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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他们派遣出来的三名传令骑兵举着牙旗,在广袤军阵间的荒芜沙地上策马奔腾着,如星如箭般穿过陡峭的约瑟法深渊山谷旁侧,来到圣城西面的伯利恒大门前,竭尽全力对着城内高呼,“看吧,阿普利亚最伟大的公侯王公博希蒙德殿下已经带着他一千三百名骑兵,向拉姆拉方向急速进军,异教徒将在阿尔苏城前的沙地平原遭到我们的痛击。你们是决定旁观,还是加入我们的阵营?”
城门隆隆打开,披挂齐整的罗伯特伯爵、多多伯爵、迈尔斯伯爵、利特霍尔德男爵、亚丹男爵等许许多多勇猛的战士,都自那里呐喊着“神的旨意”,鱼贯着冲出,他们大约有五百余名骑马战士,外加两千名弓弩手和盾牌矛手,很快就和前来的博希蒙德军队会合成一股,自拉姆拉的村落与田野穿行,狂飙般朝着更西南的方向前进。
希律王塔中,颓然坐在台阶上的萨姆贝尔嘴角抽动,心怀不安和鬼胎听着城外震天动地的号角声,他的心情万分复杂,因为刚才奴仆来汇报说,“高文、博希蒙德和鲍德温的大队步兵还在船只或在雅法港口,他们三位只带领了所有的骑兵和轻装步兵率先奔赴这里。”
要是真中了埃及人的诱敌之策怎么办?他们死了或被俘倒是好,但会连累耶路撒冷的城防力量的。不,他们胜利了我会更遭殃的。
萨姆贝尔嘴角扭曲着,手里颤抖着握着念珠。
然而很快就有奴仆气喘吁吁前来报告新的消息:许多意大利城邦的船只直接开到濒海的沙洲岸边,三位王公的士兵或步行或骑马,在水里跋涉着上岸,加入了前进攻击的行列。
日影不断偏移着,第三名奴仆前来报告,“大批车队亦自北面出现,上面和左右全是高文属下的军士,车轮滚滚碾过,整个圣城的城垣和村庄地面都为之震骇抖动。”
一个半时辰后,第四名奴仆的报告是:“敌我双方在阿尔苏城西南的旷野列阵决战,敌人背靠西南的沙洲沙山,朝南的春季狂风卷起沙尘暴,将他们身后的视线和城堡方位全部吞噬,让我军无法辨清他们的诡秘行动;三位王公的阵营,东侧是起伏不平的深谷和山丘,西侧是隆起的濒海高地和废墟,还陆续有疲累的士兵和车辆加入到他们的阵势里。最西侧的海面上,奉圣座谕令的意大利、黎凡特基督徒的战船们已和异教徒强大的舰队血战起来,燃烧的硝火箭矛铺盖遮蔽了整个海洋和天空,陆战也许马上亦会发生。敌人已从后撤里缓过劲来,他们准备卑劣的殊死逆袭了。”
日光残影下,萨姆贝尔摆摆手,示意不用再继续打探下去。
他决计放下心境,只等着阿尔苏战场来最终的消息。
第30章 铳决
结果第二日中午时分,一名年轻的奴仆踏着塔楼的旋梯而上,随后静静站在了萨姆贝尔的眼前,“我是莫里斯主教的贴身管家。”
“好了,既然你来了,那么可以给我带来最终的消息。”萨姆贝尔疲惫倦怠地坐在台阶之上,摊开手询问了这位年轻人。
