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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正,本宫一定要杀了你。”
下人头低的很低,等待主人的怒火,半晌没有动静才抬起头,看见郑珀使劲挠着头,一边还自语:“口头戏言岂能当真,本宫不能拱手相让。可是那条疯狗实在太过厉害,万一他发疯伤了本宫怎奈何。”
发髻已经不成模样,绥带也胡乱缠在一起,郑珀的脖子上还有一条红痕,那是刚才赵正挟持他时用刀划出的。这条刀痕不仅划破郑珀的所谓王霸之气,还将他的勇气彻底击碎。假以时日伤痕会恢复如初,但是赵正留在他心里的惧意却再也不能弥补。
出了宜县,东方谷跟在赵正身后终于忍不住问道:“主公,那郑太子真就同意将郑家产业拱手相让,只怕他会会食言。”
赵正哈哈笑道:“东方兄你终于忍不住问了,郑珀绝对会反悔,或者说反应过来我在诓他,不过他最后还真不敢来要回这些股份。
郑国王族引以为傲的算账技巧,我一盏茶功夫就将其打破,那么这些股份之中难免会掺不少咱们的秘密,你说以他的胆子,敢放心大胆地合营。
说好听的他认栽吃个哑巴亏,其实说白了他就是胆子没胆量进我的地盘挑战。”
东方谷点点头,赵正利用了郑珀的胆小多疑,另外那种数字复式记账太实用了,上千笔收入支出,填上表格一目了然。自己初次接触时还大吃一惊,何况是郑珀。
“主公堂堂阳谋,令郑太子有苦不敢言,属下佩服。”
赵正摇头笑道:“先生觉得是周太子我便不能如此,周太子文韬武略胆识过人,确实是人中龙凤,不过面对我的计谋依然会输,先生信吗?”
东方谷沉默少许,重重点头道:“信,不过不知道原因。”
赵正笑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此乃大智慧。东方兄已经达到孔夫子所说的高度,大家应当学习。”
众人拱手一礼,东方谷摇头还礼,心里还是不懂。
只听赵正继续说道:“贵族,承天意统治平民,出门前呼后拥可谓风光无限。可是他们却有个大大的死穴,即使发现了也不能悔改。”
“发现也不能改的缺点?”东方谷蹙眉沉思,半晌后恍然大悟,纳头拜道:“主公大才,属下佩服。”
两人相视大笑,可是鱼头却糊涂了,他不是爱思考的人,可是知道问题不知道答案实在憋屈,逼着他不得不想答案,但是这脑子实在不转弯。
最终无奈问道:“主公,您跟东方先生说的是什么啊,属下也想学习学习。”
赵正仰头看天,沉声道“因为他们是贵族。”
第三十四章 钜子令
七月的易水,经历几场大雨补充后水面开阔,远远看去也似天上银练。若此处有河伯,也该生出何处有大水的感慨。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赵正远望易水,奔涌而至望不到头,当初自己初来战国时不也是看完易水才决定留下。自那时起结识春娘,凭着一番憧憬白手起家,如今才发现自己在强权面前是多么脆弱。
过去种种令人嗟叹,但在夏日万物竞自由时,贸然吟唱前世荆轲刺秦的悲怆故事,不免有些不合时宜,以至于流露心中所思。
最不解风情的鱼头都小声道:“主公莫不是触景生情,想起主母了?”
“君辱臣死,主公但请宽慰,纵使周室禁卫精兵,属下与众弟兄也愿为主公赴死。”
“愿为主公赴死!”
在卫火的一番解释下,这句刺秦名句成了赵正与周天子抗衡的矛盾,或许后世课本上简析时会这么说:此句表达了诗人对封建**王权的极度不满和与之抗争的决心。
赵正回头望去,身后何止是百位亲卫,应是钢铁洪流。经过自己从前世窃来的练兵之法操练,加上剿匪和武阳大战的积累,自己已经有了强军的底子。
更不用说自己还有那些巧妙的现代黑科技助力,仿造几个先进兵器将手下士卒全身武装,未必不能撼动面前的贵族金字塔。
“我有强军如斯,何惧天下英雄!”
赵正背对易水,终于发出第一句不甘下人的抗争之语。那瞬间的豪情在东方谷看来简直比当初在洛邑求学时看到的天子威严更甚。
“扑通”
一只黑黝黝的草鱼跃出水面再度落下,打破宁静。赵正从壮志豪情中醒来,嘴角撇着一丝微笑。原来他对这件事还有些担忧,此时已然烟消云散。
“启程,回易水别院。”
众亲卫列队前行,气势上远胜刚才,倒有些帝王出游伴驾的韵味。
临近别院,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焦煤味,黑色的烟柱扶摇直上,直到被九天下来的罡风吹散。
这是先进生产力的象征,同时也是污染的前兆。
不过这不是赵正关注的,他想到的是烟柱背后的那个人当时的所作所为,即使不食人间烟火,也该说出个前后因果,否则以他先天境界的武力岂能眼睁睁看着春娘被人掳走。
“吱”
别院的大门又加宽了,门板看着也加上了机关,英布率先走出一礼,算是拜见义父。
赵正笑着拉过他,摩挲着他脸上的伤痕,不用说也是那天与周室禁卫军拼杀时留下的。
走进后院,隐约还有一股药味,姬冲估摸也躺在里间,只是不见那个白发老者。
“赵舟,我师父呢?”找寻不见,赵正终于问起来。
赵舟低着头想了会,看了看旁边的小菊,在后者坚定的点头下才说道:“老家主在密室里,已经快一个月了。他说他对不起您,没有守护好主母。”
“其实老家主有隐情的,我见他跟那个抢走主母的大汉偷偷见过,那大汉可凶了老家主都不敢抬头看他。”
小菊听着赵舟尽是说木匠的错,情急下为其求情道。
“难言之隐?”
