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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呵呵道:“你这才是说梦话,宝二爷的院子里,但凡高声说话都要被老太太、太太听了去。晴雯这性子要是去了,哼哼哼!保管让太太揭了她这张好皮!”
最后一句是压着声音幸灾乐祸的顽笑说道,却将晴雯气个好歹,“哇呀呀”的张牙舞爪要去捉打小红。
小红则绕着香菱、春燕跑,一时间闹成了一团。
小角儿在一旁看的眼热,想跳进去顽,可她毕竟初来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热闹。
每次晴雯路过她,她都强忍着伸出脚绊她一跤的欲望,因为每当这个时候,平儿总会嗔视她。
而她,则忙咧开小豁牙赔笑一回……
平儿对这个机灵的小淘气心生喜爱,可也怜惜不为父母兄嫂所喜的秋珠,暗自一叹。
正要让晴雯等人不要闹了,就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这熟悉的脚步声,平儿俏脸上登时浮现出惊喜之色,转头看去,果然见房门被打开,贾琮站在门口。
不过没等她开口招呼,就见一道小身影“嗖”的一下蹿了过去,撩起了门帘,嘴巴漏风却脆生生地叫道:“三爷回来啦!”
平儿与贾琮对视一眼,莞尔一笑。
贾琮看着小角儿,问道:“怎还背着小包袱?”
小角儿眼睛弯成月牙,讨好道:“等三爷回来再落脚。”
晴雯走过来,笑骂道:“竟来了个小马屁精!”
小角儿一张小脸顿时成了“囧”字。
众人哈哈一笑,倒是个开心果儿。
贾琮笑道:“既然是等我回来再落脚,那现在咱们就去安置吧。”
小角儿自然喜之不尽,她也想早点找到新家。
只是平儿等人却纷纷面色一变……
晴雯性子急,正想追问什么,却被平儿用眼神止住。
晴雯颜色生的极好,荣国府里那么多丫头,大概也就香菱能和她一比。
可这不是她能娇蛮的理由,平日可以宽容,但该有的规矩必须要有。
贾琮恍若不知身后之事,与众人一起去了倒座,四个小丫头的房间……
……
“臣,死罪!”
大明宫,上书房内,宁则臣跪伏地上,声音沙哑沉重,一字一句道。
声音中的悲痛,感染了许多人……
崇康帝眼眸中却依旧是清冷之色,凝视着这位极倚重信任,付之于大权,但此刻却已生忌惮的元辅,声音淡漠道:“此事与元辅何干?”
卢肇此时还未供出宁元泽,但很显然,只要上面有意让他开口,他甚至能供出宁则臣……
听闻崇康帝之言,宁则臣声音悲痛道:“臣,教子不严,使其误入歧途。”
说着,宁则臣将其子宁元泽在宋岩等人离京时,送出城外,还使下小手段挑拨离间说起,再说到他女儿宁羽瑶送礼贾家贾琮,代其兄赔礼道歉,惹得其子愈发羞恼,最后终于走上歧途,酿成今日之祸……
条理清晰,因果分明。
只是,这却无法说服崇康帝。
若如此,只能说宁元泽心胸狭窄,嫉贤妒能,却无法解释,他企图将旧党、阉党甚至开国勋贵势力,一网打尽赶尽杀绝的阴谋算计。
无论是旧党还是阉党,甚至是开国一脉的勋贵势力,都是崇康帝龙椅下最坚实的根基。
若将这些都动摇了,崇康帝还坐得稳龙庭吗?
就算还坐得住,怕也只是新党供在台面上的泥塑菩萨。
这一点,最不能让崇康帝容忍。
也不会为任何一个帝王容忍!
宁则臣已然说完想说的,可崇康帝却一言不发。
寂静的暖心阁内,丝毫无法让人暖心,众人心中甚至能感觉到丝丝杀意……
惊恐!惊怖!
