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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那些奇案[全二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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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玄机一听那声音揪人心的惨劲,毕竟自己也是女儿之身,顿生怜惜之情,禁不住对鸨儿说:“妈妈,我倒想见一见这个女孩儿呢。”
  “不见也罢,不见也罢。”鸨母道。
  鱼玄机从腰带上解下那块玉佩,对鸨儿说“这是我袓上传给我的珍藏,看清了没有,这是商周时代的玉器,先让我看看人再说,我要斟酌一下,看这雏儿值不值我这块玉佩。”
  鸨儿顿时眉眼带笑说:“相公说咋样好就咋样办吧。”随即对身边一个男佣低声咕哝了几句。鱼玄机说:“不用他跑了,我亲自去。”说着站起来就往里走,鸨儿忙着前面一溜小跑,待鱼玄机在男佣的引领下来到一间房门口时,里面一时没有了声响。鱼玄机推门进去,只见鸨儿正拿一件长衫往躺在地下奄奄一息女孩子的身上盖去,鱼玄机看出那女孩是被剥光了衣服的,头发散乱,嘴角有血痕,几个手持皮带的男人正站在一边,凶神恶煞的样子望着鱼玄机,呼呼直喘。
  鱼玄机见那女孩虽遭摧残,脸上留有伤痕,仍看出她的清秀和俊美,鸨儿这时似乎也有发现,说:“这死妮子长得和相公很相像哎。”
  鱼玄机惊道:“哦,是吗?”再一细看,可不是,眉眼鼻子嘴巴,无一处不与自己长得像,心中越发怜惜起这女孩来了。她对鸨儿说:“我正欲纳一房小妾,既如此,我替她赎身,带回家去如何?”
  鸨儿一寻思,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这……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鱼玄机问。
  “这雏儿尚未接过客,仍是新鲜景儿。当初我买她时可是花了不少银两啊,后又调教了两年,若赎买她,没有五千两是不够本的。五千两,只怕相公不肯出这个价吧?”鸨儿道。
  鱼玄机将那珍贵玉佩往桌上一放说:“这块玉你道值不值?”鸨儿慌忙拿起那块圆形雕刻着龙凤图案的玉佩看了又看,分明爱不释手,却说道:“这块玉顶多值个两千两银子吧!相公能多少再添几个银子,我也就不计较了。”
  鱼玄机一把从鸨儿手里夺下玉佩,轻蔑地一笑说:“好吧,既然你不识货,我们就不以此物作交易了。你把人给我好生护理,三天后我交给你五千两银子,一手交银一手领人可好?”
  鸨儿急了:“相公相公,好说好说,我呢,见你也是个实诚人,就这样吧,你这玉佩权且顶那五千两银子的坑吧,我就要这块玉佩了,不要银子了。”
  鱼玄机又说:“妈妈可想好了。别后悔哟?”
  “不后悔,不后悔!三天后,我把人给你收拾齐整了,相公只管领她出去就是了。”
  三天后,鱼玄机如期前去,将玉佩交与鸨儿,这才正式见了那女孩儿的真面目。那女孩十二三岁模样,怯怯的见了鱼玄,一言不发,痴痴地随鱼玄机出了妓院,瘦小的身子瑟索着,单薄得像要随风飘去。到了咸宜观,当鱼玄机脱去男装之后,再一次出现在那女孩面前时,女孩惊奇极了,也欢喜极了。方知鱼赎买她仅是为了救她,感激涕零,跪倒在鱼玄机面前磕头道:“谢恩人救赎之恩,我林凤宁愿做牛做马,伺候恩人一辈子。”
  “林凤?”鱼玄机道,“你为何落入娼门?”
  “只因我爹娘过世早,家中无人抚养,二伯将我偷偷卖掉了,八岁那年我就到了妓院,做一些伺候人的简单的活,提个茶送个水扫个地什么的。”林凤低声道。
  “他们为什么事打你?”鱼玄机问。
  “他们要我接客,我怕。不从,他们就打。”
  “如今你就不用怕了。我在观中也很孤独,正好和我作个伴儿,就做你那老本行吧,也为我端个茶送个水扫个地什么的,也有说话解闷的时候,好不好?”
