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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列宾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他摆手道:“走吧,我要睡了。”
高扬道:“我来帮您……”
雅列宾沉下了脸,不满的道:“我还没到脱衣服也需要帮忙的时候呢,打开台灯,出门的时候帮我关了大灯就好。”
高扬轻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就在您对面的房间睡,您有什么事就喊我,晚安,老师,祝您好梦。”
雅列宾笑着点了点头。
高扬出门的时候关了大灯,然后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
回到一楼客厅,约瑟夫已经收拾好了餐桌,他一脸疲惫的道:“睡下了?”
“睡下了。”
“没事吧?”
“没事。”
约瑟夫呼了口气,道:“好吧,你去二楼,我在这里睡,今天真的累坏了。”
高扬沉声道:“谢了。”
约瑟夫笑着摆手道:“这有什么可谢的,早点睡吧,今天都累了。”
高扬不累,但他有些困了,回到二楼在雅列宾的门口听了听,听到了雅列宾窸窸窣窣的上床躺下的声音,他才放心的进了对面的房间。
已经没心思看房间的陈设,也没有关灯,高扬脱去了衣服往床上一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高扬睡得很香。
睡意正浓,但高扬突然觉得他床前有人。
长久以来的佣兵生涯让高扬的感觉很敏锐,他睁开了眼,并下意识的迅速坐了起来,在伸手去枕头下面摸枪之前,他发现自己床前站着的是雅列宾。
雅列宾笑着,笑的很欣慰,很开心,很慈祥。
高扬坐在床上看着雅列宾,他非常诧异,然后他注意到雅列宾没有拄拐杖,而且雅列宾穿着一身他从没见过的衣服。
“老师,您怎么起来了。”
雅列宾冲着高扬举起右臂挥了下手,然后他一脸慈祥的道:“so long,my son。”
雅列宾转身离开了,给高扬留下了一个背影。
高扬伸手急道:“老师!”
雅列宾穿过了门,没有理会高扬的叫喊,径直离开消失不见。
情急之下,高扬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大口的喘着粗气,高扬心里极为惶急,但他很快便愕然发现自己为什么是刚刚才坐起来的,于是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刚刚只是在做梦。
是的,是个梦。
长长的吐了口气,高扬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凌晨三点钟,还早得很。
看表的时候高扬觉得视线很模糊,于是他伸手揉了揉眼,随后他发现自己的脸上全是泪水。
为什么会流泪?
为什么?
为什么……
高扬的泪水开始止不住的流下来。
不敢承认,不敢去想的事情让高扬哆嗦着,挣扎着,艰难的爬下了床。
光着脚,跌跌撞撞的扶着墙冲到了门口,高扬拧开了门把手,站到了雅列宾的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房门,稍等了片刻,他又敲了下房门,轻声道:“老师……”
没有回应。
黑魔鬼不会在有人敲门的时候都醒不了,即使再老也一样。
高扬的泪水立刻刷刷的流了下来,他觉得呼吸困难,站立不稳,于是他用颤抖的手打开了雅列宾的房门,房间里很黑,于是他伸手开了灯。
雅列宾平静的躺在床上,外套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枕头旁边,拐杖也放在了床边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一切看起来都和平时一样。
但是雅列宾没有醒。
雅列宾不可能不醒过来的,如果他没醒,那就只能说明他永远不会醒来了。
高扬跌跌撞撞的冲到了床边,他先掀开了被子,摸了摸雅列宾脖子上的脉搏,再摸了摸心跳,随后他立刻就把手放在了雅列宾的胸口上,想要进行心脏按压,但是看着雅列宾微笑着的脸,他的手却按不下去了。
雅列宾,是笑着走的。
高扬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抓出了几道血痕,他觉得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了,这让他做任何动作都有些困难,于是他突然开始大叫道:“约瑟夫!约瑟夫!救命啊,叫救护车!”
狠狠的咬着牙,高扬的手终于按了下去,但这时,他的卫星电话却响了。
高扬不知道这时谁会打来电话,他也不想理会,于是他继续给雅列宾做心脏按压。
约瑟夫跑了上来,他看了一眼,便冲上去一把推开了高扬,大吼道:“去接你的电话,这里交给我!”
“滚开!”
高扬推开了约瑟夫,但约瑟夫随即用更大的力气推开了高扬,然后极是严肃的道:“你慌了!我没慌!交给我!”
高扬呆住了,约瑟夫一把将高扬从床上拉下来,然后他开始检测雅列宾的呼吸,脉搏,心跳。
按照高扬刚才的流程做了一遍,约瑟夫长叹了口气,低声道:“头儿,别打扰他老人家了,冷静下来,头儿,冷静下来!”
高扬怔怔的后退了几步,颤声道:“你说什么?你在胡说什么呢?该死!你打电话叫救护车了吗?让开,你给我让开……”
电话又响起来了,约瑟夫沉声道:“头儿,去接电话,快点去!”
电话让高扬觉得很烦,特别烦,于是踉踉跄跄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拿起了卫星电话,他想要挂断电话,但是他发现打来电话的却是铁锤,于是他接通之后怒吼道:“干什么!”
“我是铁锤!队长呢?他怎么样了?我刚才梦到他了,他和我说再见,我说跟他走但他自己走了说让我保重,队长呢?让我和他说句话,快一点。”
高扬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然后他再也压抑不住,啜泣道:“老师他走了,永远离开了,铁锤,他已经走了……”
第2687章 影响力
高扬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用左臂捂着眼睛,高扬靠着床帮坐在了地上,他低声啜泣着,拿着电话道:“铁锤,老师他……”
铁锤在电话里悲叹了一声,然后他叹声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啊,公羊,不要哭了,黑魔鬼可以流血但不能流泪,别哭了。”
高扬啜泣着道:“我现在不是公羊,我是高扬!”
