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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阎王嫌我烦,不收我。”
“你的确很烦。”闻人羽四下看了看,“谢前辈呢?”
“出门了。”无异解释,“你们要不要喝茶什么的?”
闻人羽一挑眉毛:“你现在动得了?”
“啊,哈哈,我就那么一问,难道还真去沏茶啊……哎灼衣兄你不用管,都熟成这样了别讲究了。那什么,厨房里有水,谁渴了自己去倒。”
“无异老弟,你这作风是越来越时髦了。”
“是吧,快向我学习。”
两男一女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尴尬地聊天,末了闻人羽说:“你这血缺得有点厉害,改天我再拿几瓶补血的来。”武灼衣抢过话,“我那里有,一会就去。”
无异赶忙摇了摇头:“不用,你们要是有个关外长大的老哥,也能每天吃这类玩意连着鸡鸭鱼肉一起吃到吐。等我能下地了,我一定每天三餐小白菜,不沾荤腥,青灯古佛,吃斋念经……我开玩笑的。”
“要是真有那一天,记得叫我来参观。”闻人羽很郑重地道。
俩人待到天擦黑便离去了。无异体力奇烂,旋即萎在枕头上打呼。醒来时身边多一人。“接着睡。”谢衣道,“且看你能睡到几时。”
“睡到冰雪消融,春暖花开,再来上一杯小酒——”
“——花已经开了。”
“呃,那咋办?”
“你问我?”
“这还有别人吗?”无异眨眼。
“游魂小鬼,黑白无常,要多少有多少。”谢衣洗了几颗青枣扔进他手里,“吃吧。”
“再这么吃下去我就更动不了了。”无异边说边咔吧咔吧嚼着,也没见他少吃。
过了数月,皇帝李焱将侄子李靖接进宫并封为太子。太子十三岁时娶定国公之女乐雪城为妃,算是门当户对亲上加亲。又过二年,李焱退位,带着棵露草云游天下去了,据说潇洒非常,却留给李靖一个烂摊子。李靖每天坐在皇位之上看着萧鸿渐与武灼衣两位重臣打嘴架,气得直跺脚。不仅如此,回到后宫之中他还要受乐皇后奚落:“学学你爹。”皇后常道,“不然学学你叔叔。”
“学个头。”李靖气急败坏,“国丈大人呢,我要请他出山!”
“哼,别说你了,现在我都不知道上哪找他去。”乐皇后神情萧索地嗑瓜子。后来帝后二人一掀帘子醉生梦死去了,虽不成体统,倒也十分快活。
长安郊外上空,一只大凤凰懒洋洋地拍着翅膀在天上飞。
“现在这事不归我管,你们去找奎尼。”无异焦头烂额地对着偃甲鸟训话,“什么?他解决不了?那你们去找萧大人嘛,我已经告老还乡了。我不老?老不老我说了算。”
他黑着脸把鸟扔走了,那无辜的小黑鸟在半空中扑腾了两下才稳住身形,无异又换了一只白鸟:“师父,都怪你当初开发什么可以对着说话的偃甲鸟,现在可好了,天天过来烦我。”
“管管吧,”谢衣不置可否,“反正你这是要回来。”
“是啊,我可想死长安了。”无异对着鸟转转脖子扭扭肩膀,一脸的意气风发。
“目前你是这么说,过不了几个月又吵嚷着要去游山玩水。我倒看看你能不能在一个地方留住了。”谢衣听上去相当不以为然。
无异催着馋鸡往前飞,呼啦啦地穿过红彤彤的灯笼落在自个家门口。馋鸡“啪叽”一声缩成一团掉在他头上,无异一甩外衣,毫无人性地踹开院门。“累死我啦。”他叫唤。
房门被从里面打开。“别吵吵。”谢衣走出来给花洒水。
他站在那里,发梢染着水花,一派安闲舒适。水雾里有道彩虹。
无异抓了两块糖糕塞进嘴里,略作果腹。他把喷水偃甲从谢衣手上抢过来,坑蒙拐骗似的一转圈,馋鸡没站稳从他脑袋上掉下来,被正浇了一身。
