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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说完了?”赵贞吉笑着,可这笑容却是异常的冷,“说完了就好,说完了,就听本官说上几句。”
刚刚陆准这个指挥佥事来在赵贞吉面前的时候,那是一口一个卑职,对赵贞吉恭敬得不得了。处处都考虑着赵贞吉的安危,没有让他受到分毫的损伤。
这个只会耍嘴皮的家伙可倒好,非但没有能耐,还要栽赃人家。非但要栽赃人家,还不会说好听的话,一口一个下官。别说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千户,就算是总兵、将军,在赵贞吉这个级别的文官面前,那也得规规矩矩的递手本回话,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下官?你个小小的五品千户也配!
赵贞吉带着怒意,对焦文桀问道:“你刚刚隶属了陆准作案的理由,但本官想知道的是,证据呢?你刚刚说的那些,都只能算作是推理,是猜测。但本官想知道的,是证据!认证也好,物证也罢,总要有一个两个吧?如果有,拿出来;如果没有,就免开尊口!”
连免开尊口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焦文桀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赵贞吉此时心情不好了。但他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否则能怎么办?刚刚话已经都说出来了,难不成现在还能咽回去?
再说了,他和陆准之间有一条人命的仇!当初陆准耍了他,让他的外甥死于非命,他怎么可能不记恨?怎么可能不耿耿于怀?这种时候如果轻易的退步,那焦文桀也就不是焦文桀了。
他咬牙道:“下官的确有证据,下官有人证!”
“哦?还真有?”赵贞吉这就有些奇怪了,难不成是真的?不会吧?他看了看焦文桀,随后问道,“你说的认证是谁?现在在哪里?能不能马上传唤过来对质?”
“当然可以!只要大人一声令下,他肯定即刻就来!”焦文桀满怀信心的说道,“此人刚刚卑职跟您提起过,就是守孝陵以内的精兵头目,丁禹州,丁大人!”
“丁禹州?”赵贞吉看向随从,随从会意,当即去喊人。
※※※
丁禹州来得很快。
作为孝陵爆炸案第二怀疑对象的头目,他是时时刻刻都要准备好受审的。更何况,他为什么送给焦文桀银子?还跟他讲那么多的事情?就是为了让焦文桀在赵贞吉面前诋毁陆准,然后传召他作证人。
他现在才刚刚向着赵贞吉行过礼,就已经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焦文桀不堪的下场了。
赵贞吉不知道其中的事情,只秉公执法似的问道:“刚刚焦大人说,孝陵爆炸案有了一些线索。说陵内的爆炸案,实际上是现任孝陵卫指挥佥事陆准一手所作。他说,你是证人!对此,你可以作证吗?”
“放屁!”丁禹州怒骂了一句,紧接着似乎才反应过来问话的是赵贞吉,连忙低头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卑职实在该死!卑职不是说您……不是说您那个……实在是卑职忍不住啊!卑职出身左千户所,能有今天,固然有祖上福荫庇佑的缘故,但也离不开陆大人在武技、弓马上对卑职的不吝教导。卑职对陆大人的人品太清楚了,他虽然是个急性子,做事有些时候不计后果,但从来都不是藏头露尾之辈!而且,将孝陵卫的名声和他身为守陵人后代的责任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等污蔑之言,无论出自哪里,还请大人不要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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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非理智行动
事情这就有意思了。
焦文桀说丁禹州可以作证,丁禹州来了却矢口否认,且说焦文桀是‘放屁’,显然觉得这是无稽之谈,甚至是污蔑。
赵贞吉的目光不善,颇具玩味意思的瞥向焦文桀,意思是让他解释一下。
但焦文桀此时脑子里头一片浆糊,又怎么可能注意到赵贞吉在看着自己呢?因此,尽管赵贞吉目光如炬,但不过是徒劳的浪费表情罢了。
终于,赵贞吉等的不耐烦了。
“焦大人。”赵贞吉开口时的语气就不好,焦文桀回过头来,正对上赵贞吉不善的目光,不禁愣了一下,便听赵贞吉问道,“对于丁大人的话,你是否认同?嗯?怎么?不说话?刚刚丁大人讲话的时候,你应该是听到了的吧?他跟你说的,可一点儿都不一样啊!似乎丁大人根本就不知道你所说的陆准有什么什么罪状的事情,反倒很是认为你的……嗯,暂时也不能说是构陷……只能说是你的看法吧,认为你的看法和他的有很大的分歧。来,尽管说说你的看法吧,你是怎么认为的?对此,将作何解释?”
焦文桀脑子是蒙的。他万万没有想到,丁禹州会这么利索的矢口否认。
仇恨和利益蒙蔽双眼,果然,让他的脑子都变得懵逼了。他太想为外甥报仇了,以至于在重大的利益诱惑和仇恨的指引之下,他什么都没有觉察到,只以为丁禹州是跟自己统一战线,同仇敌忾的。以至于反应了好半天,他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贞吉没那么好的性子等他慢慢反应,见他不说话,便出言催促道:“焦大人,你什么意思啊?是还是不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话已经说出来了,本官也听在耳朵里头了,你该不会是糊弄本官的吧!”
“大人,下官岂敢啊!”焦文桀连忙摆手说道,“大人,您听卑职说啊!丁大人没说实话,他昨天,他昨天跟我不是这样说的!”
“哦?那他是如何跟你说的啊?”赵贞吉摆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心中却着实是不以为然的。实情是什么已经摆在眼前了,还需要什么别的实情吗?什么叫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赵贞吉觉得这时候就是最该信奉这句话的时候了!
