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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实实在在不说假话,本县就不用刑罚。我说了算数的。”
“刚才在大堂招认的都是假的,没有的事,俺编造的。”巴豆两眼盯住蓝大人,闪着盈盈的泪光。
“现在说的是真话?”蓝知县严肃地追问。
“是真话。大人。如不是真话,把我的狗头砍了!”乔巴豆腿一弯,跪了下来。
蓝知县问道:
“初六那天夜里,你们三人在哪里?”
乔巴豆凝神思索了一阵:
“照历牌上的约定,初六夜里到东门会见李师爷掌门,练习三十三把鹰爪力,之后……又到稻香村吃糕团,又去……又去……又去干了什么?……容我想想……”
见乔巴豆一时说不清楚,便命他仔细想想,回头再说。然后又到了温多和尤杰的牢房,向他二人问话。温多和尤杰一口咬定大堂上的供词是千真万确的,别的一句叉话也不敢多说。
林三承和两名衙役匆匆返回,蓝知县把他们引入后堂,问寻起赃的情况,林三承回禀道:“果然在丁家祠堂起到了赃物,手镯一对,玉如意一个。”
“就这两件吗?”蓝知县感到出乎意外。
林三承说,丁家祠堂的地面全挖遍了,再没有找到别的东西,蓝公打开纸包,见那玉如意晶莹温润,通体不见纤尘。手镯是黄金镶嵌了翡翠,还撰有一个“祁”字;确实是祁明洞举人家的失物,蓝公看着这两件赃物,沉思了许久,命衙役将乔巴豆等三人带上大堂。
乔巴豆见蓝知县端坐在大堂上,忙磕了一个响头:“大人,我想起来了,吃完糕团俺三人又到西崮顶下夹子逮黄鼠狼去了。我记得那夜露水大,浑身衣服全打透了……”
“胡说!”蓝知县指着案上两件脏物厉声喝道,“睁开眼看看,这是什么?胆大包天的东两,再次欺骗本官!”
乔巴豆等三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案上的手镯、玉如意,既惊讶又恐慌。
“这是刚刚从丁家祠堂起出的赃物,你们亲手埋下的,还瞅什么,不认识啦?”
乔巴豆哭丧着脸长叹了口气:
“大人,这是老天爷教俺死,俺是在劫难逃了。死就死罢,俺也不怪别人了。”说着哭了起来。温多、尤杰也跟着呜呜地哭。
蓝知县反复追问,丁家祠堂只埋下两件赃物,这是耍的什么花招?主要赃物藏到哪里去了?乔巴豆脑袋拱地一声不吭,温多、尤杰一味痛哭,再问也不答话。
林三承凑近蓝知县耳边悄悄说:
“这个案子证物赃物俱在,可以结案了。”
蓝大人点了点头,命衙役将乔巴豆等暂时收监,明日再审,屏退左右,独自一个人踱来踱去,在大堂上徘徊……
5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有一丝游移的阴影把握不住,也不能莽撞结案,愈是在这种时候,愈要耐住性子,切戒焦躁。蓝知县将手镯和玉如意看了一遍又一遍;大脑中像捋丝瓜秧一样,将这桩案子捋了一遍又一遍。历牌和账单两件证物,可以证明贼人就是乔巴豆等人,同时也可以证明,不是乔巴豆等人,丁家祠堂起出的两件赃物,可以证明贼人就是乔巴豆等人,同时也可以证明,不是乔巴豆等。发案以来,一直按照第一种可能性推演,从来没有想到第二种可能性,也许这是审理此案中的最大谬误。假设真正的贼人一直躲在暗处,制造假证将罪状栽在乔巴豆三人身上,可以看出前后两次栽赃的手段如出一辙。这里同样游移着一个黑影:是谁把乔巴豆等人的口供在短短时间内传递给真正的罪犯的呢?难道真正的盗贼就躲在衙署之内?
