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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默然)-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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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择怒了,往后退一步,正要撩起衣摆踹门,哪知台阶上长了青苔,滑得很,一个仰面下来,叭一声摔在古板上,着实挨得不轻。皇帝上前伸手要扶他,吓得沈择顾不得痛,一骨碌爬将起来,连称不敢。

    皇帝没奈何,摇了摇头,亲自上前唤门道:“秀娘开门,朕来看你了。”

    里头好一阵没有动静,皇帝又敲两下,门才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黑脸来!愣是把赵谨吓了往后连退几步!沈择唯恐他摔倒,急忙扶了他腰,这才定住!

    这两个定睛一看,哪是什么黑脸?却是个宫女,脸上也不知道是抹了锅底灰还是咋地!沈择当时就喝道:“大胆的婢子!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不怕惊了圣驾么!”

    那宫女见真是皇帝,慌忙开了门跑出来,跪地道:“奴婢有罪!”

    赵谨心头还跳个不停,纵有心发火,对方也不过就是个宫女罢了,不值当,因此问道:“你因何这般模样?”

    那宫女只顾跪着低头,却不回答,沈择又催促一次,才道:“奴婢正在替婕妤做中饭。”

    “做饭你也能做成这模样?”皇帝不信。

    “因婕妤近日身上不好,吃不得其他,只想熬些稀粥。只是那锅底烧得久了,灰太厚,因此奴婢正背了锅出来刮锅底灰,不慎涂抹在脸上,惊了圣驾,求官家饶恕。”宫女道。

    赵谨听了,也不好再加责备。她一个女儿身,还要背了锅出来刮锅灰。锅灰为什么要刮?

    “适才朕听你喊甚么没了没了,不叫人活,这是何意?”赵谨想起这个,遂问道。

    那宫女又不作声了,沈择见状,喝道:“官家问你话,还不快答!仔细你的皮!”

    谁曾想,这话还没答,那宫女突然哇一声哭出来。又把赵谨吓一跳。这怎么个情况这是?

    “官家!发发慈悲罢!这丽泽苑原是个住不得的所在!奴婢与婕妤搬到此处,便是一桌一椅。一床一几。都得自己动手打理。我主仆二人终究是女流,气力不济,便请管看园子的中官和干娘们帮忙。谁知竟是引狼入室,他们经常借着由头来讹诈。起初还有些银钱要,后来。竟连内侍省配发的食材也拿。今日,奴婢厚着脸皮求了押班老爷们,才求来一升粗米。捡了没去壳的。发了霉的,也剩不到几斤。以为那些人又来讨要,所以才……”

    宫女泪流满面,把赵谨听得震惊不已,侧过身来劈头盖脸地就骂沈择道:“你个蠢才!偌大个内侍省交到你手里,竟出这种狗屁的事情!徐婕妤是朕娶进宫的。便是到了此处,身份与旁人也有不同。奴婢们怎敢如此!你是怎么管的事!”一国之君,饱读诗书,气极之下,竟也骂出脏话来。

    沈择给他骂得腿都软了,扑通跪下去领罪道:“是小人管束不严,纵容了刁奴!回去立马就查办!立马就查办!官家莫切生气,骂小人不打紧,只恐气大伤身,那小人真是万死难赎了!”说罢,磕头不止。

    赵谨忿忿地撇下他,径直往门里去。到了里头,只见院落荒凉,角落处草都长一尺长,那门檐下,还真就扣着一口大黑锅,沿边掉了不少锅灰,露出银白色的底子来。原来,是要刮了锅灰,好烧得快一些。

    又见那门窗都陈旧,心下不忍,又记挂着徐秀娘,便匆匆往里头去了。到了里间,终究还是要好看一些,至少桌椅家什都有。又转向旁边,掀起帘子,便看到了徐秀娘的卧室。此时,他也无心观察,奔着床就去。

    到了近前才发现,床上一人,半躺半卧,腰以下盖着条薄毯,已经睡着了。即使如此,手里还拿着一本泛黄的书卷,连边角都磨残了。不是徐秀娘是谁?

