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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设谋脱难,这事儿您可还记得吗?
——想当初江东之乱,王敦使钱凤为先行,入建康搜捕刁协、刘隗,刁玄亮不免于难,刘大连却靠着门客贺隰的劝说,先跑去吴兴王府上,托庇于吴兴太妃裴氏,这才能够逃脱钱凤的毒手。
贺隰,还有纪瞻之孙纪友等人,那跟裴该也是有过交情的——曾经同游覆舟山,裴该北渡前,还通过他们向几家土著豪贵商借过钱粮。只是如今裴该贵为天子,他们当然不好直接凑上去说:“皇上您还欠着我家的谷子呢。”而只能因贺隰曾献策救刘隗之功,请求刘大连帮忙转奏。
江东士人之所以与洛阳政权暗通款曲,主要是对王敦不满——王茂弘还肯笼络南貉,王处仲却几无此心啊;而即便王导,也只知道拉拢贺循、纪瞻等老一辈而已,于其子弟,并没有太过下心思录用。
在原本历史上,东晋肇建后最显赫的家族是王、庾、谢、桓等,皆为侨客,所谓江南五俊——顾荣、贺循、闵鸿、薛兼、纪瞻——其后人大多止步于州郡之守。尤其琅琊王氏还则罢了,那庾、谢、桓等,在中原时不过二三流门第而已,则东晋政权宁用彼等也不用江南大族子弟,由此可见一斑。
所以贺隰、纪友等辈,全都暗中怂恿家中尊长,说以如今之势,华军迟早渡江,咱们得欲做准备,才能保证家族的安泰啊。终究南貉、北伧,矛盾很深,要不是裴该规复洛阳后,侨客不少北还,估计如吴兴周氏之乱还得多来过几场。南人想自治是不现实的,一定要找个依靠,则从晋还不如归华,对自家可能会更为有利呢。
终究如今侨客的核心就在建康和武昌,如同两柄利剑,悬在南人头上;而若从华,天子或居长安,或居洛阳,即便派北人来治理江南,咱们敷衍和架空起来也比较方便一些吧。
这种情形并不特殊,想当初谯周为什么先做《仇国论》,煽动失败情绪,继而又劝说刘禅投降?就是因为巴蜀土著与荆州士人之间的矛盾太深,即便诸葛亮都无法弥合,等到蒋琬、费祎、董厥、樊建等执政后,更是直接把土著按在地上踩,谯周等辈怎么可能会开心?
同样在东吴,孙氏重用的也皆淮泗人士,彼等与江南土著之间的矛盾,通过暨艳一案便可看得很清楚了。
国家政权核心若在中原,则汝等既可来,我等亦可往,出出进进的,即便因为所居偏远而稍弱一头,终究不会被拉得太远,甚至于时间长了,还可能有胜出的机会。但若主客都蜷缩、拥挤于一地——或巴蜀,或江南——那就只有客谋主地,客夺主权啦,土著对客居者的老家根本伸不过手去;就这一亩三分地,原本全都是我的,如今却要分润于汝,汝却无可予我,那谁肯甘心啊?!
故此裴该对平定江南,信心很足。这不跟淝水之战时候似的,江南政权已经基本上稳固了,即便土著也没几个会认为但从北方,可得显耀机会——秦主身边儿或氐、羌或鲜卑,连外族都封不完呢,啥时候轮到咱们这些读书人了?
