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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多远-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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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C2借着月色凝神,看见一个人影在树间的小道边倒下,而在人影前方不到两米的地方,俨然倒了一只硕鼠。

起先C2还很正经的报告,C3击毙欲逃逸的匪徒一名,可是紧跟着C2就忍不住笑抽了,另外,队长,C3还击毙硕鼠一只,完毕。

齐桓低笑着肩膀打抖,抬眼望过来发现C3露着小虎牙冲他笑地那叫一个群星璀璨,可见的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一贯的俏皮可爱,游刃有余。

吴哲绷了许久的嘴角这会儿弯起来,心底有暗涌的情感在浮动,他都拥有了一群怎样的战友啊?在这样的可视条件和这样紧张的对峙下,仍旧不费吹灰之力的击毙一只老鼠,是心理和技术都过硬的战士,才有这样的余地来开袁朗的玩笑。

C3,你做得真绝,完毕。C4忍着笑说。
我只是谨遵队长命令,完毕。C3清透的嗓音回转在耳麦里,舒缓沁心的怡人。
可怜的老鼠,就这么陨了,完毕。吴哲感叹。
C3,要是下次我说连一只苍蝇都不放过你怎么办?完毕。袁朗凝视着前方,嘴上却没停。
他会帮你消耗更多的子弹,当然,我也会,完毕。齐桓略微波动的声线显示着他还没笑够。
袁朗沉默了一会儿,声音终于严肃起来,保持频道清洁,完毕。

阿瑟本来是毫不保留地笑抽的,它一开始就很喜欢C3,这会儿还用这方式逗了袁朗一把,实在是可爱至极大快人心。

朗宁无所谓地瞅着阿瑟穷开心,喇叭则隔了稍微远一点的距离,跟着可心地轻笑。

只是三只枪魂的笑还都挂在脸上还没消去,就齐齐凝成了面具,出人意外的,C3那把95突的枪管上转眼就坐了一只新生的枪魂,它动了动胳膊伸了个懒腰,眨着眼睛扭头看到阿瑟的瞬间就可爱地笑开,清灵秀气的笑,像足它的主人C3,它对着有些呆住的阿瑟,完全忽略了一旁的朗宁,彬彬有礼却毫不拐弯地说:“你好,我叫格洛克,我第一眼就很喜欢你。”

阿瑟好容易反应过来,眉头大皱:“格洛克?”
“嗯!”新生的枪魂指着吴哲腰间的手枪说,“我喜欢你主人那把手枪。”

“哦?”阿瑟有些了然又有些自豪地笑起来,“可你家主人手上那把,是95突。”
“我知道,可那名字不好听,随你,叫我格格,洛洛,克克,我都没意见。我的名字并不影响我对他的忠诚。”

朗宁的脑子转过来之后直接被新枪魂的这句话呛得扶枪大咳,偷空飘过来凑热闹的喇叭笑得很浓。

纵然是一向骨冷的阿瑟,对着这样一张人见人爱的笑脸也无法冷面相向,更何况,还是一只精灵古怪可爱剔透的新伙伴,阿瑟笑着摇头:“不不不,什么格格,洛洛,克克啊,好难听。”

“那你说怎么办,总不好叫我95突突。”新枪魂皱起淡眉,很为难的样子。

“咳,这样好了,大名用你自己取吧,我们就叫你小四好了,你是我们第四个伙伴,欢迎。”阿瑟灿烂地笑着,仿佛暗夜跌落人间的一道阳光,“我叫阿瑟,这是骗子朗宁,那是喇叭。”

“为什么我的名字前要加上骗子两个字?”朗宁扁着嘴不满地问。
“难道你不是?”阿瑟抱着手臂靠着95突的准镜,笑得一派挑衅。

“好,那就小四吧。”小四眯弯着双目,与喇叭相互拍了拍肩膀,又过来向阿瑟索要了一个拥抱,独独对着朗宁做了一个鬼脸,整得朗宁仰头望天,大叹,“魂心不古哇!”