  林凤听说直点头。鱼玄机说:“忘记过去吧,咱也不叫林凤这个名字,免得提起来勾起许多不快,咱更个名,我看哪,你年纪轻轻,生命力蓬勃而又旺盛,干脆就叫做绿翘吧。绿,代表枝繁叶茂,欣欣向荣,翘乃女中之翘楚之意,既富有生气又出类拔萃,你以为如何?”
  “绿翘,我喜欢,今后就叫我绿翘吧!多谢恩人!”绿翘又要磕头,被鱼玄机阻拦下来。
  “今后我们朝夕相处,若整天价‘恩人恩人’叫着,不免显出虚情假意来。你就干脆直呼我的道名‘玄机’。”
  绿翘点头,终又觉得自己年龄小,身份又卑微,每叫“玄机”便加上“道姑”二字,这样,似乎稍觉平衡了些。
  “玄机道姑”便由绿翘喊开了。以后,每有客人来,一概皆称“玄机道姑”了。
  绿翘从此留在咸宜观中,做了鱼玄机的婢女,精心诚意地伺候鱼玄机。鱼玄机一有空闲便教绿翘诗词歌赋,精心调教。绿翘乖巧伶俐,十分聪颖机敏,一点就透。对鱼玄机所言所思,总能心领神会,有了绿翘在身边,使鱼玄机平添了不少乐趣和安慰。
  一晃一年过去,绿翘十四岁多一点,加上生活过得安逸滋润,使她由一个瘦弱的女孩陡然间变成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了。她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儿,艳丽又抢眼。一双眼睛顾盼有神,步态轻盈,纤腰一握。最初鱼玄机并没介意,只当她是自已的一个小影子,看着她那漂亮的面容,优美的身躯,不时勾起鱼玄机一些片片断断的回忆,她像绿翘这么大时,已经对李亿恋得如痴如狂了。一段时间她把绿翘当作自己的知心人,只有和绿翘在—起,她才面露笑容,不再故作姿态。绿翘可以倾听到她最不可告人的秘密,常常,鱼玄机对她讲述李亿,讲述和杜牧的相遇,讲述自己如何和李亿一起去山西他的老家见郭氏,郭氏如何泼辣厉害,生将李亿的血胡须连皮带肉扯下一绺,然后直挺挺昏死过去的种种情景,说到有趣的地方弯腰笑个不止,说到忧伤时总是摆摆头,恨恨地搓几下脚,却从不掉泪的。在她心里,仿佛绿翘根本就没有灵魂,她仅止是她鱼玄机一个附属的东西,而她便是绿翘的主宰,是她的神。
  鱼玄机第一次发现一些男人的目光暗中追逐绿翘时,她的心仿佛给锥子深深扎了一下,一股又痛又酸的情绪不断往上涌,使她无端地发火。她不得不正视绿翘了,也不得不承认绿翘的确迷人,她的心隐隐地不安了。她知道男人们是冲着自己的年轻貌美才来的,偏这绿翘长得又和自己酷似,并且比自己更年轻娇嫩,她感到绿翘对自己的威胁,后悔当初怎么偏偏忽略了这一点。渐渐地,她对绿翘的态度变了,只要有客人在场,绿翘多与人寒暄几句,也会使鱼玄机满脸阴沉,甚至莫明其妙地发脾气,常使绿翘无所适从。
  绿翘最初很不习惯鱼玄机对自己这种微妙的变化,每当委屈的时候,便偷偷掉泪,后来这种现象出现得多了,她也就将这不和谐做为现实生活的一部分,接受了下来。她从不与鱼玄机反驳,也从不为自己分辩,更不忌恨她。她只是满怀感激和报恩的念头,虔诚敬慕她,爱戴她,关心,呵护她。绿翘除感念鱼玄机将她从火坑中救出外,更佩服她的才华。鱼玄机所写的每一首诗词,她都会背诵,且暗暗模仿。在绿翘眼里,鱼玄机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优雅和曼妙,一颦一笑都是妖娆和妩媚。绿翘对鱼玄机崇拜到迷信的程度了。
  3
  鱼玄机与绿翘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了,然而真正能看透道破的人只有一个,他就是著名诗人温庭筠。
  那是一个秋雨绵绵的下午,温庭筠叩响了咸宜观幽闭的门扉,要求一见鱼玄机。温庭筠由小道姑引领径自来到鱼玄机所住的那所小院。恰逢鱼玄机正专心诵读诗篇,只听她断断续续,反反复复地吟哦,听得出她是在作新诗。温庭筠没有即刻进去,悄悄立于门外,静静地听她咏诵道:苦忆搜诗灯下呤,
  不眠长夜怕寒衾。
  满庭木叶愁风起,
  透幌纱窗惜月沉。
  疏散未闲终遂愿,
  盛衰空见本来心。
  幽栖莫定梧桐处,
  幕雀啾啾空绕林,
  “好诗,好诗呀!”温庭筠不禁击节赞叹道。
  “是谁在外面啊?”鱼玄机的声音中明显带有恼怒的情绪。
  温庭筠款步入内,深施一礼:“是我。恕我冒昧打扰!”
