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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别叫我爹!”李成梁呵斥道,“如果不是你,如松也不会死。如樟,你还知道你姓什么嘛?竟然帮着外人,算计自己人?!那是你亲大哥,你还有人心没有?”
“爹,您请先息怒。”李如樟连忙为自己辩解道,“儿子起初也并不知道伯爷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您跟儿子说过,要儿子好生跟在伯爷身边伺候,听伯爷的吩咐。陆伯爷的身份,不是咱们李家惹得起的,儿子这也是没办法。”
李成梁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
刚刚在帐外,他虽然还未看到尸体,但却看到了满地溅射出来的鲜血。那个东西是做不得假的,李成梁知道,就在刚刚,的的确确是有人就死在帐外。而那个人,就是他的亲生儿子,李家的长子。
见老爹兀自误会个不停,李如樟知道,如果再不讲出实情来,他怕是要冲动起来,不知干出什么事情来了。想到这里,李如樟连忙说道:“爹,您先别急,伯爷叫您马上过去一趟呢!”
“叫我?马上过去?”李成梁面色凄然,“对,是啊,他叫我,我能不过去吗?惹不起他,我确实是惹不起他。王治道,我想弄死他就弄死他,可是陆准……罢了,我这就去就是了。”
※※※
李成梁来到陆准帐中的时候,陆准正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好酒,自斟自饮。见他进来,也并未邀请他同坐,而是一边举起酒杯抿了一口,一边对李成梁说道:“怎么?看你的样子,还没调整过来?至于这么后悔吗?”
“……”李成梁咬了咬牙,强自将心中的情绪通通压制住,极为勉强的笑道,“成梁不敢欺瞒伯爷,如松……如松他毕竟是我的儿子……”
“那你干嘛一定要砍了他?”陆准抬头,仿佛很诧异的问道。
李成梁攥紧了拳头,血迹从指间渗透出来,“他不遵军令,按律当斩。不杀他,成梁日后如何带兵?”
“唔,不遵军令,按律当斩。不杀,不足以震慑三军。”陆准将他的话总结了一番,而后追问道,“那你到底在后悔什么?既然杀,比不杀,利益要大,那杀了他,有什么不好的嘛?”
“伯爷!”李成梁失态的大吼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却也再压制不住心中的悲痛,他声嘶力竭的喊道,“那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伯爷,如果那是你的儿子,你能说杀就杀吗?你能一点儿都不心疼吗?”
“我的儿子?”陆准笑着站起身来,从桌案后绕了过来,“我的儿子,今年三岁了,怕是还以为自己没有爹呢!打从他满月,我就进了京。三年了,我都没见过我儿子一面。李成梁,别掩饰,比起儿子,你更注重你的利益。否则,你知道一切,你知道李如松干的事情都是我布置的套儿,你倒是一刀杀了我,给你儿子报仇啊!你敢吗?别说什么屁话来搪塞我,我不听那些!你只需要告诉我,利益重要,还是儿子重要。利益重要,你就给我滚出去,老子懒得看你这副样子;儿子重要,拿起刀来,一刀干掉我,仇就报了。来吧,可以选择了。”
李成梁的选择几乎不需要考虑,如果他敢跟陆准翻脸,就不会任由李如松去死。如果他敢跟陆准翻脸,陆准就是三头六臂,这会儿也该死透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不敢!
手中握着陆准塞给他的刀子,李成梁猛然将刀掷在地上,双膝跪地,嚎啕大哭。
“瞧你这点儿出息!”陆准哼了一声,坐回桌子后面,“成大事者,什么都得舍得。你既然敢算计我,就该有被我反过来将一军的觉悟!”
说罢,他冲守在帐边的迟俊打了个手势。
迟俊走出帐外,不多时,几个护兵吃力的抬着两口大箱子走了进来。箱盖在李成梁的面前打开,李成梁顿时泣不成声。
这就是他要的结果吗?
两大箱的金银,满满的,足够他犒赏三军。但他这点儿小聪明的结果,却是陆准毫不客气的借他的刀,杀掉了他的亲生儿子。
两箱子金银能值多少钱?李成梁不会算,也不想算。他只知道,就算是再多上十箱,二十箱,也买不回他儿子的性命了。
“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把这些带走。你不是借我的名义许下了吗?我都给你兑现。以后,你大可以继续这么玩儿!不就是钱嘛,老子别的没有,唯独这些东西是一点儿都不缺,还一点儿都不放在眼里头。你要是玩儿的起,那我就陪得起!”
李成梁离开陆准营帐的时候,就像是被抽掉了魂儿。
他怨恨陆准,太过刻薄寡恩,太过不近人情。他也怨恨自己,实在是太懦弱了。如果他敢拿起那把刀,捅进陆准的胸膛,那什么事情就都解决了。但现在,他就像是个任人嘲笑的小丑,更像是一个人人唾弃的懦夫。
他甚至不知道,回到家中,要如何跟自己的夫人交代。自己的长子,李如松,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是武举出身的年轻小伙子,回去的时候,却成了一具冰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的尸体。而换回的,不过是两箱金银,不过是他李成梁那不值钱的威信。
他与陆准的这一次小小的暗斗,毫无疑问的,以陆准的胜利,和他的惨败告终了。
“爹!”
靠近自己的营帐时,李如樟的声音再一次在身后响起,李成梁疲惫的不想回头,只淡淡的问道:“你还来干什么?好好的巴结陆准就是了。”
“爹!”
又是一声叫,李成梁登时愣住,浑身一机灵,仿佛听到了什么诡异的声音一般。他慢吞吞的回过身来,只看见李如松正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松儿?”李成梁顿时搞不清状况,如果不是看到了月光下李如松长长的影子,他怕是都要觉得李如松是变了鬼回来,责怪他这个当爹的未能给自己报仇呢!