“是的遵命!”那孩子的脸庞立刻洋溢着欢乐的神情,“真是一场宏大的恶战,也是一场不可埋没的大捷。据说昨日下午,天际卷起的沙尘暴都要把这个世界给吞没。五千名异教徒的士兵借着黄沙掩护遮蔽,越过海边的高原,出现在基督军队的左侧,企图以从天而降的气势一鼓作气击败基督的战士们,但塔尔苏斯王公高文殿下用他的车辆和战士们组成道不可逾越的环形‘荆棘城垣’,反过来击退打垮了他们,迫使他们退向了海岬处的阿尔苏城堡里。接着正面战线上,无数敌我也列阵冲突厮杀在一起,高文和鲍德温的骑兵军士们全都身披铠甲,下马持剑立盾站满了阵地的荒芜山坡,到处都卷起了沙暴,厚重的砂子埋住他们的战靴直到膝盖,无数的箭矢射入他们甲胄锁环,但他们还是叠起了如铁壁般的防线,把一波波发狂涌来的敌军杀死挫败在阵前。据说敌人雇佣自阿克苏姆佣兵几乎全被奇里乞亚的弓箭手与火铳射杀在山坡脚下。待到平明时分,海面上的战争依旧继续着,意大利人和埃及人的小型轻船几乎全部毁坏沉没了,但大船们还在各自飘荡,互相殊死搏战着,目击者说当时天上的旭日好像个被烧裂开来的鸡蛋黄。陆上漫天黄沙里,博希蒙德和罗伯特的骑兵们忽然横着自拉姆拉地区边界的鼓噪冲出,他们都在头盔上系着挡住沙尘的面纱,挺着锋利的长枪骑矛,举着战斧和利剑,闪电雷霆般斩在敌人的半腰上,他们冲撞、践踏并毁灭了埃及人足足七个荣誉步兵连队组成的防御战线,没有人敢手持武器挡在他们奔驰的马蹄前,这时天野也忽然沉静下来,风停止了,敌人们就像被发掘出藏身洞穴的沙鼠般全都暴露、溃逃起来,高文、博希蒙德、鲍德温、罗伯特各位显贵王公和爵爷们鼓动将士们去占据各处有利位置,去追袭屠宰埃及异教徒,他们就像成熟的麦子般被割倒杀死在沙洲之上……”
“你不去撰写编年史传记真是屈才了。”宗主教举手示意这个少年孩子不要再说下去,“很好,你去告诉你的主教,让他前往拉姆拉地区宣慰。告诉我本人为这次大捷由衷高兴,但是我为了先前的防御作战实在是殚精竭虑,故而需要休息和静养。”
于是那年轻的仆人立即弯腰鞠躬,转身带着长长的脚步声离开了高塔。
萨姆贝尔长叹口气,用戴满宝石戒指的手摸着布着血丝的双眼,接着是额头,忽然他像个抛射出去的石弹跳起来,也冲下了高塔,来到自己的官邸当中,歇斯底里地胡乱窜动,他咬着牙举着一串钥匙,透了好长时间(因为手抖得厉害),打开了密室的房门,里面几位伦巴第账务都瞪着眼睛看着闯入进来的宗主教阁下,在他们围坐的桌子上,堆着一袋袋亮闪闪的金币和银币,还有许多的账簿摞得像小丘。
“烧掉,烧掉!”萨姆贝尔的牙齿都在打架,头发炸裂着,满脸的惊恐嚎叫着举起了摇晃的烛火,对着那账簿像头老虎扑来。
几名财务心念这是宗主教要烧毁账簿,嫁祸于他们,便奋勇起身,和萨姆贝尔扭打在一起,他们在地板上翻滚着、咒骂着,撕扯头发抠鼻孔、眼睛。“咕咚”声萨姆贝尔被撞倒了靠着墙壁的金柜上,“哗啦啦”许多金币水般地倾泻而下,将宗主教的脑袋、双肩和胸前都淹没了,只剩下袍子下一对腿还露在外面,悬在半空不断勇猛踢打着,旋风阵阵、滴水不漏,将围攻来的伦巴第财务们给挡在安全距离外。
“烧,烧掉啊!”一名鼻青脸肿的财务抄起了桌子上的账簿,揩了下鼻血,将其搁在烛火上仅寸余的地方,冲着躺在地上靠墙,满脸惊恐悲戚的宗主教怒吼,“这所官邸密室,还有锡安山寺院里的两所密室就藏着不下两万五千枚金币,等到阿达纳伯爵凯旋时,他肯定会看到这些的。现在我遵你的意,把账簿全都烧掉,到时候看你又如何解释?”
萨姆贝尔这才醒转,他又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央求这群财务将预先造的假账本给拿出来,“搪塞鲍德温、罗伯特,反正他们是群什么都不懂的莽夫”,“哪怕鲍德温起疑心也没关系,只要能延迟半个月到一个月,我也能想到办法!”
