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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便彻底失去了自由。
无法与外界联系,无法得知外界的一切消息,如同关了禁闭一般与世隔绝。
李素陷入了焦燥,他能猜到李世民接下来的举动,既然把他关起来,说明李世民绝不会同意他和东阳的亲事,暗中与东阳的私情触到了李世民的逆鳞,被欺瞒的感觉很不好受,更何况是横扫天下的天可汗陛下被欺瞒。
从心急如焚,到心若死灰,短短一天,李素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苦难人生。
苦的是东阳,难的是他。
怀里那两张当成筹码的图纸终究没敢拿出来。
直到李世民勃然大怒的那一刻,李素终于顿悟了。
图纸不可能成为筹码,反而是加颈的钢刀。
立再多的功劳,在李世民的眼里亦不过是个寻常的功臣,李世民需要的不是功臣,而是世家门阀,只有拉拢越来越多的门阀,他的统治才能巩固。他的女儿全都是为了与门阀联姻而准备的,依稀能看到每位大唐公主的头上标记着价钱和年月,某年某月,嫁给某个门阀之子,这个女儿能换来多少增加的统治值……
像栽下的果树,耗费心力将它栽种,某年某月,树上的果子熟了,把它摘下来,卖给别人。
无情的帝王家,宫宇再大,仍冷得痛彻入骨。
牵挂着东阳的命运,温文的李素在安仁殿内发飙了,关进殿内的当天便砸坏了殿门,踏出大殿的第一步刚落地,金吾卫将士的无数柄横刀便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宦官的脾气很好,马上召来工匠将殿门修好,然后恭敬退下。
李素再砸,工匠再修,周而复始,李素终于绝望。
他逃不出这座牢笼,亦逃不过这仿佛命中注定的因果。
所以李素只能被关在殿内,透过窗棂仰望着外面的阳光和每一缕自由肆意的风。
焦急和狂燥中,安仁殿迎来了一位访客。
第二天午时,一个大胖子出现在安仁殿外,一脸憨笑地看着李素,透过被李素砸得千疮百孔的殿门,胖子脸上的每一堆肥肉在阳光下纤毫毕现。
李素苦笑,他没想到第一个来看自己的居然是魏王。
“魏王殿下,此时此刻,委实不是你我见面的好时机。”李素摇头叹道。
李泰的大脸被肥肉堆挤出一道道褶子,明明长得像猪,笑起来却像一只占足了便宜的小狐狸。
“安仁殿是禁宫深处,除了我,没人能来,也没人愿意来看你,你如今的处境已倒挂在悬崖边,动一动小指你就彻底掉下去了。”
“所以魏王殿下是来动动小指的么?”
李泰眯着眼笑道:“非也,我对落井下石这种事素无兴趣,只是泰常好学,对世间万物万事皆有寻根问底之心,今日泰心中有一疑惑,特意过来请教李县子。”
“你特意进宫看我,为的只不过是问一个问题?”
李泰笑道:“求知之心,何忍苛责?每得到一个答案,我便多了一分认知,对世事人情亦多了一分把握,问问又何妨?”
李素平静地看着他:“我知无不言,只不过你问我之前,我想先知道外面的事,东阳如今怎样了?”
“皇九妹被父皇禁足,并下旨尚婚申国公长子高履行,十日内大婚。”
第二百五十二章 魏王问因
李泰的回答令李素整个人瘫软下来,仿佛一记晴天霹雳狠狠在头顶炸响,耳朵里只听到嗡嗡的回响,眼前的李泰越来越遥远,面目越来越模糊。
使劲咬了咬舌尖,李素终于恢复了些许的神智,苦涩一叹,喃喃道:“终究误了她……当初若未曾相识,她的一生或许比现在精彩吧。”
李泰对李素的痛苦视若无睹,看得出,他的心肠很冷,完美继承了李世民的基因。
“好了,你的问题问过了,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李素转过身,不想再看见那张讨厌的肥脸,淡淡地道:“你问吧。”
李泰想了想,道:“其实早在今年春天,我便听说了你的名号,好像平空突然冒出来的一般,你便成了长安城里惊才绝艳的少年英才,你的名声,你的才学,你的诗句,完全盖住了我的光芒,所以,我一直认为你是最聪慧的那一类人,和我一样,除了出身低一点,几乎没有任何缺点了。”
李素懒得回话,闭着眼不知想些什么。
李泰丝毫不介意他的无礼,自顾道:“我一直认为世上的聪明人并不多,事实确实如此,那些喜欢卖弄聪明的人,通常很短命,他们的聪明没用对地方,李素,你我是同一类人,绝顶聪明的那一类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每一个动作都富含深意……”
李泰慢悠悠地道:“记得今年夏天,我邀你赴王府饮宴,那次其实我只请了你一人,目的是想结识你,往近处看看你这位少年英杰到底有何出奇之处,能造出如此奇妙的物事,令父皇对你如此恩宠,很可惜,你后来揍了东宫属官,被父皇关进了大理寺监牢,酒宴自然办不成了,那时我便看出来,你很聪明,为了不卷进我与太子的争斗,你不惜入狱,不惜自污声名,博一个长安混账的名声,令我和太子望而却步,从而超脱于物外,这份心计,连我也不得不道一声佩服……”
李泰又露出独特的憨厚笑容:“后来的冯家命案,愈发确定了你的聪明,无声无息间你将我狠狠坑了一回,你看,那时你我素不相识,却在暗中交手了两次,两次都是你赢了,说实话,那次以后,我甚至对你生出了惧意,毕竟这辈子被人坑一次足够了,我不想再被坑第二次,面对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要么跟他交好,要么,离他远远的……”
李素不耐烦了:“殿下到底想问什么?”