李如樟见他们两个愣在那里,赶忙替他们说道:“爹,大哥没事!伯爷是吓唬您的!”
“吓……这……”李成梁彻底想不明白了,“那门口的血……那是人血没错!我绝不会认错!”
“的确是杀了个人。”李如樟解释道,“当时大哥被推出帐外,就被伯爷的亲兵接手控制住了,杀的是那叛贼王杲的一个侄子。伯爷已经将事情的真相通报辽东军了,还专门差人单独写奏章,要向陛下为大哥请功呢!”
“这么说来……”李成梁被李如松扶着进了营帐,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想着刚刚的事情,实在是觉得匪夷所思。陆准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的?难道真的像是市井传闻似的,他就是这么一个浑人,偏偏就是喜欢耍人玩儿的嘛?
李如樟看了一会儿,对李成梁道:“爹,伯爷有几句话,要我转告您。”
李成梁连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躬身道:“是,末将恭聆伯爷训示。”
“伯爷说:王治道的事情,念你是为这个集体着想,姑且不跟你计较。事情过去了,你不到处胡说,以后也不会再有人追究。至于你轻易许下巨额犒赏的事情,看在战果不错,今天也玩儿得开心了的份儿上,也不跟你计较。东西,都给你,你大可以拿去邀买人心。但是你听好,有句话,我对冯太监说过,今天也对你说一次,我陆准平生就是这幅牙口好,吃软,也吃硬,但偏偏就是不吃瘪!想威胁我?想拿我当傻子?那你得拿出真本事来。起码在你没胆子把那把刀插进我的胸膛之前,别再跟我耍什么花样儿。否则,下一次,我不能保证,还是不是跟你闹着玩儿的。”
李成梁听完这番话,身上已经被冷汗打透了。
他知道,陆准的话绝不是威胁,而只是善意的通知,或者也可以叫做警告。他从前是听说过的,陆准就是个混不吝的兵痞,惹急了他,他什么都敢干。从前他不信,现在,他是信了。
甚至,他能感觉得到。饶过李如松一命,大概也只是陆准的临时起意而已。如果再有下一次,让陆准觉得他李成梁不听招呼,觉得他是在肆意妄为,那大概死的就不会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很奇怪的感觉!李成梁应该怨恨自己被陆准当做小丑耍弄,可实际上,他一点儿都恨不起来,反而从心底里头畏惧。
“如樟,你先回去吧。”李成梁对李如樟吩咐道,“回去之后,还是像从前一样,伯爷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千万不要违拗伯爷的意思。记住了,只要能把伯爷伺候好,就是对李家最大的贡献!”
“是,爹,儿子知道了。”李如樟点点头,身影退出营帐,不多时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
第330章 打算
万历二年,李成梁所部辽东军大破古勒城,生擒活捉逆贼王杲等人,斩首近两千级。捷报传至京城,朝野一片震动。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大大的功劳传来了。
对于李成梁,朝廷自然是奖励颇多,首要的一点,便是去掉了他代理辽东总兵官的代理二字。对于其部下,尤其是立了大功的长子李如松,自然也是不吝封赏。再加上陆准的那两箱金银的兑现,让整个辽东军一时间都沉浸在了欢乐的气氛之中。
除了实际出力的人之外,甚至包括刚刚调任蓟辽总督不久的杨兆也因为御下有方而获得了朝廷的奖励。
但唯独一个被朝廷所忽略的,却偏偏是陆准。
夜晚,军营中四处篝火,除了按照排表应该巡逻值岗的士兵之外,其余的人都在进行着大战之后的狂欢。陆准没有和他们掺和,打发了自己的亲兵们也由迟俊带着去凑凑热闹,而他自己则独自在营帐外升起了一小堆篝火,一边就着简单的小菜自斟自饮,一边望着头上的明月。
“伯爷,怎么不去乐呵乐呵?”李成梁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坐在陆准的身旁,对他笑道。其实李成梁自认为是知道陆准此时心中所想的,毕竟无论是谁,都不喜欢被人忽略的感觉。试想,如果这次的钦差不是陆准,而是他李成梁的话,那么朝廷对他的功劳不闻不问,他是肯定要闹的。可陆准,却好像是压根儿没有这个想法一般。
“乐呵什么?”陆准反问一句,随即笑道,“你我与他们不同。他们在一块儿喝喝酒,聊聊天,自在!你我要是过去了,那就不免扫兴咯。何必惹得他们玩儿不好呢?”
“伯爷怎么会这么想?”李成梁笑道,“伯爷爱兵如子,辽东军人人知晓。弟兄们见到伯爷来了,只有开心的,怎么可能觉得不自在。不过……末将倒是……倒是有些为伯爷鸣不平。”
“哦?此话怎讲?”陆准看了他一眼,笑问道。
李成梁回答说:“要末将说,此次能够取得这样的战果,伯爷您才是首功!若不是开战之前,您对末将耳提面命;战中,又为末将查漏补缺,抓住了逃窜的王杲等人,就断然不会有如此的大胜!可朝廷的宣谕之中,对您的功劳却只字不提,这岂不是不公吗?要末将看,就是朝中那些文官,尤其是张太岳搞的鬼!若不是他们从中作梗,以伯爷您的圣眷,怎么可能沦落至此。您本该在朝中穿红配玉,却偏被撵到这辽东来吃灰。末将觉得不公平!太不公平!”
“你真这么想?”陆准不再看他,兀自灌了一碗酒,对着头顶的月亮,摇头道,“我跟你讲啊,我还真怕他张太岳给我扣什么功臣的帽子。什么都没有就最好!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大明还没到烽烟四起、国将不国的时候,靠军功封爵,最多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