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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子一把抢过,假装擦眼泪的同时,却从指缝往外扫了一眼,随即压低了声音对越千秋说:“接下来咋办?”
越千秋暗道一声果然好演技,却假装在哄骗小胖子,双手按着人肩膀的同时,低声说道:“只要你不心疼你舅舅,那就让他们闹去,管他们闹翻天呢?我们休息一会儿!”
“谁管他去死!”
李易铭气急败坏地小声嘟囔道,随即却胡乱擦了擦眼睛,越千秋眼尖地现,那一双眼睛竟是越擦越红。现小胖子赫然是个装哭的熟练工,他不由得暗生赞叹,但还是抓紧时间低声交流道:“长公主一大早才递给我几张纸,你赶紧看看。”
反正东阳长公主绝对和爷爷一同参详过,他也不算冤枉人!
小胖子刚看了一张,此时听说还有,他立时振奋了起来,等接过越千秋偷偷摸摸传来的纸片,他把头直接埋在公案上,眼睛飞快地看起了这一张张小抄。
每一个字都是他认识的,所有内容都是他看得懂的。其中罗列着欧阳铁树招揽过的每一个人,交往过的每一个官员,甚至连银钱往来的账目都有,看得他忍不住咬牙切齿。
要是这些资源都用在他身上也就罢了,可偏偏冯贵妃还想生一个……而且,在冯家的这些作为败露之后,他不趁着今天划清界限更待何时?
趁着小胖子偷看的功夫,越千秋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他只听到耳畔传来了严诩的声音:“千秋,老爷子和那几个官最大的老头子都没动弹。”
越千秋刚刚一来和小胖子见礼,随即就进入了自己的程序,压根就没和这些官员来个相互介绍什么的。此时,他连忙道:“师父,你帮我解说一下认认人!”
严诩顿时打了个哈哈:“咳咳,你知道我的,那种应酬的场合能多则躲,新上来的官员我几乎都不认识,就比你多认识你爷爷上那三个宰相,那是资历最老的三个老不死,左边的是赵青崖……”
听了严诩的逐一解说,越千秋瞅了一眼还在那乱成一团的人群,随即就看向了这三位宰相。现除了他们,还有自家爷爷和兵部尚书叶广汉,以及另三个坐在爷爷上,他不认识的老头儿岿然不动,他略微沉吟片刻,就立时捞起惊堂木狠狠砸了几下。
“肃静,肃静!你们这么多大人居然在公堂上群殴冯国舅,像什么样子,就不能给小孩子好好做个榜样吗?你们难道也是这么教导家里儿孙的吗?这样将来不得教坏孩子吗?”
打群架……做榜样……教坏孩子……
眼见乱哄哄的场面倏然间有了个停顿,紧跟着便鸦雀无声,越老太爷简直笑得肚子都痛了,而他上一直没动弹的三位宰相更是忍不住喷了。其中最年轻的赵青崖斜睨了越老太爷一眼,轻声叹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过奖过奖。”越老太爷那是多厚的脸皮?直接把这话当成夸赞听了。
而温习完小抄的李易铭也在这时候坐直了身子。他把小抄直接揣进了腰带里,见冯国舅竟是鼻青脸肿,狼狈到了极点,他心里颇有些大仇得报的快意,嘴里却大声咆哮道:“这是在干什么?太过分了,本王的舅舅就是有罪,也应该国法处置,谁给你们的权力动手!”
他一面说,一面挥舞拳头从座位上跳了下来,冲到人群中驱赶走了这些官员,这才来到了冯国舅面前。见其眼神闪烁,尤其是对自己的态度分明是糅合着某种惊惧和恨意,他便缓缓后退了三步,突然深深一揖,随即就起身昂挺胸回到了座位。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每个人都觉得意外,而让他们更意外的,是小胖子落座之后的话。
“今天本王受父皇之命来审案子,可眼下却不知道应该亲亲相隐,还是大义灭亲!既然事涉本王的舅舅,欧阳铁树之前又说指使他的内侍声称是本王的人,那本王就不审了!千秋,你审,我旁听!”