宁则臣到底是果决之人,他知道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否则帝王一怒,伏尸百万之威,绝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宁则臣抬起头,不避讳的看着崇康帝,眼中热泪缓缓流下,悲声道:“臣本佐二小官,蒙陛下器重信任,得以位居元辅之位,施展心中抱负,以谢皇恩,以安黎庶。
今新党独大,陛下扶持异党以为平衡,臣心中唯有感激之情!
因为臣知道,陛下此举,不止是为了平衡朝局,也是为了保全陛下与臣这段君臣相得之义。
唯有此,臣才能得以善终。
此等天心,臣深明之,因此告诫诸臣,绝不可辜负皇恩。
臣之逆子,所存何心,臣不知。
但臣敢以全家四十六口人的性命,担保他绝无不忍言之心。”
崇康帝还是第一次见宁则臣落泪,对于这个自潜邸时就信任的臣子,他内心还是有极深的感情的。
但也正因此,当以为被背叛时,才会愈恨。
他冷冷的看着宁则臣,道:“他是何心,你不会问问他吗?元辅的体面朕还是给留存的,不然何以太宰百官?”
宁则臣面色悲怆道:“陛下,臣之子,之前让家仆送来一封遗表,臣斗胆,请陛下御览。”
此言一出,崇康帝眼睛猛然一眯,目光中却并无多少怜悯,唯有猜疑。
是杀人灭口,还是……弃卒保帅?
不过随即,他心里却压下疑心。
自杨养正持小册子入宫后,崇康帝便命锦衣亲军密切注视内阁,观察内阁诸臣的动静。
另外,宁府内本来就有密间……
都没发现身在宫中的宁则臣往家里发号施令。
再想想正如火如荼到了关键处的新法变革,崇康帝强压下心头的杀意,命戴权接过了宁元泽的遗表……
揭开火封后,他眯起眼,淡淡扫过字迹潦草的奏表。
见其在奏表中写道,一切罪过皆归他一人,其父绝不知情时,崇康帝嘴边弯起一抹讥讽。
再见宁元泽信誓旦旦保证,他所作所为,皆为了新法能够大行,减少内耗,一时迷了心才做此事,崇康帝更是想笑。
不过,看罢之后,崇康帝心中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大局为重!
他本就是隐忍之人,当年大将军王如日中天时,他便始终藏愚守拙,等待时机……
若非有一个坚韧且耐心的心性,他绝走不到今天。
而如今新法正在攻克京外诸省最后也最硬的诸多山头,这个时候,别说宁元泽已经死了,就算他没死,冷静下来的崇康帝都不会大办此案。
念及此,他缓缓合上宁则臣的遗表,声音低沉道:“宁观虽然手段偏激,但心中毕竟存的是好意。他不愿再看到党争内耗,白白阻碍新法大行……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宁元泽已死,不再入罪。
卢肇,王礼……剥夺官身,流琼州岛,永不录用。
京城贡院,内帘官皆斩,外帘官……免了他们的官位。
令广鸣,朱磊,江之文等舞弊之人,皆流三千里,子孙永不录用。
其余人犯,由兰台寺左都御史杨爱卿核实后,依法处置。
另外,这一科顺天府乡试作罢,今科考生待明年太上皇万寿恩科时再考。
不过,有一人例外……”
这般被轻易放过,心中正生出丝丝寒意的宁则臣、卢广孝闻言,抬起头,看向崇康帝……
第二百零三章 圣旨
荣国府,墨竹院。
倒座三间小正房内。
贾琮看着跪伏在地上的秋珠,见她肩膀颤着,地面上甚至都湿了一摊,周围之人也被这悲楚的情绪感染,纷纷落泪,便温声道:“当真不是赶你走,你依旧是墨竹院的人,是我的丫头,而且我是想请你给我帮忙做事,不是和你断了干系。”
秋珠闻言,颤栗的肩头缓缓止住,平儿见了忙替她问道:“琮儿想让她帮你做什么?”