李泰笑容渐敛,一双小眼睛盯着他,沉声道:“我刚才一直在说你多么的聪明,怕你不相信自己很聪明,所以举了很多例子证明你有多聪明……我想问的是,你与皇九妹东阳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你想达到怎样的目的?”
李素露出讥诮的笑:“魏王殿下费尽口舌,说了大半天的话,想问的就是这个?”
李泰定定注视他许久,叹道:“我一再说过,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断然不会做出与公主有染这种蠢事,你既然做了,必然有你的目的,你的心机藏得很深,令人捉摸不透,昨日事发后,我独自在府里猜了很久,甚至一整晚都没睡好,心里一直想着你的目的,你的用意,想得我的头都痛死了……”
李素冷冷道:“你可以不必想,没人逼你。”
李泰摇头,笑道:“猜测聪明人的手段和目的,是一种极大的乐趣,我自小喜读书,但我从来不盲目信书,我喜欢看周围的人和事,从他们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眼神猜测他们的心思,不谦虚的说,往往十猜九中,然后我便开心得不行,只是对你和东阳的事,我却百思不得其解,你如此做法到底为了什么?李素,我只是为了一解心中疑惑,还请你直言以告,哪怕你的目的是谋逆造反,我亦可以对天发毒誓当作没听到……”
李泰的这番心思委实透着几分可爱,若换了平时,说不定李素真会和他结交一番,甚至还会与他开几句玩笑,虽不见得能做朋友,至少让他和李泰之间曾经尖锐的矛盾变得缓和一点。
然而今日,骤闻东阳的噩运之后,李素实在没心情跟眼前这个胖子结交,只想赶紧将他打发走。
于是李素道:“我没有目的,若一定要说目的,此生唯愿与东阳白头携老,不离不弃。”
李泰一愣,接着神情有些不满了:“李素,今日你身陷囹圄,来看你的人只有我一个,从承天门到安仁殿,我走了半个时辰,如此辛苦而来,只为求教一个问题,你便不能说一句实话么?”
李素静静地道:“这是实话。”
李泰拧眉注视着他,二人对视许久,李泰摇头:“不,这不是实话,我说过,聪明人不会做这种蠢事,与东阳私下有染,在我看来百害而无一利,父皇的女儿向来不是许配番邦君主便是许给门阀或开国功臣,断然不会许配给你,你若存着利用东阳攀上天家的心思,恐怕大大失策了,这几乎是朝野尽知的结果,你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我才一直想不通你的目的。”
李素目光投向远处,天很灰,像死过的心一般黯淡无光。
“殿下,你此生有没有钟意过一位女子?真正的钟意,认识她后,你的人生都亮了起来,甚至愿意将世上一切最好的东西偷也好,夺也好,全部取过来摆在她面前,然后告诉她,只有她才配得上这些最美好的东西。”
李泰愕然睁大了眼,很显然,李素说的这位女子,他一辈子都未曾遇到过。
“我……我府中歌舞伎上百,姬妾数十,我对她们……”李泰迟疑道。
李素接口:“你对她们只有色欲,没有感情,所以你无法理解我的这句实话,当你有一天发现自己真正喜欢一位女子,为她的一颦一笑而揪心的时候……”
李素说着,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会发觉,原来聪明人也会做蠢事的,而且他们做出来的蠢事连最愚笨的人看见了都会笑得直不起腰。”
第二百五十三章 李素出宫
李泰定定看着李素,陷入震惊中,而且这种震惊还是他无法理解的震惊。
完全无法理解的话题,在李泰心里,男女之情根本未曾出现过,他的王府里数不清的美妾俏婢,可是那个为她一颦一笑而揪心的女子,从未在他生命里出现过。
因为不理解,李泰发了很久的呆。
“所以,你与东阳的私情……其实根本没有目的,纯粹是你做的一件蠢事?”
李素叹气,看着他的目光甚至带着几分怜悯:“不错,我和东阳同时做的蠢事,时光若能倒退到一年前,我想,我和她仍会选择做这件蠢事,此生不悔……人这一生若连这件蠢事都没做过,活着未免太苍白了。”
李泰注视李素许久,仔细观察着李素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李素的眼神很清澈,像一泓见底的清潭,里面不含任何功利与私心,只有浓浓的担忧和情意。
李泰终于相信这家伙说的是实话。
原来世上真的有一种感情,能够令人像扑火的飞蛾一般无怨无悔。
李泰摇头叹道:“李素,我……真是看不懂你。”
李素笑道:“就当我比你蠢吧。”
李泰眨眨眼:“想不想知道父皇将会如何处置你?想不想知道你和东阳的事是谁向父皇告的密?”
李素毫不迟疑地道:“不想知道,魏王殿下,臣已这般境地了,何必还将我拉进你和太子的漩涡里去?我对你们的争斗真的毫无兴趣。”
李泰沉默片刻,忽然大笑:“嘴长在我身上,说不说由我,告诉你,今日朝会上,许多朝臣要求诛杀你,父皇却压下去了,你和东阳之事败露,是殿中侍御史何赋言告的密。”
站起身,李泰隔着破败的殿门看着李素,笑道:“好了,我说完了,我想……你仍是个聪明人,男女之情或许不该算蠢事,只是一件我无法理解的事,李素,终有一日,你我将会坐在同一条船上,我确信。”
……
李泰离开安仁殿后,径自去了甘露殿求见李世民。
父子二人在殿内聊了很久,下午时分,李世民下旨,将李素从安仁殿放出来。
谁都不知道李泰到底跟李世民说了什么,竟劝得这位皇帝陛下肯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