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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庭长与首席法官,是澳大利亚的威伯爵士,曾经担任过澳大利亚政府任命的“日军暴行调查委员会”的委员长,虽然对日本人没有好感,不会徇私。但是,由于其出身,对澳大利亚名义上的老大英国人和实际上的老大美国人很是亲近。
所以,在一开始十一位**官开会,宣布坐席次序的时候,很自然的将坐席次序排为——美国、英国、中国、苏联、加拿大、法国、澳大利亚、荷兰、印度、新西兰、菲律宾。
即便余生不预先提醒,梅汝璈也会争执一番,此时更是早有准备。在澳大利亚法官威伯爵士宣读完坐席次序后,梅汝璈当即表示反对:“我不同意!”
威伯爵士问道:“梅先生,为什么呢?”
梅汝璈道:“我认为应该按照《日本受降书》签字的顺序,安排法官的座次。中国在《日本受降书》签字仪式上排在第二位,那么,也就是说,在美国之后,应该是中国。”
威伯爵士道:“这是法庭,并不是重演受降仪式。”众人哄笑不已。
梅汝璈也笑道:“那么,威伯爵士,你又为什么要按照这个顺序排座次呢?”
威伯爵士非常自然的解释道:“梅先生,这是惯例。”这确实是惯例,在日不落帝国衰落,一战结束后,英国人便无法在国际事务上独占鳌头。所以,原本毫无疑问的座次第一,变得不那么理所当然。
而在二战中,英国人虽然扛住了德国人的轰炸,但仍旧损失惨重。国力衰弱至极。反倒是美国人,因为战争而来的订单,经济迅速的发展起来。成了除苏联之外,毫无疑问的世界第一。座次也提了上来。
不过,英国人的余威还在,也没有下降太多,所以排在了第二。成为惯例。
梅汝璈却故作惊奇道:“惯例?这是谁家的惯例?《日本受降书》的签字顺序不是惯例么?”
话说,《日本受降书》的签字顺序,也是美国人排的。梅汝璈这是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威伯爵士回答不了,只能避左右而言他,道:“梅先生,我们是来审判战争罪犯的,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个小小的细节揪住不放呢?”
梅汝璈反驳道:“这个问题可不是小小细节!更何况,按照英美法系,真理只有深浅正误之分,并没有大小之分!”
威伯爵士无奈道:“那么,梅先生提议一个公平的办法吧!”
梅汝璈诙谐反击道:“如果庭长和大家不依照日本投降书上受降签字的次序,那么,我提议一个公平的方法——我们不妨找一个体重测量器来,看看各人的体重是多少,然后按照它来安排席次,体重者居中,体轻者居旁。这样,我们便可以有一个最公平最客观的标准。”
一众法官,除了威伯爵士之外,哄笑不已。威伯爵士略显尴尬。只能圆场道:“梅先生,你提议的方法确实很公平,但是这种方法只适用于拳击比赛,而我们是国际法庭并不是拳击场。”
第二百四十章 交锋
梅汝璈乘胜追击道:“如果不按照体重排座次,那么我认为,唯一公平的排座次方式,就是按照《日本受降书》的签字顺序。我一点都不希望我们的国际法庭真的变成拳击场。”
拳击场这个比喻,反讽意味极重。每个法官都能听懂。威伯爵士无奈,只能避而不谈。暂时搁置了这个争议。
澳大利亚的法官兼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庭长威伯爵士,虽然在审判中对中国保持了足够的尊重,但是从各种细节可以看出来,身为澳大利亚人的威伯,对中国人的感官一般。
原因多种多样。但有一个重要因素,却很明确。澳大利亚,也曾经有过排斥华人的行动。并且,一直延续到二十世纪。
华人进入澳大利亚,最初还是在清朝中后期。大约在一八三零年左右,澳大利亚的牧羊业开始发展,但与此同时,澳大利亚并没有太多的劳动力。欧洲人仍旧视澳大利亚为尚未开化的蛮荒之地,而土著人被殖民者该驱逐的驱逐,该杀戮的杀戮,没剩多少,也难以同化。
所以,华人劳工便成为的澳大利亚农场主和牧场主的首选。然后,华人便发现澳大利亚这块尚未开发的蛮荒之地,是难得的风水宝地。
在一八五一年,澳大利亚墨尔本旁边发现金矿的时候,大量华人偷渡出海,移民澳大利亚。到了一八五九年,偷渡到澳大利亚的华人总数,便达到四万两千余人。这些华人,在澳大利亚找到了国内难以得到的工作机会。
所以,许多华人劳工工作起来非常卖命。吃苦耐劳,勤俭节约。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挣下一笔钱后,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有了这个目的在,这种质优价廉的华人劳工很快便抢去了原本属于澳大利亚白人矿工的工作机会。一八五四年,维多利亚金矿区白人矿工集会。决定将华人矿工驱赶出矿区。随后成立的“金矿皇家委员会”,于一八五五年六月通过排华法案。
这个法案不但对华人进入澳大利亚的数量进行了限制,而且,还设立了华人入境后的人头税。由于排华法案的正式通过。华人矿工的处境越发艰难起来,大量的财物被抢劫,并且无处申诉。
而且,维多利亚地区当局还呼吁新南威尔士和南澳地区共同排华。一八五七年,南澳大利亚地区。和新南威尔士地区也先后通过了排华法案。
这些法案直到十年后,金矿枯竭,才被废止。然而,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当一八七五年,金矿在昆士兰帕尔墨河被发现后,华人再次蜂拥而至。