晴雯等人也生出好奇心,什么事她们做不得,非要秋珠来做?
贾琮微笑道:“你们知道杏花娘么?”
平儿等连连点头,小红笑道:“我等虽不识字,可最爱听人说书,三爷为了杏花娘,揭破了负心状元的真面目,这等故事咱们府上的丫头哪个不知道?”
贾琮笑问道:“那你知道杏花娘现在在哪儿么?”
小红一滞,噘嘴道:“三爷就会戏弄人,这我哪知道?”
贾琮笑道:“我当日告诉杏花娘:既然你诗画双绝,又何苦非要托付一个不值得托付的人?我会为你寻一个落脚处,再寻一个力所能及的活计,保证你能凭借自己的能为,自己养活自己和孩子。
现如今,杏花娘在城外一座庄园里,专门绘画,沁芳苑香皂后面的画,皆出自她之手。
凭借这个本事,她又攒了不少银钱,足以让她和她快要出世的孩子活的很好。
只是她到底快临盆了,所以我需要一个人接替她来做这事,不然,会影响大事。
在尚书府时,我就发现秋珠虽不爱说话,寻常一个人却喜欢在墙角勾画些什么,画的还很不错,有这个天赋。
所以我想请她帮我一个忙,去跟杏花娘学习画画,在杏花娘生孩子的日子里,接替她的工作。
当然,同样会有月钱拿……”
“我……我去,我不要月钱。”
秋珠孱弱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细声说道。
她其实才是一个孩子,只是懂事的极早。
贾琮微笑道:“不拿月钱可不行,你不仅要拿,还得多拿,给你家里这些姐姐们做个榜样,读书认字的,就多拿月钱。”
晴雯见贾琮如此安排秋珠,早已笑的面若桃花,这时跳脚道:“凭什么,三爷忒不公平!我们又不识字!”
不得不说晴雯确实生的好,这一娇蛮的撒泼,反而愈发给人俏生生的美感。
怪道前世红楼里,宝玉跟抖M小哥儿一样,被晴雯百般呛也甘之如饴……
贾琮笑道:“不识字就学,往后我的空闲时间多了,教你们识字。不要求你们吟诗作对,但也不能睁眼瞎,让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银子。”
秋珠又羞惭的垂下头……
晴雯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三爷往后得闲功夫多?”
小红在一旁吃吃笑道:“又想赖着三爷给你画像儿?知道你生的好,可你也忒臭美了些吧?”
“该死的小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晴雯被说破心思,登时恼羞成怒,要去抓打小红。
只是小红机灵,抢先一步藏到了贾琮身后,并不惧她。
晴雯见之愈恼,一咬牙,直接踮起绣鞋,胳膊越过贾琮的肩头抓向后面,半边身子都正倚在贾琮身前。
一股幽香扑鼻,在一片惊笑声中,贾琮双手叉住晴雯的腰,将她旋转到小红身边,然后对张着小口羞红了脸,目瞪口呆的晴雯道:“你们摔跤吧。”
“噗!”
平儿掩口笑出,嗔怪了贾琮一眼后,对觅儿、娟儿、小竹道:“小角儿以后就随你们了,她小你们一岁,你们多让着她些。”
觅儿、娟儿和小竹一起看向背着个小包袱的小角儿,眼神复杂。
小角儿却咧开小嘴露出小豁牙,讨好一笑,三个大一岁的小丫头登时都乐了……
见此,贾琮对平儿等人笑道:“我们走吧。”
……
皇庭,内阁。
自上书房回来后,宁则臣便静静的坐在公房内,其余三位阁臣赵青山,林清河,吴琦川分坐下列。
卢广孝则站着……
众人皆无开口之意,面色凝重。
谁也没想到,新党新法大好的形势,会在今日发生了根本性的动摇。
宁则臣紧抿着口,凛冽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悲意,既悲新党的未来,也悲元泽……
沉闷了许久后,地位最低的卢广孝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