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李夜城按照程彦的指示,在北狄人的必经之路安排了两路伏兵,第一路伏兵遭遇了北狄的激烈抵抗,第二路的伏兵,北狄胡人则无心应对。
是役,李夜城斩首数万而归。
是役,长公主夺取云城。
云城方城尽归大夏,北狄人仓皇撤出边塞,消失在嵩山峻岭外的茫茫大草原。
军报传至华京,天子大喜,犒赏三军,召长公主还朝。
程彦是偷偷来雍州的,与大军一同回华京显然不合适——打了这么大的胜仗,李泓肯定会率领百官出城相迎,她的模样太扎眼,身量又跟将士们差了许多,若是被有心人发觉了,只会引起李泓的猜忌,倒不如她快马先回华京。
程彦与李淑说了自己的打算,李淑并未拒绝,拂了拂程彦的发,眼眶微红,道:“委屈你了。”
这声委屈,更多的是,让程彦去牵制北狄主力,若非程彦调停得当,只怕此时早已成了模糊不堪的尸首。
程彦握了握李淑的手,笑道:“娘,我不委屈。”
她享受了生于天家的尊荣,便要承担起天家翁主的责任来。
就像李斯年说的那般,舒服这种事情,一般是给死人准备的。
想起李斯年,程彦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梦境。
梦境里的李斯年太过温柔,眸光潋滟,像是喝了十坛的桃花酿,无端灼红了程彦的脸。
程彦悄无声息回到公主府,李斯年转动轮椅,回身看她。
正值隆冬,天空飘起大雪,给整个华京城披上一层厚厚的白色锦缎。
积雪之上,腊梅开了花,红的梅,白的雪,是属于冬季的绝色。
而立在雪上梅下的李斯年,是这个世界的绝色。
程彦怔了怔神,再度想起梦境中的事情。
李斯年转着轮椅来到她身边,轻轻唤道:“小翁主?”
程彦连忙回神。
仔细想来,李斯年似乎从未唤过她的名字,只将她叫做小翁主,她还觉得李夜城叫许裳太过生疏,其实论起来,李斯年唤她比李夜城唤许裳的许姑娘生疏多了。
第70章
程彦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受。
只觉得心口闷闷的; 比看了尸堆满地的修罗场还要压抑三分。
仔细想了想,大抵是因为她把李斯年引为知己,当做至亲兄长,但在李斯年那里; 她只是比盟友稍微亲近一点的关系吧。
两者待遇不对等; 自己心里自然就感觉有些不公平。
可转念一想,李斯年自由长在三清殿,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 道士不道士,宫人不宫人; 稍微有点脸面的内侍宫女们; 都能对他起心思。
这样的生活环境养就了他薄凉偏激的性子,他能放下对她的防备; 便已经十分不易了。
更何况; 他现在对她也颇为照拂,将她当做妹妹一般看待; 她不该过多苛求他的。
毕竟每个人接人待物的态度都不一样,她不应该拿自己去要求李斯年。
这般一想,程彦心中好受许多; 推着李斯年往一边的楠竹亭走去,说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 你都做了哪些‘好事’?”
这个“好事”; 是个加个双引号的。
她太了解李斯年了; 她在公主府的时候; 李斯年便时不时地冒出一些新奇想法,狠辣手段,她一旦离了华京城,无人再压制李斯年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李斯年不把天翻过来,便已经是颇为收敛自己的行为了。
本着这种心理,她觉得李斯年无论做出了什么事情,她都不会感觉到意外。
“倒也没甚么值得小翁主挂心的。”
李斯年笑笑,面上是一贯的风轻云淡。
亭子里,李斯年早准备好了熏香与程彦喜欢喝的茶水,修长的手指挑弄着鎏金熏香炉里的熏香。
袅袅熏香蔓延开来,程彦一手托腮,忽而感觉有些犯困。
想了想,大抵是赶路太累的原因。
程彦没太在意,只与李斯年说着话。
李斯年道:“不过疯了几个天家子孙罢了。”
他对六公主已经足够手下留情了。
程彦时常说,身为男子,若跟一个女子斤斤计较,实在有失君子风度。
他不是什么君子,也不用恪守君子的行为方式,只是不想让程彦觉得他行事太过狠辣罢了,所以才留了六公主一命。
程彦冲了一壶茶,给李斯年倒了一杯,并没有多问这些事。
李斯年手段虽然残忍,但不是无缘无故便迁怒他人的人,必然这些人招惹了李斯年,李斯年才会这般做。
再者,事情已经做出来了,她多问也没甚意思,还不如不问。
程彦道:“我听说崔家给舅舅送了一位美人入宫。”
早在她与崔莘海相斗的时候,李斯年便暗中与崔家联系,如今崔莘海死了,崔家倒台,不复当年的执掌京师兵马气吞山河的嚣张模样。
可这并不代表着,李斯年现在与崔家没有联系。
之前李斯年便说过,宫中只有一个薛妃实在少了些,天子耳根子又软,薛妃的枕头风一吹,天子的心思便跟着她走了。说这样下去不好,建议程彦往天子身边塞个自己的人,不说如薛妃一般挑拨事,但最起码天子身边有自己的人,宫中有什么消息他们也能提前知道。
程彦那时只说不好。
往天子身边塞人,年龄肯定不能太大,从十五六岁中的少女里面选,年龄与她相仿,可她的舅舅已经三十多岁了,她对大叔配/萝/莉没意见,但舅舅妻妾成群,根本不缺女人,宫里的宫女他还看不完,怎么有心思再纳美人入宫?
