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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支流之上……叛军有可能分兵了。唔,应该说,是你广陵军先分兵,分别把守三座桥梁,叛军才后分兵……而既然你等是在品桥扭转败局,就说明你等所在的那一支广陵军,是这场战事的关键……”
“……”徐福面无表情。
“不过有点奇怪,你等接连四场败仗,按理来说不可能打赢士气如虹的叛军,唯一的解释是,你等有援军至!……想来这支援军的到来,才是你广陵军以接二连三的败仗诱引叛军深入广陵江都的真正目的!”说到这里,郭嘉抬头望了一眼徐福,似笑非笑地问道,“莫非是丹阳兵?……能让臧旻不惜冒着如此损失也要将叛军引诱过来,想来他对于援军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任。如此想来,除了精锐丹阳兵恐怕也不会有别的解释了。”
“……”徐福眼角肌肉微微抽搐。
“丹阳兵加盟战场,因此你等在品桥打败了叛军,随后沿江前往下游,分别击溃尹桥、田桥的叛乱军,随后在朱家镇又一次击败叛军,最终将叛军困在任五军屯……”说到这里,郭嘉脸上露出几许捉狭,望着徐福似笑非笑说道,“嘉本以为下一场胜仗应该是任五军屯大捷,却不想你等却长途跋涉去袭了会稽,这不合常理!……依嘉看来,当时想必是发生了一件比攻打任五军屯更加紧迫的事!”
“……奉孝兄以为是什么呢?”徐福强忍着心中惊骇问道。
只见郭嘉嘿嘿笑着望了徐福半响,忽然说道,“是被叛军袭了后方吧?”
徐福闻言面色大变,勉强笑道,“奉孝兄是糊涂了吧?江都未破,叛军如何袭广陵郡后方?”
“究竟是嘉糊涂还是元直有心耍诈?”郭嘉揶揄了几句,似笑非笑地说道,“要从吴郡抵达广陵,唯有坐船。……元直以为嘉会忽略‘叛军有战船’这条重要讯息?叛军,是依靠战船迂回袭了广陵郡后方!所以,你等没有办法,唯有在战况糜烂之前,奇袭诛杀叛军之首许昭,以断叛军士气!”
“……”徐福张了张嘴,无言以对。他知道,他输了。
“有意思。”摸了摸下巴,郭嘉嘴角扬起几分轻佻笑容,似笑非笑说道,“想不到叛乱军中亦有能人呐!……臧刺史的诱惑之计虽不算巧妙但也中规中矩,却不想反而被叛军所利用……这天下,真是大啊!”说着,他感慨地摇了摇头,这才转头望向徐福,问道,“这般苏阐述,可否满意?”
徐福长长叹了口气,拱拱手心服口服地说道,“奉孝兄之才,举世无双!……在下服了!”
而一旁,张煌、李通那一干黑羽鸦们早已看傻眼了,要知道那一仗战役的诸般隐秘,徐福可是用了许久日子才想通的,其中还不算叛军主帅申荥在自以为拿下他们之后自己说出了他们的战略秘密,可是这个叫郭嘉的家伙,却在千里之外,仅凭徐福几句话,便在短短一炷香工夫内猜算到了整场战役的过程。
'这才是军师啊……'
'大福那个百谋不中的半吊子完全不能比……'
李通、陈到用殷切的眼神死死盯着郭嘉,而臧霸与太史慈亦一改方才的敌意,皆用震撼而又敬佩的眼神望着郭嘉。
“看来诸位都满意在下的本事了……那么,试着打动在下吧!”轻笑了一句,郭嘉那最后一句,是冲着张煌说的。
张煌张了张嘴,这才发现自己竟全然不知该如何打动眼前这位可怕的文士。想了想,他摇摇头诚恳地说道,“我不知该如何打动你,不如足下出题考验在下?”
“聪明!”戏志才在旁嘿嘿一笑。
想来也是,让郭嘉自己出题考验,总比张煌盲目地去猜要容易地多,天晓得如何才能打动郭嘉?