  鱼玄机见一个浑身湿淋淋的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又如此谦卑,不由有些嘲弄地道:“这位相公真是清兴不浅哪,居然冒雨前来观中,啧啧,难得呀难得!”
  温庭筠望着端坐桌前的鱼玄机,被她的艳丽震慑住了,一言不发。
  “请问相公尊姓大名?”鱼玄机傲慢地问道,一副不屑的样子。温庭筠正待答话,绿翘从外面进来了,一见温庭筠,惊呼—声:“啊,温学士来了呀!”
  “温学士?”鱼玄机一听,心内一惊,顿时精神大振,微笑着问道:“莫非你就是被称之为诗坛‘温李’,与诗人李商隐齐名的那位温……”
  “温飞卿,温八叉,就是我!”温庭筠道。
  “啊,玄机怠慢学士了。”鱼玄机以罕见的谦逊口吻说道。对于这位名震八方的诗人温庭筠,鱼玄机早就有结识他的念头了,只是苦于无缘一见,今天他竟冒雨来访,使鱼玄机深感意外,心中十分高兴,面上却并不表露。
  温庭筠指着绿翘问:“这位小姐怎么这么面熟啊?”
  “是我的婢女绿翘。”
  “绿翘?”温庭筠上下打量着绿翘说:“不对吧?两年前,我在一家教坊见过她,面貌和她极为相似,记得她姓林,名字叫林凤。”
  绿翘抿嘴一笑,“我就是当年那个林凤。”
  “两年不见,你已然出落得如此美貌。”他看看鱼玄机,又看看绿翘,不禁拍手叹道:“奇妙,太奇妙了!你二人长得如此相像真如一对姐妹花啊!这咸宜观因你们俩的存在,犹如双星照临,纵使黑夜亦光明啊!”
  温飞卿无意中说出的这番话,使鱼玄机和绿翘两人同时变颜变色,鱼玄机的脸上顿时像落了一层寒霜,一个原来很柔和的笑意,被冰封了似的僵在那里,心中醋意阵阵上涌。绿翘诚恐诚惶,不知所措,瞥了鱼玄机一眼,忙说:“绿翘乃卑践之人,怎好与玄机道姑相提并论……咦,你们说话,我泡茶去。”说完,赶紧退出。
  鱼玄机这才恢复常态,站起身来,对温庭筠说:“瞧你衣服都湿透了,快将长衫脱下,换件干衣服吧。”边说边走到一只箱子前,打开,取了一件男人衣服来。望着手中的衣服,不由得睹物思人,这正是入观时,为了留个念想,拿了李亿的衣服,因经常放在箱子中,一股发霉的气息刺鼻,以往那令她心醉的气味消失了。她摇了摇头,将李亿的影子从脑中摔了出去,抖了抖衣服,一件东西“啪”掉落在温庭筠脚前,他躬身拣起,是一根月白丝罗带,鱼玄机忙从温庭筠手中抽回罗带,依旧扔回箱中,此带是李亿给她的定情之物。
  鱼玄机将衣服递给温庭筠穿上,落座之后说:“温学士的大作玄机几乎全部拜读过了。学士的词尤其精艳绝人,蹙金结绣,密丽繁绮,既工于实又巧于虚,读后深为叹服。”
  “过誉了!”温庭筠道,“玄机道姑的诗更胜鄙人一筹!”
  “哦,温学士也读过拙作?”鱼玄机难得碰上这么一位诗词行家,兴致盎然地问道。
  “岂止读过,还能熟记下来呢。”温庭筠说罢吟道:羞用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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