其实萨姆贝尔声色俱厉,但他的“办法”其实就是卷款逃走,去投靠安条克城的坦克雷德。
现在什么救命的稻草都得抓住。
阿尔苏城旁边环形的海崖和滩头前,埃及军队士兵的尸体从这里,横七竖八一直铺满到了西南处七个古里外的沙洲荒野,“触目所及皆是白色的轻袍,夹杂着尸体上的斑斑干涸的血迹,从沙丘那边望来就像是一片无垠的花园,被悲惨的骸骨支撑起来的花海。”法蒂玛的士兵向来以宗教狂热和轻装突袭而闻名,但此役他们撞上了基督徒坚整的重装下马步兵防线,算是走到尽头了。
那边的海水亦是如此,大团大团的血迹飘散开来,一叠叠死尸被冲到海岸上,无人收敛。
埃及的四万军队足足战死了七千,遭到毁灭性打击。大维齐尔艾弗德勒在亚美尼亚卫队保护下,和溃军一起遁回亚实基伦城,他的舰队也拔锚败逃,有三艘巨型的“猫”战舰被意大利人俘获。艾弗德勒逃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将所有先前主战的军官狠狠鞭打了顿,接着要求所有人死守门户要塞和港口,并开始斟酌向开罗宫廷汇报的“文书字眼”,如何才能将这次惨败给讳饰过去。
孤悬的阿尔苏城,其门塔和城头上的民众、守兵有幸目睹了高文军队的“铳决”:一百多名仍旧不愿意降服的埃及亚美尼亚佣兵,被困在个凸起的高地上,其下四面排着举起长火铳的掷火兵,在旗帜摇动指示下,轰隆隆射出了骇人的向心型的青灰色烟雾与火雨,往复环射了数遭后,整个战场彻底沉寂下来。
第31章 加冕登基
那座被火铳齐射扫荡过的高丘上,死尸交叠而血迹模糊,燃烧的硝火烟尘漂浮升起后,四面站立着的射击军火铳手们在军官挥旗呐喊后,呼啦啦分别将原本端着的长火铳架在肩膀上,握住弯曲的木托,海蓝色罩衣下的双足收回并立,接着整齐地转身,踢着奇怪的脚步,一下接着一下地喊着号子,列队绕着扇形的路线,十分熟练地由数队合拢一个长纵队,笛声嘟嘟嘟有节奏地响起来——他们开始在阿尔苏城的守兵视野里走向了西南的沙洲,在那里胜利者的大营已经立起,埃及士兵的尸体正被集中掩埋。
前来援救的三位王公爵爷,此外还有伴同而来的诺曼底伯爵罗伯特·柯蒂斯与布洛瓦伯爵斯蒂芬,和阿基坦公爵吉约姆、亨利四世的宫廷元帅康拉德、弗兰德斯罗伯特及原本戈弗雷伞下的诸位骑士领主,在树立的旗帜下欢声笑语,互相拥抱祝贺取得如此巨大的胜利。
“将眼前的阿尔苏城拔除后,圣城西侧的海岸就统一收复到基督子民的手里了!”弗兰德斯罗伯特十分高兴地指着孤零零立在海滨高原上的那座城堡说到——它距离圣城确实太近,如同把抵在咽喉上的匕首,从拉姆拉骑马到这个阿尔苏城只需要一个时辰左右。先前戈弗雷还活着的时候,就对其用过兵,希冀除去这个“眼中钉”,但却未能成功。
而此后若是攻下眼前这城——阿尔苏港,就能与雅法港连为一线,这样圣城的海上交通即能畅通无阻,对于它而言海洋上便只剩下两个威胁:南部海岸埃及人的海港据点亚实基伦,还有北部海岸和伽密山间的两座异族海港据点海法、阿卡。
“我愿意将加利利和阿尔苏馈赠给博希蒙德公侯!”就在众人喜不自胜地议论未来图景时,立在人群中央的鲍德温忽然发声说到,随后所有目光都集中到这位年轻人身上,“另外若是艾弗德勒乞降的照会到来,我可以接受下来,采取明智审慎的决策恢复原先的边界线和黎凡特海、红海的贸易。接下来我们便去攻占海法和阿卡。”
鲍德温这番话很明显:我现在就是这个圣城王国的新领袖,此后我的剑将守护所罗门圣殿里的誓约法典。
平静并没有持续很久,先是戈弗雷的旧部骑士欢呼跪拜下来,而后所有人都表示接受——接受的不光光是指令,还有发布指令的人,即鲍德温·尤斯塔斯。
三日后艾弗德勒的使者便到来,他们承认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