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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孟利用他的身份也来到会溪城一带。
暗中准备,并且利用武器损毁的名义,获得几把特制的黄桦弓,又用西夏人的钱,收买一个小峒寨生蛮。此一战虽最终以盟誓结束,但在北江舟盟前,宋军与溪蛮发生数次鏖战,一些部族壮士牺牲惨重。未必所有部族皆高兴的,仇恨可以化解的,若是几年后,政策得当,生活改善,便会逐步忘记仇恨,最终将自己当成宋朝人。
现在不行,一些损失惨重的部族对郑朗仍然很仇恨。当然他们也没有胆量敢对付郑朗。
不过有张平孟这个内线穿针引线,又用重金收买,渐渐变成现实。但张平孟很小心,收买仅是一个偏僻的小峒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虽郑朗时常出来走一走,机会却不多,张平孟仍不敢轻举妄动。主要是郑朗的身份,还有他的名声,任谁想对郑朗不诡,心中也有一份戚戚。
郑朗听后苦笑。
自己是大意了。
宋朝有官员被杀害,也是多发生在这些蛮族地区。不过作为一个宰相,想谋害的事例不多,倒是唐朝有,可唐朝不一样,以武立国,游侠遍地皆是。宋朝却从未有过,那怕是秦桧,一生也没有那个气愤的百姓敢加害。
但自己不同。
自己忽视了自己的价值。
这些年来修修补补,实际利用金手指做下许多大事。可以说宋朝变得更富更强,有赵祯信任的结果,但也是自己的缘故。翻看史书,能与自己相比的人不是很多了。有,但那都是开国宰相,有开国之功,情况不一样。太平盛世时,与自己相比的少之又少,即便姚宋在世,也未必能做到自己这一步。
自己这身份对宋朝百姓来说是好事,可对敌国来说,太恶人了,无论交趾,或者西夏,对自己忌惮非是自己所能想像的。
认为自己在这里平安无事,可自己随时会遇到危险!
一直太大意了。
苏东坡在岭南平安无事,甚至可以教导蛮族的孩子读宋诗,但宋朝离开苏东坡可以,离开自己性质却是截然不同。因此苏东坡轻装出行,没有人加害,自己轻装出行,就能让敌人钻了空子。
道:“你是特务营的人,为什么不向朝廷诉冤?”
“就是特务营的人,也仅是一名小校,郑相公,扪心自问,你说我能将这个冤诉成吗?”
“要相信朝廷,还有我呢,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知道郑相公是一个好官,可我上哪儿找到与郑相公见面的机会?就是见到郑相公,郑相公能将杀人凶手真正绳之以法?那么陈执中相公家冤死的三名婢女是怎么一回事?”
郑朗不能言。
就算他找到自己,能绳之以法,可朱家出了多名官员,还牵连到多名士大夫,能将主要作案人员充配牢城,就算不错了。以张平孟兄弟情深,这一判决结果,必然不满意。
但张平孟对郑朗还是很尊重的,不尊重都不行,虽他有冤仇,郑朗待他不薄。继续往下说去,一直没有机会,可是张平孟利用他的身份,就在会溪新城一直活动,实际是暗中监视郑朗。
有巡逻的兵士看到他,谁能想起来?
没有想到机会到来,郑朗来到此处小山下观看风景散心,他伏在林中监视,然后看到一个乞丐冲过来,他感到很奇怪,接着又看到乞丐带着郑朗过来,嘴中说着什么殿下公主。
这件事风闻天下,张平孟也听说了,很聪明的一个人,立即想到赵念奴逃到会溪城,就在前面。于是迅速隐入林中,将埋伏的人喊过来,伏于林间。郑朗一行人回来,弓箭齐发,将四名侍卫击毙。
郑朗问道:“这么说,你想将我活捉到西夏?”