    赵谨看得心疼,轻轻在床边坐下,又悄然伸出手去拿了书过来,再看那张脸时,不由得鼻头一酸。徐秀娘那张秀丽的脸庞上,少了红润,多了苍白,竟无几丝血色。嘴唇也淡白,不似往日娇红。耳鬓处几缕乱发,显是没有梳妆的缘故。

    无意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却是本《伤寒杂病论》。皇帝一时疑惑,怎秀娘到了此处,想要学医不成?仔细一想,顿时大悟!这不是要学医,这是要自救啊!

    明白这一点,赵谨再忍不住,握了徐秀娘的手便唤道:“秀娘,秀娘醒来。”

    徐婕妤徐徐剥开眼皮,看到面前一男子,便不自觉地猛力将手往回抽!奈何皇帝拉得紧,死也不肯放!等认清了,才无力地又躺下去,只是不言语。

    皇实知道她心头有气,此时也都不怪了,柔声道:“秀娘,若不是朕今日来看你,还不知你是这般境遇。不要再倔强了,回去绣春堂罢,朕今日去看了,一切如故,只缺一个你。回去吧,此处,实在不是住的地方。”

    徐婕妤将脸侧向里面,声音已经有些变调:“奴婢在此间住得很好,谢官家挂念。”

    “这还好呐?你都自己看医书学治病了,还好呐?朕看得心痛,你就不要再倔了,回去吧!皇后那里,朕自去开解,量也不会难为你的。”皇帝再三劝道。

    徐婕妤已然小声抽泣起来:“奴婢是犯了过错的人,不该侍奉在官家身旁。”

    “你就不要说这些话罢!”皇帝急了。“你心里怪朕,朕知道!可朱妃之死,朕何尝不是痛彻心扉?想当初,朕与你们两个或同游园林,或诗词唱和,是有多快活?如今,一个阴阳两隔,一个自弃于外,朕便是想找个说话逗趣的人也没有!朱妃生前住的所在,朕始终不敢去,只敢一去,想起那往日种种好处来,反倒是伤心!每每看到公主,就想起她母亲来,唉……”

    赵谨是动了真感情,说到此处,已经是哽咽不能语。而徐秀娘,早已经让泪水打湿了枕头。

    就这么拉着手,一个哽咽,一个抽泣,过了许久。徐秀娘才道:“奴婢别无所求,只求官家看到朱姐姐旧日的情分上。善待公主。”

    “她是朕的骨血,朕怎能不疼?只是……公主打出娘胎。日夜哭闹。又不肯进食,因此这身子便弱了。皇后纵然精心照料,却始终……唉,当初朱妃临去之时恳求朕。这女儿原是要送给你养的!让你作她的母亲!你就算不替朕想,也替公主想想罢!”赵谨终于还是流下泪来。

    他们说话间。沈择和那宫女在外头,也不可能进去。那宫女倒有意思,皇帝进来之后。她竟自去刮他的锅灰!沈择心里头不痛快。趁皇帝在里面,便来到那宫女身后,冷声道:“好个婢子!方才那些话,谁叫你说的?”

    那宫女也不起身,也不回头,只道:“事实如此。没谁叫我说。”

    “哼!贱婢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官家面前乱嚼舌根子!害我也挨一顿骂!你可知,从前是怎么对付那些长舌的人么?”沈择言语间饱含着威胁。

    那婢子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竟道:“这个却不晓得,都知教我。”

    “便是把她舌头割了去,叫她再也说不清话来!免得乱嚼舌根,搬弄是非!”沈择恶狠狠道。

    听了这话,那婢子突然起身回过来。她一张黑脸,手里又拿柄不知道是铲子还是锄头的东西,沈择下意识地把手往前挡住,别给我来一下子,那可没有轻的!

    “沈都知,我们徐婕妤说,这后宫里,除了官家和皇后,便数你了,真是吗?”