第十六章



枪声断断续续地响到天明,天色尽亮的时候躲藏的毒贩子撕扯着嗓子喊话的声音惊起了一只山鹰,吴哲借着灌木的掩护几下起跃,穿过树丛侧伏在袁朗旁边,匪徒的喊话仍旧继续着,吴哲仰起脸看着正在警戒的袁朗,目光里带了有话要说的情绪,行动上却是沉静的等待,隐约渗着绝对的服从。

袁朗感觉到吴哲的目光,偏了偏头问:“说什么呢?”
“放他们一条生路,马里的东西,一半给我们。”吴哲平顺了一下气息,接着匪徒的喊话继续翻译,“大爷的,现在涨价码了,全部给我们。”
“这句话说什么呢?”袁朗逮着匪徒刚喊出的一句话问。
“听不太明白,好像,是在骂我们的祖辈吧。”吴哲端着枪,脸上露了些许狡黠,敢情队长当真听不懂,下次有机会可以玩玩他。

“哎呦喂,真真是个翻译机。”朗宁涎笑着说。
阿瑟翻了个白眼给朗宁:“乡巴佬。”

“得,你洋,知道你跟着张立宪飘扬过海的英语葡萄牙语西班牙语啥都听过了,好歹你告诉我这会儿是哪国的鬼话啊?”朗宁伸手搓了搓鼻尖,“真大爷的难懂。”

“缅甸语。”阿瑟平淡地说。
“哎!你怎么知道?!”朗宁惊讶地看着阿瑟,“你那年轻的少校告诉你的?”

“老年痴呆了吧龟儿子?”阿瑟勾起嘴角嘲笑地看着朗宁,“当初哪个的主人在缅甸连滚带爬地借了骗人的光才回到禅达?别告诉我你没听过这种语言。”
“呸,当初当地人都跑光了。”朗宁心尖一抽,嘴硬地说。

阿瑟看着神色纠结的朗宁问:“不觉得这地方很眼熟?”
“反正不是南天门。”朗宁趴着在突击步的枪管上,鼓着腮帮子嘀咕。
阿瑟的目光收敛起来,变得沉黑:“呵,隔了半个多世纪,竟会回到同一片土地中作战,泥土里还有未消散的硝烟味儿呢。”
朗宁投过来的眼神瞬了瞬,轻笑起来:“怕是你在江这头,我在江那边吧?”
“我还妹妹坐船头,哥哥岸上走呢。”阿瑟没好气地说。

在袁朗发现佯降的匪徒周身绑满炸弹冲过来的时候,他的枪平稳而利落地开了火,令朗宁意外的是吴哲,他紧跟着在另一个匪徒端着火箭炮冲向袁朗的时候同样精准而沉稳地开了枪,两枚子弹不偏不倚地咬进了他的胸腔。

只是稍瞬即逝的间隙,吴哲竟比其他老A更果断地举枪射击,朗宁赞赏地看着吴哲,对战场变化的灵活应对和果敢判断让朗宁的脸上泛起了微笑。然而阿瑟却轻蹙起眉毛,兀自伏在枪上完全忽略了朗宁的目光。

吴哲的反应很快印证了阿瑟的忧虑,他跟着袁朗查看现场,经过被击毙的匪徒身边,吴哲腾出右手推了推那人,黑线手套划过殷红的血迹时,吴哲下意识地收回手指,放到鼻尖嗅了嗅。

袁朗警戒的余光扫过面色骤变吴哲,谨慎低沉的嗓音中却带了些许戏谑安抚:“还认为这是演习吗?这连最烈度的战斗都够不上。”

浓腥的血气在一瞬间充满吴哲的鼻腔,吴哲铁青着脸强压下胃里的剧烈翻搅,这竟是他亲手结束的第一条生命,在他心存疑虑没有更多心理准备的时候,真实而残酷地消弭了鲜活,空余下躯壳和这尚未凝固的血液,此时此刻吴哲的脑子里有一霎那的空白,尔后纷乱闪烁地回放着自己开枪的瞬间,间或夹杂了眼前的场景,这一切都让他强烈地想吐。

袁朗感觉到了吴哲的情绪波动,回过头来问:“你不会想吐吧?”
吴哲抿着嘴角强撑着摇了摇头,却在袁朗的话音消失的一霎那再也没忍住,哇地吐了出来。

袁朗的呼吸走了一个隐秘陡峭的音阶,身体却迅速地移动到了吴哲因为呕吐而露出的警戒空档,高度防备的战斗姿态,守下了背后绝对的安全空间,却把自己放在了一个一旦发生交火便首当其冲的危险位置。

