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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公子,谢先生。”武玲珑声音甜美又有韧性。无异也慌忙回应,“玲珑小姐。”
他一个自来熟的活份人,面对这光景,其余的问候居然想不好要怎么说。
第29章 邀约
夏夷则示意了一眼,武玲珑推说自己还有事,先行走了,没叫夏夷则送。夏夷则就地拎张凳子坐下来,瞧着比数天前憔悴些,无大变化。“夷则,你可真不够朋友,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无异干脆叫壶酒给他倒上。
夏夷则也有些过意不去,“是我的不是,回来的时候绕路去了趟江陵。”
无异眉毛一挑,“就为了这武小姐?你可别怪我多嘴,也就是我能问问你了。怎么回事?”
夏夷则敛眉,假装专心致志地喝酒:“乐兄不必多虑,我再孑然飘零,也不至于这么不念旧情且没有分寸。此处不是说话地,乐兄一颗心放下便是,我与武小姐清清白白的,全无那种心思。”
“你对人家没有心思,架不住人家看上了你。”无异很难得有些尖刻,“我可很早之前就听说了,江陵武小将军的妹妹一直倾心于三皇子,可惜是个身子骨孱弱的,一直养在家中。玲珑姑娘姓武,家又在江陵,你莫要告诉我这是个巧合。要是人家姑娘对你没有心怀歹意,你又‘全无那种意思’,那就是夷则你想利用——”
“——无异,够了。”谢衣忽然一只手按到他肩膀上,“这些话留待别处去讲。”
无异霎那间闭了嘴,知道自己一不留神多说了话,讪讪支着下巴不言语。谢衣岔开话题讲自己想寻把新刀剑,与夏夷则聊了一会,夏夷则便一扫脸上原先那种阴霾变得爽朗起来,说是自己暂住的地方旁边恰有个老铁匠,若有空闲随时可以过去一看。
他们两个倒合计得快,不出片刻跟帐房先生结了钱之后搭伴就要走。临了谢衣笑吟吟地望向自己徒儿,“无异,你去不去?”
“啊?今天……?我昨天答应了娘下午要过去陪她老人家……”
“无妨,你去吧,晚上可还回来?”
无异是嘴快才说出口,要让他在娘亲和师父之间选一个,他本来是要愁一下的。哪想到谢衣觉得他应该多回家,所以半点话头都未留。无异这下只能乖乖取道定国公府。“……回,当然回。不过娘亲八成又要留我吃晚饭,师父你别等我了。”
“那谢前辈与我在我那里吃好了,虽不算山珍海味,也有一番情趣。”
三两言间,无异产生了一种师父被夏夷则拐跑的错觉,心道莫非这家伙成心报复我刚才把他当小人?再回神,那二人已经长身玉立地走远了,哪还有半个影子。
无异气鼓鼓地想,一个师父一个夷则,单独出来自己已是斗都斗不过,加一块更别提,遑论插嘴的份。
却先说谢衣轻快地跟着夏夷则出了城门至郊外,找了个僻静处传送至山脚下,二人蹓跶着去寻那位铁匠。谢衣袖着手,天气不错,走得他云淡风轻。
山脚下还有些残花败草,说浪漫亦浪漫,他想起无异那小子落了单的模样,很有一派兴致地往前迈步子。爬山到半截他思索片刻,没大动静地开口了,“夏公子可是有话想单独说?”
