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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教谕,咱不带这样指着和尚骂秃驴的好不好?”苏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提醒道。
“嗯?”吴之诚一愣,转而想到苏昊自己就是县衙的人,自己刚才那一句,可把苏昊也给骂了。不过,他并不认为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他对苏昊说道:“改之,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一旦你的差事完结,还是应当辞了这师爷之职,到书院来好好攻读,未来考取一个功名,也好把你的满腹经纶用于报效国家。太祖称衙门之中藏污纳垢,并非偏见,你长期在衙门中浸淫,会毁了自己的前程的。”
苏昊道:“吴先生的美意,学生心领了。不过,学生眼下还有一些事情想做,这些事情也是能够上报国家、下济黎民的。学生以为,并非只有考功名当官才是报效国家,打井抗旱不同样也是在报国吗?”
吴之诚道:“打井一事,老夫是倾力支持的。但时下打井之事已经结束,你还有何事情要耽误我学生的前途?”
苏昊道:“学生想做的事情很多,每一件事情如果能够办成,都会给百姓带来莫大的福利。我向先生借这些生员,就是让他们辅助学生成此功业的。”
“你能说一件出来给老夫听听吗?”吴之诚道。
苏昊道:“最简单的一件事情,吴先生可知我县农村有大量的冷水田,产量极低?”
“老夫当然知道!”吴之诚道。农业在古代是最重要的产业,任何一个大儒对于农事都是非常重视的。连皇帝都要每年象征性地去先农坛耕种他那一亩三分地,普通的读书人自然更不会对农事一无所知了。
苏昊道:“学生想以工房之力,全面改造全县的中低产冷水田,一年之内起码改造1000顷。先生认为,这是经世济民之举否?”
吴之诚不屑地说道:“改造冷水田,不外乎采用暖土之法。民间多以石灰暖土,一亩田用生石灰一担。改之如果想改造1000顷冷水田,需生石灰1000万斤,试问如此多的石灰,从何而来?”
不错啊,这老爷子对于农业的事情还真是门儿清啊!苏昊在心里暗自称赞着。他笑呵呵地说道:“这就是我要解决的问题所在了,我向吴教谕借这些生员,就是想让他们帮助我烧出这1000万斤生石灰来。”
第063章小痞子
所谓冷水田,有的地方也称为冷浆田,用后世的专业术语来说,属于土壤酸性偏高的水田。泛泛地说,南方的土壤大多偏酸性,其中有些酸性较弱,并不影响耕种,而另外一些酸性较强的,作物生长就比较困难,田地的单位产量会比其他的农田低得多。从地理条件来看,一般处于背阴处、光照不足的土地,最容易出现强酸性。由于常年日照不足,这些地方的土壤温度要比向阳处的土壤低一些,冷水田一说,也是因此得名。
中国民间最迟在宋代的时候就已经懂得改良冷水田的方法,那就是在田里施用草木灰、生石灰或者动物骨骼的灰烬。古人对此的解释是说冷水田水质偏冷,而草木灰、生石灰等都是热性的,可以达到“暖土”的效果。
作为一个现代人,苏昊当然知道,生石灰可以改造冷水田的原因,在于生石灰属于碱性物质,能够与酸性土壤中的酸性物质发生中和反应,从而达到改良酸性土壤的目的。
据一些古籍记载,中国古代农民在一亩冷水田中施用100斤生石灰,可以使亩产提高20%至50%,其增产效果是非常明显的。农民们还懂得,在田里施用生石灰要逐年递减,待土壤的酸性基本去除之后,就不宜再施用生石灰了,否则会导致土壤板结,同样不利于耕种。
苏昊关注到冷水田这件事,还是因为在蔡家村打井时受到的启发。当时,他选择的井位落在程家姐弟仅有的两亩田里,而那两亩田正好就是冷水田。从里长蔡有寿口中,苏昊知道冷水田产量低,地价也低。寻常的好地要十几两银子才能买到一亩,而程家姐弟耕种的冷水田,一亩才值五两银子。