蓝知县越想越烦躁,他悄悄踱回书房,展纸秉笔,写一幅虞世南的《孔子庙堂碑》帖,稳一稳不平静的心情。
第二天清早,蓝公将书僮够儿叫到跟前,悄悄地安排了一番,叮嘱他秘密谨慎,不可疏忽。接着招来班头林三承,知会他今儿堂审,只可虚张声势,不可动刑。
乔巴豆等三人被押上堂口,见蓝大人两眼眯成一条缝,似藏着深不可测的沟壑,一派肃穆,凛然不可侵犯。三人脸色大变,不知如何挨过眼前这虎狼之关,一个个浑身颤抖起来。蓝知县一声厉喝,如断金裂石:“乔巴豆,赃物还藏在何处?为什么在丁家祠堂只起出两件东西?”
乔巴豆等三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他,谁也不敢说话。
“还想玩弄花招,不用重刑,谅你们不会据实招供!两边,大刑伺候!”蓝知县话音没落,衙役们忽啦啦拖过各种刑具:夹棍、老虎凳、拶轴……一排溜摆在大堂上。
乔巴豆鸡啄米般地叩头,尤杰、温多早已吓破了胆,脑袋拱地,再也不敢睁开眼睛,只一味流泪。
“试图侥幸过关,那是妄想。快说!”蓝知县狠狠拍了一下惊堂木。
林三承和几个衙役将乔巴豆架到夹棍上,一声堂威骤起,乔巴豆两眼都吓黑了,大叫:“我招!我招!赃物埋在黄狼山。”
“黄狼山大得很,说详细地方。”
“黄琅山……佛手崖上……那棵大银杏树下边……对,银杏树下边。”
“全部赃物都在那儿吗?”
“全部,是……是全部……”
蓝大人从书办手中接过堂审笔录,要乔巴豆签了字画了押,并警告乔巴豆等三人,若再戏弄本县,就用夹棍把你们的腿脚一截一截夹断。”
乔巴豆等三人带下去之后,蓝知县依然端坐在堂上不动。县令大人不退堂,衙役们不敢散班,一个个呆头呆脑站在两边纳闷。约摸一盏茶的工夫,只见书僮够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禀大人——”
蓝公做了个手势止住了书僮:
“别说,先让我猜猜看,你追赶的那人是匹两条腿的马,不错吧?”
“对,大人!”够儿一脸惊喜,”就是咱们衙署的厨师冯杓子。”
“我估量得不错。”蓝公显出一脸狡黠的笑意,够儿压低嗓门:“大人刚一升堂,我看见冯杓子就在大堂角门偷听。后来又踩着一摞散砖、半截身子探进后窗里,还不时地回头往后瞅瞅,好像这桩案子跟他有啥瓜葛似的。审案到了末尾的时候,冯杓子蹑手蹑脚溜出了衙署,我紧紧跟在后边,直跟进香米胡同。香米胡同里有一家小酒馆,叫醉三窟酒馆,冯杓子一头扎进去,里面有个毛胡子脸,两人叽叽咕咕,咬着耳朵说了一阵,声音极小,说的什么无法听到。冯杓子离开酒馆时,还回头说了句,越快越好。我怕被他发现,折身钻进另一条胡同,跑了回来。”
“闻着骚味了,老狐狸就要露头了!”蓝知县仍下一根令签,“林三承,速将厨师冯杓子押上堂来!”
6
冯杓子三十出头,瘦瘦的,一副猴头猴脑的样子,看了看端坐大堂上的蓝大人,再看看摆开的一溜刑具,脸上早变了颜色。他咬紧牙关跪在大堂口,一声不吭。
“冯杓子,你办饭办得腻歪了,想改行当县令了是不?”蓝知县不无讽刺地说。
“小人不敢。”冯杓子眨了眨眼皮,不知蓝大人要说什么。
“若不想当县令,怎么忽然对审案有了如此浓厚的兴趣?”蓝知县陡然变了颜色,厉声道:“你偷听到了什么,蹿至醉三窟酒馆传递了什么信息?”提到醉三窟酒馆,冯杓子脑门嗡的一声,早己三魂出窍,自知隐情败露,难逃法眼,连声喊叫:“我招!我招!”不得不把犯事的经过一一说了出来:“小人三十多岁了,还没浑上个家小。晚上闲得无聊,喜欢摸几把纸牌,隔三差五到玉骨胡同逗逗姐儿,手头越来越拮据,常常是腰里冰凉,有时一月薪俸只够几天开销。一天,我无意中结识了醉三窟酒馆的胡阿三,胡阿三说我是端着个金碗讨饭吃,守着个势利衙门,还愁没有银子花?他说,只要我肯办点小事,就可得到银子。后来,他真的给我送来了几两银子。我问他办什么事,他笑而不答。三天前胡阿三找到了我,说种籽楼的乔巴豆等三个小爹犯事了,审他们时,要我留神听着,将他们的口供火速告诉胡阿三,越快越好。办妥了这件事,可以得到一大宗银子。阿三说着,又将五两银子塞进我的口袋里。我觉得这是个占便宜的差事,按照他的话做了,没料到刚从醉三窟酒馆回来,就被林班头揪住了。小人该死,看在天天给大人办饭的份上,求大人宽恕。
冯杓子一五一十地交待了勾搭胡阿三的经过,蓝知县语重心长地说:“你身为衙署里的人,吃着皇粮,拿着俸银,反而通接盗贼,搅扰公案,理应严办。念你在衙署办饭多年,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不知你能否老实照办?”