赵正扭过头看着东方谷,“那大汉是谁,师父为何要与他偷偷见面?”
东方谷暗道不好,小菊不成想帮了倒忙,竟让赵正怀疑是木匠与那个墨家护卫里应外合。
“主公息怒,那人乃是周太子的贴身侍卫,不过听姬冲将军说他叫彭笠,乃是墨家高手,也正是他将姬冲将军打伤。”
原来是墨家的人,赵正心中怒火消去一半。按照前世历史上的记载,墨家在后期彻底堕落成为臭名昭著的政治暗杀团,诸夏王侯莫不对之恨之入骨,西汉前期墨家消失。
“墨家已经向周室效忠了,那还有杀手团吗?”
屋门打开,姬冲在小竹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回答道:“秦周争霸,墨家高手大闹咸阳城,斩杀十几位秦国大将,最终令秦襄王攻周的计划取消。
这是当今天子当太子是最引以为傲的事,当然对墨家感念至深,岂能放弃这条獒犬。故而墨家高手都在周室担当着不小的官职,墨家钜子金元应更位居上大夫高位。”
“姬兄,连累你了,身上的伤可好些了,眼下我正计划讨回些利息。”
姬冲眼前一亮,果然是赵正的风格,吃不得半点亏,哪怕是当今天子也要争上一争。话是好话,胆是雄胆,不过真的坐起来无异于螳臂挡车,自寻死路。
“赵兄有这个心,我就知足了,不过还是算了。远的不说,这次来宜县的只有周太子姬战手下的百十禁卫,就将我手下几百兄弟打得溃不成军。
还有那个彭笠,端的是个好手,一口断魂刀使得出神入化,若不是大凉雀只怕我早魂归黄泉。”
“那我师父”赵正试探道。
“这个终归是你们墨家的家事,我不便介入,不过木大师绝对没有袖手旁观,他也承受了许多压力。你不妨亲自去问问他?”
“好吧。”赵正点点头,亲自进入密室。
“铛铛铛”
机械般的敲打声不绝于耳,不过这绝不是木匠打出来的。赵正走近一看,倒吸一口冷气,这东西居然被搞出来了。
木匠满脸污黑,看见赵正过来,喜道:“徒儿快看,你说的那个甚么蒸汽机为师已经做出,虽然现在简陋了些,不过将来定能达到你说的那种摧枯拉朽的能力。”
他面前摆放的赫然是一台蒸汽机,外表虽然简陋许多,看着像个大罐子,不过那根往复式杠杆运动很灵活,标志着蒸汽时代象征。
“师父,我我没想到?”
木匠摆摆手道:“不必说了,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上次彭笠到来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当时没想到那背后之人还有这个离间你我感情的奸计,你是个至纯至善的人,虽然现在我都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但是我肯定你从来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徒弟。
春娘这件事我没有出手,你定然会心存芥蒂,不过我也不打算解释,这台蒸汽机和那些图纸我就交给你了,只愿你还能认我这个师父,将来开宗收徒将墨家匠派流传下去。”
木匠从怀里掏出半个铁片,说道:“非攻墨门,兼爱平生,祖师爷留下的墨家都搞成什么样子,竟成了王侯贵族的鹰犬。”
说着递给赵正,“这是祖师爷留下的信物钜子令,这是一半还有一半在金元应那里,上次他派彭笠过来逼我交出这半块,我仿造一个给了他,换个相安无事。
不过现在你回来了,即使他不想有事你也会搞出事情,干脆我也不瞒着掖着。索性将这半块钜子令交给你,也算是咱们师徒一场的见证。”
赵正此时芥蒂全消,身上更是冷汗大作,不曾想竟是被人算计了。好在自己身边皆是忠厚之人,若是有人鼓舌弄噪自己真说不准干出什么遗憾终身的事。
接过令牌,尚感温热,赵正道:“师父何必如此,既然知道徒儿最不能吃亏,就应当知道徒儿不能忍受赔了婆娘后再赔师父。”
木匠眼角一湿,借着密室昏暗才没有被赵正察觉,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道:“我知你是入江龙,也知你是下山虎,然而见龙在田,猛虎尚幼,徒儿你还没有实力同时面对周室和墨家,庙堂和江湖而来的双重危机。
为师此去虽然凶险,但是暂不会有性命之忧,自然有人在那个老怪物面前保我一命。你就暗暗蛰伏,发展实力,凭着你那些千奇百怪的想法,总能发展出一支百战强军。
枪杆子里成王侯,等你有了万乘之国,还怕斗不过那几个隐世的老怪物,到时候婆娘和老头子我还不都被你救回来。”
赵正蹙眉沉思,小小的钜子令牵扯如此多的事,看来春娘被抓走还是有隐情。木匠口中所说的那些老怪物究竟是何方神圣还不可而知,不过可以肯定打败他们绝不是有几万军队那么简单。
木匠一如那些高人,消失不见,想必他们离别时也有一些忧愁不愿被人知晓。
看着满室熟悉但又不合时代的机械器具,赵正有种酸酸的感觉,自人中直流而上,就要冲破眼皮。
“哎呦,徒儿快来救我,不知是那个混蛋,竟然在秘道里安装机关还不告诉我,这小孩子般的铁夹子有什么用,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赵正满头黑线,刚有些高人风范就这么被破坏了。无奈只好循着声音找到一条密道,将受伤的木匠拖出密室。
看着师徒二人狼狈的模样,众人虽然惊讶但还是一喜,两人芥蒂解开实在值得庆祝。姬冲就要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