“唧!!!!”馋鸡炸毛,谢衣不得不伸手去挡那团湿乎乎飞过来的东西。无异嘿嘿一乐拉过他肩膀,馋鸡擦着谢衣耳朵边上飞过,差点撞上墙的千钧一发间拼老命扑腾才刹住车,没有撞个满头大包。
“多大人了。”谢衣摇摇头,夺回他的喷壶。
春满长安城。
正文完
番外 逍遥
天庭今天也是老样子。
神农从来不是什么神,只是个过得时间太长的祖先。物种延续久了能力总会退化,去掉一些没必要的功能,所以现在在下界过日子的那些人算不算他的同类神农自己也不甚了了。但他有时能改变他们的命运,轻轻一挥手……若他喜欢,他乐见其成。
伏羲曾痛斥他,“你还想活吗?”言犹在耳,如贯雷霆。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他刚刚迎来新仆人,神农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他安静纯粹,无欲得几乎不像是个人。
“司幽,”神农道,“过来。”
带着几乎称得上是玩味的心情,他看着他一步一步向上走,那步速仿佛有节奏。他的神庭是死的,绿意丛生,了无朝气,可司幽是活的。司幽……他带着第一团燃尽一切的劫火,目光却像水,水生木,神农变成了一棵树。多少本后世的艳俗小说不足以形容神农彼时的心情,但他其实并不懂“心情”这两个字,所以他也只是默默地但凭那感觉流淌而过——是劫火烧过,可还像水冰凉。
“巫山有一块地方,繁花似锦四季如春,我常去那里散心,你替我守着可好?”神农问。
“谨遵神上所嘱,定不负所托。”那人堪堪一跪,衣袂铺洒开来,蓝幽幽的一个身形。
后来呀,后来就有了神农心爱的巫山小神女。
小神女生出不久便陷入了一段对司幽上仙疯狂的单恋。这段爱情自然是没有结果的,却提醒了一个人。神农记得他跟伏羲维持一种爱搭不理的状态已经很久了,因为也的确没什么非要他们两个联络感情的大事。然而伏羲那日气冲冲地跑过来,脸上黑着一团雾:“就算是剑心化灵,为什么会有俗心和情欲?你做了什么?”
天庭以前没有八卦,一点八卦都传得飞快。神农摊开手:“我吃饱了撑的。”
对于他的接地气,伏羲一向不以为然。“剑心是你要走的,神女是你造出来的,神女若有什么异状——也是你害的。神农,你喜欢那个小仙人?”
神农咂咂嘴,“话不要说得这么想当然。喜欢?那是他们俗人的游戏,与我何干?”
他望着面前山水,山重水复,粉花灿灿,他的小姑娘和小姑娘的护卫正在日复一日地打嘴仗: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喜欢我,可我已经不会喜欢……恰是伏羲脾气太差,惊动了风,风惊动了树,树甩下了花。花淋漓,风鹤唳。神女吧嗒吧嗒向着神农跑来:“神上,司幽又欺负我!”
神农接过她柔软的身躯:“乖,到我这来。”
然后他抬眼一看,司幽正略略低头,无错因而无谦卑,斜风细雨枉凝眉。神农便稍微抬起唇角。
“你还想活吗?”伏羲问,“想做凡人,我成全你。”
“伏羲老儿真讨厌。”神女护着爹。
伏羲自是不稀得与块剑心生气,背过身去走了。
神农坐在棵结满粉白花瓣的树下摸着神女的毛。“造出你,或许是我的一个大错。告诉我,你喜欢这里,究竟是喜欢巫山的山水,还是喜欢那个守山的人?”
“还用说么?我都喜欢。”神女道。
“我想也是。”神农答。
远远地,司幽站在一旁煮酒。神女困了,伏在他膝头小睡。那是神农很漫长的时间中的一个片段,一个如此辉煌、他至今都时时回忆起来的碎片。他将他引以为傲的女儿放在青翠软草上,她的裙裾展开,多美好。而神农信步到司幽身边。“司幽,她命不久矣了。”他说。
那仙人面上少见有了动摇:“神上,您是认真的?”