这些华人劳工知道机会难得,所以,不会放过每一盎司矿渣。正如当时澳大利亚人对华人矿工的描述——(他们)与世无争地在别人采过的金矿里挖掘矿渣。
由于华人劳工的耐心与勤勉。这次淘金让众多华人劳工收益巨大。
所以,冲突再次发生。一八七七年,澳大利亚昆士兰正式通过《限制华人移民法案》。甚至原本已经被雇佣的、与淘金无关的各大公司的华人劳工,也被逐步解雇。
这一次的排华事件历久绵长,在一八八四年四月,维多利亚地区发生阿富汗号船只满载华人事件,被视为违规后,一八八四年六月,第二次大洋洲殖民区区际会议通过决议,决议规定——任何船只五百吨只准载一名华人入澳;并且禁止华人在殖民地移居。
从此时开始。排斥华人成为澳大利亚的基本国策。澳大利亚全境,全面排华。可即便如此,数以万计的华人,仍旧在澳大利亚艰难的存活下来。
中国人文化上的包容性。使得中国人在面对其他文化时,将这种包容性迅速的转变为适应新环境的能力。这些华人在澳大利亚扎根后,开始从事家具制造业,蔬菜种植业,和一些其他的商业活动。
这个时候,中国人传承数千年的文化给了他们强大的生命力。在自然经济。男耕女织的时代,许多中国家庭中的男子,都要学习一些简单的木工活。因为学会后,就可以省下大量雇佣他人所需的费用。这种习惯一直传承到后世。
所以,移民澳大利亚的华人,大多都有些木工的底子。学习木工和家具制造,很容易上手。并且因为吃苦耐劳的天性,竞争力强大的不可思议。逼得澳大利亚的白人不得不成立一个名为“家具制造业**联盟”的组织,用以阻止华人在家具制造业上的发展。
不过,这种人与人之间的歧视与反对,最终被经济规律所击败。在虽然白人劳工不喜欢华人,但是白人老板却非常喜欢。正如他们所形容的那样——“他们很少找麻烦,你能放心他们所干的活。”
因此,这种排华虽然存在,但是华人却能在此异国他乡生存下去。直到后世华人在国际上越来越强大之后,澳大利亚这种对华人的排斥,才逐渐消失。
当年余生购买澳大利亚的土地和矿产,也是因为有沙逊的面子在,才得以成功交易。如果当年是余生自己去买。还不知道要受到多少刁难。而余生派驻澳大利亚的人,也是因为澳大利亚人并不看好这几块地方,才能获得相应地方的采矿特许权。
当然,如今的余生在混迹好莱坞,成为世界知名电影人后,再也不敢有人小觑。又是另一回事了。
是以,余生对澳大利亚人,并无太多好感,给这个庭长添点乱,也成为应有之义。余生让夜无光买通了日本一家新闻媒体的记者,并让这个记者以诙谐的口吻,写了一篇报道。
这篇报道以讽刺的手法,将澳大利亚华工所受到的排斥和歧视,表现的淋漓尽致,从一八三零年,到一九三零年,这百年间华人所受到不公正待遇细细数落了一遍。并配上了梅汝璈和威伯的照片。
最后来了一句——不知道威伯会不会给这个华人法官以公正的待遇呢?
这篇报道看似是一篇历史考证,类似于后世论文,但是。最后这句话足以让威伯惴惴不安。如果梅汝璈在座次争执上,出现任何一点问题,并愤而辞职。那么威伯便无法向各方面交代。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公正性也将受到质疑。
这是美国人绝对不允许出现的状况,因为这等于质疑美国。到时候。美国人不让威伯滚蛋才是怪事。
另外,这篇文章颇有挑拨同盟国之间关系的意思,很得日本上下的欢心。所以,虽然这家报社和这个记者都受到了美国人的警告,但是。日本人却视其为英雄。层层遮掩中,将此人庇护下来。
不过,事情还是如历史一样发展。威伯还是想为封自己为爵士的大英帝国争取一下。
一九四六年,五月二日,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正式开庭的前一天。威伯准备迂回前进,让梅汝璈妥协。
一九四六年,五月二日,当梅汝璈正在办公室阅读文件资料时,工作人员通知梅汝璈:“梅先生,今天下午四点钟。举行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开庭仪式预演,请务必按照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着装要求出席,会有记者到现场拍照。”
梅汝璈没有听到调整坐席次序的通知,心中便有了谱。在下午,在十一位法官预演之前的会议上,威伯果然说道:“因为明天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要正式开庭审判,所以,现在我们做最后一次彩排。下面,我宣布一下法官座位的排列次序。”
“美国、英国、中国、苏联、加拿大、法国、澳大利亚、荷兰、印度、新西兰、菲律宾。”
梅汝璈听完后,合上笔记本。调头就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这个举动非常出乎威伯的意料之外。他从来没有想到梅汝璈的态度居然有如此坚决。
威伯不得不追到梅汝璈的办公室,对梅汝璈说:“梅先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请你冷静一下好么?”
梅汝璈道:“我听着。你说吧!”
威伯解释道:“美国法官和英国法官坐在我的左手和右手边,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对英美法系的程序更熟悉一些。这只是为了工作上的便利而已,丝毫没有任何歧视中国的意思。”
梅汝璈白眼一翻,这番话只能骗小孩子。谁都不是傻子,只要座次一定,谁都会知道这其中是什么含义。这番解释。难道要一个人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