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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的平凡生活-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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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些。范某不过是做些蛊惑人心的事,上不得台面。”
  少女心里颇有些得意,长眉微挑,“哦?范兄自己也承认,喜欢蛊惑人心了?看来那些举子们说你的话,也没说错。你上次说自己一弹琴罗山蛮就来偷营,这次不如也来弹一曲,我看看乱党会不会被你琴声惊扰杀上来算账。”
  古琴备下,素香燃起,范进坐下身形问道:“那就请小姐点一段曲目,范某献丑。”
  “那就弹一段十面埋伏吧。”
  长沙城里,第一道烟火已经升起。轰隆做响声中,锦衣衙门的大门被撞飞,十几个大汉直冲向了监狱。院子里值宿的锦衣校尉没几个,武功也不及侵入者高明,被杀的狼狈不堪。金道侣手提苗刀接连砍翻两人,仰天狂笑道:“尔等以为我们会去橘子洲送死么?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爷爷的厉害,麻阳的气今天要出了,杀啊!”
  喊杀声起。
  吉王府大门口的两尊石狮都被鲜血染红,负责值宿的卫兵尸体倒在石狮之旁,进攻者已经冲进大门。有了袭击建昌王府的经验,他们对于王府格局颇为了解,一冲进去就直取王爷居所。曾光手使双刀锐不可当,沿途守卫没人能挡住三招两式就被斩翻在地,王府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一艘小船高速行向范进乘坐的大船,两名水手皆是孔武有力之士,将船摇的飞快。船舱内,貌若天神的张铁臂手提长剑高声道:“张某自幼习武,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这番上得船去,从船头杀到船尾,任他是什么广东才子还是什么东西,都难逃一剑,快些摇船!”
  橘子洲上,长沙的文士已经连败几阵,在裁判有意偏袒下,他们本来就不容易赢。何况张嗣修身边汇聚的其实是湖广一省的才俊,比起长沙本地才子来说,整体水平肯定超出一筹。大丢面子的才子,把目光集中向自己这边看家的岳麓三友。
  三友之中,文理最为通透的简瘦梅此时自是众望所归,可是他显示的有些心不在焉,接连几道题目都做不出文章。只是不时地抬头看天,三友之首的何松问道:“有事?”
  “没什么,只是看看时辰……没什么,大家继续。”
  客船上琴声渐紧,城内,码头,数处烟柱冲天而起,大戏开演了。


第一百六十章 十面埋伏(下)
  女扮男装的佳丽,手中的扇子不知几时停止了摇动,一双凤眸紧盯范进,作为宰相之女,从小接受贵族教育的少女,于琴曲上的造诣并不比号称三绝的刘堪之逊色。
  其又是个目中无人的性子,表面上谦和容人,其实能被她看在眼里的人不多,于乐器一道就更是如此。但少女此时却为这琴声所迷,于四方的烽烟,城内的杀伐都已经暂时放下,心内于范进琴上的造诣,已暗自拜服。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除了宰相千金所有的骄傲之外,她也不缺乏宰相气度,不至于输不起。于之前而言,少女把范进看做一个可以拉拢培养的对象,可现在对范进的才气越来越认可,内心里对其定位,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在这艘大船附近那艘商船内,大小三个女人挤在船舱窗口处,你推我抢地争夺着观测位置向这边望着。年纪最小的女子道:“这琴声……比那公子弹的似乎更好听。”
  另一个女子道:“那位听琴的公子,也比我们那天看到的公子更英俊些,真是的,这些做官人家的子弟怎么一个个都那么俊……”
  一声尖哨打断了三人对话,这声音既尖且利,格外刺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空中炸开了。
  年龄最大的妇人怒道:“这是哪来的混账东西,居然在船上放烟花,没的扰人清兴。让我知道是谁,非要送他去见官不可。不知道弹琴的人受不得扰么?真可恶。”
  果然如她所言,在这尖哨声响过之后,琴声就已停了。那位弹琴的书生推案而起,向着空中指点着,不知说些什么。妇人抱怨了几句,又托着腮嘀咕着,“这几位公子都不错,如果能认识一个就好了……”
  张家大船上,范进指着空中炸开的穿云炮道:“果然有人奔我们这边来杀来,现在已经被控制住。小姐还请回避一二,由小生问话就是。”
  “我难道见不得人么?范兄不过是个举人,于官府里又没有职务,审问犯人名不正言不顺,有本公子在这就方便多了,有我这么个纨绔公子张不修给你压阵,怎么审都没问题。这人坏了本公子听琴的兴头,待会便让人打杀了便是。”
  少女以自己兄长名字开玩笑,也在无形中拉近了与范进的距离,后者微微一笑。
  “该杀的人很多,不多这一个两个。至于弹琴……若是小姐爱听,小生自然愿意效劳,只是尽量要选刘兄不在的时候。否则他一生起气来,事情就不好办。”
  少女嫣然一笑,“范公子推说自己不通音律,就是为了避讳刘兄?他这个人没这么小气,不会为了这个就生气的。”
  “做人不能赶尽杀绝,刘公子号称三绝,小生在纸箫略胜半筹已是冒犯,若是再在琴上取胜,那岂不就成了赶尽杀绝?小姐行行好,千万别说我会弹琴。至于这人,张小姐要一起见?”