夏夷则便苦笑,“全在谢前辈眼里。”
谢衣一叹,“无异嘴上没遮拦,你不要怪他。”
“不……在下知道乐兄是好心。”
夏夷则不是个擅长走山路的料,此刻有些气喘,谢衣便停下来等。夏夷则歇了一会才继续讲话。“乐兄是个聪明人,现在他有一说一,过一阵子,必开始揣着明白装糊涂……谢前辈,这话在下只能与你讲,你知道在下的心意,以后若再碰上今天这样的状况也好劝劝乐兄。”
谢衣点点头,“你讲。”
夏夷则不大愿提似的拢了拢思绪,出口的话也就飘飘忽忽。
“那人现在病着,除了重要奏折,一概交由萧丞相并中书省处理。在下两位兄长,除了前阵子在龙兵屿搅出的那摊子浑事,近期又不知道在动什么脑筋。一个动不动往护国公府送大礼——萧大人如今态度暧昧,又位高权重,他做这种蠢事可以理解;另一个不动声色,并不拉拢护国公府,却在三省六部中游走一遍,暗地中影响许多决议,不定是在打什么算盘。”
“在下思忖良久,觉得京师大部分势力已被他二人瓜分,若要成事,非得从旁下手。好在这二人都不懂打仗用兵,疏忽了各位将军。所以在下才出此下策,有意与江陵武家交好。武老将军还在生时曾与乐将军齐名,现在的武小将军也是一条好汉。”
夏夷则好像露出些后悔神色似的。
“当时在下火气上脑,近来仔细思量,觉得夺位绝非小事,兵行此招拉拢将军们更是险棋中的险棋,不应当牵扯朋友。所以在下有意未去定国公府拜会。乐将军既已弃军从商,想必是希望明哲保身过太平日子。此事不成功便成仁,在下……在下不愿连累乐兄和他的家人,也包括谢前辈你。”
谢衣与这人识得久了,相信他有拳拳好心,因此只一颔首。“夏公子,你也说无异是个聪明人,我想他允你时亦有他的考量,这些他不会全无思索。”
“在下明白。可乐兄便是这样,永远考虑旁人,是不会考虑他自己的。”
“这……也对。”
“所以谢前辈,劳烦你劝劝乐兄,就当他对此事全不知情罢。”
表情中带一些坚决地,夏夷则缓步走向了混匀着熔炉热气和锻铁声响的铁匠铺子,并未再提起这些话。谢衣跟着他,很迷惑不知要怎么传达给那小子才好。别人不了解无异,他还不了解么?无异正是那种最见不得朋友孤身犯险的人。说起来这个毛病也是自己给他落下的。
转过一道坡,熔炉露出浓墨重彩的模样。先映入眼帘的是大大小小的模具火泥。谢衣行过去,随意擎起一柄弯刀拿在手上看了,刃纹妖冶凛冽,寒气森森,是好刀。他抬头遇见夏夷则与赤裸上身的老铁匠相互一点头,在蒸蒸热气里,夏夷则抚摸剑架的样子显得很不近人烟。
这让谢衣颇想起很久之前的沈夜,他担忧夏夷则成为第二个沈夜,因为一些陈年旧事而被仇恨牵绊,铸下大错。但是谢衣总是无法干涉这样的他们,他宁愿相信夏夷则是个仁慈的人,至少无异是这么看的。
他相信无异。
无异此刻却分不出神为夏夷则动机不纯地拥佳人在怀而操心。
自从谢衣与夏夷则离开,他正闷头往定国公府回,哪想到人没到先被呼哧带喘的吉祥如意给钩住了。“少爷!可算找到了你了少爷!”那两人一边跑一边吵嚷,好不热闹。
无异赶快拽住他们冲过头的领子,心说最近没惹娘亲生气啊。“好好说好好说。”他帮吉祥如意站住,扫了一圈他们一个赛一个跑得汗滴滚落的脸。如意先喘过气来,“少爷,不得了啦,家里来了贵人,指名要见少爷,少爷您快跟小的回去吧。”
无异更奇怪了,什么“贵人”能指名要见他?仔细盘问吉祥如意,那两人还扭扭捏捏不肯说,既装神弄鬼又十万火急,到最后无异气急败坏了才来一句“是王府里来的贵人”。
这时无异也走到乐府门口,只见一溜黑压压的侍卫,服色都不是寻常小兵。他刚要问出口的“王府?哪个王府”也咽了回去,只得硬着头皮迈进门,穿过院子。
“哎呀,异儿你可算回来了。王爷等你有好一会了。”
未见人,声已到。乐绍成音如洪钟,额角带着汗,显然是松下一口气的表情。
“孩儿来迟。”无异没看,先认罪行礼,跪一下总无大错,然后听见头顶前方有一句“无妨,不打招呼便来拜访,是我的不对,定国公切莫责怪世子”。
那声音很平实,没有波澜,内容却是十足的客气。无异才猜着哪家王爷如此平易近人而抬起头来。不看不打紧,他一看一晃眼,以为自己瞧见了一个年长版的夏夷则——不,这位除了比夏夷则年纪大些,眼瞳之间也含着黑风一般深藏不露,两眉斜飞,高鼻端唇。无异心里拉了警报,又低下头去,“殿下。”他心知肚明。
李简很端正地站起身扶他起来,力道拿捏得轻。“世子无需多礼。世子认出我,可是因为我与三弟有七分相似?”
