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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那些奇案[全二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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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口!”朱熹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发白道:“你……你你你把本官的话语如此曲解,强词夺理,顶撞本官。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还敢如此放肆大胆!”
  “这不是台州府衙嘛!是打官司治犯人罪的地方。我严蕊并不曾犯下任何过错,为什么要把我押到这里来?”
  “闲话少说,我只问你,你与唐与正之间有没有行苟且之事?回答我的问题!”
  “我与唐知州之间无任何瓜葛!”严蕊道。
  “唐与正在衙门里设官宴,多次勾引你前往,可有此事?”朱熹问,“唐知州的确请过我,奴家每次都是应召献艺,题词作画,这种交往实属光明磊落正正当当之举,怎说是勾引呢?”
  “唐知州确实曾赠给奴家两匹细绢,皆因感念奴家诗词作得好。他为人爽直,待人厚道实在,从不以傲眼轻看我们。每次我去,他都是以礼相待。我不明白,朱老夫子究竟何故苦苦相逼?”
  “既然你一再问及本官为何要将你问罪,又为何对唐与正深恶痛绝,那么,就让我明告诉你吧。一切事物都应遵循自然法则方为道,这道即天地道和人道,人道即天理,天理亦即人道。人事必要以天地为法则,确立行为之规范,以恒久无穷而又秩序井然的精神,方能抑私欲而顺天理。人位于天地之间,上则取法于天,下则取象于地,人生的道德修养,自应以天地的道理为准则。唐与正身为台州知州,就该将心思放在一方百姓身上,方能称得起父母官。然唐与正却违背了这一自然法则,竟在堂堂府衙之内,宿娼狎妓,乱人伦天纲,伤风败俗。唐与正俸禄有限,却挥霍无度,时而设宴豪饮,时而馈赠妓女以贵物,钱财从何而来?势必要搜刮民财,贪赃枉法,发外财横财昧心财,此恶行实为天理所不容也。你既身为妓女,朝秦暮楚,送旧迎新,以性乱理,乱气,乱世间阴阳,少廉寡耻,与万事万物之理相悖,竟敢在本官面前班门弄斧,妄谈太极之道,口出狂言自命不凡。岂不知在本官眼里,浅薄无知令人可笑可憎。今天本官与你这番理论,实在堪称对牛弹琴矣。”
  严蕊听后笑了:“朱老夫子一番宏论,倒使奴家明白了—个道理,就是说,你已经承认了唐知州是无辜的,而我更是冤枉的!”
  “此话从何说起?”
  “夫子的话,乍听起来,的确是振振有词,滴水不漏,然而实际上乃属枉断,以不实之辞枉加推理。此刻,我不能不提醒夫子一句:这是衙门治罪之地,并非辩论道学理学之讲台。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自古欲治人罪必先有真凭实据方能使罪行成立。如今夫子单因对唐知州与奴家看不顺眼,便欲强行加罪与我们。夫子的意图奴家早已看得分明,让奴忧心忡忡的不是奴家本身,而是夫子您哪!”
  “我有什么要你忧心忡忡的地方?”
  “忧只忧夫子内心阴暗,以官压人,恃强凌弱。不禁让严蕊对夫子的道德文章产生疑虑,夫子冠冕堂皇的理论学说,莫非皆属言不由衷?平素所说俱为谎言,难道仅止是粉饰装扮自己伪装自己吗?古人道‘容人而能容于人’,夫子如此不能容人,做下违背常理之事,定然不被世人天理所容,窃以为,夫子治严蕊此举,乃夫子无数高论中最不光彩的败笔。这不能不令严蕊深感遗憾。”
  “是呀,对于你们这类做皮肉生意的下作之人,原不该谈天理人道的。天理人道早就让你们败坏净尽了。古人云:圣人以通天下之志,以定天下之业,以断天下之疑。万物总有定律,所处地位和环境对任何人都会打下鲜明的印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唐与正之所以能和卑俗污秽的妓家之流打得火热,必定是臭味相投,堕落败坏之徒无疑了。”
  严蕊听了,反唇相讥道:“‘妓家之流’几乎尽人皆知,朱老夫子曾在若干年前,不是也时常与我们卑俗污秽的下作之人,做过皮肉生意么?您难道……”
  “住口!”朱熹大吼一声。他再也撑不住劲,端不住架子了,严蕊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一着是他始料不及的。他只想赶快封住严蕊的口。
  “你怕了,心虚了!朱老夫子,别忘了,连你这样的圣人尚且嫖娼狎妓,这说明罪咎并不在妓家。倘若没有嫖客,妓女又缘何存在?相比之下,我们活得坦然而真实。比起千方百计装模作样假仁假义的伪善者,伪道学家们,要坦诚得多。你别忘了,春红……”
  不等严蕊说完,朱熹一拍惊堂木,大吼一声:“来人那,给我重重地掌嘴二十!”