    沈择仍旧保持着戒备的姿势,哼道:“知道就好!以后当着什么人,该讲什么话,最好是先想明白了!药不可以乱吃,话也不可以乱说!说错了话……哎,你在听我说吗?”他想说的还没说完,那宫女又转过身去继续“咔咔”刮锅底灰了。

    “贱婢!你……”沈择正要开骂,听得后头门栓响,转首一看,却是皇帝出来了。哪还顾得了什么宫女?迎上前去,偷摸打量,只见皇帝跟角脸上还有泪痕,显是哭过的。心头便盘算着,这八成是有事,得向刘皇后报个信。

    皇帝本来是直接就要走,便经过那宫女身旁时停了一下,告诫道:“好生照顾你们婕妤,依时加衣强饭,药石也得按时进,身子是最紧的,不可马虎了。”

    “是。”黑脸宫女回答道。至始至终,就没人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出了丽泽苑,皇帝口中便不停:“你知会有关的人,以后丽泽苑的供给,完全要按照绣春堂拔给,丝毫不许克扣。再让有司派些人,把丽泽苑整修一遍,那是人住的地方么?徐婕妤在女流中算是有才学的,回头朕挑些书,你派人送过来。还有,那些个无法无天的内侍老婆子们,该查办就查办,不许包庇!朕若知道了,拿你是问!”

    沈择正要应声,皇帝又道:“还有,派个御医去,给徐婕妤好生诊治。到底是什么病,一定报给朕知晓。用药,都用最好的,这事朕要亲自过问。朕若忘了,你必须提醒,如果不提醒,日后朕想起来,还是唯你是问!”

    沈择等了片刻,见没有下文了,这才道:“是!小人立即就办!”

    “还有!”赵谨说这句时,刻意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朕今日行踪,倘若被皇后知晓了,你说怎么办?”

    沈择不假思索,俯首道:“还是唯小人是问!”

    “知道就好!”赵谨说罢,转身就走。沈择在后头叫苦连天,今天是怎么回事?我这又挨骂又挨训的!此事我若瞒着皇后,他日知道了,还不是唯我是问?我若泄露出去……这是该得罪皇帝,还是得罪皇后啊?答案,显而易见。

    辽军突袭金肃的消息传到杭州,让行朝君臣很是慌乱了一阵。一个女真尚且让大宋被搅得天翻地覆,倘若再来个契丹,那还叫人活吗?

    但这股慌乱并没有持续多久。首先,大臣认为,这次冲突规模有限,据报,辽军只是劝降了金肃守军,缴械之后,全部放还。并没有真的大打出手,流血牺牲。应该说,事态还是在控制当中。

    其次,契丹人的目的,似乎只在金肃。因而取金肃以后,没有再进一步行动。其最终目的。想必只是示威而已。至于是在示什么威。想来,也无非就是大宋关闭了边境的榷场,让他们没得茶吃,没得酒喝罢。

    所以。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快速的方法。就是重开边境上的榷场。朝中很多大臣都持此议,包括首相,麟王折彦质。但秦桧等人却有不同意见。他还是那句话。大政方针,一旦确立,便不能轻易更改,施政治国非同儿戏。

    秦桧说这话,是有个背景在。这个背景就是,朝中有个别大臣公开说。徐卫若在,契丹人便不敢如此。这不是在架秦桧么?好!你说徐卫如何了得。那我告诉你,刘光世镇川陕,契丹人照样不敢怎么样!

    所以,秦桧认为,不必屈从契丹人的意思,好似大宋朝怕了他们似的!

    至于辽军攻取金肃此事,秦桧认为,作淡化处理就好。不要说什么形同宣战,这只是一场边境冲突,甚至不是流血冲突。那金肃军本不是大宋的土地,原是女真人的,而且朝廷还准备还给女真人,是他们又转手送来。

    但是,接收金肃的命令,还没有传到鄜延帅司,所以,法理上来说,没有接收,便不算是大宋的领土。契丹人占了去,也不算对大宋怎样。

    这种论调,让折彦质很不爽。契丹人明明就是针对大宋,针对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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