只可惜,张煌的这份小聪明并没能让他在郭嘉心中增加印象分,反而减了一分。
“真是无趣!”郭嘉略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在思忖了一番说道,“罢了,那就由嘉来出题吧!……另外,你方才的话使得你在嘉心中的分数减了一分。你只剩下两分了。”
'这也减分?'
张煌闻言目瞪口呆,半响开口问道,“且不知如何算这个分数?”
只见郭嘉上下打量了张煌一眼,慢条斯理说道,“嘉观你似乎寒门子弟,一分;你与元直交好,一分;你等乃义军身份,一分。……若是你这会儿能说个笑话逗乐在下,倒是可以再加一分。”
'这算什么评分标准?……这家伙根本就不应常理啊!'
张煌目瞪口呆,仔细思忖了一下,低声讲述道,“从前,有一名宦官……”
“官宦?哪里好笑了?”等了半响不见张煌继续讲述,纵然是郭嘉亦有点纳闷,疑惑问道,“下面呢?”
“没了……”张煌略有些忐忑地说道。
“没了?”郭嘉愣了愣,忽而双眉一挑,哈哈大笑:“宦官……下面没了……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冲你这笑话,嘉给你加两分!”
'这家伙果然是不应常理……'
暗自擦汗之余,张煌在心中哭笑不得。
而就在这时,屋门吱嘎一开,有一位发须微白的中年儒士迈步走入了屋子,此人身穿着朴素的儒袍,但是气势却颇为惊人,仅仅一句话便喝止了被张煌逗乐的郭嘉与戏志才的哈哈笑声。
“在孔圣画像面前嬉笑逗乐,成何体统?!”
忽然,这位中年儒士的目光瞧见了微微有些颤抖的徐福,眼中神色在闪过一丝利芒之后,微微转暖,但是最终,他依旧是用锐利的眼神盯着徐福。
“有好戏瞧了!”郭嘉与戏志才没正行地嘿嘿笑道。
话音刚落,便见那位中年儒士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喝道,“住口!”说罢,他这才再次将目光投向徐福。
而徐福此时显然也已瞧见了这位中年儒士,脑门微微冒汗,双肩微微颤抖,看得出来他既是激动又有些紧张。他倔强地抬头迎向中年儒士的目光,毫无退缩的意思。
瞧见这一幕,张煌这才恍然这位中年儒士的身份。
荀氏八龙、慈明无双,荀爽、荀慈明!
徐福曾经的授业恩师……
第八十七章 好戏上演!
张煌:'荀爽荀慈明,原来大福曾经是他的弟子……'
李通:'这大叔谁啊?说话好拽啊。'
陈到:'不是说荀家富可敌国嘛,怎么这位大叔身上衣服这么破旧?'
臧霸:'此人气势非凡,竟隐隐要盖过叔公?'
太史慈:'他就是那个荀文若口中的六叔么?'
郭嘉、戏志才:'好戏上演!'
荀彧:'六叔……元直……唉!'
整个屋内寂静一片,众人各有所思地瞅着那对互相注视的原师徒,即荀爽与徐福。在此之前,黑羽鸦们真没有想过荀爽这位在野的儒学大贤,竟然有着这般的威慑力,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无法言语的折服感,丝毫不亚于臧霸那位担任扬州刺史要职的叔公臧旻。
良久,荀爽缓缓地开口,不由地牵动了屋内众人的神经。
“你……看似瘦了。”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仿佛能催泪的利剑般刺中了徐福内心的脆弱处。在此之前,徐福不止一次地幻想若是荀爽这位旧日的授业恩师如今再见到他将会是哪种态度,究竟是嘲讽奚落,还是怒喝痛骂,但是他唯独没有想到竟是这般结果。
“啊。”徐福感觉胸口仿佛塞着满满的棉絮般,压抑地难受,他勉强露出几分看似磊落的笑容,淡然说道,“前些日子在广陵军中,虽立下了赫赫战功,不过却也是艰苦。”
'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黑羽鸦们闻言古怪地瞧了一眼徐福。不可否认徐福比起之前确实是瘦了,但那可不是在广陵军中饿瘦的,而是在离开广陵郡后来此豫州的路途中,不得不说黑羽鸦们当时的处境的确是十分的窘迫。
“哦?是么!”听徐福简单地解释了一遍广陵军的战况,荀爽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继而脸上表情顿变,冷哼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当初好生在书院研究学问,岂不好过在外风餐露宿?这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
荀爽的这一番话,彻底打消了徐福之前心中的几分感动,他冷笑一声,嘲讽说道,“身上无衣、腹内无食,窘迫否?非也!……至少我还有一腔热血抱负!比起某些志向泯灭、热情殆尽的老头子,在下的心要殷丰地多!”