冯杓子连连叩头:
“愿听大人吩咐!”
蓝知县命冯杓子立刻去醉三窟酒馆,将胡阿三勾引出来,交给班头林三承。
“若是胡阿三不肯出来,咋办?”冯杓子有些为难。
“这就看你悔罪的心诚不诚了。”
冯杓子出了衙门,一边走,头脑一边滴溜溜打转。到了醉三窟酒馆门口,还没想出鲜招儿。他顶着一头懵懂闯了进去,见胡阿三正与几个狐朋狗友议论着什么,发觉有人进来,一个个目光像削尖的锥子。冯杓子头脑嗡嗡发响,也不知如何开口是好,抢上一步跪倒在胡阿三面前,磕了一个响头:“阿三小舅,俺娘她……她……咽气了!”
胡阿三吃了一惊,猛一愣神,忙扶起冯杓子。冯杓子给胡阿三使了个眼色,转身就往外走。胡阿三跟在后边紧追。冯杓子不吭一声,直走到胡同出口。胡同口停着一顶黑布小轿,林三承等几个衙役突然从小轿后蹿了出来,将胡阿三紧紧揪住,反剪手铐了,堵了嘴,捂了眼,塞进小轿,一溜烟抬进了县衙。
胡阿三满脸黑毛,诨号叫黑毛狐,看相貌就知道是个狡诈凶残的家伙。蓝知县问他昨儿在丁家祠堂埋下了什么东西?他三缄其口作金人,一字不答。蓝知县说:“恶人不开口,神仙难下手。今儿非教你开口不可!”示意衙役用刑。
先是一番水火棍,打掉了黑毛狐胡阿三的嚣张气焰。接着拶指,俗话十指连心,黑毛狐受不住锥心裂胆的疼痛,大喊“愿招”,如实交待了作案的经过:三个月前,胡阿三搭上了祁府的看门人老米,埋下了内线。风传蓝大人缉盗甚严,生怕犯事,不敢贸然动手。五天前,同伙叫毛脚虫的,弄到乔巴豆的历牌和他在宫廷饭庄吃酒的会账单,胡阿三断定机会来了,正好将这桩盗案栽在种籽楼三个小爷乔巴豆等人身上。第二天半夜子时光景,在老米的带领下潜入祁府,做下这桩活儿,又故意将账单和历牌撂在库房,留下假证。乔巴豆等三个小爷被捕入狱,黑毛狐胡阿三暗暗欣喜。当冯杓子将乔巴豆等人的口供传给了胡阿三,胡阿三立即派出同伙到丁家祠堂埋下金手镯和玉如意。这样赃证楔得更牢,满以为乔巴豆等三人是死定了,没想到蓝大人慧眼如神,早把诡计识破,黑毛狐的尾巴被牢牢抓住了。
蓝知县追问作案同伙,胡阿三交出了胡阿六、胡阿七、毛脚虫、卢丙等四人。根据胡阿三的供词,立即将四名同伙连同祁府的老米一并缉拿归案。连夜审问,口供与案情完全相符。
真正的案犯落网,乔巴豆等三人自然被开释。蓝知县叮嘱他们:“痛改前非,幡然悔悟,做一个从业有成的人。不要再让父母痛心。”
三人走出衙门,回过头来又给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