张平孟不作声,表示默认。
“你能有这个本领将我们带到西夏?不要说带到西夏,可能你们不出几十里路,马上兵士就开始大肆搜捕。”
郑朗认为是不可能的,自梅山蛮到溪蛮,活动着近两百名特务营的斥候,另外军中又派出三百多名斥候,否则郑朗也不会给出一张详细的溪蛮地形图,将彭仕羲生生吓着。
本来重心是在梅山,随着郑朗来会溪城与溪蛮盟约,许多斥候一起转移到溪蛮地区。
这些斥候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而来,活动范围很大,若是带着一包行李,还能潜行出去,自己这里是三个大活人,天稍一黑,自己未回会溪城,一张天罗地网马上就可以拉开。因此郑朗说几十里,而不是一百里路。根本走不出一百里。若路上再耽搁一会儿,到了明天搜捕的人更多,不要说几十里,几里路都走不通。
“无妨,一个活着的郑相公比死了的郑相公价值更大,但我已露面,也是告诉你,若到了万不得己之时,我不介意……”
懂的,活的郑朗带不出去,但可以杀死郑朗。
现在不仅有郑朗,还有赵念奴,更麻烦。
郑朗不语了。
往前走,赵念奴渐渐走不动。听说会溪城就在前面,一路赶得急,路上走得脚抽筋,所以才在林间休息的。
一个蛮人用刀背拍打着赵念奴。
“你敢。”梁怀吉喝道。
郑朗将他阻止,将赵念奴放在自己身上,背起往前走。没有什么不敢,杀死自己三人人家也敢。并没有走多远,就在前面,一处断崖,一行人停下。张平孟说道:“郑相公,崖下有一个隐蔽的山洞,是我无意中发现的,里面倒也宽敝,就委屈郑相公在里面呆上一年半载了。”
说着拿起准备的萝筐,准备往崖中间放人。
峭壁中间是一个山洞,但是崖间长满了古藤,将洞口严严挡住。若不是碰巧发现,很难知道中间有这么一个山洞。悬崖并不高大,仅几十丈,可很峭,崖下还有一座小庙宇。
郑朗扭头看着一个蛮人,问道:“你们是巨岩峒蛮?”
“正是。”张平孟答道。
郑朗已经知道张平孟打的是什么主意。
首先是巨岩峒,此次会战,巨岩峒损失很大,这是一个小峒族,与广南西路不同,广南西路有许多大的山洞,故称为洞或者峒蛮,不过一些比较开化的峒蛮也走出山洞,毕竟山洞虽好,可以挡猛兽,可以遮蔽风雨,但山洞里潮湿阴暗,对人身体不大好。荆湖南路也有山洞,也有一些峒人不开化,继续呆在山洞里,但多数虽称为峒,因为大型山洞少,实际据山而守结寨自保,走出山洞了。
巨岩峒就是在这里不远处,一个小族,只有几十户,对彭仕羲很忠心,此战中牺牲二十多名壮士。
这个山壁有也有一个美丽传说,据传远古时代,巨岩峒有一勇士,带着族民迁移于此,但是此处有了妖魔,勇士与妖魔展开一场天昏地暗的大战,然后双双同归于尽。这处崖壁就是勇士劈下的。
不能当真,可蛮人有蛮人的文明与传说。
因此巨岩峒于此设一庙,时常来拜祭。
就在会溪城眼皮底下,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至少在郑朗所获得的情报里,并没有标明这里有一个山洞。多半是张平孟无意中发现,这也是他能力的表现,于是用来做为关押自己的好地方了。
若是张平孟利用他的身份,主动请命请求在这一带搜查,那么更不易发现此处山洞。
暂时是没有办法将自己带出去,不过呆上一年半载后,宋朝必将搜集范围扩大,这里松懈。往西南就是绵绵的武山山脉了,再往西南就是田氏了。若是西夏利用一国之力,不走大路,专门走蛮人、蕃人居住区域,那么就可以从西南,将自己活活带到西夏。一个宰相,还是宋朝必不可缺的宰相,一个公主,西夏发达了。
但他微微一笑。
时局很危急,可只要对方不想将自己杀死,就有机会。
张平孟虽然精心设局,宋朝比他更聪明的人不要太多。就说荆湖南路,张亢等人的智慧也远非张平孟所想的。
然后牵着赵念奴的手,下了萝筐。
呆了下去,一名蛮人拨开密实的古藤,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张平孟说道:“请进吧。”
郑朗坦然走了进去。
看着郑朗的表情,张平孟也暗自佩服。果然胆大包天,到了这地步,居然半点害怕的表情也没有。
不过胆子大好啊,若不是胆子大,仅带着四名侍卫过来,自己如何得逞。捉住了郑朗,以及一名公主,这一回有足够的筹码能逃向西夏谋取一个高官。
人一旦坠落,心就会越来越阴暗,开始时张平孟仅是为了报兄长之仇,但此时一颗心渐渐坠入地狱。
但他不知道,就是他成功将郑朗捉到西夏,郑朗有也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机会,安然再度回到宋朝,不仅他有机会,包括赵念奴,都有机会带回京城。至于张平孟自己逃到西夏,此事揭开,也休想活上一年半载!