不过即便如此,时间也不可能拖得太长,一则于中原地区恢复民生不利——南北资源要能相互流通,才能对双方都有益处——二则也怕再生什么变数,或者南人久望王师不至,终至心寒。因而裴该在命王羲之、庾翼退下之后,便召枢部使、副许柳、郭默,以及新任兵部尚书张敞、侍郎杨清等人前来,商议南征之事。
许柳说:“臣观前书,觉今与晋、吴对峙之时,形势相差不远,乃当从晋武帝之故智,分兵三道以伐江南——即以徐方之军,下于建康;兖、豫之军指向武昌;巴蜀水师沿江而下,夹击逆贼。
“南人孱弱,非我百战精锐的对手,所虑者唯王敦水师也。则若以巴蜀水师相敌,非大造舟船不可。昔晋文(司马昭)于灭蜀前曾云:‘吴地广大而下湿,攻之用功差难,不如先定巴蜀,三年之后,因顺流之势,水陆并进,此灭虢取虞之势也。’其后因受禅等事,及树机能乱于北方,定蜀十七年后方始伐吴。
“于今断不必等待十七年之久,然亦当期以三载,使巴蜀舟船可成,且朝廷积储丰厚。”
郭默闻言不禁笑道:“枢使此言,未免太过持重了。”
第六十章 水战利器
许柳建议再积聚三年,然后大举伐吴,郭默却笑他过于持重。
随即郭思道转向裴该,说我也研究过了昔日晋师伐吴之役——别以为就你许季祖读书多啊——发现跟今日的形势,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最大的区别,自然就是三国鼎立已久,士人百姓各居其地,各保其主,所以吴、蜀之力比今天要强得太多。尤其东吴,孙皓之时都还有力量北侵,不象如今的江南,也就趁着苏峻造反冒过一回头,还被顺利给按了回去。
其次巴蜀既定,陆抗乃上奏吴主,使实西陵、建平之守,目的乃是为了拮抗长江上游。可是如今荆州方向却兵寡而力弱,尤其王敦还放了一个完全不通军事的王廙在那里——“倘若期以三岁,若王敦易以别将守荆襄,恐怕于我军不利啊。”
第三是建康方面的防御薄弱,不象当年孙吴主力都在东线。晋伐吴之时,西线的王濬于十二月份出成都,乘舟船东下,先与杜预夹击襄阳、武昌,三月而至建业;东线的王浑则是正月出师,却因为与张悌、沈莹等在江北激战,导致反落在王濬之后。而如今咱们若将主力放在东线,可以直抵江边,不必顾虑晋人北出。
当然啦,要防王敦从武昌乘船来援,因此——“可先使巢湖水师出濡须口,封堵王敦东援之路,则渡江破建康易也。建康若破,武昌安能独存啊?巴蜀之军,未必要临战场。”
裴该闻言,略略颔首,于是就问了:“巢湖水师,今可能用否?”
这属于军政范畴,理当由张敞回答。然而张敞曾任祖逖长史长达七年之久,为其统筹粮草物资,祖逖入职枢密使后,接替祖约任豫州刺史,今年年初才刚返回中朝,主掌兵部,于部中事务尚未理顺,因而被迫转过脸去,注目侍郎杨清。
杨清倒是长期负责兵部的器械、物资,跟随兵部从枢密省转去尚书省——根据新规定,兵部及下属各司主官,皆命文职,副官则文武皆可——事务娴熟,经验丰富,就此代替尚书回答道:“臣等有负陛下所托,巢湖水师,恐怕尚不敷用……”
他说一则国家用兵的重心,才刚转向南线,此前对水师的人员、物资补充不够,导致虽经数载,大小船只仍然不足百数,其中楼船仅仅三艘而已——估计是武昌水军的四分之一。其次是无论造船工匠,还是合格的水兵,都比较难以招募,因而即便加大投入,相信在三年之内,都很难在数量上、质量上,得与敌军相拮抗。
当然最重要的,是缺乏合格的水师将领,光靠那半吊子卫循,根本就不行啊——“卫因之督造战船、筹划物资,勉强可用,至于率师御敌,恐怕难当江南下将,况乎王敦啊?”
——王处仲虽然也是北人,终究他南下已经十来年了,独镇柴桑、武昌也有个五六年,该怎么打水仗,肯定早就练出来了呀。
“是故以臣等预判,今日之巢湖水师,用陛下所授大拍杆,或可出濡须口,抵挡武昌方面等量舟船,但若王敦倾军东下,恐怕难以阻遏三日,便将溃败……”
裴该闻言,微微一笑道:“卿之估判,仍嫌乐观了些。”
想当年曹操在玄武池训练水军,然后气势汹汹直下江南,打荆州主要靠的是陆军,以及刘表过世导致荆襄分裂,而轮到打东吴的时候,却仍被迫要启用蔡瑁等人统领的荆州水师,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池塘湖泊里的水文状况,跟大江大河可是截然不同的啊,就好比江河与海洋也不同,江船不能入海作战,则湖泊里练出来的水兵,又怎么跟正经江上水军交锋呢?
