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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人吧?
裴该笑笑摇头:“郦生逞其舌辩,能下齐城七十余,卿父若有此能,宛城便不会失守了。若郦生止以长者之姿面谒汉高祖,高祖又岂会礼聘之?郭隗以‘千金马骨’说燕昭王,其本人又岂止一副马骨呢?我以裴氏高门,不输于荀氏,若以大军临于河阴,卿叔祖(荀组)必然偃旗来投——何必招揽卿父?”
你未免把你爹看得太高了吧?他终究只是荀氏小宗而已,我要是真杀到河阴去,大宗的荀组还不直接迎上门来么?等有荀组在手,荀崧还有个屁用啊。
荀灌娘蹙起秀眉来,哑然无语。
裴该继续说道:“且卿父既无主张,也无远见,复夺宛城之事,不都是由卿主持的么?我若不欲得卿,只欲得卿父,何必论及婚姻?且卿父也未必便能久留——江左自有祭酒之任待之耳。”
荀灌娘闻言,不禁吓了一大跳。裴该能够猜想到荀崧有归投江左之意,本也寻常——若连这点儿观人之能都没有,荀灌娘也不会把自己和家族的宝押在他身上了——问题是“祭酒”二字……内室私语,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荀崧和荀灌娘聊过点儿什么,裴该根本不清楚,他即便再耳聪目明,也还不可能把间谍派到荀氏父女身边儿去。但他有裴氏相助,在江东广撒耳目,司马睿想要招揽荀崧,这就瞒不了人啦;而戴渊既已过江,便在裴该的掌握之中,真以为他悄悄地跟荀崧私下相见,裴该会不派人去窃听哪?
“我不喜得卿父,乃至颍川荀氏,唯喜得卿。古来成大事者,莫不有贤女子为助,若娥皇、女英但知烹煮、纺织,恐怕大舜早便为其父、弟所害了!我内帏不要谦谨妇人,只要卿一般的巾帼之雄!”说着话,裴该伸手直指着荀灌娘。
荀灌娘不禁转回头去,轻轻叹息一声:“惜乎,我不生为男儿。”
裴该说是啊,是很可惜,但这对于你来说是可惜——“有杰才雄志,却因生为女子而难以展布;但对于为夫来说,实乃上天以卿授我也!而卿之才杰,若入他人帏中,必然埋没,唯在我处,未必便无施展的机会。”
直起身来,再次搂住荀灌娘的肩膀:“是以要卿卿我,以示夫妇敌体,虽有内外,实无分高下。我欲驰骋中原,驱逐胡虏,重光晋室,此志唯愿与卿共勉!”来吧,别害羞,卿一个。
荀灌娘缓缓垂下头去,不敢再正眼瞧向裴该,口中低语道:“既然夫君欲我卿卿,那我便卿卿好了。”
裴该一皱眉头:“卿平常与卿父语,也是这般小儿女态么?”