更何况,舅舅也不是一个贪花好色之人,将人送进宫,很有可能在宫里蹉跎一生,怎么算怎么都是无用功,所以她并不赞同李斯年的想法。
但李斯年还是往她舅舅身边塞了人。
虽说那人是崔家的,但以她对李斯年的了解,这件事多半是李斯年促成的——崔家自崔莘海死后,便受了舅舅的厌弃,无论是崔振波,还是崔元锐,都在被舅舅逐渐架空,这种情况下,舅舅不持续追究崔家的罪过已经是大度了,怎么可能再纳崔家的女儿?
也只有李斯年,才有这种手段,让舅舅纳了自己讨厌的世家的女儿。
李斯年道:“崔家的日子日渐艰难,总要为自己寻条出路来。”
“这位崔美人本是崔家嫁出去的女儿,崔莘海死后,她被婆家休弃,回了崔家。前几日太后宫中设宴,崔元朗的夫人带她出席,她被人奚落了几句,正巧被陛下撞到了,陛下看她可怜,便安慰了她几句,将她收在宫里。如今给了个美人的封号,安置在薛妃宫殿旁边的猗兰殿。”
程彦眉头微动,打了一个哈欠。
或许是赶路太累了,她总有些犯困,但不李斯年说完事,她睡觉也不安心,便揉了揉眼,强撑着精神。
大夏风气开放,儒家思想并未占据主流,离异的女子再嫁,委实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天子莫说纳离异女,就算是封歌姬为后,御史们也懒得给眼神——世家女大多爱摄政,小门小户出来的宫妃,不会过多干预朝政,这对于最讨厌后妃干政的朝臣们来讲,是件好事。
清河崔家已经倒台,崔家女入宫,没有强势的母族作为依靠,很难在后宫翻起风浪。
朝臣们对于天子独宠薛妃的事情早就看不过眼了,如今来个崔家女,分一分薛妃的宠爱,对于朝臣们来讲,他们是非常乐意的。
崔家女刚入宫便封了美人,又住在薛妃旁边的猗兰殿,只怕其中还有朝臣们的推波助澜。
程彦道:“她刚入宫便得此宠爱,只怕薛妃容不下她。”
李斯年笑了笑,眼底浮现一抹极浅的狭促,道:“那可不一定。”
“说起来,这位崔美人,与咱们的薛妃娘娘还是旧相识。”
程彦有些意外,奇怪道:“薛妃长于武阳,崔家女长于清河,她们俩怎会认识?”
李斯年轻啜一口茶,眼底眸光潋滟,道:“人活一世,谁心里还没些秘密?”
“咱们的那位薛妃娘娘,心里头可是藏了不少东西。”
程彦对薛妃的秘密丝毫不感兴趣,而是问道:“她既然与薛妃相识,又怎会替你做事?”
她之前不赞同李斯年给舅舅塞美人,一是耽误那人的一生,二是她觉得委实浪费,她舅舅三十好几的人了,纳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实在糟蹋。
但崔家女不一样,她之前嫁过人,想来年龄不会太小,又是走投无路才入的宫,入宫是她最好的选择,也算不得蹉跎一生。
“相识不代表一定交好。”
李斯年轻笑道:“此事你无需担心,我自有分寸。”
“薛妃娘娘独宠后宫太久了,来个人分一分陛下的心,才能让她看清当下局势。”
李泓正值壮年,她的儿子未尝没有问鼎帝位的可能,可为了东宫之位,便与他的小翁主为难,便是愚不可及了。
程彦听此,便不再多问。
李斯年做事,从来是万分妥帖,让人寻不到一点错处的,如果非要鸡蛋里挑骨头,那大概就是他行事过于狠辣些,眼里瞧不到人命。
可这一点缺点,也在她的熏陶下慢慢纠正过来了。
想到此处,她心中颇有成就感——纵然李斯年不曾将她引为知己,纵然从不曾唤过她的名字,开口闭口总是小翁主,但她还是影响了他,一点点在改变他。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完全放下心里的防备与偏激。
程彦很是期待那一日的到来。
李夜城封侯,李斯年恢复身份,舅舅不再对薛妃偏听偏信,一切的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
想起李夜城,程彦忍不住问道:“对了,杨奇文那里如何了?”
她很是怀疑,将许裳运送军粮的事情透露给北狄的那个人,便是杨奇文的暗桩。
若不是她担心李夜城遇害,及时赶到雍城,化解了北狄的阴谋,只怕此时许裳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仅许裳,还有方城,与方城的数万将士与百姓。
做出这种通敌叛国事情的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想起战场上的凶险,程彦声音冷了一分,原本控制不住的睡意,也被此时心头的怒火冲散了许多:“他的暗桩到底是谁?”
她的声音刚落,便看见李斯年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落在她的发间。
李斯年掌心温暖,揉了揉她的发,轻笑道:“我的小翁主,你可以不用这么累的。”
程彦微微一怔。
微风拂面,李斯年身上特有的月下香清香幽冷,漫不经心闯入她的鼻尖。
她对李斯年突然间的动作有些意外,蹙眉去看李斯年,李斯年眸光温暖,潋滟如一池春/水,里面有着她看不懂的神色。
似乎是心疼,又似乎是其他东西。
她看不明白。
李斯年的声音依旧是温润的,像是溪水扣在岩石间,听了让人舒心得很:“有我在,你在担心甚么?”
程彦心头一软,恍惚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种她一个人在黑暗中走了许久,她想歇歇脚,却找不到可以暂避风雨的落脚处,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李斯年的笑,像是突然照在她身上的阳光,在她单薄的肩上披上一层衣裳,让她一直惶恐不安的心,慢慢镇定下来。
她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母亲也好,外祖母也罢,她们的灵魂并不相通,她们的追求也各不相同,哪怕她们很疼她,很在意她,她依旧是孤独的。
可有了李斯年,她便