再者说了,虽然江南近十年来并无大规模水战,终究武昌水师纵横江上,调运物资、协助剿匪,经验是很丰富的;巢湖水师未经一战,纯属闭门造车,若是真在水面上遭逢了敌手,必致手足无措啊。
光在船上立些大拍杆就有用了吗?一则拍杆拉扯、转动不易,且难以取准,二则拍杆只能装备在大船上,而目前巢湖水师可装拍杆的楼船仅仅三艘……恐怕到时候拍杆最多凿穿敌军一两条舰船,而敌方水兵就已然汹涌登舷入舟了吧。
沉吟少倾后,裴该终于缓缓说道:“水上交锋,唯有陶士行可任……”华军中高级将领之中,也就只有陶侃有水战经验了吧,看起来必须得把他从益州调到巢湖去啊。
正如郭默所说,只要能够击败,或者哪怕仅仅是封堵、迟滞武昌舟师东援,华军主力便有望渡过长江,直逼建康城下,而是否要从巴蜀以大船临江,其实意义不是很大。
巢湖作为水师基地,别无二选,不仅水面广阔,而且有濡须水可直通长江,只要能出濡须口,便可拦截柴桑、武昌方面的舟船东援。当然啦,你首先得拦得住,其次须防王敦先期派船堵住濡须口——最终还是打得赢打不赢的问题啊。
不管怎么说,巢湖都已经有一支成型的舰队了,巴蜀水师则还是纸上预案,则将陶侃调去,指挥长江中游的水上战斗,比他留在益州要有用得多。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陶士行,也不可能凭空变出舟船来,更难招募到更多合格的水师将兵,无论造船还是练兵,皆非一朝一夕之功。难道真要如许柳所说,期以三岁,再伐江南吗?这时间也未免太久了一些啊。
看起来除了拍杆之外,还必须新“发明”些水战利器出来。
于是裴该便命诸臣退下,唯留杨清,对他说:“朕思水上破敌之策……卿且为朕召彭子勤来……”
彭晓彭子勤,目前从属于兵部,为武库司从六品员外郎——员外郎指各司与副官平级的定额外吏员——一直呆在绛邑附近的秘密基地搞研究。通过此前的一系列战事,已经证明虎蹲炮威力有限,无须大规模装备,而大铜炮又不便于运用,所以彭晓的主要任务,仍旧是改良火药。
绛邑附近的秘密基地,知道的人不多,杨清久在兵部,自然是清楚的,而张敞初任尚书不久,就未必明晰了,故而裴该才让杨清秘密下令,召彭晓归洛,以便自己面授机宜。裴该的想法倒也很简单,铜炮不是因为过于沉重,后座力也大,所以不便陆战吗?那若搬上楼船,用于水战呢?
拍杆从来都是建在楼船中部的,一船一杆,不可能多树,而且用人既多,一杆拍罢,重新扯起,再发起码得好几分钟的时间。但火炮却可设置在两侧船舷,虽然发射速度同样缓慢,总可以多设几门,轮流施放啊;至于射击精度堪虞,反正拍杆的精度照样很差……
我若是能够提前造出炮舰来,则三舰横江,就有望阻挡百舟千帆——是不是能够如设想般简单、好用呢?那便只有交给彭晓去尝试啦,希望他能够不负朕望。
实话说,以彭晓本人的贡献,官升四品,得封侯、伯都是足够的,只可惜那家伙品性不端,还时常掉链子……倘若此番能够成功造出炮船来,裴该也愿意给他再升一两级,让他将来可以风风光光地返归江南,去跟老师葛洪炫耀。
……
甄随既入滇池,并没有在宁州停留太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