  “见见也无妨么。我们布了这么久的网,总要知道,捞上来的是什么鱼才是。另外记得,我是张公子,张不修,不是什么张小姐。”
  人已经上了绑,几个大汉推搡着人走上来,那人边走边道:“小人乃是真心归顺,各位官爷不必系的那么紧。要知小人可是自幼练武,三五十人近不得身,若是存心拒捕,哪里那么容易就擒……老爷饶命!”却是因为多话,已经很挨了几记拳脚。
  几个水手打扮的男子将人推过来,为首者上前给范进施礼道:“下役长沙府总捕头韩铁衣,给范公子见礼了。公子神机妙算料事如神,果然有船奔着您这里冲过来,咱们的伏兵一围上去,这厮就跳出来,一剑一个,了结了他两个同伙,接着就说要投降。下役担心是对方用的苦肉计,特意把人搜检了几遍,身上倒是没有什么暗器,只有两张当票。不知这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谋反的罪证,不敢轻易丢弃,特来交给公子。”
  范进点点头,将当票接来看看,见一张是破棉被两床,另一张是冬衣一件。他又看看那大汉,冷声问道:“尔乃何人,何以光天化日就敢仗剑杀人?”
  “回公子的话,小人张铁臂,乃是个安善良民,被强盗裹胁,非要小人去做谋反悖逆,抄家灭门的勾当。想小的乃是奉公守法之人,又怎肯与其同流合污,这才寻个机会弃暗投明,为朝廷出力报效。小人杀掉的,都是反贼,是乱臣贼子。”
  “你说他们是乱臣贼子,可有凭据?”
  “有啊,他们身上有兵器。这且不说,他们的同伙,现在正在长沙城里杀人放火,其中一路要去锦衣卫衙门劫狱,另一路更是凶恶,要打进吉王府捉王爷做人质,让官府送他们离开长沙。”
  这人是跑惯江湖的,嘴巴上的本事并不比手上的本事为弱,惯能危言耸听,尤其这番话声情并茂,仿佛大祸只在眼前。却见范进神色自如,不慌不忙,情绪上没有丝毫波动,心内大觉古怪之余,又有着强烈的挫败感。难道自己的演出,已经不能打动观众了?
  就在他狐疑的当口,范进已经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这几天藏在哪里?”
  “不是我们是他们,小人是被裹胁的,没办法。他们在长沙城里有接近四十人,外面还有接应。在城里一个有钱人是他们的同伙,那人是个读书人姓简,我们这几日都藏在他家里。”
  张铁臂一言出口,心里却是在后悔,其一身艺业暂且不论,江湖经验却是足够丰富,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是基本的求生素质。这个名字是他的保命符,本来应该用来交换个赦免,或是其他什么利益,没想到就这么顺口给交待了出去。
  究其原因,还是这个书生太吓人了。
  走了多年江湖,见的人多了,凶狠残暴,杀人不眨眼,又或者口蜜腹剑、阴险狡诈的都见过不少。书生才子见过的也不少,他们有学问,但是张铁臂未必会真的在意。
  这些学问跟他也没什么关系,该怎么对待还是怎么对待,彼此身份有差这是事实,可要说是如何畏惧书生也谈不到。但是自上船见到范进与那多半是女扮男装的书生后,张铁臂的心,就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没有刻意装出来的严肃体面,也没有吆五喝六的进行恫吓,相反脸上都带着笑意,也没有什么架子,似乎很好对付。可是从两人的目光里,张铁臂明显感觉到危险。他可以断定,这两人不管男女,都是那种视人命如草芥,随手之间,就能取人性命的狠角色。而且在他们面前,最好不要说谎,越是自作聪明,死的越快。
  投诚之时,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人,性命拿捏在别人手里,随时都可能被杀的情况下,老江湖也难免犯错误。等发现说漏了嘴,已经来不及挽回。范进对张铁臂这个情报却并没有反应,只是朝他身边那人一笑,“看来我们没猜错。”
  “我说过了,能做这种事的人,一定不是那些武夫,而是有身份够体面的读书人,否则既无胆量,更无能力。圈子一缩小,就是这几个了,其中简家出入的闲人最多,不是他又是谁人?二哥还跟我抬杠,等回来便要羞他几句。”
  张铁臂只听声音,就知这一定是个女子,随即便越发觉得害怕。对方不在意自己知道其身份,分明就是已经把自己看成死人。他连忙道:“小人还有下情回禀,小人知道他们在湘西联络的是谁,那人……”
  “住口!如果你再说下去,现在就要死了。”
  范进一声呵斥,把张铁臂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范进冷笑着,两眼直视着张铁臂。“你很怕死对吧?很好,我喜欢怕死的人,如果你不怕死的话,现在我就把你斩成几百段喂鱼。人最宝贵的是生命,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怕死是很可贵的品质,请保持住。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对我说实话,为什么会阵前倒戈,愿意投诚。如果你的理由可以说服我,我会考虑给你一条活路。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不要随便浪费掉。”
  张铁臂望着范进的眼神,只觉得脊背发凉,对面这书生在他眼里,一如魔神,随时可能扑上来将自己吞噬干净。咽了口唾沫,慌忙回答道:
  “小人……在湘西恶了个土司,那土司势力很大,派了部下追杀小人,多亏曾光把小人救了。但是他做的是杀头的营生,既然撞破了,就得和他一起干,否则就是个死。小人没办法,只好跟着他了。虽然小人也是跑江湖的,可是只求财,不害命,更不敢做那杀头灭门的事。这造反的事……说说就算了,哪里敢做。接下这行刺的活计,就是为了找机会弃暗投明投奔官府,还望公子高抬贵手给条出路,小人愿意戴罪立功!”
  范进打量他几眼,似乎在权衡着是该杀还是该放。最后侧头问身边的张氏道:“公子觉得,这人怎么处置?”
  “韩捕头在这里,我一介白身,哪里有说话的地方。范兄身为孝廉,可以和韩捕头共同商议,我似乎不便开口。”
  韩铁衣如何看不出对方是女子,但是既然这么说,他就必须装傻。连连摇头道:“公子何出此言?下役只是听令行事,哪敢擅自做主,一切都听二位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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