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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奶奶的小脾气又上来了不是?你有什么娇贵的,男人就不能碰你?其实,只有经受男人碰过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你敢说你就没给男人碰过?你的意思是只有丈夫可以碰你,别的男人万万碰不得。那是不懂事的孩子的想法,你已不是孩子,不应该有这种想法。要知道,一个男人是一番风景,一个男人有一个男人的滋味……”
“流氓!坏胚子!”丁香瞪大一双泪眼,灯光下亮闪闪的。刘井龙对丁香的咒骂毫不觉得,斟上两盅酒,递给丁香一盅。“天寒夜冷,陪我喝点,暖暖身子。”见丁香不接也不理睬,他把盅放到丁香面前,自己的一盅仰脖饮了。
“说你是个孩子,你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圣人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连圣人都赞美的事,你却诅咒?”刘井龙斟上一盅酒,继续说道,“开天辟地,第一个男人是伏羲,第一个女人是女娲,这就是你我的祖先,也是华夏万众的祖先,我们供奉始祖,就是供奉他们两位。太行山里有始祖庙,你见过庙里供奉的始祖像吗?他们脸对着脸胸贴着胸脐磨着脐股拧着股,伏羲女娲两条身子,变成两条紧紧缠绕在一起的蛇,他们在交合行乐。有了这种交合,才有了子子孙孙千秋万代。我们敬奉祖先,其实是敬奉他们交合的形象……”
严守家训的丁香,哪里听过这些奇谈怪论,虽不敢相信,却又觉得新鲜。
刘井龙又斟上一盅酒:“你没到过太行山,也没去过始祖庙,可你应该听说过,始祖庙除了供奉伏羲女娲两位始祖,还供奉着十二根玉柱。那十二根玉柱根根笔直挺拔,如孤峰独秀,高达数丈。那玉柱不是别的,就是男人的阳物。俗语八宝男子,第一宝就是供女人使用的家什。古人把阳物堂而皇之的供奉在大殿上。应该说这是对的,没有它就没有人间烟火,就没有大千世界。这物件功莫大焉!”
丁香心神恍惚,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不可捉摸的怪物,从他嘴里吐出的这些荒唐话,也许对也许不对,她无法分辨。几万年前的始祖是怎样传宗接代的,谁能说得清楚?她不再抽泣,撩起大襟揩了揩残留的眼泪,禁不住盯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刘井龙端起那杯满着的酒递在丁香手上:“来,喝一点,你不觉得今夜有点冷吗?”
丁香迟疑了一下,仍将满着的酒杯放在桌子上。
“不喝?好,我不强迫你。我刘井龙一生喜欢女人,但从来不强迫女人,不强迫做她不愿做的事情。就说小娘子你吧,此刻你就搂在我的手心里,好比筷子夹着的这块肉,得到你不费吹灰之力。但我不,我决不会强迫你,那样我心里不痛快,做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刘井龙嚼了一块腊肉,又饮干一盅。
“这会儿您一准在猜想,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什么人呢?是个流氓?是个强盗?是个花花公子?是个下流胚?……什么都是,就有一条不是,不是好人。其实,你错了。我只是比您多受了些苦,多经了些事,多读了些乱七八糟的书,多结识了些女人。与别的男人没有什么两样。我说这些,您或许不信。不信我也要说,要不怎么能熬过这漫漫长夜呢?”