荀灌娘心说怎可能啊,我跟我爹多熟啊,再不客气的话有时候都难免脱口而出,但终究和你还不熟嘛……你不要以为一番花言巧语,我就当真了,真拿出类似男儿之态来跟你对话。刚才那些话八成不是真心,是在诡言敲打,一方面压压荀氏,一方面抬抬我自己,要我别仗着娘家的势,敢于轻看了夫家,从此一心一意做裴氏之妇,还可以时不时帮你出出主意……
还在娘家的时候,老爹说的话的我经常不听,我说的话老爹若是不听,我就自己撸起袖子去硬干了。既然嫁为人妇,可不能故态复萌——出嫁前爹娘也耳提面命过无数回了——得听老公话,说的话老公若是不听,也不能壮起胆子来自作自为。
不过如此一来,活着还真是憋屈啊……
荀灌娘脸上阴晴不定,裴该也知道才刚洞房花烛,自己没那么容易就让肺腑之言被对方彻底接受的——她肯定听了也不信——没关系,时间还长得很呢,我不信你十几年来养成的性格,一朝嫁人就能彻底改了?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不过呢,在此之前先得拉近二人的距离,若始终“相敬如宾”,估计你也放不开,整天小儿女态,我瞧着都腻味,还是初会时不卑不亢之姿更使我心动。那要怎么拉近距离呢?靠恳谈是没用的,终究还是要先“夫妇一体”嘛。
本来雅不愿睡个十几岁小姑娘的,甚至还计划着,老婆若是年纪太轻,就跟她说明了,早育有伤身体,咱们还是等几年再圆房吧……可是眼瞧着荀灌娘也基本上发育完全了——我刚才一搂她的肩,是不小心碰着胸了么?颇有些料啊——“古诗”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恐怕也只有先折了,才能让她对自己彻底敞开心扉。
既然如此,那便折了呗,我也不是不懂得变通之人……
……
裴该婚后数日,裴氏便启程南归了,裴该夫妇和司马裒等人一直把她送至江边,看着楼船远远地航向天际。
随即转回堂邑县,司马裒知道不能再耽搁了,终于召开了北伐的军事会议。与会的除司马裒和裴该外,自然还有陆晔、戴渊、裴嶷、陶侃,以及兖豫都督司马张敞。
先计点兵数,商议行军路线。裴该就说了:“徐州出兵一万,兖豫可出三万……”说着话转头望向张敞,张敞略略颔首——“总计四万兵马。”
陆晔闻言,皱了皱眉头:“才四万军,无乃太少乎?”
裴该笑一笑,反问道:“不知江南有多少兵?”
陆晔眨眨眼睛,回答不上来。
裴该站起身来,掰着手指头计算:“建康守卒不过一万,王处仲在江州有三万胜军,王世将(王廙)所统周士达(周访)等荆、湘之卒,也不过三万,且水军甚众而骑兵绝少。若将此七万南军,并江东各豪族部曲,十万之众来至江北平原,亦未必能敌我徐、豫四万联军——何得谓少?且若嫌少,卿何不写一封书信去往建康,请琅琊大王增兵添将呢?”
戴渊摆摆手:“裴公也知江南兵弱,难以与中国竞逐,此番北伐,只有寄望于徐、豫了。然而胡贼何止十万,公等兵马即便再如何精锐,恐也众寡难敌吧?”
裴该笑对他说:“若思……”他如今身为钜鹿郡公,所以戴渊开口便称“裴公”,那么既然你对我如此恭敬,我也便却之不恭了,我对你就没必要太过客气,直接喊你的字好啦——“将在谋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想昔日石勒来谋江汉,王如、侯脱浪荡之徒都能拒之,后驻葛陂,纪思远(纪瞻)聚兵尚不足三万,勒便不敢轻动,最终飏去。羯贼尚不过如此,何况胡虏?”
匈奴除少量本部精锐外,总体而言战斗力不如羯人,这都已经是公论了。
“今刘司空(刘琨)在北牵制胡贼精锐,刘矅复率部西攻关中,河南空虚,正好长驱直入。刘聪若举全军来拒,刘司空与拓跋鲜卑可直下平阳;若使刘曜来敌,长安之围立解;如驱别部应之,我等必摧破其于河南!有何可惧啊?闻卿少年时英风侠气,纵横江上,遂为陆士衡(陆机)所举,江左目之为当代吕子明,如今又为何惧怯胡贼呢?”
——其实戴渊少年时所谓“纵横江上”,是做盗贼,所以很多人都拿他跟东吴大将甘宁相提并论,但这算是揭人短,况且甘宁貌似也没有什么学问,不象吕蒙,后来好学是有名的。所以裴该比戴渊为吕蒙,听上去要顺耳一些。
戴渊一皱眉头,无言以答。要知道裴该在舌辩方面也是加了技能点的,还真以为长久不用就会生疏了吗?
张敞站起身来打圆场:“四万兵马,非我豫、徐所有,若尽搜领内,十万亦可得也。然而兵卒虽众,其心不一,反不如少数精锐——胡贼其实不能战,也在于此,不计钱粮损耗,不常训练,尽民为兵,但以剽掠为生,唯害百姓耳,不能当我二州之强卒。”
裴嶷接口道:“正是。兵愈众,粮秣消耗愈多,去岁徐州虽然丰收,兖、豫也是平年,府库充盈,却也难支十万之众。若是江东能够资助百万斛粮,我等便可起大军十万,直取平阳了!”
