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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锟不禁哑然失笑,林文静这话说的有点意思,孙文革命一生,却没什么真正拿得出手的成绩,武昌首义没他的份,广州起义是黄兴干的,尤其最近一段时间,被两广军阀陆荣廷、陈炯明等赶得到处跑,居无定所到处漂泊,北方军阀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哪一方失利,就会选择和孙文联合。
“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革命先驱在不断努力,中国才会慢慢向前。”陈子锟叹了口气,拉起林文静姐弟的手:“咱们回去吧。”
……
回去的路上,陈子锟遇见了一个老熟人,胡半仙正在大街上给人算命,他立刻上前要求看看前程。
胡半仙笑了:“大人,你跑我这儿逗闷子来了?”
陈子锟瞅瞅自己,劳动人民的打扮,一点也不像大帅的模样啊。
胡半仙笑道:“陈大帅,您穿成这样也瞒不住人呐,您现在是正儿八经的上将军,搁以前就是提督加兵部尚书的衔儿,军机处行走,这气势能和一般老百姓一样么,不过说句实话,您今天脸上带晦气,怕是刚从不干净的地方来。”
陈子锟道:“我刚从医院来。”
胡半仙道:“怕是还见了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的人。”
陈子锟道:“这都被你猜中了?”
胡半仙摆摆手:“罢了,既然你问前程,我就给你测个字吧。”
陈子锟想了想,拿过桌上白瓷片,用墨笔写了个“军”字。
胡半仙抹去了字迹,道:“你以前是拉洋车的,五年前吃粮当兵,戴上了军帽,现在也是上将军了,不过车上戴帽,把你的前程给遮住了,你要是不走这条路,兴许还有……”
他干咳一声,弯下身子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兴许还有面南背北的命……”
陈子锟一惊:“此话怎讲?”
胡半仙直起身子,懒洋洋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五年前你还有机会,现在没机会了,你的仕途到此为止,都被这顶帽子压死了。”
陈子锟掏出钞票放到桌上,默默离开,心里翻江倒海,胡半仙算的历来很准,难不成自己就止步于此了,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不到三十岁就是上将军,军务督办,这辈子也算值了。
先把林文静姐弟送回家,陈子锟这才回到车厂,一位警官已经等候他多时了,见了他赶忙立正敬礼:“上将军,卑职给您请安。”
“啥事儿,说。”陈子锟脱了棉袄,换上了呢子军装。
“上将军,您今儿踢了一个当兵的,那人死了。”警官赔笑道。
陈子锟一愣,心说怎么这一脚这么狠,居然把个五大三粗的军官踢死了,不过他也没当回事,道:“这种人死有余辜,你来就是说这个事儿?”
警官苦着脸道:“上将军,您一脚踢死他,我们可遭殃了,奉军把我们警所都给抄了,把当事的俩巡警也给扣了,要枪毙呢,您老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陈子锟大怒:“奉军纪律如此松弛,荼毒百姓也就罢了,连京师警察厅也不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警官道:“您是不知道,这帮爷横行惯了的,妈了个巴子是免票,后脑勺子是护照,但凡戴狗皮帽子的大爷,咱们就不敢惹,惹不起也躲不起啊,您是许国栋许队长的朋友,和咱们巡警是铁哥们,您可得帮帮我们。”
陈子锟道:“你别慌,我这就给张学良打电话。”
电话打过去,没找到人,原来张学良到颐和园玩去了。
“行,等他回来知会一声。”陈子锟挂上电话,再看那警官,似乎都快哭出来了。
“我去警所瞧瞧,谁这么放肆。”陈子锟从墙上摘了武装带和军帽,戴帽子的时候盯着上面的五色星徽和金色帽箍看了老半天,心说这帽子怎么就耽误了老子的仕途呢?