北方的冷风从门缝窗隙中钻进来,噬咬着肌肤,夜凉如水,丁香感到阵阵心寒,紧紧抱起了臂膀。刘井龙起身打开田秀秀的衣柜,从衣柜中拎出一件红棉袄,轻轻披在女人身上。丁香拽晃了几下肩膀,表示不肯接受眼前这男人的呵护。刘井龙关切地按了按女人的肩头,“夜太冷了,爱护身子要紧。”
女人不再拒绝。刘井龙斟满酒,在这漫漫长夜,双目流露出一丝凄凉。
“说起来我祖上也是河北大户。曾祖为了炫耀富有,挂过皇家的千顷牌。曾祖虽然富有,却是个白丁,大字不识几个,经常遭人讹诈。为此,他下狠心卖田卖产,供给儿子孙子读书。祖父是秀才,父亲是进士,都有了功名但都没混上个一官半职。父亲依靠家中的田产,经常邀集同窗好友做诗吟赋,显摆出入无白丁的阔气。父亲四十七岁那年,家里出了一件大事,改变了我们家的命运。父亲宴友时写了一首诗:明月当空,清风入帷;三河浑浊,四庙生鬼。那是八月十五的晚上,一轮明月高照,深秋的凉风穿入房帷,塬上流淌的三条灌溉渠。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浑浊起来。本村刘、李、张、赵四大族户的家庙里都闹起鬼来。我的看法,父亲是个蠢才,写了一首狗屁诗。不过这诗却句句记实,没有一句是假。就这一首狗屁诗,后来被皇上钦定为反诗,为此全家抄斩。那时我五岁,影影绰绰记得,女人和孩子关在县城的一个大院里。我娘为了给刘家留住一条根,用两只元宝买通了一个狱卒,狱卒用麻袋将我背出了县城,交给了一个石匠。石匠出去铣碾锻磨挣钱糊口,不得不把我锁在一间黑屋里。石匠给我的吃食很孬,黑色的干粮粗糙得难以下咽,我从天堂掉到了一个最不干净的地方。我在黑色的地狱中整整待了半年,实在憋不住了,用头将朽了的花窗撞断,偷偷跑出了石匠的黑屋。往哪里去呢?我知道我已没有家,天底下我已没有一个亲人。我沿着脚下的大路走呀走呀,渴了,喝一口凉水;饿了,讨一口剩饭。从春天走到夏天,从夏天走到冬天,我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叫花子。我在人们的鄙视和怜悯的目光中流浪了整整四年。又一个新春,我随一群香客走进一座古寺,听说寺里的和尚武艺高强,我决心学一身武艺为父亲报仇,我向鹤发童颜的老和尚叩了三个响头,从此就做了老和尚的徒弟。师父叫化素,是这座寺的住持。师父教给我的第一种武功是睡悬床。墙上楔了两根橛子,头下枕着一根,脚下蹬着一根,夜里就在这两根橛子上睡觉。第一次睡上去脑袋像枕在刀刃上,双脚直打颤。实在撑不住了,身子一翻,咚,摔了下去……”
一直瞪大眼睛静听的丁香,此刻吃惊地“啊”了一声。刘井龙歉意地笑了:“吓着你了吧?来,喝口酒,压压惊”端起满着的酒盅递到女人手上,女人没再拒绝,轻轻抿了一口。
“睡悬床给我一个启示,只要不怕苦,没有什么武功练不成的。练寒功,十冬腊月冰天雪地,我脱光了身子浑身赤条条的,躺在一个注满水的石槽里,从寅时躺到卯时,待水槽里结下一层薄冰才起来。有一次,一个猎人从水槽边走过,吓得撒腿就跑,他把我当成一具冻僵的尸体了。练热功需要更大的勇气,把一堆砂子倒进一口大锅里,一边点火烧锅,一边用手翻炒砂子,锅里的砂子越来越热,两手翻炒起来越来越快,直到把砂子炒红。三年炒功之后,师父拿一根铁链子放进打铁的炭炉里,待铁链烧得通红,令我把它从炭火中掏出来。那当口我可吓坏了……”
“你掏了吗?”对面的女人嘘了一口气。
“掏了。不止把通红的铁链子掏了出来,还捧在手上颠了几颠。又捋了几把。只见两手火光四溅。我高兴极了,觉得自己的两只手真美。铁链在我手中长了许多。”
“你的手……”女人惊恐地抖了一下肩膀,仿佛内心里发冷,身上的红袄裹得更紧了。
“练的是一口气。”刘井龙伸出两只手,指头个个粗壮雄奇,完全不像捏笔杆的手,只是不见丝毫伤痕。他端过一盅酒,一饮而尽,用空杯子示意对面的女人,女人也饮了一口。