吴哲一阵咳喘之后好容易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平复下来,“十匹马的粉,能害多少人?”
“很多很多,天文数字。”袁朗的嘴角带着隐约的情绪,小混蛋,尝到疑心重的后果了么?
“很多很多,”吴哲眨着眼睛,急促的呼吸也压不住他思想的崩裂冲突,他急于在迅速坍塌的日常价值观里寻找最有效的挂靠,他甚至有些犹豫地问,“我救了很多人吧?”
“我替他们谢谢你。”袁朗脸上隐约的笑浮了起来,他相当喜欢这名聪明敏锐的士兵,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警醒,“小心点儿,吴哲。

“你早知道。”朗宁看着阿瑟,用的是一个肯定句。
阿瑟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朗宁翻着白眼说:“居然会有你这种枪魂。”
“我怎么了?”阿瑟慢条斯理地说,“他是我主人,他开枪的时候什么心理我当然知道,你还嫩呢,之前那眼光赞赏得呦。”
“嘿!”朗宁被噎得直哼哼,“有你那小少校受的!”

阿瑟扫了朗宁一眼,又看向吴哲拍着蹲在树根的许三多的肩,不能不说吴哲比许三多幸运,毕竟远距离击毙与近距离格杀是完全不同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吴哲会比许三多想得开,有时候,聪明人更容易陷入万劫不复的死谷,他们想得太多,又想得太透,旁人根本无法做出比他们的想法还要合理的引导,他们在思维失去运转的中心之后便会偏离轨道,仿佛恒星殒向黑洞,那是一个无论耗费多大气力和爱都有可能拉不回来的走向。

南天门的黑夜里会有桀利的隼鸣,巨大的树堡在星空夜幕下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森冷的屹立在南天门的山顶,四周袅袅而起的不是炊烟也不是薄雾,而是呛人的硝烟,鲜血和尸体的味道被山风卷的满山遍野的肆虐,仿佛死神麾下的狞笑,布散着疯狂和杀戮,绝望和恐惧。

虞啸卿曾经许下的“在你们刚刚攻上半山石,我这儿便开始渡江总攻”的允诺没有兑现,它在阿译歇斯底里的声音中仿佛纸糊的风筝,风一吹就没了踪影。他们没有援军,没有总攻,他们被竹内关进了鳖笼。那时候的张立宪只是皱起了英挺的眉,手里的枪还透着烫人的温度;那时候阿瑟活动着指关节,暴戾得想射杀更多的,那铺天盖地的蝗蚁一般日军。

直到张立宪接到虞师的电文,沉凝地当着众人递给龙文章时,龙文章隐约透了挣扎疲态的目光停留在张立宪污了泥油的俊面上,他缓缓地说你念吧,听你念,我会有条理些。

张立宪执着电文的手稳不过失了清透染了苍凉的声音,两天,定攻上山头,其间将矢力提供一切援助,与你等,共守南天门,啸卿。

龙文章在张立宪念完电文之后吐了口气,在沮丧沉重的气氛里自夸自擂地笑,仿佛先前那丝挣扎与疲态仅仅是一抹幻觉,他说哎呀呀,幸好我多留了两天啊,太有才了我。他没事儿人一样叮嘱老麦安置电台,眼里带了热切的光吩咐张立宪把树堡下面的坑道炸一遍,促狭的让用铁链绞脖子的孟烦了收集粮食与水源。龙文章,他好像身体里埋了生生不息的火,不断被无情地扑灭,复又执着地燃烧。

然而龙文章这种跳蚤一般顽强的意志并没有给他的同伴带来更大的活力,他们在他癫狂而混乱的语言里苦苦撑过了两天又两天,他们盼星星盼月亮的生还之日,已经被最新到达的一封电报挪到了第四天之后的大后天。

张立宪对着蜂拥而至的日军杀红了眼,对着死一般沉静的对岸望穿了心,听着那对他说同我杀过西岸去的沙磁声音变了调一般的强撑,他反反复复在黑白交替的流转时光里修补着簌簌崩塌的信仰,他清透的秀目暗下去,他抿着嘴角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脱力。

张立宪倚着墙弯腰垂首,又有谁见过这无论何时都笔直得好像一把刺刀的青年,有着如此令人心碎的姿态,他修长的手指摸向腰间,取出的那把毛瑟96C泛着乌金流动的光芒,它仿佛是活的,拿在手里的沉重感好似能安定他找不着边际的心跳,凌乱的脉搏里跳出破碎的记忆,灰色的,鲜活的,铿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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