此番来京,陈子锟带了一个排的卫队,穿蓝军装的直系军人在满是黄军装奉军士兵的北京城里特别扎眼,路人无不为之侧目,不大工夫,陈大帅便带着卫队赶到了奉军兵痞闹事的警所。
本以为这帮丘八看到自己的上将肩章会卖个面子,哪知道狗皮帽子们根本不鸟他,依然用皮带猛抽绑在椅子上的巡警,为首的竟然是个上校军官,领子敞着,脸膛通红,嘴里叼着烟卷,骂不绝口,烟灰竟然纹丝不动。
“住手!”陈子锟大喝一声。
那上校斜着眼看他,道:“妈了个巴子,你是干嘛的?”
第091章 军法审判陈子锟
上将军的虎威岂是一个小小上校能冒犯的,陈子锟才不和他废话,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抽的他原地转了三圈,别说嘴里叼着的烟卷了,就是门牙都没保住,整个人都被抽懵了。
耳光就是命令,奉军大兵们真不含糊,立刻把枪举了起来,警所内外一阵阵拉枪栓的声音,几十支奉天造辽十三年式步枪瞄准了陈子锟和他的卫队。
卫队也端起了美国造汤普森,手提机枪打起来就是泼子弹,一杆枪能对付十杆枪,这优势可不是闹着玩的,奉军大兵们火力上处于下风,气势上一点也不输,一个个满嘴妈了个巴子,吵吵嚷嚷一点也不怵。
上校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耳朵里依然嗡嗡响,他这个气啊,大喝道:“弟兄们,今天绝饶不了国民军这帮孙子!”
陈子锟道:“你他妈谁啊,跟我叫板,老子不是国民军,老子是江东陈子锟,张汉卿的结拜兄弟,你动我一个试试?”
这一耳光打得太狠,说啥都不好使了,上校腮帮子肿的老高,嘴里还流血,哪管是谁的把兄弟,他抽出手枪喝道:“今天谁也别想出这个门!”
话虽这样说,奉军弟兄们谁也不敢先开枪,对方毕竟是几十支手提机枪,打起来不到三秒钟,自己这边就剩不下啥人了,他们虚张声势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外面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援兵终于到了,不过来的不是奉军,而是警察,京师警察厅侦缉队长许国栋带领一百名武装巡警赶到了现场,百十条步枪齐刷刷的举起,巡警们眼都红了,这段日子他们可没少受奉军的气。
奉军大兵们的气焰终于消减了一些,不过依然举着枪骂骂咧咧,陈子锟不耐烦了,抢过一支汤普森,对天就是一梭子,吓得所有人都是一激灵,随后他又做了一个危险动作,朝奉军大兵们脚下开了枪,子弹掀起一道道烟尘,惊得他们跳了起来,卫队和警察趁机一拥而上,连威吓带枪托殴打,缴了这帮人的械。
宪兵终于赶来了,负责京师治安的是奉军宪兵司令部,一样的狗皮帽子,一样的黄军装,只不过缠了个袖章而已,带队的是个斯文中校,倒是个明事理的人,将挑衅士兵带走,给陈子锟敬礼道歉,又温言安慰了受伤的警察,这才离去。
目送奉军大队离去,许国栋长出了一口气,将手枪插回枪套,笑道:“今儿有惊无险,全亏上将军照应,要不然咱们巡警又得吃亏,晚上您有空么,咱们小聚一下。”
虽然现在许国栋的身份和自己极为悬殊,但陈子锟还是一口答应了,许国栋感觉倍儿有面子,腰杆不由得挺得更直了。
当晚,陈子锟如约赴宴,本来以为只是警察厅的朋友们一起坐坐,哪知道来的人还不少,李俊卿、赵家勇是少不了的,还有粪王于德顺和齐天武馆的闫志勇,以及四九城混黑道的一帮朋友,全来了。
陈子锟地位最为显赫,自然坐在首席,大伙儿轮番来敬酒,气氛虽然热烈,喝酒倒也颇有节制,毕竟大锟子的身份不一样了,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敬畏,喝酒之余,陈子锟提起奉军骚扰百姓一事,大伙儿顿时找到了共同话题,你一言我一语的控诉起这帮东北佬的恶行来。
以前别管哪一系上台,除了打仗期间当兵的祸害百姓,和平时期纪律都算尚可,唯独奉军纪律最差,大兵们吃饭喝酒不给钱是家常便饭,欺男霸女之事也经常发生,京师警察厅不敢管,奉军宪兵又不问,可苦了北京城的老百姓了。
