不会亲自出来见你这个毛毛虫一样的小孩儿的,别腌臜他了。快滚!”说着,将鞠蓉拽了起来,像捉小鸡似地将她抓扔到路上。
舅舅从远处望着发生的一切,见那两人走后,他才敢来到鞠蓉面前说话。鞠蓉赌气道,舅舅,你要是怕沾着你,走好了。”
舅舅被她说得脸红红的,一句话也没有。鞠蓉悲从中来,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家中亲人死的死,散的散,娘蒙受不白之冤,在黑牢里大概也快过到头了,转眼秋风起来,秋决的时刻一到,娘的人头就要落地……她想到自己一个小孩子家,来到省城,没头苍蝇样乱撞,到底怎么办才好?她焦急绝望,承受不住压在自己身上的重压,一下子瘫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10
正当鞠蓉伏地痛哭的时候,忽然听到一片锣响,又听由远而近嗒嗒的马蹄声以及路边行人的喧哗声,只听人群中有人高声叫道:“看哪,后面那台大轿,肯定坐的是大官儿。”
“听说是新上任的总督,这阵子频繁出巡,动静倒不小呀!”
“新官上任三把火。”
“名叫什么黄宗汉……”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鞠蓉一听,忙止住悲声,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一跃挺起小身子,条件反射地忙将状子顶在头上,跑到路中央一跪,大声呼喊:“总督大人,冤枉!总督大人,冤枉啊——”
前头开道的一个侍卫翻身跳下马来,见鞠蓉是一个小孩子,接过状子扫了一眼,冷冷地问道:“你这个毛丫头,受谁的挑唆来告状的?”
鞠蓉一听这人说话声音,与前几天那些人没什么两样,不再对他多说什么,她知道,说了也没用,除了耽误时间。她直着嗓门冲着越来越近的轿子大叫道:总督大人,救救我娘!总督大人,冤枉啊——”
这个侍卫见这小孩对自己轻蔑的举动,先就有些恼火,大声喝斥道:“你这个要饭花子,状告朝廷命官,胆子不小了,还不快滚!”
鞠蓉急了,迅速爬起来,从那侍卫手中夺过状子,就往轿子跟前冲,被那侍卫一把抓住:“你想行剌总督大人吗?我揍死你!”说着提起她的胳膊便往路边扔。鞠蓉不要命似地踢蹬着悬在半空的瘦小身子,狂喊道:“官老爷打人了!官老爷打人啦!总督大人,冤枉啊——”
道旁看热闹的人群中发出阵阵不满的声音:“小孩子犯了什么罪了?官再大也得讲理!”
“放下小孩,不许欺负小孩!”
这时轿子忽然停住,黑色的轿帘被撩起,从里面走下一个人,人群里早有人议论起来说:“这人就是黄宗汉。”
“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黄宗汉问那个侍者。
那侍者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着似在想着如何措辞。鞠蓉趁机一下子窜至黄宗汉脚前,扑到地上连连磕头:“总督大人,我可找到您了,救命啊!”
黄宗汉一把拉起鞠蓉:“你这小孩,这是做什么?”
“总督大人,我是来为我娘告状的。”
“告状?告谁?”黄宗汉分明有了兴趣。
“告合州知州荣雨田。我爹和哥哥叫歹人杀死了。荣雨田就赖到我娘头上,说是我娘害的,对我娘又打又逼,还关进了大牢。眼看我娘命难保全,我到处告状,就是没人接我的状子。刚才那个骑马的还打我,说我诬告朝廷命官,赶我走!”
说到这里,鞠蓉泣不成声地停了一会儿又说:“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就还剩下娘。大人,你救救我娘吧,只有大人才能救我娘!”
听了鞠蓉的哭诉,黄宗汉严厉的目光盯着侍卫道:“因何不许人家告状,因何还打人家告状的小孩?你问明原因了吗?”
“这个女孩她很狡猾,大人,我是见她要往轿子跟前去,怕万—对大人的安全有妨碍,万一……”
“好了,快将状子拿来我看。”黄宗汉道。
鞠蓉双手将状子递交给那侍卫,由侍卫交给黄宗汉。黄宗汉认真看了一遍,看过,眉头皱着,沉思良久,命跟班的拿出笔墨,在状子上写了一行字,对鞠蓉说:“这状子我已批了字,今天下午就可转到按察司,你可直接去按察司,估计他们不敢不接待你。”
鞠蓉跪下磕头:“恩人,恩人哪!我娘有救了!”说罢要走,又被黄宗汉喊住:“慢着。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年几岁了?”
“过年满十岁!”
黄宗汉听后叹了一声:“这么一点小孩,走这么远的路,敢拦轿喊冤,胆识可嘉!”说罢吩咐跟班的给了鞠蓉二两银子,温和地对她说:“你大胆前去,如有难处,再到总督衙门里来,随时可以见我!”
鞠蓉又是一番叩谢。
黄宗汉的轿子以及侍卫们陆续进了总督衙门里之后,人们一下子将鞠蓉和舅舅围了起来,问长问短:“这回算是给你们找准地方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只要他使劲,官司一打准赢。”
“那也不一定,四川这地方,官场之中的关系盘根错节,帮会朋党势力强大,就凭一个外来人,别看官大,不一定制服得了他们。”
“前几任总督能力差么,一上来的劲头也不比这位黄总督小,结果怎么样,还不是照样给挤兑走了?来四川这地方做官,要么和他们连成一伙,要么睁一眼闭一眼不问事。这地方,好官留不住,留住的没好官。小丫头,只怕你这官司麻烦还在后头呢!”
鞠蓉说:“我就不信,总督大人出面转状子能没用?我见总督大人还在状子上面写了字呢。”
“写归写,转归转,只不知这戏文他们怎么唱喽。俗话说:经都是好经,都叫歪嘴和尚念歪了。”
“你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