此言一出,除了不是听得很明白的李通等人外,其余人皆是面色微变,尤其是张煌与荀彧二人,脑门隐隐渗出汗水。
'好家伙,竟然讽刺旧日的老师……'
张煌暗暗咽了咽唾沫,生怕荀爽因此勃然大怒。
然而让张煌很是意外的是,只见荀爽轻哼一声,反唇讥笑道,“你那殷丰的心,想必不包括学问吧?……老夫还以为在广陵军当的是参军、佐将,却不想仅仅只是一介小卒,亏得你还沾沾自喜,真是可笑!……你这些年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
张煌顿时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像荀爽这样的大儒,竟然也会说出这种粗鄙的话来。
“你!”徐福果然被荀爽气个半死,想也不想骂道,“徐某好歹也曾担任伯长,总好过你这个白身的老匹夫!”
“哟,伯长啊!……真是了不得的‘大官’呀!”荀爽故作惊讶地吹了吹胡须,拱拱手阴阳怪气地说道,“不知徐伯长驾到,老夫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呐!”
众所周知,这位大儒曾几次三番地婉拒了朝廷想征召他时所授予的三公九卿之职,因此他那句仿佛充满惊讶与敬意的‘伯长’,在众人听来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老匹夫安敢如此辱我?!……徐福好歹还为国家做出了贡献,你有什么建树?”
“延熹九年,太常赵典推举老夫为郎中,老夫登金殿献‘省财用,实府藏’、‘宽役赋,安黎民’良策,使国库转亏为盈,百姓税收减免以往三成,此建树,比之你在广陵军杀几个叛乱军的小卒子,如何?”
“那种粗浅之策,三岁小儿也知!”
“那你当时为何不去献?”
“老匹夫欺我!……当时徐福仅十二岁,如何上得金殿?”
“可笑了!……老夫一十二岁遇朝中重臣杜乔,彼赞曰‘可以为人师’,与老夫平交论学,阔谈朝政……”
“你你你……老匹夫!”
“竖子不足与谋!……堂堂儒家子弟,竟自甘堕落为军中小卒,由沾沾自喜。若是孔圣人复生,怕是也要被你再次活活气死!”
“可恶……”
年纪轻轻的徐福哪里是荀爽的对手,几番交锋下来顿时被说得哑口无言,虽恼怒地面色通红,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恼羞成怒地大骂老匹夫。
“噗……”郭嘉与戏志才忍俊不禁,轻笑出声,丝毫不照顾荀爽以及徐福的面皮。唯有在旁的荀彧面露焦急之色,摇摇头长吁短叹。
至于张煌以及其余黑羽鸦们,他们早已看傻了眼,目瞪口呆地瞅着荀爽与徐福这对旧日的师生在那红口白牙地相互口诛笔伐,冷嘲热讽。甚至到最后,那对师生竟开始相互痛骂对方。
'这位真的是大福曾经的老师?天下闻名的儒家大贤?'
黑羽鸦们面面相觑,三缄其口,就连张煌亦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唯独郭嘉与戏志才仿佛是看了一场好戏般,在旁哈哈大笑。
“道不同不相为谋!……此生誓不再回这耻辱之地!”
气愤莫名的徐福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