面对突然撂挑子的英小胖,纵使越千秋一直都认为这小子很阴险狡诈,他仍然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些小看了这位英王殿下。
可他也不是随随便便任人摆布的,在李易铭说完之后,他就不轻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英王殿下的心意,本官明白了,可现在人都还没传到公堂呢,审什么?我看诸位老大人也打累啦,嗯,让欧阳铁树画像,我们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古话说得好,劳逸结合,才有效率!”
第142章 多不退少补
哪个古人说过这见鬼的话?
除了小胖子,众多大佬被越千秋气得够呛。更让他们气结的是,越千秋在宣布中场休息之后,还居然在那打了个呵欠:“再说了,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英王殿下你说对不对?”
小胖子虽没料到自己刚撂挑子,越千秋就出幺蛾子,可想想冯国舅家的总管都没押过来,眼下继续审也确实徒劳无益,他只能哼了一声算是赞同。
结果,他就只见越千秋二话不说往公案上一趴,竟是真的就这么去会周公了!
越老太爷深知小孙子虽说确实是到哪都能睡,此时来这一招却绝对是故意撩拨人玩儿。可是,见不少人都面色不善地看向自己,他却懒洋洋地同样打了个呵欠,随即蜷缩在那太师椅上,就这么自顾自地打起了瞌睡。
一时间,也不知道多少人对这对爷孙的惫懒恨得牙痒痒的。
严诩倒是没偷懒,可他也没理会那些希望自己站出来教训徒弟的期待目光,而是指使了一个差役去拿了两条绒毯,亲自给越千秋盖了一条之外,却又丢了一条给小胖子,也不管小胖子到底是否想睡觉。紧跟着,他又命人取来纸笔,自己亲自监督欧阳铁树画像。
谁都知道,欧阳铁树画出的画像很可能是接下来的重要关键。这下子,那些原本心气不顺的官员们立时提起了精神,纷纷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件事。心急的人直接走过来瞧看,表面不在意的人则是不时用眼角余光留意进度,更多人则在低声窃窃私语。
而最最心急火燎关切此事的冯国舅却被两个差役死死看着,眼见得欧阳铁树画得非常快,不过一刻钟,竟是已经勾勒出了一副挺传神的肖像,他想靠近却没法靠近,不得不换了软和的态度,用哀求的目光去看小胖子。
可小胖子却根本看都不看冯国舅,虽说坐在位子上不停地扭来扭去,一副不耐烦坐不住的样子,却愣是没有挪动屁股下来看个究竟。
见此情景,鼻青脸肿的冯国舅彻底放弃了对小胖子的指望,不得不寻思起脱身之计。他忿然一甩袖子道:“各位对这欧阳铁树的话信以为真,甚至因此围殴于我,还说什么我败坏英王殿下的名声,我辩无可辩,就此告辞了!”
“冯国舅可不能走。”随着这个有点含糊的声音,刚刚趴着小憩了一会儿的越千秋坐直身子,随即伸了个懒腰,这才一本正经地说,“你家总管还没到呢,你怎么能走?”
冯国舅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际,一下子提高了声音:“越千秋,你这是把我当犯人?”
“我没有啊。”越千秋满脸无辜地双手攀着公案,“你不是犯人,是证人。可证人要是丢下作证的义务自己跑了,那可就保不准被人当成做贼心虚的犯人了。”
冯国舅几乎被绕晕了,一时气得须眉倒竖:“你说谁做贼心虚!”