张敞的话还算平和——身份摆在那里,他是魏郡张氏出身,庶族而已,名位也只不过都督司马,不敢对陆晔、戴渊太没礼貌。裴嶷就不同了,人好歹做过两千石,又是河东高门,还有裴该给他撑腰,话语中就难免带刺——
你还嫌我们兵少?自己就带着这么点儿人过来,也不肯出兵,也不肯出粮,光拿出个其实我们并不怎么太需要的大义名分,就想要分一杯羹去,完了还指手画脚,世间哪儿有如此便宜之事啊?!
耳听得话赶话,众人表情都有些不善,司马裒赶紧摆手打圆场:“既然舅父说四万兵足破胡虏,我等自当信任……”
第五十一章 北伐序曲
陆晔和戴渊此番过江来,身负三重使命:一是保护和辅佐司马裒;二是要在将来为江东分取北伐勤王功劳的大头;三是扯裴该、祖逖的后腿。
在王导、庾亮看来,正如裴该所说,此时河南空虚,只要在军事上别犯太大的错误,一口气杀到洛阳去,甚至于从河阴接出荀组来,应该问题不大。但恐怕随即就要遭到胡汉兵马的四下围攻,想要站住脚跟,并且进一步扩大战果,可能性极低——不被杀得全军覆没,就算天地神灵的庇佑了。
所以此次北伐,必然可以分薄关中的压力,让司马邺多苟延残喘上一阵子,但若想把皇帝给救出来,那就看是否当真圣天子百神呵护,能有奇迹出现了吧。夺取河南的功劳,建康方面肯定是要拿大头的,而故都得而复失的罪责,到时候可以全都往裴该、祖逖两人身上推。
最好的结果,是不但建康方面可以赢得北伐勤王的声望,从此中原士人归心,南貉也不敢再奓毛,而且战后还能把手伸进徐、豫去,削弱裴、祖的实力,使其将来不至于为江南之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白跑一趟,毫无所得,但起码我们奉天子诏动过了呀,而且败回来了呀,那三五年内,你就别再要求江东出兵了吧。
其中分寸的把握非常重要,故此才会派遣陆晔、戴渊这一文一武过来,辅佐司马裒。对于他们肩负的使命,王导不敢明言,但连番暗示,二人也自然心里有数。
然而司马裒的想法却又不同,一则小年轻多有雄心壮志,他很想靠着此次北伐建功立业,将来青史标名;二则他深受裴氏的影响,裴氏多次关照:“此行遇事,多与卿舅父商议。裴文约是我族中龙凤,且绝不会害卿,从其言则可胜,逆其言则必丧败——卿须牢记在心!”
这次装模作样的北伐,纯出王导等人的算计,司马睿本人都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既然如此,司马睿当然不会指点儿子要怎么专一为江东和他们琅琊王一系谋利益;王导又不可能跟司马裒明言,若暗示吧,那小孩子也未必听得懂;司马裒自然光记得裴氏的话了。
他才刚开始成长的时候,就被过继出外,承欢于裴氏膝下——一般情况下男孩儿都跟娘亲,对父亲反而敬重多过亲爱,甚至还常会产生逆反心理;而司马裒从襁褓里就离开了亲娘,对那个鲜卑女人没什么特殊情感,打小抚养他的虞孟母又已经过世了,则恋母之心自然就寄托在了裴氏身上——虽然只有短短四年时间,却与裴氏的关系非常亲密,裴氏的话,他是不能不听的。
所以裴氏返归江东了,司马裒转过脸来,自然会觉得只有舅舅——虽然毫无血缘关系——才是最可亲,最可信之人,听得双方争论,天然会认定裴该所言方为正理。
因此他才说:“既然舅父说四万兵足破胡虏,我等自当信任……”随即话锋一转,揭过了这一篇,就问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