“师父不但教我武功,还教我读书写字,读经史子集。师父的古文很好,就在那几年我养成了读书的习惯。我做了八年和尚,睡了八年悬床,八年中我跟师父学会了朝天腿、八卦掌,外带一把飞刀。我觉得武功够用了,应该下山了。这时候出了一场乱子,给我洁净的灵魂染上光怪陆离的斑点。师父有个仇人,叫卢百寿,是个打家劫舍的强盗,住在盘龙山盘龙洞里。一天夜里,师父急急将我叫醒,说卢百寿收买了几十名武林高手,加上盘龙洞的二百多名土匪,已经将寺庙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正在四周堆起干柴,马上就要放火。师父命我用禅杖挑起师父的袈裟,向卢百寿投降。我问师父:你怎么办?师父不回答,催我快走。我不肯,他一脸怒气,狠狠打了我一巴掌,大喊一声:快滚!这是师父第一次打我,也是师父最后一次打我。我跌跌撞撞走下山去,回望师父,见他两眼蓄满了泪水。那双泪眼我至死也不会忘记。”
“我投降了卢百寿,卢百寿没有食言,他真的没有杀我。开始,他总是提防着我,把我当外人。有一件事触动了他:那年正月十五抢劫黄家堡,下底的内线反水,出卖了卢百寿。黄家堡内早有了准备,盘龙洞的人马一进内宅,埋伏的几百名弓弩手一声吆喝站满了围墙。所有的路口都堆满了干柴,干柴上洒了篦麻油,刹时燃起熊熊火焰,照耀得黄家堡如同白昼。强盗们团团打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蚊,要么死在箭下,要么死在火里。卢百寿已经中箭,走动十分艰难。我命一个健壮的喽啰背着他,自己在前面开路。我的热功给了我胆量,我独闯火龙阵,在火城里冲出一条生路,救出了卢百寿和他的喽啰们,从此,卢百寿把我看成了恩人。盘龙洞有个规矩,凡是立了功的小匪,不再参与抢劫,可以留在山上等吃坐喝,这叫纳福。功大纳福三年,功小纳福一年。我立了大功,按规矩该纳福三年,卢百寿看我年纪还小,闲着也无聊。给我派了个上等美差:伺候三姨太。”
“这美差确实很美,后来我喜欢亲近女人,善于伺候女人,都是从三姨太那儿学来的。所有的男人都会伺候女人,这伺候与伺候不同。好比练武功,并非一日可以练成。卢百寿的原配夫人是个女匪,在一次抢劫中死于非命,从此卢百寿不断从山下抢来漂亮的女子,霸为己有。这三姨太年轻漂亮,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着实让卢百寿喜欢了一阵子。可这姓卢的是个天生的薄情鬼,活像狗熊掰棒子,掰了这个丢那个。抢来了四姨太冷淡了三姨太,抢来了五姨太六姨太,就把三姨太扔到脑勺后边去了。三姨太被安排在一个远离帅帐的偏僻的小院里,吃的穿的用的样样富足,只是十天半月见不着卢百寿的影子,孤寂得难受。本来有一名老仆伺候着,前不久,老仆偷了三姨太的金银首饰悄悄溜下山去,卢百寿就拿我顶了老仆留下的空缺。伺候三姨太无非是沏茶扫地打水送饭之类的活计。有些活虽不费力,我却不会干,如给三姨太洗衣服,收拾床帐等。三姨太通情达理,一样一样教我干,慢慢我就行了。有时我到泉边洗衣服,她也跟着,只要四周无人。她就不让我洗了,自己哗哗地洗起来。她对我说,这不是男人干的活。长到十八岁还是头一回有女人把我叫成男人,觉得新鲜又别扭。我问哪些是男人干的活呢?她笑了笑,笑得很好看,好像刚刚绽开的一朵山茶花。她说男人不知道男人该干啥活,可不是男人。她又问:你今年多大了?我怕她瞧不起,故意将自己说大,我说今年二十二啦。她不大相信似地瞧瞧我,说你有那么大吗?我说就这么大,她笑了:怪不得,比我小三岁呢!停了一会,莫明其妙地说,毕竟也是男人啦。有时她指着树杈上晾晒的衣服说,这件是我十九岁上做的,那件是我二十岁上做的。我问她你上山几年啦,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