“据说山东江苏的老百姓被祸害的更厉害,张宗昌手下的老毛子兵,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啊。”闫志勇叹息道,如今他已经是齐天武馆的馆主了,老馆主于占魁隐退多年,四处云游去了。
这话触动了陈子锟,奉军的纪律差,根子在源头上,张作霖本人就是胡子出身,部队主要构成更是以关东响马为主,虽然最近用了不少士官学校科班生,老底子却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的,就凭这样的队伍,打得下江山,未必守得住啊。
赵家勇道:“唉,要论军纪,还是冯玉祥的国民军最好,我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国民军还得杀回来。”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说冯玉祥这回挺憋屈的,好不容易把吴佩孚扳倒了,花花江山拱手让给了张作霖和段祺瑞,这口气能咽下去才怪。
李俊卿冲墙上贴着的纸条努努嘴:“少谈这个。”
纸条上写着“莫谈国事。”四个字。
赵家勇哈哈大笑:“今天到场的有陆军上将,有侦缉队长,我就是谈了,也没人敢管,您说是不?许队长?。”
许国栋打哈哈道:“喝酒喝酒,咱们都是小老百姓,不管那个。”
在这种场合,陈子锟也不好发表看法,只好岔开话题问赵家勇:“你站警的差使丢了,不打算重新找个工作?”
赵家勇道:“有点积蓄,先这么过着,不急。”
陈子锟道:“要不到江东省去发展,我那儿正缺人。”
赵家勇眼睛一亮:“给我个局长当当成不?”
陈子锟道:“那不行,得从下面队长干起,一上来就是局长,不能服众啊。”
赵家勇道:“得嘞,我还是趴在北京吧,在皇城根住久了,哪儿都觉得不好。”
……
第二天一早,陈子锟接到了张学良的电话,对昨日事件表示了歉意,又半开玩笑的说:“昆吾兄的腿功果然了得,一脚就把那个害群之马给踢死了。”
陈子锟奇道:“真的死了?”
张学良语气很轻快:“军医检查了,脾脏破裂,确实是被踢死的,算是便宜塌了,不然得挨枪子,咱们奉军最讲纪律,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一旦逮着就地枪决。”
陈子锟道:“虽然这人死有余辜,但不经军法处死总归不好,汉卿帮我给他家里寄上五百大洋聊表心意吧。”
张学良满口答应,又问陈子锟啥时候得空,一起打牌看戏。
“今天下午吧,明天还有事情。”陈子锟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下午两点,一辆福特车开到紫光车厂门口,下来一个军服笔挺的少校军官,说是奉了张学良的手令前来接陈大帅去听戏的,陈子锟换了一身便服,也没带卫士就上了汽车。
福特车驶离不久,又有一辆豪华梅赛德斯轿车来到车厂,也是一个年轻少校来接陈子锟,可把宝庆给搞糊涂了,说不是刚被你们的人接走么?
年轻少校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说不会啊,就我这一辆车来的。
宝庆想了想,也糊涂了:“兴许是别家人来请的吧。”
……
疾驰的汽车里,陈子锟望着窗外的风景,随口问道:“这是去哪儿啊。”
少校道:“去顺承王府。”
陈子锟道:“路不对啊。”
少校道:“去接个人,少帅还请了两个朋友。”
陈子锟皱了皱眉,张学良最不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少帅,这人应该不是他身边的侍从官。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陈子锟问道。
少校笑了笑,回过头来,手里已经多了一只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陈子锟的脑门。
“陈大帅,我知道你身手不错,不过你再快也快不过枪子儿,不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