焦文桀不肯放弃机会,急切地回答说:“昨日,丁大人将下官约了出去,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跟下官说。他说,陆准正准备把他推出去做爆炸案的替罪羊。他为了不背这个黑锅,才告诉下官这个秘密的。哦,对了,还给了下官一百两纹银……”
“你昏了头了吧?”丁禹州不待焦文桀把话说完,已经忍不住对他怒斥道,“别说你说的什么谁来顶罪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人犯都还没定呢,线索也都没有,要什么替罪羊啊?就算要替罪羊,凭什么是我们陆大人去找替罪羊啊?那爆炸案又不是我们陆大人做的,事情再怪也怪不到他头上啊!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陆大人干了这等炸享殿、损阴德、绝后路的事情,就算他真的是想让我丁禹州去顶罪,就算我真的不想顶罪,想反咬一口。我打点谁不好,非要打点你干嘛?哦,对了,赵大人刚刚还说了,你说我有证据能证明我们陆大人是罪魁祸首?嘿,这就更新鲜了。有这证据,赵大人审了那么多天的案子了,我交给赵大人好不好?非要花这一百两的银子去打点给你,我是有多傻啊!这脑子不灵光的,就算替别人背黑锅,怕是都不知道自己这黑锅是给谁背的,到死都是个糊涂鬼!我丁禹州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见得傻成这样吧?”
赵贞吉听着丁禹州的话,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就势,对焦文桀也就更加的看不惯了。此时,他连表面上的文章都不愿意再做了,对焦文桀冷冷的说道:“焦文桀,你的说法已经被丁大人一一驳斥了,怎么?你还有话要说吗?”
焦文桀愣在当场,不知道这话到底该如何去接。
赵贞吉也不等他反应了,冷冷地一挥手,面露厌恶的对焦文桀说道:“既然没的话好说了,那就赶紧让开。本官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听你在这里编故事!”
说罢,他也不等对方让开道路,便径自带着随从越过他匆匆离开了。只不过,在离开之前,还转头对丁禹州轻轻点了点头,以作示意。
身为老牌的文官,这样的礼遇,对于丁禹州而言,已经是上上等的殊荣了。
签押房内,丁禹州看着赵贞吉的身影消失,听着那脚步声也渐渐远去,这才来到了焦文桀的身旁。打量着焦文桀,笑道:“焦大人,何必摆出这幅样子来呢?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得知道,如果你不想找我家三爷报复的话,冯先生怕是也不会出此下策除掉你了。赶快回家去吧,趁着还有机会,和你的老婆孩子好好地温存温存!怕是以后,恐怕就没有这个机会喽!”
这些话都是用极低的声调说出来的,除了在他身边的焦文桀之外,就算屋中有第二个人,也绝对不可能听得清楚。
在迈步离开之前,丁禹州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间刹住脚步,转回身来,对焦文桀晃了晃手指头,说道:“焦大人,还有件事情,我得跟你说清楚。我刚才说的话,句句都是实情。我丁禹州是三爷一手带出来的兵,我能有今天,全靠三爷帮衬、扶持。你想象不到,在我家里有难的时候,三爷他是如何的帮助过我!所以说,我丁禹州这辈子,一条贱命不值几个钱,早就卖给三爷了!我就算是叛天叛地,都绝对不可能叛三爷。别说三爷没有那属下顶坑背锅的可能,就算他真的让我去替他背一个足够满门抄斩的黑锅,我眉头都不皱一下!跟外人合伙,折腾三爷?哼,丁禹州这辈子,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没脸没皮的黑心叛徒!走了,不用送。”
丁禹州的话,让焦文桀听得浑身发抖。
不是吓的,而是气的。
是的,他早就该知道,早就该想到。陆准经营孝陵卫这么多年,听闻对下属不是一般的好,一群骄兵悍将心甘情愿替他卖命。哪有那么容易,就有人又送银子,又送把柄的?如果当时他没有被利益和仇恨蒙住眼睛,他如果肯仔细的想上一想,就肯定能够分辨得出事情的真伪,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劫了。
可是世上唯独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没办法,他只能够将希望寄托在将来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间想起了丁禹州的话,顺着那看似提醒,实际上暗藏杀机的话,他又想起了那一百两银子……
糟了!他在心里想着。
虽然还不知道这一百两银子会被怎样利用,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不是什么好收的东西。这笔银子,烫手!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赵贞吉离开签押房,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心里一直是纷纷乱的。他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今天由于情绪的问题,而被自己漏过了。
左思右想,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他便叫过了跟了自己很久的随从。今天除了去喊陆准之外,其余的时间他都是跟自己在一起的,听见了,也看见了。
赵贞吉对他问道:“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
随从想了想,回答说:“老爷是问那个焦文桀的事情吗?小人虽然看不太透彻,但依小人拙见,这事情里面怕是大有文章在啊!”
“哦?你这么看?”赵贞吉追问道,“说说,仔细说说,你觉得哪里是大有文章的地方?”
随从回答道:“老爷,其实仔细想来,似乎是处处都是大有文章啊!您想一想看看,从今天我们去旗手卫开始,就是不正常的啊!”
“不正常……不正常……”赵贞吉一边琢磨着,一边点了点头,随后,自言自语道,“对啊,对啊,就是这样!就是这里不对劲儿!咱们查的原本是孝陵的案子,跟孝陵卫关系大,但跟旗手卫,那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啊!为什么会有人用飞刀传书,说旗手卫会有跟我们在查的案子有关的线索吗?不谨慎,太不谨慎了。老夫就是漏想了一点儿,结果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