“冯国舅消消气,生气最容易伤身体,我又没说是您不是吗?”越千秋正满口胡柴逗冯国舅玩儿,突然只见外间苏十柒大步进来,他立时把冯国舅这对手丢到一边去了。
还没等他发问,苏十柒就直截了当地说:“我在半路上正巧遇到冯国舅家总管来送东西,就直接把人带来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想拖延时间的冯国舅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其余旁听的官员则大多在暗自感慨事情竟然如此巧合。可还没等越千秋说话,刚刚一直趴在地上作画的欧阳铁树却丢下笔,一把抓起那张纸挥舞了起来:“我画完了,画完了!”
李易铭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跳下椅子冲了过去,竟是比一旁的严诩先抢到那张画像。然而,他才看了第一眼,眼神就倏然一变。
他生性闲不住,宫里哪个犄角旮旯都去过,只要哪殿的妃嫔主子对他稍有不顺,他回头就会提着鞭子去欺负人家的宫女内侍。谁都不知道,他的记性素来非常好,能够认得出那些别的贵人转头就忘的卑微下人。
此时此刻,他一眼认出,那不是冯贵妃宝褔殿的人,而是后苑一个负责养仙鹤等禽鸟的内侍,曾经在他一次跟着冯贵妃去游园时殷勤奉承过,还得过冯贵妃赏赐。尽管看似关系非常远,但他依稀记得听过别的嫔妃提过只言片语,道是冯贵妃常常买通人在皇帝面前说好话。
尽管小胖子竭力掩饰自己的表情,但在场全都是官场沉浮多年的老狐狸,此时一眼就看出这位英王殿下认得画像中人。而越千秋也察觉到了,却如同没事人似的开口说道:“师父,劳烦你拿着画像出去,让冯国舅家的那位总管大人认一认。”
严诩刚刚被小胖子抢先,本打算把那画像抢回来,可却因为小胖子那明显有异的眼神暂且打住。可越千秋既然说了,他当然不会继续同情这小子,伸手把东西夺了过来,见小胖子完全没反抗,他忍不住又多瞅了人两眼,这才大步出了公堂。
片刻之后,当他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位满脸茫然,分明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的中年人。
而严诩斜睨了冯国舅一眼,这才沉声说道:“冯国舅家的总管刚刚说了,这画像上的人确实是常来常往冯家……”
“你胡说!”冯国舅顿时急了,张口就对着自家那个总管骂道,“冯贵,你给我醒醒脑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你闭嘴!”这一次喝止冯国舅的,正是小胖子,“冯贵,本王给你撑腰,你实话实说,这画像上的人是谁?”
冯贵被自家主人和李易铭双双一喝,顿时进退失据,讷讷难言。而在这时候,他只见公案后头一个手托下巴坐着的小孩儿冲着他挤了挤眼睛。
“冯总管,既然是常来常往冯家的人,你不说,冯府其他人未必就不知道。”越千秋笑眯眯看着冯贵,随即用手轻轻敲了敲桌子,“而且,英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你不觉得吗?”
冯贵看到李易铭两眼圆瞪,登时想到小胖子素来暴虐,要被人惦记着,冯国舅就算想护着他也未必护得住。相形之下,冯国舅不过是个靠着妹妹和外甥吃饭的庸人而已。他顷刻之间就做出了选择,当即扑通跪了下来。
“英王殿下,画像上的人从前确实常常出入冯府。那是皇宫后苑负责管理仙鹤等禽鸟的内侍高频儿。他每次来,国舅爷都是亲自接待他的……”
见众多目光顷刻之间集中在自己身上,冯国舅脸色煞白,步履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这才声音沙哑地辩解道:“那……那又怎么样?我妹妹是贵妃娘娘,宫中内侍常来常往也是很平常的事,又不是我指使的这高频儿假传上命招揽欧阳铁树……”
“谁也没说,是冯国舅您指使的高频儿啊。”
越千秋打断了冯国舅的辩解,随即不轻不重拍了一记惊堂木,一本正经地说:“好了,欧阳铁树说的指使人已经确证存在,就是宫中内侍高频儿。如此一来,欧阳铁树你不过是个受命跑腿的,怎么都判不了死罪。你如实招来,高频儿都让你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