“……的确如此。”无异老老实实点头。
李简微微一笑,“宫人均背地里说三弟像我,我像父皇,可三弟与父皇却不大像,足见血缘一事奇妙非常。”
无异是个通常不怵的人。他曾见识过李据,当时李据大模大样摆足了架势,他都心念一动跑去砸场扯谎,全没被吓住;可今日头一回见到李简,这人对他明明纡尊降贵以待,他反而有些被震慑,心里觉得此人不好惹且不能惹。转念一想坊间传二皇子阴毒,这回阴不阴毒尚两说着,怕是谁见了他,背地里都要胆战心惊地嚼几句不清不楚的话,三人成虎,不知有多少水分。
他于是直觉夏夷则与李据尚可一搏,与此人斗是以卵击石,而与那个生出这人的爹呢?他想也不敢想。
“我比世子长不了几年,世子又与三弟交好,那便是我的交好,不必如此拘谨。”李简很平和地放开无异,“乐老将军、夫人也均是我的长辈,今次实乃简无礼了,还请二老不要见怪。”
乐绍成客气一番。他阅人无数,明白这位王爷就算来意纯善也不能有丝毫怠慢,姿态放得越低越有麻烦。一旁傅清姣更是心里有谱,只施礼,说话的事全交给男人。
“我这次来,是听说无异公子精通偃术。”
“父皇以斩妖除魔开国,此后群臣却懈怠了,对术法之流不加重视,以为皆是迷信,我不这样认为。”李简缓缓道来,“现在时有旱灾,百姓劳作辛苦,商人利润微薄。大兴偃术可利耕收、交通、贸易,造福黎民万世。可惜莫说帝京,纵是放眼国内也缺乏精于此道的才人。”
“好容易眼前就有一位,因此简特地前来讨教。正巧方才听乐老将军说世子已决定独立,若世子不嫌弃的话……”
他话锋一转,人也面向无异,“我在王府建了粗陋的偃甲房,世子可有兴趣前去一观,指导一二?”
第30章 灾与疫
他这一席话处处顺理成章,没有一句不对,说得无异心服口服。而且因为偃甲房“粗陋”所以请他“指点一二”也是十分客气柔和,压根没有容人拒绝的余地。无异低声应了,“草民不敢。指点尚谈不上……”
“——那便看看也好。”
总之是万般活路皆堵死。
乐绍成给他打眼色,无异看见了,又想起定国公府门口那丛侍卫,明白自己这一趟是非走不可。随后他认了命,跟在李简后头上马车,一路都很难讲忐忑抑或是无味,只有李简在前面端端正正的背影捉摸不透。
王府与他想象中差不离,一般大小,朴素得与定国公府也没区别了。李简不与他吃茶讲话或做那些弯弯绕绕,而是自顾自聊了一会北方大旱后直奔偃甲房。这点直爽叫无异松快许多,不知不觉中放下一重警惕;而偃甲房甫一开门,才是真把无异唬住了。
老管家管着钥匙,从门缝里渐渐旋开内里满满的光线,而那管家仿佛是被薄尘呛了一般咳嗽不止,自觉躲出门外,只剩一室光辉。
无异抬眼望去,他是个识货的,如何看不出那些木料、乌金连带续弦胶全是极难弄的上等货色?这一屋子东西的贵重,或许堪比脚下一块地皮。同时工具、材料的摆放也看得出花了大心思安排,舒服又趁手,若在其中坐上一天一夜不知有多享受。
可见二皇子不是简朴,是只在刀刃上下血本,这等实用为先的精神令无异不寒而栗。另一方面他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