在那之后,苏昊每到一处都留心观察冷水田的情况,他发现,在他走过的几个乡里,冷水田差不多占到了耕地面积的三分之一左右,这些冷水田的存在,极大地影响了全县的粮食产量,也加剧了人多地少的矛盾。
苏昊找了一些老农进行访谈,从他们那里,苏昊了解到其实大家都知道改造冷水田的方法,只是受制于生石灰、草木灰等原料的价格,所以无法实施这种改造。当时在北方一担生石灰的价格大约是1钱银子,而在南方,这个价格可以达到2至3钱。施用生石灰之后增产的粮食,也就值4至5钱,二者之间的差价很少。这样一来,农家就不愿意去做这种基本没有收益的事情了。
苏昊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便把解决问题的重点放在了生石灰的供应上。生石灰的生产工艺非常简单,只要将石灰石放到窑炉中进行高温煅烧,就可以获得。苏昊在乡下考察时,发现了许多品质非常好的石灰石矿,剩下的事情,就是找到足够多、足够便宜的煤,用来作为煅烧时候的燃料。
北方的石灰便宜,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煤炭价格便宜,南方普遍缺煤,所以煤灰价格偏高。烧石灰时所用的燃料九成是煤饼,一成是薪柴,煤炭的价格降不下来,石灰的价格也就难以降下来了。
说南方缺煤,也是相对而言的,苏昊的脑子里记着全国的矿产资源分布状况,他分明记得,丰城在后世就是南方最主要的产煤地之一。
想明白了这些道理,苏昊对于自己要做的事情便有了明确的路线图:先勘探煤矿,然后挖煤,以煤烧石灰,再将石灰以低价卖给农民,用于改造冷水田。他估算过,如果能够改造1000顷冷水田,哪怕一亩田增产一石米,全县也能增加10万石的产量,这是非常可观的一个数字了。
听苏昊讲完自己的计划,吴之诚面色凝重,许久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说道:“阳明先生倡导知行合一,吾辈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改之年未弱冠,却时时惦记着农家生计,并屡屡能够付诸实施,老夫实在是佩服。
这些书院弟子,如果他们愿意随改之去做些实事,我这个做教谕的,自然不能阻拦。即使是那些不愿意去做事的人,老夫也想和他们谈一谈,劝导一二。”
“这倒不必了。”苏昊摆手道,“这种事讲究自愿,我宁可要10个志同道合的帮手,也不要100个貌合神离的旁观者。说实话,我还真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来管他们呢。”
“也罢,此事就由改之定夺吧。”吴之诚道,“如果改之需要老夫做些什么,也尽管开口就是,老夫虽然年老愚钝,也还是能够做一些事情的。”
“岂敢有劳吴先生的大驾。”苏昊躬身说道。
说妥了允许马玉等人从书院请假到工房去帮忙的事情,苏昊起身向吴之诚告辞,离开了书院。吴之诚一直把苏昊送出大门,这才感慨万千地往回走。走到半路,吴之诚才突然想起自己手上还捏着一张纸条,苏昊是以传授他纸条上难题的解法为诱饵,才把他从书房里骗出来的。
“这个苏改之,答应好的事情,居然趁老夫一时心乱,食言了。”吴之诚嘀咕道,他再次仔细地看着纸条上的内容,自言自语道:“先不问他,我自己琢磨琢磨,没准也能想出一个解法的。到时候,我就拿着这个解法去羞辱他去……”
在那张纸条上,写着一些算式:63+3,85+3,105+5……
最后有一句话是这样写的:试证任一不小于6的阴数,均可记为二数根之和。
在中国古代,偶数也被称为阴数,数根则是指质数。苏昊出给吴之诚的这道题,用现代语言翻译过来就是:任一不小于6的偶数,均可表示为2个质数之和。
