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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大家一起不知道未来会是如何,只觉得这样下去,会很危险。
作为威望很高的蕃将,向进还做了鼓动,数千蕃兵冲向向家峡。
一开始宋军作战十分勇敢,并且听从郑朗建议,多配备了弯刀,这种弯刀更适合于骑兵在马上劈杀。
守在向家峡口的西夏将士被宋军杀得节节败退。
但仅是一会儿,峡后旌旗舞动,随着旗号,越来越多的西夏人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
激战两个多时辰,刘贺看着属下士兵越来越少,可半步都杀不进去,黯然说道:“撤。”
心里面还在琢磨,当初张岊是怎么率领三千人大败西夏三万余骑的。
没有想明白,带着败军逃回来。有一门好处,大多数是骑兵,想逃跑,西夏人追赶也不易,虽是败回,却带回三千余人。其他人一起倒在向家峡口,还损失了一千多匹战马。
葛怀敏脸色阴沉着,扭头看着王吉,这时候他才想到这名勇将,说道:“王吉,你再率五千人过去,将这条通道打通。”
王吉愕然,看了看气沮的将士,知道士气很重要的,不能再让葛怀敏糟蹋下去,于是说道:“葛将军,退向定川砦吧。”
是好言相劝,若不听,只好拿出郑朗手令,强行夺权。不是开玩笑,此时三万多将士,性命垂于一旦之间,再让葛怀敏胡闹下去,有可能三万多人未到定川砦,便被西夏人弄没了。那么整个战役会滑向危险的边缘。
葛怀敏默然。
最后无奈下令,四路大军向定川砦会合。
看到宋朝撤向定川寨,西夏人没有追赶,而是在后面缓缓相逼。前往赵福堡的西夏军队再次滑了一个半圆,从赵福堡折向西侧,绕到定川寨的西边。若是顺着行军路线,可以看到这支部队滑了两个不规则鱼钩形圆圈。但正是这两个不规则的圆圈,使葛怀敏上当受骗,如愿以偿的进入元昊的包围圈内。
战局从向家峡蔓延到定川寨。
定川寨有两条小河,一条便是硝口河,含硝量大,味咸,不能饮用。东西向,直到很远处才折向东北。另一条河流更小,但与硝口河截然不同,它发自上游的山泉,河水很甘甜,顺着定川寨的西北方向,会入硝口河,也是定川砦食用水的主要来源。因为它顺着山崖而来,发出很响的水声,所以当地人替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响水沟。
两条小河如同二龙戏珠一样将定川寨环抱在里面,四周有一些低矮起伏的山峦,但这些山皆不高大。往东南去一点点,约两里来地,是古长城所在。定川寨便是顺着响水沟西边的山势而建,正常情况,也算是易守难攻的要寨。
然而是看似。
在这种正常的环境下,隐藏着一个天大的漏洞。
葛怀敏是没有眼力看出来的,他唯一担心的便是食物,而不是其他。
西夏大军不紧不慢的尾随前来,另一支军队有些辛苦,又画了一个圆,从西边包抄过来。两军会合,定川寨被围得水泄不通。元昊势在必得,将定川寨通向外界的板桥毁去,断其归路。然后又搭建二十四道浮桥。要过,请从浮桥往我怀中来,才能冲破重围。
但还不是致命的。
元昊不紧不慢的将浮桥搭好后,派人去了响水沟的上游。说它是河也可以,说它是沟也罢。总之,很小是了。象这样的小沟想要切断它比较容易的。一下子将它拦断,也不废多大的事,至于漫出的河水,这太容易了,难道只有定川寨才是低处吗?响水沟一路向来,有的是低洼所在。管它漫到什么地方,只要不漫到定川寨就可以。
有水喝,将硝口河里的硝用化学反应除去吧,就是那样,也未必能食用。
这一次葛怀敏真的傻眼,眼睛瞪大起来,忽然说道:“将王吉拖出去斩了。”
王吉莫明其妙,问:“为什么要斩末将?”