“我为何要骗你?”神农低声反问。
悲夫世间生死,百身莫代,万劫难赎……汝无魂无魄,难及泉乡,未知归于何处?汝若有灵,可愿相告?……尚享,吾女。
神农饮着温酒发呆。
巫山日复一日美若仙境,可那已经不是原先的仙境,那一团美景已被他永久封于神女墓中,作为他短命女儿的陪葬。神农日日所做之事,便是发呆尔尔。
最近有旁人陪他一起发呆。
巫山既已不是从前巫山,那似乎也没有必要差人守着了,徒增伤心。就算要守也不应是这个人——看他面庞板硬,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忏悔,他那宁静的火炸出星子,冷水变成沸水,还要靠一身躯壳与水花火星作斗争。“司幽,太过强烈的俗念会杀死仙人,哪怕那不是爱情是别的也罢。”神农出声。
“属下明白,神上。”司幽声音略有颤抖。
“如果我是伏羲老儿,便不会再由你为所欲为。”神农看着杯中水面,“可我不是他。你若是宁愿就这么死了,我也不会拦着你。”
司幽苦笑:“神上,属下明白已无法可救。”
神农点点头:“你想去哪里?”
“流月城被结界封印之前,属下曾于其中结识过几位朋友,或许可以前去一相会也未可知……”
“这好办。”神农只如是说。
等待死亡的神女是快乐的,这方面司幽大大地不如。他并不畏惧死亡,可他的死亡却伴随着痛苦才会降临,因为杀死他的正是痛苦、悔恨——那些日渐浓郁的俗念。他柔软的乌发垂在背上,唇线静静闭着。他的伤心或可变成泪水,泪水却是千倍滚烫。神农心想司幽啊,你并不知道实情。
他终于也顺理成章地躺在他的膝头。神农这样送走巫山神女,也这样送走司幽。他为神女造了装满思念的墓穴,却只给了司幽一个浅吻。
“神上?”司幽吃力地动了动睫毛。
“睡吧。”神农盖上他眼睛,“一会就好,你会自由。不要问。”
他把那个吻的记忆抹走了。
“你走在一条危险的路上。”后来伏羲评判,依旧扮演着不招人待见的角色。
神农自得其乐地瞧着他的司幽忙忙碌碌地造偃甲,他真快乐,也真好看。他名为谢衣,背负着苦难,却有着一脸必将战胜的神情。“伏羲,你太坚持。”神农鼓着腮帮子,“你脾气不好,所以重情,才会因动俗情而为之所伤。我就不一样。我现在很轻浮,有情却不专注,情不会杀死我。”
“那你慢慢看。”伏羲不以为然,“他命数坎坷,是你害的。我看你还要擦屁股,届时不要来找我。”
“不送。”神农乐呵。
当他终于把司幽收拾好以为司幽就要回到他身边时,却迎来了一个新鲜的访客。准确来说是他去找人家的。那个小子守在长江水边上,他的模样令神农想起了巫山神女死后司幽的样子。世间情千万,悔恨只有一种。神农一瞬间好像回到了过去:若他能让神女复活,他定会为了司幽这么做。
他觉得面前这小子和司幽很像,于是过去跟他开了个玩笑。五十年,换不换?
换。那小子说。
我真羡慕你。神农道,估计他也没听见。
他的羡慕是一汪沼泽,慢慢就沉入了底,风花雪月都好似一盏孤灯。当日他初见司幽,并不明白爱情侵蚀心田,等察觉到却为时已晚。他以为时日不多,又不愿害了司幽,想要寻个法子造个人混作一陪伴。无意中他将那些自杀般的情欲全给了剑心,救了自己,也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他那逝去的女儿是他早已消散的唯一。
我不明白。伏羲道,看着他遛着乐无异转了一圈又送回人间。
不必明白。神农笑,六道有其常,你我可自去逍遥。
逍遥吗?伏羲又问。
神农未答。
断了水与火,再觅一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