“再难的题又有何妨,大不了老夫穷毕生之力去解答它就是了。”吴之诚豪情万丈地下定了决心。
诓着可怜的吴老头用九章算术的知识去证哥德巴赫猜想,苏昊心里毫无歉疚之感,谁让你这老头闭门不见客,索性你后面那小半辈子就别出门了,呆家里做数论题吧。
一路哼着流行歌曲,苏昊优哉游哉地往家的方向走,路过一条名叫太平巷的小街路口时,他突然想起陆秀儿跟自己说起过,她平日里就在这条巷子里卖茶叶蛋的。苏昊一时兴起,决定去看看陆秀儿做生意的样子。
太平巷算是丰城县城里的一条商业街,两边都是卖各种货物的商铺,还有茶肆、酒楼等,苏昊不经意间,甚至还看到了一座疑似青楼的建筑,外挑的阳台上红袖飘飘,香气扑鼻。苏昊自诩是个正人君子,见此情形,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在心里默诵着乘法口诀,快步从那青楼门前通过。
再往前走几步,前面出现一堆挑担摆摊的小贩,陆秀儿赫然就在其中。只见她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摆着一个小炭炉,炉子上架着一个小锅,正在慢慢地熬煮着茶叶蛋,旁边还有另一个锅,想必是装着已经煮好的蛋。
间或有人从她面前走过,说上几句什么,然后陆秀儿便揭开锅,用筷子夹出一个茶叶蛋,用竹叶托着,递到那买主的手上,然后接过几文钱,仔细地放进胸前挂着的一个小兜里,脸上露出笑吟吟的神色。
苏昊站在远处,看着妹妹享受做生意挣钱的乐趣,心里有着一种温馨的感觉。明朝中后期的中国南方,社会安定,百姓生活富足,确有一些太平盛世的气象。一个普通家庭,如果当家人脑子灵活一些,全家能做事的人都勤劳肯干,在当下的社会中做到安居乐业并不困难。百姓其实不关心谁当太子、谁任首辅,他们追求的,不就是安定祥和的生活吗?
苏昊脑子稍稍走神的那一小会工夫,眼前的情形已经发生了逆转。陆秀儿的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长得歪瓜裂枣的小**,他们把刚刚从陆秀儿手里买来的一个茶叶蛋重重地甩到地上,大声地骂道:“哪来的乡下人,你会不会煮茶叶蛋,你娘的,老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茶叶蛋!”
第064章斗殴
靠,怎么什么时代都有这种人啊!
苏昊心里骂着,抬眼向四周看,想找找有没有维持治安的捕快。说来也怪,往常视线所及的地方,都会有一两个捕快在巡视的,可现在苏昊想找他们帮忙的时候,这些人却不知道跑哪去了。
苏昊随手拉住一位过路的行人,对他说道:“拜托这位兄台,那边出了点纠纷,麻烦你一会如果看到有县衙的捕快,帮忙喊一两个过来调解。”
那路人回头看了一眼,点头道:“好的,我现在就去找人。”
苏昊打发走了去报警的人,自己大步流星地来到发生纠纷的现场。此时,周围已经聚上了不少看热闹的闲人,而那些摆摊的小贩,却因为担心殃及池鱼,全都悄悄地退后了几步,甚至还有人索性就提前收摊回家吃饭去了。
“我的茶叶蛋一向都很好吃的,这些大叔大婶都买过我的茶叶蛋。”陆秀儿没有见识过这种专事敲诈勒索的地痞,有些慌乱,徒劳地为自己辩解着。
“你说你的茶叶蛋一向好吃?”一个穿着灰色绸布短衣的地痞反问道。
“是啊,他们都可以作证。”陆秀儿指着周围围观的百姓说道,周围的人连忙避开她的眼神,生怕她喊自己出来当证人。
那灰衣地痞显然不想把其他人牵扯进来,他没有顺着陆秀儿的话头去找旁人作证,反而冷冷一笑,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卖给我们兄弟的茶叶蛋就这么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