“就是他让我退向定川寨的。”
赵珣狂晕,以前跟在郑朗老种狄青身后行军作战,感觉就象行动流水一般,有时候赵珣都怀疑自己不用思考,只要执行就可以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主帅?
错误一于瓦亭寨不该当断不断,犹豫不决乃是兵法最大的忌讳。
错误二不当兵分四路。
错误三不当使用蕃兵冲击,整个泾原路蕃兵也不多,最多的还是宋军,这是留在最后做决定胜负时才使出的。或者绝对胜利,才用蕃兵击杀。比如郑朗多次对女真人的使用,最经典的是那次龛谷城之战,一直让兰州蕃子兵磨了三天后,才从南方杀出,一击定胜负。
错误四不当推卸责任,当时四面皆是敌人大军,刘贺五千蕃兵失败而归,士气低落,退向定川寨还有寨子可守,呆在野外便会全军覆没。而且作为部下,只是建议权,听不听是主帅的事。难道孙权因为张昭议和,就将张昭斩杀?
错误五葛怀敏整个军事行动莫明其妙,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错误六……
赵珣一眨眼间便想到葛怀敏此战所犯下的十几条重大错误。
看了看王吉,挤了一个眼色,说道:“定川寨主郭纶在寨中要求见葛将军。”
“让他出来谨见。”
到时候葛大将军还没有忘记摆架子。
赵珣苦笑一下说道:“出来见不妥,因为里面有一样事关胜负的物事,葛将军需要亲自去参观,还有诸位将军最好也要进寨看一看。”
葛怀敏狐疑地问:“他真这么说的?”
“是。”
“走。”
“葛将军,能否将王将军释放,等去了定川寨内,回来再做处分不迟。”赵珣又说道。事实他与王吉将手令拿出来,便可以释放,并且将葛怀敏军权强抢下来,但没有那个必要,毕竟传出去,也是有违体制,那只是到万不得己时才留的后手。
“将他押入寨中。”
一行人进了寨内。
定川寨今年经过扩建,不但定川寨,其他诸寨也经过扩建,为了收留百姓用的。此时寨中有许多百姓,一个个神情惶恐不安。宋朝是好心,用寨子收容他们。但西夏人来的敌人太多,又亲眼看到响水沟渐渐干涸,失去了饮用水,会有什么后果?不仅只有葛怀敏才知道的。许多百姓带着仇视的眼神看着他们,认为正是这一切正是这支宋军带来的。
这才是真实西北百姓的写照。宋朝强大时,倒向宋朝,西夏人强大时倒向西夏,很难说他们有什么家国观念。除非几十年后,郑朗的汉化成功,所有百姓都将自当成宋人,这种情况才会改观。消除蕃汉之间的偏见?蕃人倒是想啊,汉人多机灵哪,看看那些强人,不战时开垦收获,一战退回后方,发了财,又没有生命危险。脑袋瓜子够用。可是汉人有几个瞧得起他们的?蕃人渴望汉人的敛财能力,智慧,又鄙视他们的怯弱。汉人认为蕃人粗野无知。再加上生活习惯的不同,怎么融合成一起。这个工程不亚于实施王安石的青苗法……
葛怀敏也不会考虑他们的感受,看到郭纶,愤怒地问:“有何事见某。”
“是里面的人要见你。”
“里面是谁,让他出来。”
“葛将军,你没有这资格。”郭纶说道。这一战葛怀敏几乎荒唐的指挥,意味着他也完了,没有必要再尊重。
“是谁?”
“进去吧。”赵珣与郭纶一左一右架住葛怀敏的胳膊肘儿,强行架了进去。
葛怀敏刚要发火,忽然嘴巴张大起来,惊奇地说:“韩防御使,郑相公,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不是我们在里,是行知一年前就准备在这里等着你到来。”韩琦讥讽地说。原来半信半疑,虽然在定川寨留下一个缺,葛怀敏怎么就能将军队率领到此地,他不大相信。可事实证明,葛怀敏不但一头钻了进来,还外带着多四周寨砦挤出许多将士,一起加入,钻到这个绝地。
葛怀敏没有听懂,不解地问:“什么一年前?”