  两个彪形大汉闻声走到严蕊身边,十分野蛮地将严蕊踢到在地,一个揪着头发往后拉,一个抡起巴掌扇在严蕊的脸上,顷刻间严蕊被打得面目全非鼻口流血。
  严蕊披头散发倒在地上。半天挣扎在爬起来,突然仰天大笑:“这就是天理,这就是人道。朱熹,你这个张口仁义道德,闭口天理人道的理学大师,实际上是个心胸狭窄,用心险恶之徒,难怪韩侂胄要将理学斥责为伪学,所谓‘存天理灭人欲’,无非是要人人服从你这个假圣人罢了”!
  朱熹气得呼呼直喘,既然已经撕开了脸,也就不讲究了:“左右,将这淫妇给我枷起来!”
  朱熹直奔主题问道:“说,唐与正与你之间的奸情!”
  严蕊道:“严蕊敬重唐知州为官清正廉明,嫉恶如仇,一身正气忧国忧民,从心眼里佩服他。他虽多次请我来衙里参加官宴,纯属艺术诗词交流,唐知州从没有将严蕊当作妓女对待,严蕊也没有以色事他。”
  两个衙役狠狠用刑,严蕊一阵阵惨叫。
  想不到如此酷刑,也没撬开严蕊的口,一个妓女能如此重情重义,不得不令朱熹生出几分敬意来。朱熹不想对她大动干戈,他想以言语规劝几句,只要她说出唐与正的有关证词,也就达到目的了。他本不想治严蕊什么罪,目的是扳倒唐与正。不想这严蕊非一般女子,才学颖慧,绝顶聪明,犀利的堂辩一歩步将朱熹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千不该万不该的是,当众揭他的疮疤,亮他的丑,激起朱熹人性中潜藏的恶的一面,一时叫朱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面对死不屈服的严蕊脸面丢尽。事情到了这一步,真可谓狗咬刺猬无法下口,却又欲罢不能。不相信从严蕊这儿就打不开缺口。于是,横下一条心,一个月内,连连提审拷打严蕊,严蕊被打得体无完肤,鲜血将衣裤染透,其状惨不忍睹,然而始终也没有逼出朱熹所希望得到的口供。无奈,在又一次杖责审讯之后,将严蕊转移到绍兴府,关在大狱之中。
  一天,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来到严蕊的牢门外,给严蕊带了些吃用的东西。严蕊问:“你我素不相识,我怎好平白无故要你的东西?莫非另有别意吧?”
  那男子道:“我听人说起你的案子,对你非常钦佩,十分同情你的不幸遭际。”
  严蕊警觉地说道:“难道你来这里看我,就是要对我说这个吗?”
  男子道:“我担心姑娘体质脆弱,长期受刑怕是终难承受,反白搭了一条性命,我认为这样做对你来说,太不值得。”
  “依尊驾的意思?”严蕊微微一笑问道。此时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依我看,倒不如承认的好。承认了对你来说算不上有多大的罪,顶多再打一顿板子。你知道,一旦定罪,就不用重复用刑了,我敢保证你的罪不会判重,顶多关上两三年也就没事了,何苦这样没完没了地吃这苦头呢?”