铁锤又是一声长叹,然后他失神落魄的道:“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高,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高扬不知道铁锤说这话有什么意思,而他现在也不想和铁锤讨论是唯物主义,想起他刚刚坐过的梦,高扬只觉更加的悲伤,于是他忍不住又哭出了声来。
铁锤低声道:“我是个坚定唯物主义者,可是,队长刚才来看我了。”
高扬止住了啜泣,他低声道:“你说什么?”
“我在睡觉,然后我就看到了队长,他说他要走了,我说我跟你走,但是队长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就不见了,我醒了,觉得很不对劲儿……”
高扬长长的吸了口气,哽咽着道:“他去和你告别了,铁锤,他去和你告别是因为他觉得对不起你,而你是唯一还能让他道歉的人,他和我说起过的,他和我说起过的……”
铁锤轻叹了口气,道:“放弃该放弃的人,这有什么可说对不起的必要呢,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干的,一直都是啊。”
“可是别人他没机会说对不起,铁锤,做出放弃谁的决定时,不代表他的心里就会好受的。”
铁锤又是一声轻叹,然后他低声道:“公羊,去看看你的老师吧,我要挂电话了,再见。”
铁锤挂断了电话,高扬仍由卫星电话从手里滑落,双手捂住了脸再次啜泣起来。
高扬在回味着刚才雅列宾跟他说过的那句话,唯一的一句话。
So long,这是一句英语,真正的意思是就这么长了,可以理解为再见,如果直译成汉语的话应该是就到这里吧。
在两个关系亲密的人要分开很长不能见面的时候,就能用so long来代替good bye的了。
My son,直译过来就是我的儿子,用来代指我的孩子也行,但我的儿子才是唯一的正式用语。
再见,我的儿子。
这就是雅列宾在高扬的梦里说的唯一一句话。
但是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就到这儿吧,我的孩子。
不过高扬更愿意按照第一种词义来理解雅列宾和他告别的话。
为什么雅列宾不说俄语而是英语?因为高扬的俄语现在说的可以了,但是一些俚语掌握的不是很清楚,如果雅列宾用一语双关的俄语来跟他告别,那么高扬很可能无法理解的。
是梦吗?紧紧是个梦吗?
回味着刚刚所听到的那句话,高扬有些痴了。
就在这时,约瑟夫低声道:“头儿,头儿,你怎么了?”
高扬抹了把脸,他吸了吸鼻涕,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扶着床慢慢站了起来,然后他囔声道:“我没事。”
约瑟夫站在了高扬身前,低声道:“头儿,我很遗憾,请节哀,您的老师在离开的时候是开心而欣慰的,他是带着笑离开的。”
高扬轻轻的点了点头,连续的喘了几口气,然后他低声道:“我知道,我没事的,约瑟夫,我现在有些乱,如果我有什么没想到的,你提醒着我一点。”
约瑟夫点了点头,然后张开双臂,和高扬拥抱了一下,在拥抱的时候他轻声道:“很抱歉,请您要振作起来,你还需要处理雅列宾先生的葬礼,请务必要振作起来。”
在高扬背上轻轻拍打了几下,然后约瑟夫和高扬分开,随即他从地上捡起了高扬的电话,低声道:“是不是该通知其他人了。”
高扬接过了电话,失魂落魄的道:“是的,我来通知黑魔鬼的人,其他人,你帮我通知一下,还有,约瑟夫,你帮我想想现在该做什么,我要去看看老师,我再去看看他。”
高扬踉踉跄跄的又回到了雅列宾的房间里,看着他躺在床上宛如睡去的雅列宾,他跪在了床边,抓住雅列宾的一只手,将头埋了上去。
这次高扬没有哭,在雅列宾的床边静静的跪了一会儿后,他抬起了头,用略微有些嘶哑的声音道:“请看着我,请您继续指引我未来的路,我的老师。”
轻轻的说了一句后,高扬站了起来,然后他再次看了一眼雅列宾那微笑着的脸,随即大步走出了房间。
深吸了一口气,高扬拿起了电话,他第一个拨给了格列瓦托夫,很快,等着格列瓦托夫接通了电话。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镇定,足够坚强,但是听着格列瓦托夫熟悉的声音后,高扬却是不争气的再次哽咽起来,然后他低声道:“格列瓦托夫,老师他走了,就在刚才,对不起。”
格列瓦托夫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沉声道:“不许哭!看到你哭他会不高兴的!”
高扬憋住了一口气,擦了擦泪,随后他低声道:“我不哭,格列瓦托夫,你过来吧,我担心自己做不好。”
格列瓦托夫沉声道:“我走不开,我已经开始工作,为了葬礼而离开岗位队长一定会杀了我,他说过,葬礼这种无谓的事情绝不是擅离职守的借口,无论是谁的葬礼。”
缓慢的说完后,格列瓦托夫用有些变调的声音道:“他是你的老师,他的葬礼你看着处理吧,如果有时间,也许我会去参加的,也许吧……”
格列瓦托夫挂断了电话,高扬失神的愣了片刻后,他把电话打给了塔尔塔。
等着塔尔塔接通后,高扬有些嘶哑的道:“塔尔塔,你的队长,我的老师,他刚刚离开我们了……”
塔尔塔沉默了很久,然后他终于低声道:“这一天,终于来了吗,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很安详,他是笑着离开的,看上去就像在熟睡,我们在索契,塔尔塔,我想让你们来送老师最后一程。”
塔尔塔颤声道:“我会转告大家,但是我们很忙,因为葬礼这种无谓的事情而放下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