郑朗暗中拽了一下韩琦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话,能说得清么?做了一个手势,让葛怀敏坐下来。问:“水源已截,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只能冲出去。”
“敌人十几万军队,我们加上定川寨的兵马,包括能组织的部分百姓,也不会超过三万五千人,向家峡新近大败,士气低落,如何能冲破敌人重围?”
“……”
“就算突围,我问你,向哪里突围?”
“镇戎军。”
“想要突围去镇戎军,首先要过长城壕沟,本来此处是我军用来抵抗西夏入侵所设置的。如今反而为西夏人拥有。兵力没有对方的多,地利又让对方夺去,士气不及对方高昂,你如何能突围成功?再说,元昊能否让你平安突围到镇戎寨。他虽不是名将,但指挥才能不会比你弱,否则你也不会被他逼到此绝地。还不是逼的,是你自己一头钻进来的。指挥才能你又不及,如何杀出重围?”
“是王吉建议。”
“王吉建议?早先为什么不听王吉建议?没有王吉建议,你早就在东边让西夏人吃光了,不但你,连你儿子也会丧命于此地。这时候大军不知生死,居然斩杀三军勇将,真有本事你啊。”
“……”
“葛将军,你一直说我没有给你兵权,对你排挤。现在给了你兵权,并且将主力部队交给了你。整个泾原路能调动的兵力也不过五万人,包括瞎毡的蕃兵与韩防御使的兵力,也不满六万。可你部下却拥有三万三千多军队。但你交出什么成绩?”
“……”
“兵符拿出来吧。”
“你没有权利。”
“不要逼我,整个泾原路,甚至环庆与秦凤路十几万军队,从泾原路到长安城近百万百姓的生命,有可能因为你的失误,全部面临危险之中。这时候我不但可以解去你的兵权,就是将你处斩,陛下也不会责罚我。还是主动交出兵权吧,或者你还能利用京城的人脉关系,保留一官半职。”
郑朗越说声音越森冷。
他真动了杀机,这不是手软的时候。这支部队因为葛怀敏,还塞了一些亲信将领在里面,不解除葛怀敏的兵权,自己就无法完全接手指挥。若是葛怀敏不服,将他以军法罪处死,一了百了。
就象昆仑关前狄青斩杀杨文广的侄子杨畋一样,不管是不是冤曲,不斩不能立威,就不能从余靖这个小子手中将兵权抢过来,也就不能获得昆仑关大捷。
刘贺走过来劝道:“郑相公,葛将军也是好心前来救数寨之围。”
“刘将军,为何于向家峡大败?来人哪,将刘贺拉下去,重笞五十,兵符摘去。”
两个侍卫走过来,将刘贺拖下去,重打了五十下。郑朗听着外面刘贺鬼哭狼嚎,对葛怀敏说道:“我不想杀人。”
面对郑朗的威压,葛怀敏选择屈服。最要命的还有韩琦站在边上作为人证,自己就是以后回京城狡辨都无法狡辨。他不知道,若不是郑朗突然出现在此,不但几万宋军,连他父子二人也要死于此地。郑朗将葛怀敏关押起来,不仅解去兵权,还问了罪,朝廷会不会处罚不知道,主要不让他再插手任何军务,做完这一切,下令三军全部进寨。
三万多将士,往寨子里一挤,即便定川寒经过扩建,也被塞得如同象沙丁鱼罐头。不过城头上的旗号没有变,还是挂着一个若大的葛字。
接着又下令,全寨百姓将士勿得泄露郑朗与韩琦来到此寨的消息。
听到郑朗与韩琦在此,所有将士都感到惊讶,百姓同样感到惊讶,他们有的进入定川寨好几天了,从来没有听到或者看到郑朗。也不可能让他们知道的。似乎是一条好消息,但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