  严蕊没有接他的话茬,却反问道:“请问尊驾高姓大名,在何处供职,严蕊知恩,以图来日相报。”
  男人支支吾吾道:“这个……没这个必要,没这个必要!”严蕊正色道:“是朱熹让你来诱供的吧?你去告诉朱熹:严蕊无罪,严蕊虽出身低贱,人格却比他高尚百倍。他想让我诬陷清白无辜的官员,办不到。”
  原来男子是绍兴府大狱中的一名狱吏。有一次,在严蕊受刑的时候出现过。他以为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严蕊,不会注意到他。谁知严蕊对人的特征记忆有非同常人的本领。这狱吏讨了个没趣,灰溜溜边走边说:“好好好,你等着!”
  严蕊扬声说道:“我一直在等着,等着看这位朱老夫子如何收场,等着看他如何发落我,看他怎样向世人交待,等着看他还有什么歪主意陷害好人。”
  等着严蕊的仍然是酷刑拷打,两个月内,一再受到杖责,严蕊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躺在牢狱之中奄奄一息。
  朱熹见从严蕊身上的确榨不出油来,却又不好放她,只好吩咐中止堂审和杖责。狱医给严蕊草草治了棒伤,便搁下了。另行给唐与正罗列编造了其它罪名,奏了唐与正一本,唐与正被罢了官。
  唐与正被罢官之后,反倒无官一身轻,顿觉自由自在起来。他已经从同僚口中得知严蕊在狱中的一切,对严蕊铭感五内,他赞叹她做人的风骨,慨叹她的侠义之气,怜她命运的凄惨,叹她遭受的冤屈和苦难。被罢官后,唐与正与谢元卿一起赶至绍兴府大狱,用银子买通狱卒,到牢狱探看严蕊。
  二人乍见严蕊,几乎认不出她了。只见她蓬头垢面,面黄饥瘦,一双大眼睛深深地陷下去,目光悲凉而涣散,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正无力地斜倚在肮脏的墙边。
  唐谢二人的探看,使严蕊悲感交加,平日受刑从不哭泣,见到他们,严蕊泪如雨下。
  唐与正、谢元卿二人异口同声道:“都是我们害的你。”二人说着,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悲哀,痛哭流涕起来。
  唐与正道:“老天爷不睁眼,这样一位女子平白无故遭此大劫,天理何在呀?”
  严蕊道:“谁都不怨,只怨严蕊命苦。”
  谢元卿道:“外面的人都知道你是好样的,凡听到你的冤情,无不对你同情怜悯,都敬佩你有侠肝义胆,连圣上都知道了你的名字。朱熹的行为受到了上下许多人的谴责,据说最近他要改任别的官职了。这是一个机会,你重见天日的日子不远了。”
  严蕊沉吟半晌,无力地说:“谁知道我还能活着等到那一天不,这段日子,我躺在这牢狱之中,被浑身伤痛噬咬着,想着一生的屈辱,反倒渴望死神早一天降临,一了百了。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解脱。像我们这种人,生来命就不算啥,生不如死,活着除了蒙受耻辱又有什么意义?”
  谢元卿道:“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坚持住,活下来。你太年轻了,今后的日子还多着呢。等到你自由的那—天,我来接你,你跟我走。”
  严蕊摇了摇头:“不,我不会跟你走的,虽然你是真心待我好,但你已经有了一妻两妾,你们的家庭永远不会接纳我这样的风尘女子,和你在一起不可能有结果,这与现在的情形又有多大区别呢?你我相处半年之久,我们的缘份尽了。命里没有莫强求,强扭的瓜不甜。何况,果若有自由的一天,我猜想,他或许会来……谁知道呢。”严蕊说完,叹了口气。
  谢元卿听了严蕊的话,不再言语,眼泪却汹涌了起来。唐与正说道:“严蕊姑娘且自珍重。我虽官已被罢免,但我有很多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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