张平孟虽是特务营的人,郑朗甚至一度将他当成精锐培养,可是张平孟了解的特务营,仅是冰山一角。
郑朗当然不会说的。但自己也要陪赵念奴吃一样的辛苦了。
一行人走进去。
洞果然不小,早有准备,里面堆着一些棘刺藤蔓,几块石头,用来堵洞口的。还有几床被子,一些干柴,一些干粮与食用水。
一布置后,成了一间很隐秘的监牢。
只是山风吹来,带着阵阵森冷,赵念奴与梁怀吉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赵念奴说道:“冷啊。”
“公主殿下,迁就迁就吧。”张平孟道。
说完,重新带着手下从箩筐里上了崖顶,古藤落下来,山洞里立即黑漆漆一团,郑朗听到悉悉的声音。是几名蛮人在搬棘刺与藤蔓发出的响声。一会儿洞口严密地堵上去,一名蛮人点燃油灯。其中一个蛮人扔了几块饼过来。
郑朗将饼递到赵念奴手中。
赵念奴忽然哭泣起来,道:“是我害了郑相公。”
“与你无关系,相反,我还要感谢你。”
“怎么?”
郑朗附在她耳边说道:“乃是我掉以轻心,疏忽大意,挟勇轻进,陛下虽让我带一百名侍卫贴身保卫,可我多不喜张扬行事,又来到荆湖南路,非是与交趾人打交道,所行带的侍卫越来越少。若不是你,张平孟就没有这次机会,那么就不是活捉我,而是击杀。”
赵念奴刚才可是亲眼看到那一幕的凶险,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
郑朗又安慰道:“无妨,一定要活着,不要激怒他们,听我的话行事,只要活着,就有逃出去的机会。并且即便他们能得逞,将我们带到西夏,我还是有本事带你回京城。要相信我,从契丹能回来,这里还是辰州地界呢。”
“嗯。”赵念奴点头,对郑朗,不是偶象,而是极度的崇拜。
“吃一点东西吧。”
“嗯。”赵念奴又听话地点头。
六名看守的蛮人,也许不是蛮人,不细看看不出来,细看相貌略有些区别,象是西北来的,大约是西夏人。看到他们在交头接耳,警惕地看着他们。
郑朗笑了笑,继续吃饼。
但一会儿郑朗也感到头痛了。
张平孟准备充分,食物,水,油灯,被子,干柴,还有马桶。可这只是替郑朗准备的,不是替赵念奴准备的。
山洞虽不小,也不过深十几米,宽不过两三米,尽头还有一个几个小洞,看着那些小洞,赵念奴感到很害怕。郑朗找了几根柴禾,将这些小洞堵上,可缝隙堵不严,这些小洞与外面的洞串起风,使得山洞更冷。
郑朗又用余下的棘刺与藤蔓做了一堵墙。赵念奴是女子,生活不便,顺便起一个挡风作用。效果不是很佳,还是很冷。
六名大汉扔来两床被褥,郑朗道:“我们三个人,两床被子不够的。”
“我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